周福振
(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江西南昌330003)
改良路向下的自由秩序在中國實施的困擾
——以《新民叢報》為考察對象
周福振
(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江西南昌330003)
由于西方各國風土人情、生活習俗等不同,導致自由主義在不同國家有不同的理路,這使《新民叢報》學人在學習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因為他們必須從繁雜的自由主義中梳理出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缎旅駞矆蟆穼W人雖然努力從思想文化上著手,試圖從根本上改變中國國民的世界觀和價值體系,但是效果甚微,因而也就不能建立起像西方發(fā)達國家那樣的自由秩序。
改良派;《新民叢報》;自由主義;自由思想;自由秩序
20世紀初葉,以《新民叢極》學人梁啟超、張君勵等為代表的中國知識分子追求自由、民主,積極向西方學習,進行了不懈的探索與努力,但最終沒能解決自由秩序在近代中國實現(xiàn)的困擾問題。自由主義最初產生于西方,是西方資本主義發(fā)展的產物。它在不同的國家有多種風格。英國思想家哈耶克認為主要有兩種,一種是英美式自生自發(fā)的自由秩序,一種是歐陸式人為的自由秩序。在此基礎上,阿米·斯特基斯把歐陸式自由主義分出兩種,從而形成自由主義的三種風格,即講求現(xiàn)實主義的法律傳統(tǒng)的英美式、理性主義的人文主義傳統(tǒng)的法國式以及有機的個人主義傳統(tǒng)的德國式。格雷與之有相似的論點,其認為英國主要追求思想的獨立性,法國主要追求自我的統(tǒng)治(Self-rule),德國主要追求自我實現(xiàn)(Self-realization)。[1]從這種自由主義的劃分方式出發(fā),可以衍生出三種不同的自由秩序。本文擬以《新民學報》學人梁啟超、張君勵為代表的中國知識分子為考察對象,從三種不同的自由秩序入手分析在近代中國實現(xiàn)的困擾問題。
《新民叢報》學人有強烈效法英吉利的意識,主張學習英國的自由精神,在傳統(tǒng)基礎上進行漸進式改革。表面上看來,這種學習方式非常好,但從實際來看英國的自由秩序最難學習,即使學習西方經驗成功的日本也不敢全力模仿英國。
按照哈耶克的理解,英國的自由秩序是一種自生自發(fā)式秩序。這并不是說它是自然而然生成的,而是說它與其他國家的革命與改革有所區(qū)別。英國雖然也發(fā)生過暴動或革命,但它只是在舊有機構上增加一種新的機構,在舊有特權上增加一種新的特權,從而達到一種新的平衡。英國的暴動或革命對上層的影響要遠遠大于對下層的影響。英國貴族經常假借民權與國王爭自由,并能與資產階級進行聯(lián)合,國會則是他們的重要工具。這當然主要歸結于他們自身的自由文化傳統(tǒng)??涤袨檎f英國人可以從別的國家中引入國王,他們關心的并不是誰來當國王,而是自由與幸福問題。英國人向世人表明了一個國家內部產生的自由因子可以通過改革突破專制主義的束縛,從而過渡到一種穩(wěn)步發(fā)展的自由秩序。就連法國思想家托克維爾也不得不感嘆“17世紀的英國已經完全是一個現(xiàn)代國家,在它內部僅僅保留著中世紀的某些遺跡,猶如供奉品”。[2]自生自發(fā)的自由秩序是一種最好的自由秩序,因為它引起的暴亂較少。這種秩序的寶貴之處在于它具有很大的包容性,能夠很好地進行自我調解。
英國、日本、中國三國都有君主的存在,表面上具有相似性,實際上卻相差懸殊。日本學者內山完造比較英國、日本、中國三種民族的特性,認為英國人是大洋特性,日本人是島國特性,中國人則是大陸特性。他指出,英國的大洋特性導致了他們視野寬廣、精神自由;日本人過的是大洋中的孤島生活,不知不覺地養(yǎng)成了直線生活的習慣和異常的潔癖;而中國人過的是一種大陸生活,在茫茫大陸之上,任何事物不能明晰地加以區(qū)別劃分,不能有絕對的安全,只能有相對的完整。因此,內山完造認為,中國人和日本人的兩種不同特性導致他們在學習西方文化時的表現(xiàn)極為不同,即日本輸入西方文化時全盤接收,如普拉東、康德、笛卡爾、叔本華、柏格森、孔德、托爾斯泰等人的著作的日譯本,是自有名文開始,一直不停地翻譯下來,到把其著作全部譯完,流行才算告一段落,而中國卻是部分地吸取,不論誰的著作,只作部分的翻譯,而絕不譯其全集。[3]內山完造之言很有道理,因為即使到現(xiàn)在,我們也見不到黑格爾全集、康德全集、孟德斯鳩全集等等。這解釋了《新民叢報》學人學習英國自由秩序困難的一個重要原因。
