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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不歡喜夫不休

      2015-05-14 09:46:32小禾苗
      飛魔幻A 2015年1期
      關(guān)鍵詞:師妹司徒峨眉

      小禾苗

      作者有話說:嗯,一想到盛產(chǎn)剩女和滅絕師太的峨眉派也萌起來了,整個人就不好了呢!所以這篇文是講滅絕師太的春天嗎?

      我們峨眉山上禁止談情說愛。

      自我掌管峨眉風(fēng)紀(jì)三年以來,無不時刻銘記此條金科玉律,不敢松懈片刻,棒打每一對鴛鴦。昨日被我發(fā)現(xiàn)在后山私會情郎的師妹為此還不顧同門情誼,痛罵我無情無義,必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嫁不出去才合我意呢,不然我早就取好的未來法號“滅情師太”豈不是無用武之地?

      三年前,師父叫我過房時語重心長告訴我,她不讓我下山歷練是有原因的,我正黯然神傷著,只聽師父緩緩道:“峨眉棟梁豈是說放就能放的?峨眉女弟子常年情路坎坷,百年前紀(jì)曉芙周芷若之事歷歷在目,正需你用鐵腕掃除歪風(fēng)邪氣,正我峨眉門風(fēng)啊?!?/p>

      我大驚失色,看著師父慈祥溫柔的面容,頓時十分羞愧:“是徒弟妄自菲薄,以為師父嫌徒弟常年駑鈍、功夫破爛才……原來竟是這樣,我居然用小心之心度師父的君子之腹,真是可恥!”

      師父偷偷撇開眼:“呃……咳咳,峨眉能不能光宗耀祖,風(fēng)紀(jì)是至關(guān)重要,如何讓師妹們不談情,只練功,就都看你的了?!?/p>

      士為知己者死,師父如此待我,我怎能不肝腦涂地!

      “謹(jǐn)遵師父教誨,光復(fù)峨眉的責(zé)任,就全部由弟子承擔(dān)吧!”

      “……嗯,為師看好你!”

      師父說得對,男人皆禍水,特別是那些試圖擾師妹清修的男人,更是禍中之禍。

      但我沒料到,這回的禍水竟會如此難纏。

      沈御進山那天,我正好出門追殺負(fù)心漢,回山時已將近傍晚,峨眉山上殘陽如血,我抱著十八師妹的遺孤,腳步沉重地邁過山門。十八師妹命苦,非要要嫁雞隨雞地與窮得掉渣的江湖俠士走,最終落得在破廟難產(chǎn)而死的結(jié)局。

      殘陽一落,天便更寒了,山風(fēng)呼嘯,我連忙裹緊嬰兒身上的棉被,這才發(fā)現(xiàn)平日熱鬧的大院外寂靜無人,無人練功,更無人讀書,我忍著薄怒大步拐過走廊盡頭,看到眼前一幕,臉色劇變。

      我那幾十個妙齡師妹如同歡喜的蜜蜂見了花般,將一陌生青年圍得水泄不通,那青年身材修長高挑,鶴立雞群,外披黑色皮大氅,里頭一件月白長衫,銀邊腰帶,端麗俊美,毫無瑕疵的臉正側(cè)著。單單站在那兒,就赫然如天地光芒都掩在其下一樣,也不知說了什么,逗得師妹們嬌笑連連,眼中跟長了鉤子一樣雙目含春。

      我這才出門一日不到,就有人敢勾搭我峨眉子弟!

      我雙手拔出峨眉刺,雙目怒瞪,在眾師妹的尖叫聲中,凌空翻身,自空中怒吼:“何等妖孽,敢在我峨眉意圖不軌,看我——”

      凌空中,那青年的衣袍被我的殺氣激得外揚,他一步未退,只淡淡送來一瞥,那眼神真是又淡又輕,像峨眉金頂上縹緲無形的云煙,雖輕,卻浩瀚如蒼茫天下,威壓極重,我被威震得心中一凜,這一分神就糟了——

      師父曾說過,空空我徒,輕功爛沒事,摔跤也不要緊,但切記,要摔也得一個人時慢慢摔。

      師父,徒兒對不起您,辜負(fù)您的教誨了!

