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朝映

很久以前，清水溝里住著一個年輕小伙子，姓李名俊，長得一表人才，從小腦袋瓜就特別靈光。他兩歲時父母雙亡，就由叔叔撫養(yǎng)，不料他十二歲時叔叔病故，懂事的李俊就去甘甜村給劉員外家當(dāng)長工放羊，人們都親切地稱他“小羊倌”。這劉員外是個極其吝嗇貪婪的人，對長工極其刻薄，人們背地里都叫他“劉扒皮”。

劉員外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叫小芳，比小羊倌小半歲，是個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漂亮姑娘。小芳不僅美麗善良，而且心靈手巧，繡的花栩栩如生。她同情窮人，更同情她家的長工，對小羊倌更是另眼相待。小羊倌長到十七八歲時，長成一個英俊帥氣的小伙子，小芳暗暗愛上了小羊倌，心想這小伙子就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非他不嫁。

一天中午，小芳見小羊倌一個人從外面走來，就迎上前去羞澀地對他說：“俊哥，你喜歡我嗎？”小羊倌笑了笑說：“小姐，你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既漂亮又能干，我當(dāng)然喜歡你啦?！毙》忌钋榈乜戳诵⊙蛸囊谎壅f：“我也很喜歡你?！薄靶〗?，我是一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長工，你不要拿我開玩笑了，你怎么會看得上我？”“俊哥，不騙你，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去請人跟我爹提親吧?！?/p>

小羊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不，小姐，我雖然很喜歡你，可我是個一貧如洗的孤兒，就是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爹也不會把你嫁給我的?！薄翱「?！”小芳嬌嗔地說，“你咋盡說些喪氣話，你就去碰碰運氣吧。要是我爹不同意，我就跟你私奔，你敢不敢？”

小羊倌遲疑了一下，深情地看了一眼小芳姑娘，點頭說“行”?？墒撬忠幌?，請人去說媒，誰愿意為他去討罵呢，還不如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他自己去試試看，大不了被臭罵一頓，趕出劉家大院，他重新再去找個地方混口飯吃。

第二天一大早，小羊倌硬著頭皮，壯著膽子，來到劉員外面前恭恭敬敬地說：“東家，我想求您一件事。”劉員外不耐煩地說：“臭小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還有事，可沒有時間在這里聽你窮啰唆。”小羊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東家，我……”“我什么我？臭小子，往常說話伶牙俐齒的，今天中了哪門子邪了？說話都不利索了?！?/p>

“是這樣的，”小羊倌穩(wěn)了穩(wěn)神，心想反正今天豁出去了，“東家，我看上你家小姐了，想娶她為妻……”話還沒有說完，劉員外就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大聲罵道：“你這個窮光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什么東西，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斷你的腿，丟到深山里去喂狼！”劉員外一邊罵一邊瞪著小羊倌，那架勢就像要把小羊倌生吞活剝了一樣。

突然，劉員外眉頭一皺，語氣一轉(zhuǎn)，和顏悅色地說：“人家都說你很聰明，那我就和你打個賭，初五我要請客人吃飯，我要準(zhǔn)備一只烤全羊待客，如果你能把烤全羊從廚房里偷走，我就把小芳嫁給你，給你蓋新房子，把河邊那片好地也給你，還要大擺宴席?？傊乙盐业膶氊惻畠猴L(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你。如果你不能成功，嘿嘿，那就對不起了，你就得給我終身當(dāng)長工，不收分文報酬，咋樣？”小羊倌爽快地答道：“好，東家，那就一言為定?！?/p>

轉(zhuǎn)眼就到了初五，劉員外家來的客人可真不少，就連縣太爺都來了。劉員外把城里有名的大廚師請來當(dāng)主廚，家里的丫環(huán)打下手，幾個年輕的長工也跟著忙里忙外，唯獨不見小羊倌。廚房里正在烤全羊，那誘人的香味飄出了廚房，飄出了院外。幾個年輕的長工守在烤全羊周圍。這時，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個衣不蔽體、形容枯槁、步履蹣跚、手拿一個破碗的老人。老人請求丫環(huán)行行好，給他一點剩菜剩飯充饑，說他好幾天沒有吃飯了，快要餓死了。

一個丫環(huán)說：“老爺爺，今天你的運氣真好，我們東家請客，他心情好，你可以要點吃的，要是平常，不僅你要被亂棒打出門，就是我們也脫不了干系。我拿點吃的東西給你，你快走吧，最好不要讓我們東家看到。”邊說邊塞一包東西在老人手里?？墒抢先瞬粌H沒有走，反而走進廚房靠北的角落里坐了下來，那個丫環(huán)正要走過去勸老人快走時，有一個人突然驚叫起來：“咦，怪事了，怪事了，你們快看，從哪里鉆出來的野兔子？”