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指出,風俗是共和國的基礎。[4]英國自由秩序多由習慣、風俗而來,《新民叢報》學人對此有深刻的認識。梁啟超說,“天下稱人之力,未有大于習慣者”。①蔣智由認為凡生于家族于社會,莫亟于養(yǎng)成一種好習慣于不言不語之中,而自能遵此軌轍而行。②張君勱從習慣上分析英美與法德意匈等國爭自由有差距的原因,指出英美由于習慣、常識、歷史、個人自由之發(fā)達,因此既反抗而能繼之以自治,而其他國家則由于感情、鼓吹、外緣、專制之反動,因此既反抗而全賴大力者之統(tǒng)率。張君勱由此認定中國國民性質只能是第二種,③中國不宜學習英國式自由秩序,主張用法德式的方法實現(xiàn)英國式的君主立憲。
法國通過理性和革命建立起來的自由秩序,其結構性能上要比英美的自由秩序差得多。梁啟超將此歸于國民性問題顯然有些簡單化。在梁啟超看來,法人之能力劣于英人之能力,因而不能成完全立憲政體。④梁啟超還指出,拉丁人能建偉大的羅馬帝國,能統(tǒng)一歐陸,能制完備的羅馬民法,垂型千年,但是其思想太大而不能實施,欲統(tǒng)制宇內而地方自治之制被破壞,個人權利被蹂躪,及羅馬之末葉,拉丁人腐敗卑劣聞于天下;現(xiàn)在拉丁人沿襲舊質,好虛榮,少沉實,時則傾于保守,抱陳腐而不肯稍變,時則馳于急激,變之不以次第。在梁啟超看來,法蘭西人是拉丁人的代表,因而法國在百年內變政體者六,易憲法者十四,至今名為民主,而地方自治與個人權利,毫不能擴充。⑤
張君勱在介紹英國自由主義者穆勒的《代議制政府》時,引用利愷氏(Lecky)之語來說明盎格魯人種與拉丁人種的不同特性導致兩種不同結果。利愷氏認為,法國大革命時“國之大患莫如其人民取往昔親密之關系一旦裁而斷之”,而英國人取得成功在于“英人種政治之天才在善通舊制以適新需,故雖無赫赫之名而善舉幸福之實”。⑥因此,當梁啟超、張君勱等人認為中國國民性還不如法國時,他們把中國人的自由放到遙遠的未來也就可以理解了。
《新民叢報》學人雖然認識到中國效法法英吉利難以發(fā)生自生自發(fā)式的自由秩序,但是他們并不以此作為反對效法英國的原因,而是作為反對革命的借口。黃遵憲在勸說梁啟超不要對宣傳自由矯枉過正時,說“以中國麻木不仁、痛癢不知之世界,其風俗之敝,政體之壞,學說之陋,積漸之久,至于三四千年,絕不知民義民權之為何物,無論何事,皆低首下心忍受而不辭,雖十盧騷百盧騷千萬盧騷,至口瘏手疲,亦斷不能立之立導之行”。這并不是說黃遵憲否定自由民權,而是一種無奈?!拔彷吅尾恍揖佑趯V浦畤?,遭此革命之禍”。⑦
美國人很好地繼承英國人的自由精神,并將其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從而建立了一個高度自由的國家。梁啟超認為美國與英國一樣,都是“世界中最重人權、尊自由之國”。⑧梁啟超認為“美國人之自由,以獨立后而始鞏固則可,謂美國人之自由以獨立后而始發(fā)生則不可”,因為美國“斷不能以一次之革命戰(zhàn)爭而得此完全無上之自由”,然而他又指出“誰謂美國為全體人民自由建立之國,吾見其由數(shù)偉人強制而成耳,以久慣自治之美民猶且如是,其他亦可以戒矣”。[5]這表明梁啟超在肯定美國式自由的傳統(tǒng)時又認定美國式自由不是自發(fā)產生而是偉人強制而成的一種無奈。
在爭取自由的過程中,從內部產生自由的民族所遇阻力較少。在英國,新貴族與資產階級聯(lián)手向君主專制挑戰(zhàn),而美國一開始就沒有君主,并且他們的領導者都具有一種古典自由主義的精神,還能夠領導人民進行爭取自由的獨立戰(zhàn)爭。美國人向世人表明:一個國家自生自發(fā)的自由因子可以通過革命擺脫外來束縛,從而建立起一種自生自發(fā)式的自由秩序。然而,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國家與此完全不同,不僅要反對君主專制,而且連貴族階層一并反對。中國爭取自由亦是如此。英國式自由可以在中國找到根源,但只能是一種暗合。不管康有為、梁啟超多么肯定地認為中國文化中有自由,中國文化中的自由因子在二千多年來不但沒有自發(fā)成為一種自由秩序,反而越來越走向專制主義。自生自發(fā)的自由秩序在中國的環(huán)境中很難茁壯成長。
既然中國學習英美式自生自發(fā)的自由秩序很難成功,那么中國能否學習法國式人為的自由秩序呢?這并不是說英國的自由秩序就不是人為的,而是說法國的自由秩序很大程度上是法國通過理性改造的結果。法國民族本來有自由精神,但是它處在歐洲大陸,被專制國家包圍著,為了自?;驍U展實力,只好采取專制統(tǒng)治。長期的專制統(tǒng)治使法國人忘記自由,習慣了專制,他們的自由精神與自由能力不斷下降,就像中國人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非常自由卻走向專制一樣。法國只能走與英國不同的自由之路,其方式就是通過革命實現(xiàn)民主建立共和國。法國人向世人表明:一個曾經有過自由而后來缺乏強大自由因子的專制國家可以通過不斷革命的方式完成民主對自由的保障,從而建立起一種與傳統(tǒng)既相反又相連的自由秩序。