      ……撲通,峨眉刺滑出的嗡嗡氣浪震顫之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身體墜地后激起的一片飛揚塵土。

      “噗……”

      半晌,清越帶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哎呀,哎呀,無欲則剛少林宗,沉脆剛?cè)岫朊硷L(fēng),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姑娘這身輕功果然鋼筋鐵骨,百摔不撓啊,不過,行此大禮,沈某真是受不起啊,姑娘,還是快快請起吧!”

      沈御明目張膽地搬進了輕風(fēng)堂。

      神鞭沈家乃武林百年世家,沈御更是如今兵器英雄譜上排名第三的人物,只是與峨眉素?zé)o來往。她老人家在密室閉關(guān)參佛,只命我好好待客,不得失了分寸,我站在石門外,應(yīng)得勉為其難。

      事情果如我所想,沈御絕對是個禍國殃民的主。

      峨眉派無男丁,本就“僧多粥少”,沈御生得漂亮,言談性情更不似一般武林漢子魯莽粗直,端的是謙謙君子世家之風(fēng),進退有度,無瑕美玉找不到一絲破綻,我那些被悉心教導(dǎo)過的師妹一個個被迷得死去活來,春心蕩漾,一天到晚無心讀書削尖腦袋地往輕風(fēng)堂跑。

      但我是誰,連一個男人都防不住,怎能興復(fù)峨眉?

      清晨,晨露初成,沈御出門晨練,十三師妹一身綾羅輕衣蹲在輕風(fēng)堂外的一棵樹旁,捧著一只受傷雀兒抹淚,滿臉希冀嬌羞:“沈公子,這只可憐的小鳥墜了下來,咱們把它送回窩里吧……”

      話音未落, “嗖”的一聲,我自草叢里飛快躥出,搶過鳥兒。

      “讓二師姐我來,我最喜歡撿鳥兒了!沈公子你一邊去吧!”

      十三師妹:“……”

      再如中午,陽光溫暖,沈御的桌前擺滿了八師妹精心做的各色點心,在八師妹殷切期盼下,沈御拿起筷子,正要下手——

      我躥出:“讓二師姐我吃,我最喜歡吃點心了!沈公子你一邊去吧!”

      八師妹:“……”

      再如傍晚,明月皎皎,十三師妹得了教訓(xùn),邀沈御去清音閣賞月聽曲,遮月烏云好不容易退去,明月影潭,美不勝收之際——

      嘩啦一聲,潭中明月立時碎開,我從水中冒出頭,對著兩人豁然一笑。

      “賞月,怎么不叫上二師姐呀?”

      也許是我嚴(yán)防死守的手法太高端,也有可能是那次他去茅廁的時間久了些,我拿石頭扔門試探的事碰到他的底線了,數(shù)日之后,沈御主動停下步伐特意等我,笑意盈盈地道:“司徒姑娘是想與沈某同游的話,可以直說,不必尾隨?!?/p>

      我的武功是比較不上了臺面,明明是跟蹤的,但誰尾隨你了,這家伙太把自己當(dāng)一回事了!于是我冷冷一笑,回了一句:“自作多情,這路就準(zhǔn)你一人走嗎?”

      青年為難:“一人賞景未免太孤單,幸好歐陽姑娘下午得閑……”

      我驚悚,我的二十二師妹,你怎么了!你的立場呢!

      我連忙一個虎撲,從埋伏的樹上躍下:“我去,我陪你去!”

      說來也奇怪,他來峨眉好幾日,也只是像尋常游客那樣四處看看。見我輕功落地,他趕緊做了個攙扶的準(zhǔn)備動作,模樣真誠不似作偽:“小心點,別又摔了啊?!?/p>

      小肚雞腸,難成大器,我惱怒地推開他的手:“別貓哭耗子——假慈悲?!?/p>

      氣氛算不上劍拔弩張,因為神經(jīng)緊繃的從頭到尾就我一人,沈御心情頗佳地去白水秋風(fēng)參觀摩崖,我一路盯防,生怕二十二師妹會突然從天而降,也許是我這如臨大敵的模樣太破壞他賞花賞景的興致,他無奈地說:“司徒姑娘是對在下成見太深了嗎?我想,我們是不是有點誤會?”

