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晏建懷

北宋有個錢龍圖

文_晏建懷

北宋自從“熙寧變法”后，朝廷上下風譎云詭，黨爭驟起，許多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有的謫貶海外，有的老死蠻荒。于是，見風使舵者多了，明哲保身者多了，說話怕遭彈劾，作文怕抓辮子，士風早已不似當年。不過，盡管政治運動殘酷，士大夫中卻始終不乏堅守本真和原則者，錢勰就是這樣一位。

錢勰以龍圖閣待制出任開封知府。

婉拒王安石拉攏

錢勰是吳越國最后一個國王錢俶的孫子。趙匡胤建立宋朝后，錢俶納土歸降，免去了一場血雨腥風的生死大戰(zhàn)。錢俶歸附以后，宋朝的歷代皇帝都對錢家給予了特殊的優(yōu)待，錢氏后代被屢授要職，如錢俶被多次加封為淮海國王、漢南國王等，其子錢惟溍出任武衛(wèi)將軍，錢惟演出任樞密使，其孫錢勰也官至龍圖閣直學士。

早年，錢勰任流內(nèi)銓主簿期間，雖然官職卑微，但能力很強，業(yè)績突出，引起了宋神宗的注意。神宗單獨召見他，與他交流政事和學問，驚喜之余，當面表示要提拔重用他。時任宰相的王安石聽到這個消息，趕緊安排弟弟王安禮來找錢勰談心，說愿意推薦錢勰擔任御史，頗有拉攏之意。對于錢勰這樣一個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的低級事務(wù)官來說，宰相許諾提拔他為糾察百官的御史，無異于“天上掉餡餅”的大喜事。但是，錢勰的回答卻讓人大跌眼鏡，他說：“家貧母老，不能為萬里行?！?/p>

王安石看到錢勰不依附自己，便沒有重用他，而是隨便安排個職位了事。

出使高麗堅拒禮金

錢勰當過外交官，留下了堅拒禮金的千古佳話。為了在抵御遼國的窺伺中爭取力量，宋朝與高麗一直保持友好關(guān)系，神宗在位期間，曾多次派使節(jié)出使高麗。元豐六年（1083年），高麗老國王歸西、新國王登基，神宗派錢勰出使高麗，參加吊唁和登基儀式。辭行時，錢勰問為何選中他。神宗回答說：“高麗好文，又重士大夫家世，所以選卿，無他也?！?/p>

到達高麗后，高麗國王果然客氣，除了安排吃好、住好、玩好外，還多次送重金給他，但均被錢勰一一拒絕。在回國的路上，高麗國王又派使者飛奔而至，一定要送給錢勰4000兩金銀。錢勰奇怪地對使者說：“在館時既辭之矣，今何為者？”再次拒收。使者一聽，立刻痛哭流涕說：“王有命，徒歸則死，且左番（副使）已受?！?/p>

其實，當時士大夫出使沒有幾個不收紅包，這是心知肚明的“潛規(guī)則”，他的副使不是坦然收受了么？然而，錢勰卻義正詞嚴地回答說：“左右番各有職，吾唯例是視，汝可死，吾不可受?！?/p>

斷案開封府

元祐初年（1086年），錢勰以龍圖閣待制出任開封知府。不過，開封知府從來不是一個美差，反而是個燙手的山芋。因為開封府作為京城之治，到處是老奸巨滑的大官小吏和耀武揚威的皇親國戚，人家抬起杠、鬧起事、違起法來，可比一般小老百姓難纏多了，就連開封府的小吏，也個個是使棒子的高手。

錢龍圖走馬上任之際，開封府有個老吏便給他來了個下馬威，老吏知道錢龍圖既廉潔又剛正，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殼，便想弄點事累累他，讓他無法旁顧。老吏把前街的混混后巷的癟三都找來，擊鼓告狀，幾天下來，訴狀多達七百份，堆積如山。

誰知，錢龍圖思維超敏捷，能力超強大，隨來隨審，剖決如流，一月下來，無一件積案。那些平時橫行霸道慣了的“官二代”、“富二代”，都懼怕錢龍圖的威懾，只好暫時收手；有些個案，哪怕是宰相批條子、打招呼，他也置若罔聞，照樣從重、從快、從嚴，“宗室、貴戚為之斂手，雖丞相府謁吏干請，亦械治之。”由于錢龍圖做事太認真，上至宰相，下至小吏，得罪的人真不少。后來，錢勰就在一片唏噓聲中，外調(diào)越州任職去了。

宋哲宗繼位后，錢勰被召回京城，出任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當時的宰相是章惇，心胸狹窄，報復(fù)心重，凡是得罪過他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收拾過。錢勰作為翰林學士，常常要為皇帝起草詔書，曾在給章惇的詔書中寫下：“鞅鞅非少主之臣，硁硁無大臣之節(jié)”的評語。

這評語雖然是皇帝審閱并同意的，但章惇卻把這筆帳算在錢勰頭上，背地里發(fā)動御史們不斷彈劾他，錢勰因此被貶至池州，任期未滿，便闔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