《新民叢報》學人看到英國社會進步的漸進性,逐漸認識到英國的成功難以學習,而法國自由秩序則有可能在中國實現(xiàn)。因為后進國家為了追趕先進國家,很難等待社會內部自發(fā)形成一種自由秩序,中國已經等待幾千年都沒有自發(fā)產生這種秩序。當時幾乎世界上所有的后進國家都在努力學習法國式自由秩序,于是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和盧梭的自由學說成為《新民叢報》學人實踐自由的重要方面。
薩孟武指出,“吾國憲政運動,與英法的革命不同,不是由內而發(fā),而有似于普日的改革,是受了外部的刺激,而其目的則在于抵抗帝國主義的侵略,以免瓜分之禍”,“不是因為民權而作立憲運動,而是因為民族而作立憲運動”。[6]薩孟武的話只說對了一部分,即中國的憲政運動不是由內而發(fā),但是他認為英法革命一致,便是犯了一個特大錯誤,雖然法國大革命的自由思想正是從英國輸入的,但是英國和法國不一樣之處太多。薩托利指出,“英國的譜系不同于法國譜系”,“假如是前一種情況,那就是洛克式自由主義,它被傳播到新世界并在那里產生了第一個近代民主制度”,“但是我們看看法國發(fā)生的事情(及其對鄰國的影響),這個譜系就可能顛倒過來,因為那里的自由要素是外來的,而當?shù)氐囊貐s是盧梭式的民主理性主義”。[7]中國則與法國有一致之處。然而,這樣做還必須有一個根本關鍵,即改革或革命的領導者必須能準確無誤地把握自由精神,否則只能引導人們走向專制獨裁。
革命黨人沿著法國式自由秩序之路最終推翻了滿清的專制統(tǒng)治,但是如法國一樣并沒有消除專制的影響,還必須進行再次革命,即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之意。這里的“革命”根據(jù)孫中山《國事遺囑》的理解,是革專制之命,是求中國之自由平等。這句話被引次數(shù)極高,但是往往被人簡單地誤讀為暴力革命。當然,這也正如康有為所說的,建立共和后中國不能實現(xiàn)民權被“不幸而言中”。然而,列寧從另一個角度高度評價了辛亥革命,認為“四萬萬落后的亞洲人得到自由了,對于政治生活已經有覺悟了”,“地球上全人口四分之一已經由沉睡轉到光明、活動、奮斗的路上”。[8]這顯然是列寧為了給中國人鼓舞追求自由的勇氣和信心。
西方除了個人主義的傳統(tǒng)之外,還有一個傳統(tǒng),即從古希臘開始的“城邦正義大于個人正義”到近代培根直至社會主義者提倡的集體主義。[9]當自由主義的弊端日益明顯時,西方的集體主義傳統(tǒng)發(fā)展成為一種注重國家的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及國家主義。這些思想在德國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西方這種傳統(tǒng)與中國儒家思想中注重個人行為到治國、平天下的思想有一致性,所以《新民叢報》學人從認為中國人可以實現(xiàn)自由到不能迅速實現(xiàn)自由的轉向明顯是受到西方與中國集體主義傳統(tǒng)的影響。
《新民叢報》學人在處理個人與國家的關系時經常處于矛盾之中。他們學習英美自由秩序時強調個人自由的重要性,但是當他們認為難以實現(xiàn)自由時又傾向于國家的作用,德國的自由主義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思想基礎。德國自由主義者洪堡的《論國家的作用》一書被譽為德國自由主義的憲章。1356年黃金詔書的頒布確立了七大選帝侯制度,同時也確立了德意志各邦的分裂性。這使德國自由主義與英法明顯不同,意大利人拉吉羅描述說,德意志民族是一個相對于國家民族的文化民族,他們的自由存在于思想之中,在有教養(yǎng)的圈子和學校里繁榮起來,逐漸偏離法國與英國更先進的國家民族。[10]德國自由主義一開始就與民族主義結合在一起,既爭取個人自由,又爭取國家統(tǒng)一。這與當時中國的社會情況頗有相似之處,按照梁啟超的話說,就是中國既要爭取公民參政,又要爭取民族建國。因此,梁啟超等人發(fā)現(xiàn)德國的迅速強大正是借助國家的力量時,很快接受了德國學者伯倫知理、波倫哈克等人的國家主義。隨著國家主義和社會主義的興起,德國自由主義的光輝日漸暗淡。
馬克思主義也是來源于西方的集體主義傳統(tǒng),雖然也承認“要不是每一個人都得到解放,社會也不能得到解放”,人要成為一個“自由的人”,不僅要“成為自然界的主人”,而且要成為“自己的社會結合的主人”、“自身的主人”,但是他們強調“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fā)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說,只有在共同體中才可能有個人自由”。[11]馬克思、恩格斯主張個人自由要借助集體、國家的力量去發(fā)展,他們的理論雖然是為了完成德國統(tǒng)一大業(yè),與其他德國自由主義者洪堡、康德等人有一致性,卻與強調集體利益的中國文化相暗合,因而《新民叢報》學人注意到“社會主義的自由”?!缎旅駞矆蟆穼W人介紹社會主義并不是要在中國實現(xiàn)它,而是想通過社會主義迫使清政府盡快實施立憲。這是他們對中國社會不平等以及與西方社會實力懸殊的一種不滿反映。