      我覺得也沒必要跟他拐彎抹角,早警告早讓他死心,像他這種借著游山玩水搭訕姑娘的男人我見多了,嘴上油且花,吃干抹凈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家里養(yǎng)著妻供著妾,外頭還想彩旗飄飄。

      “你不會是我?guī)熋脗兊牧寂?,我不知你來峨眉的目的是什么,總之有我在,你就別想打她們的主意!”

      話都說開了,沈御一轉(zhuǎn)手頭的描金扇子,他天生長了副愛笑的臉,眼角飛挑,眸子漆黑,專注看人時越發(fā)攝人心魄;“那敢問司徒姑娘,怎么樣的男人才是你心中良配呢?”

      這問題好,我早就想敗敗他的銳氣了:“師妹們就算要嫁人,也要嫁山腳鎮(zhèn)上方大哥那樣有田有地有豬崽的人!”

      “敢問這位方大哥是做何生計?”

      “屠夫?。 蔽艺裾裼性~,“頓頓有肉,手下有地,老實靠譜,比你強多了?!?/p>

      “你們的意思是,你們幾個……都看上了沈御?”我瞪大了眼,這請求未免太匪夷所思,我再定睛數(shù)數(shù),統(tǒng)共八個師妹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滿眼期待看我,希望我網(wǎng)開一面,睜只眼閉只眼。

      我扶額:“且不說他人品如何,你們八對一,不覺得太過擁擠嗎,其實鎮(zhèn)上方家大哥家有豬崽十幾只、良田十幾頃……你們真不考慮?”

      面對我的苦口婆心,眾師妹:“二師姐放心,情場如戰(zhàn)場,成王敗寇,弱肉強食,大家各看手段罷了,我們都談好了?!?/p>

      ……這算哪門子“談好”!

      我氣急敗壞地趕到輕風(fēng)堂,正考慮是不是要一腳把門踹開,直接拿掃帚將人趕出峨眉時,單腿停在半空,半天沒踹下去。

      明著我步步緊逼,做盡趕客之事,但暗里,沈御也并非不是毫無動作,他自有他的反擊。

      那天我看師妹們都還比較消停,便偷空去了一趟后山,打了幾只野味,在林里生火烤肉,不怪我嘴饞,人是鐵、肉是鋼,峨眉歷來口味清淡,菜色不外乎是豆芽炒豆芽,南瓜燉番薯……諸如此類的吧,不比其他師妹,我這活純體力,不吃點葷腥著實撐不下去。

      兔肉穿在峨眉刺上,在火堆上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

      我心滿意足地看著肉即將熟透,去坡下小溪洗手,可是在我蹲下后,一聲熟悉的怪叫聲在背后響起,我扭頭一瞧,只見十幾個猴子正攀在樹枝中,領(lǐng)頭的一只手上抓著一把峨眉刺,頑皮得意地朝我做了個鬼臉。

      峨眉山上猴子最是聰慧調(diào)皮,常偷游人之物,卻沒料到今日敢偷到我的頭上,我正干著急,突然不知從哪兒飛出一道銀光,矯若驚龍,閃電般飛過樹間,穩(wěn)穩(wěn)鉤住猴兒手中的峨眉刺而后凌空上提,眨眼間,那峨眉刺便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沈御手上。

      “哎呀好險,嘖嘖,沒料到峨眉刺還有這等用途,

      那是我第一次見沈御使鞭,那是一條拇指寬、通體泛銀光的長鞭,美得不似凡物,靈動自如地纏回青年腰際,圍在束腰上。

      我的內(nèi)心忍不住隨著那神鞭的舞動而躁動,掃、盤、戳、纏,每一招都爐火純青,是多少武者畢生追求的境界,我看著他,很是目眩神迷,聲音都帶了幾分對一等高手才有的小心翼翼:“這……這便是兵器譜上排第三的神鞭啊。”