其他人一看，果然有一只野兔子蹲在案板下面，正瞪著眼睛看著他們。有個長工說，快抓住它，把它宰了做一道菜，說著就去抓。不料那野兔子一下躥出廚房門，跑到了院子里。有兩個丫環(huán)也跟著那個長工追到院子里。野兔驚得鉆進馬廄里，這下可糟了，一匹棗紅馬受驚了，一下掙斷了韁繩，奔出了馬廄，在廄里的幾匹馬一下都炸開了，呼啦啦往外跑。長工們趕緊跑去報告了劉員外，劉員外又氣又急，對著長工們吼道：“你們這群蠢東西，只會吃干飯，還不快點給我去追馬，所有的人都給我去追，不把馬全部都追回來，我可輕饒不了你們！”

當(dāng)人們牽著馬，筋疲力盡地回來時，劉員外這才猛然想起了烤全羊。他急忙跑到廚房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放在烤羊肉架上的羊不見了。劉員外立即大聲吼道：“快來人啊，烤全羊不見了，我拿什么待客呀，你們快給我去找！如果找不回來，罰你們一年的工錢！”正在他大叫時，小羊倌端著烤全羊走上前來說：“東家，您不要著急，烤全羊在這兒，我還給你，這羊烤得太香了啊，可我要的不是它，而是小姐。”

“慢著！”劉員外吼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這次不算，這次你是化了裝的，我中了你的計。我們再打一次賭。我準(zhǔn)備去一個朋友家三天，如果你能讓我提前回到家里，我一定把我的寶貝女兒許配給你。但是如果你失敗了，我一定告到官府說你破壞我的宴席，你敢不敢打這個賭？”“好，為了小姐，我答應(yīng)你?！?/p>

第二天早上，劉員外收拾好行李，和老婆、女兒道別后獨自騎著棗紅馬上路了。剛走了一個多時辰，就見小羊倌騎著一匹馬從后面飛馳而來。“怎么啦，小羊倌？”劉員外狐疑地問。小羊倌邊流淚邊答道：“真是不幸得很，東家，您剛走不久，小姐從繡樓上下來，一腳踩空，摔下樓來，摔昏過去了，太太叫我趕快去城里請醫(yī)生?！边呎f邊揮著馬鞭驅(qū)馬往前飛奔。劉員外聽后，急得六神無主，把打賭的事忘得一干二凈，急忙掉轉(zhuǎn)馬頭往家里疾馳而去。

當(dāng)劉員外回到家，院里異常平靜，他下馬后，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屋里，只見他的太太和寶貝女兒小芳正安安靜靜地坐著繡花。這時他才猛然醒悟過來，他又上小羊倌的當(dāng)了。他急忙回頭就走，哪知剛走到門口，小羊倌就笑嘻嘻地迎上來。劉員外知道自己又輸了，氣得七竅生煙，大聲地罵道：“你這個無賴，為啥總是騙我！這一次不算，我還要跟你再打一次賭。今晚我和我夫人睡在一起，如果你能把我們枕的繡花枕頭偷走，那么就算你贏，我就把我女兒嫁給你，否則的話，我讓官府要了你的小命！”“東家，這次我如果成功了，您再不兌現(xiàn)諾言，我就只好把小姐偷走了?！?/p>

晚上，劉員外和夫人心神不定地躺在床上，猜測著小羊倌將會用什么辦法，在什么時候偷走他們的枕頭。深夜，萬籟俱寂，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這時，劉員外突然發(fā)現(xiàn)有個人頭在窗外晃了晃就消失了，接著又出現(xiàn)了，如此幾次。

“是小羊倌，”劉員外壓低聲音對夫人說，“我要狠狠地教訓(xùn)教訓(xùn)他。”說著，就悄悄地下了床，找來弓箭，對著窗外的黑影就是一箭。隨著箭射出去，只聽窗外撲通一聲，黑影倒下了。劉員外立即開門去察看，不料踩在一塊西瓜皮上，摔了個四腳朝天，痛得齜牙咧嘴。夫人聽到劉員外摔倒的聲音，急忙從床上跳下來，跑出門外，一下子撲在劉員外身上哭喊道：“老爺，你怎么啦？快來人啊，快來人呀！老爺他摔倒了……”喊聲未絕，只聽“啪”的一聲，臉上挨了劉員外重重的一巴掌：“你在這里喊什么呀，我們又中了小羊倌的計了，你還不快回屋去看好枕頭！”

“東家，枕頭在這里，我給你拿來了?！毙⊙蛸脑诖箝T外遠遠地朝劉員外喊道，“東家，你的箭法真準(zhǔn)啊，那稻草人的腦袋被你射了個大洞。東家，我和小姐要跟您道別了，您也不必再叫人追趕了，就是叫人來追，也是徒勞的，我們騎的是您最喜歡的那匹棗紅馬。”說完，小羊倌就帶著小芳遠走高飛了。劉員外頓時氣得昏倒在地……

小羊倌帶著小芳走了幾天幾夜，來到一個叫羊窩的地方，租房子住了下來，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婚后，兩人用小芳帶來的錢開了一個小食店，生意十分紅火。后來小羊倌又有了小小羊倌，一家人過著幸?？鞓返纳?。

（發(fā)稿編輯/周婷婷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