西方的集體主義傳統(tǒng),特別是德國思想家的觀點,在《新民叢報》中后期的影響越來越大,以至于《新民叢報》學人逐漸忽視了德國的個人主義傳統(tǒng),日益強調國家的利益,對伯倫知理關于自由憲政的論述視而不見,而把個人自由放于國家之中,甚至稱20世紀是干涉主義的世紀,即帝國主義和社會主義的世紀。⑨
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在理論上正確無誤,但在實踐行動中則是一句模棱兩可之語,因為在區(qū)分精華與糟粕時,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作為中國人,必須要明辨西方各國的理論,從而建立一種適合自己國度的自由秩序,正如梁啟超所說:“茍不審吾之歷史若何?習慣若何?而曰是物者現(xiàn)時各國行之而最優(yōu)者也,吾攫而取之,夫如是,則吾亦可以自廁于優(yōu)勝之林,豈知一切事物,固有在彼為優(yōu),而在我反為劣者耶?乃知不健全之理想,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吾愿我政論家平心靜氣以一聽前賢之遺訓也?!雹庵袊R分子努力朝自由方向努力,卻沒有確立一種西方意義上的自由之路。黃克武總結了中外學者研究的三個方面來說明其原因:一是以史華慈等人為代表,認為中國知識分子一意追求國家的富強,在他們理解西方自由民主傳統(tǒng)時,忽略了民主作為保障個人自由的終極目的;二是中國知識分子在引介西方自由民主傳統(tǒng)時,沒有強調“民間社會(Civil Society)”或“公共領域(Public Sphere)”觀念;三是中國知識分子在引介西方民主思想時,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自由民主傳統(tǒng)中的一些適應與實際的傾向,即對政治經濟方面的可行性的考慮。[12]實際上,中國知識分子已經認識到黃克武所說的問題,只是他們沒有能力去實現(xiàn),而不得不在一次次遭受挫敗后進行一次次無奈的選擇。當然,從世界各國實踐來看,真正有能力實現(xiàn)西方式自由秩序的民族確實不多。
意大利人葛蘭西認為,如果要重建一個嶄新的政治社會秩序,必須從思想文化上著手,從根本上改變一般國民的世界觀和價值體系,倚仗民間社會的力量來建立一套新的“文化霸權”,而民間社會中傳播新觀念、新思想的則是“知識分子”。在葛蘭西看來,這種知識分子分為傳統(tǒng)知識分子(Traditional Intellectuals)和有機知識分子(Organic Intellectuals),前者指那些不一定非由統(tǒng)治階層的觀點來看問題,但最后或基于現(xiàn)實經濟利益的考量,或因制度的壓力,往往有意或無意地傳播統(tǒng)治者服膺的世界觀及價值體系;后者則是隨著世界的改變而產生出的新階級,這個階級不能獨立于經濟、政治結構而存在,而是隨著這些結構的轉變,如有機體般的依傍而生。[13]簡言之,就是現(xiàn)在中國人所說的體制內知識分子與體制外知識分子。《新民叢報》學人并沒有在國家和政府中掌握權力,屬于有機知識分子,但是他們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又是具有傳統(tǒng)性的知識分子。這使他們很難改造中國人的世界觀和價值體系,很難實現(xiàn)自由。
注釋:
①中國之新民:《新民說·論尚武》,《新民叢報》第29號,第2頁。
②觀云:《養(yǎng)心用心論》,《新民叢報》第72號,第28頁。
③立齋:《論今后民黨之進行》,《新民叢報》第95號,第16頁。
④中國之新民:《新民說·論政治能力》,《新民叢報》第49號,第2頁。
⑤中國之新民:《新民說·就優(yōu)勝劣敗之理以證新民之結果而論及取法之所宜》,《新民叢報》第2號,第6頁。
⑥立齋:《穆勒約翰議院政治論》,《新民叢報》第90號,第85頁。
⑦《水蒼雁紅館主人來簡》,《新民叢報》第24號,第39、46頁。
⑧中國之新民:《世界將來之大勢》,《新民叢報》第63號,第12頁。
⑨飲冰子:《干涉與放任》,《新民叢報》第17號,第64頁。
⑩《飲冰室自由書·記斯賓塞論日本憲法語》,《新民叢報》第42、43號,第176、177頁。
[1][英]拉齊恩·薩麗.哈耶克與古典自由主義[M].秋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3.21.