      “是啊?!彼氖种鸽S便拂過腰際,沖我眨眨眼,“不過居家出行的話,神鞭可就遠不如你的峨眉刺了?!?/p>

      我自然是聽出了他語帶譏諷,不禁心虛起來,拿師父賜的兵器烤肉這種事我也是出于無奈,我是偷偷打肉吃,總不能明目張膽帶烤具。

      “不錯啊?!蔽艺胫趺春^去,沈御悠閑地握著那兩根穿著燒肉的峨眉刺,嘖嘖贊道,“一物多用,既可御敵,又能燒烤,哪天請六安師太也給我一把帶著好了?!?/p>

      我的臉唰地就白了:“你,你想干嗎,你別告訴我?guī)煾??!?/p>

      他緩緩側(cè)過頭看我,帶著幾分狡黠:“好物共享,為何不可呢?”

      我拽住他衣袖,著急了:“別啊,有話咱們好好說……”

      沈御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他挑起一邊眉,像是在潮退后才能看見的巖石,對我露出了鋒利的棱角:“想好好說話可以啊,就不知司徒姑娘,要拿什么賄賂我呢?”

      最后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烤肉全數(shù)落了沈御的肚子里。

      自那以后,沈御便三番五次以此威脅,開小灶要算他一份,否則就去師父那兒告我褻瀆武器,我恨得牙癢癢,憑什么我搞得滿手獸毛,他就負(fù)責(zé)生下火、翻下肉?

      “是啊……憑什么呢?”青年懶洋洋地靠在樹邊,被馴服的猴子討巧賣乖地蹭在身邊,他正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大概就憑我沒拿鞭子烤過肉吧?!?/p>

      所以說,師妹們都被騙了,溫柔謙和是假的,在肉面前原形畢露了吧!

      我不懂,他這樣的世家公子為何孤身上峨眉,跟著我們吃粗茶淡飯,沈御聽了我的疑問,半晌不語,干燥的柴在火中噼啪作響,照亮他半邊俊顏,看得人心頭一跳。

      “因為,只有這兒才能治我的不治之癥。”

      沈御第一次卸下了溫和的偽裝,微微瞇起的深黑瞳孔盯著她,閃動著野獸般危險的冷意。

      “只能在此,我必須留下?!?/p>

      我想,我知道了沈御為何要苦等師父出關(guān)了。

      師父所練的《九陰真經(jīng)》,也許就是能治他不治之癥的關(guān)鍵,這樣一想,也不禁對沈御生出了幾分憐惜,好好一個人,居然是外強中干。我跟一個病人較勁未免也太小氣。

      但在看著那廝被數(shù)位師妹圍著嬉笑時,我還是很難控制自己不沖過去一棒打下的沖動。

      “二師姐,你……今天不拆散他們啦?”

      我淡淡收回視線:“拆得了一時,拆不了一世,到時候墻走了,還用得著我拆?”

      是的,沈御是為治病而來,治好了自然會走,像他家那種大家族,又怎會答應(yīng)他與江湖女子無媒相好,我站在一個角落,靜靜看她們笑靨如花,也忍不住跟著翹了翹嘴角。

      真好,如果愛情也能像此時此刻的歡樂一般持久就好了。

      下山時,我沒通知任何一個師妹,只將那攢了一個月的錢才買下的小小長命鎖放在了熟睡著的嬰兒旁邊。

      寶寶生得果然如我?guī)熋媚前惴勰劭蓯?,含一根指頭,睡得昏天暗地,我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后換上勁裝,被束得緊緊的腰帶兩側(cè)則是磨得雪亮的峨眉刺。

      自從當(dāng)今圣上取消了宵禁后,各處煙花之地便越發(fā)熱鬧,大有徹夜喧鬧的勢頭,路人見我獨身一人,不由得紛紛側(cè)目,見我止步在一處賭坊門口,皆交頭接耳:“人心不古啊,這年頭連大姑娘都敢去賭坊了!”

      這些話我都當(dāng)耳邊風(fēng),在我準(zhǔn)備掀開門簾時,一雙手穩(wěn)穩(wěn)按住我的肩膀,那人內(nèi)力深厚,我反手側(cè)身,在看清來人面容時忍不住低斥出聲:“你跟蹤我?”

      沈御哼了一聲,說得理直氣壯:“就準(zhǔn)你一直尾隨我,不準(zhǔn)我跟你一次?”

      原來他是看我今天反常地沒有上前趕師妹,心中生疑,這才跟出。

      我推了他一把,不耐煩:“我有事要做,你別攔我?!?/p>

      沈御用只有我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說:“殺人這種事,你不該干?!?/p>

      我的臉?biāo)查g蒼白:“你,你怎會知……”

      是的,今夜我是來報仇的,為我那可憐的十八師妹。

      其實這些天來我一直都在自責(zé),責(zé)問自己當(dāng)年師妹跪下求我、讓我放她與江湖浪子私奔時,為什么沒有狠下心綁她回去。

      為什么要心軟,為什么要相信男人說的話,他說要待她如珍如寶,絕不讓她吃苦受累,可結(jié)果呢。

      “結(jié)果啊,她逃到破廟,因為她挺著大肚子的時候,聽到那男人偷偷找了婆子,說孩子一生下來便要賣掉,不光孩子,就連她都一并賣了去還欠的賭債,十五兩銀子,我?guī)熋帽憔椭恢颠@點錢?!?/p>

      我看著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師妹在血泊中咽氣,我保不住她的命,不甘心的憤怒像把火燒遍了整個身體,我天資駑鈍,不是能為峨眉光宗耀祖的天才,可只要我活著一日,便要護師妹們一日平安。

      欺辱十八師妹的男人,我絕不允許他繼續(xù)在世逍遙。

      不知何時,沈御的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他要帶我走,我含淚憋氣,漲紅臉也不肯走,非要沖進去把那個王八蛋碎尸萬段,沈御無可奈何之下,彎起手指,在我鼻上一彈。

      “傻瓜,為這種人臟了手,太不劃算了,這事啊,就交給我吧?!鄙蛴男σ庠谄车劫€坊門口那兩只大紅燈籠時漸漸轉(zhuǎn)淡。

      “要知道,最好的復(fù)仇,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幾日之后,我下山給寶寶買做襖子的棉布時,聽鎮(zhèn)上的人講臨縣賭坊里出了件奇事。

      一賭徒仿佛財神附身般連贏一晚,贏下的銀兩足夠吃到下一輩子,這時賭場莊家出面了,問賭徒愿不愿意賭一個大的。

      “這一局,若你贏,我名下五家賭莊,全歸你名下;但若是你輸了……”

      賭徒早賭紅了眼,一晚上的連勝讓他無所畏懼,契約匆匆簽下后,這場賭局正式開始。

      這晚從沒嘗過敗績的賭徒,很快輸了第一局。

      他不服,繼續(xù)要求加注以求翻身,就這樣,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時——

      他捏著契約的手抖如痙攣,臉色蒼白如紙,他抵過自己的佩刀、兒子、妻子,但這回契約上的賭注,是他的性命。

      我聽完此事,顧不得買棉衣,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回山上,穿過綠道,找到沈御時,他正抱著寶寶站在瀑布邊上賞景,飛濺的水花在空中暈成雨霧,七色彩虹隱隱顯現(xiàn)。我步伐凌亂,沈御聞聲回眸,而后粲然一笑。

      那一瞬,我只覺他笑得真是好看,比峨眉最美的景色都值得人珍惜。

      我的心怦怦亂跳,像朵在塵埃中暗藏太久,迫不及待要生出來的花。

      就在這時,有師妹急匆匆趕來。

      “二師姐!師父出關(guān)啦,出關(guān)了!”

      我覺得最近的自己特別不對勁。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于是我請教師父,為何自己總會對著一個人心煩氣躁,看不到他時,會心煩;看到了,會心亂。見與不見,都同樣令人心慌意亂。

      師父一臉了然:“為師知道,更年期吧,你太師父當(dāng)年有段時間也這樣……不對啊,空空我徒是不是太早了點?”