[2][法]托克維爾.舊制度與大革命[M].馮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2.59.
[3][日]內山完造,渡邊秀方,原惣兵衛(wèi).三只眼睛看中國:日本人的評說[M].肖孟,林力,譯.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1997.19-20.
[4][法]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上冊)[M].張雁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85.
[5]梁啟超.新大陸游記[C]//飲冰室合集·專集之二十二.北京:中華書局,1989.134-137.
[6]薩孟武.學生時代[M].臺北:三民書局印行,1976.45-46.
[7][美]薩托利.民主新論[M].馮克利,閻克文,譯,北京:東方出版社,1993.389.
[8]甘乃光.孫中山與列寧[M].廣州:培英書局,1927.43.
[9][英]邁克爾·奧克肖特.哈佛講演錄:近代歐洲的道德與政治[M].顧玫,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3.104-107.
[10][意]拉吉羅.歐洲自由主義史[M].楊軍,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200.
[1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19.
[12]黃克武.一個被放棄的選擇:梁啟超調適思想之研究[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15-18.
[13]李孝悌.清末下層社會啟蒙運動:1901-1911[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243-245.
(責任編輯:許桃芳)
Obsession of Free Orders under the Direction of Reform ists in China——Taking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s as Object of Study
ZHOU Fu-zhen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 of Party History and Construction,Party School of Jiangxi Provincial Committee of CPC,Nanchang330003,China)
The western countries had various conditions and social customs,so freedom had the different roads in the different countries.When writers of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s learned the western freedom,they were dazed,because they had to find a suitable road from the complicated freedom.Although writers of 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s strived to solve problem through thought and culture,and tried to change the Weltanschauung and the value system of Chinese people,but did not obtain very big achievement,and did not establish free order of the western developed countries'styles.
reformists;Miscellany for New Citizens;liberalism;free thought;free order
B26
A
1672-626X(2015)06-0088-05
10.3969/j.issn.1672-626x.2015.06.014
2015-09-23
周福振(1979-),男,山東濰坊人,中共江西省委黨校副教授,歷史學博士,主要從事自由民主共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