      不久,門外傳來沈御的聲音,他近日午時都會來師父這兒療傷。師父喚了聲“進來”,我退在一邊,瞥了一眼他,兩人視線在空中相遇,頓時我的腦子跟被抽空了一樣,心立刻像是打鼓般,急忙雙目向上看去,避得倉皇急促。

      師父好奇:“空空我徒,你這是在看什么?”

      “徒、徒兒忽覺師父屋頂?shù)闹┲刖W(wǎng)別有一番美感……”我臊得臉紅。那邊沈御抿唇壓住笑意,朝我眨眨眼。

      我盯著腳尖,頭也不抬地趕緊撤了,我腦子里不是糨糊,我想這些日子的不對勁,大概是因為自己有了監(jiān)守自盜的意思。

      我想起在乞巧節(jié)那日,沈御為擋街上洶涌人流,在燈火闌珊處朝我伸手。

      原來愛情也是有力量的。

      在那一刻,街上人頭攢動,衣香鬢影,整個世界與我無關(guān),低垂寬闊的長袖足以遮蓋牽手的動作,看著沈御牽著我前行的背影,我忽然想通了。

      喜歡,也許真的是一種轉(zhuǎn)瞬即逝的感情。

      人心那么易變,那么容易喜新厭舊,誰也說不準(zhǔn)這份喜歡能持續(xù)多久,是不是能到白首,到???。

      可世間,本就沒有永不改變的事情,海會枯竭,石會腐爛,花會凋謝,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沈御猜中了燈謎,老板大方地給了他最漂亮的一盞蓮花燈:“不錯,不錯,這位公子,趕緊送給你家小娘子吧?!?/p>

      直到回峨眉的路上,我都沒有松開那盞蓮花燈。寂靜的夜晚,我手中微亮柔和的光是上山路上唯一的光源,在快要到時,我忽然問沈御。

      “喂,沈御……花燈很好看,謝謝你,我很喜歡,那……明年,后年,你還會送我花燈嗎?”

      沈御似乎有些詫異于我會問這個問題,他站在高一級的石階上,我很怕,很怕沈御會一口拒絕我拼了大半條命才問出來的話,半晌,沈御輕輕地揉了揉我低垂的頭。

      “傻瓜,你若是喜歡,我年年都送你?!?/p>

      列祖列宗在上,我辜負(fù)大家了……

      我抱著膝蓋坐在僻靜處的巨石上,嘆氣,師父如此信任我,還說過我是將峨眉發(fā)揚光大不可缺少的基石,我卻因為兒女情長……

      其實這天剛好輪到我巡山,到了冬季,來峨眉的旅人少了許多,我巡了半天山,不見一個人影,便拍拍裙身,正要回去之際,眼角倏地瞥見幾個陌生男子弓著身鬼鬼祟祟地閃過。我心下生疑,如今天色漸暗,那幾人手上皆拿著武器,落在雪地的腳印淺淡,看模樣也是練家子,內(nèi)力還不差,一行人挑的是小路,領(lǐng)頭的刀疤男人一邊看著手中的地圖,一邊指揮著身后的人朝峨眉禁地所在的方向走去。

      峨眉山中有一條界線,游人們都稱山下為“陽間”,山上則為“陰間”,每遇雷雨天,陽間會打雷下雨,但陰間卻不會下雨。陰陽兩界間立著巨大石碑,上刻“禁地”二字,但也只有峨眉子弟才知道,禁地中安葬著峨眉歷代長老的尸骨。

      暮靄蒼茫中。

      眼見那人要踏入禁地,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即刻躍出,擋在石碑前:“各位,此處是峨眉禁地,請勿擅闖——”

      話未說完,一個人影電光石火般閃到我跟前,是那領(lǐng)頭的男人以遠超常人的速度提劍擊來,毫不留情,是一劍斃命的招式。我以峨眉刺扛下數(shù)招,苦苦支撐下,突然眼前銀光一閃,一條銀鞭卷上男人利刃,哐當(dāng)哐當(dāng)幾聲,硬生生卷走了對方武器。

      “沈御!”我大叫一聲,沈御身形再動,將我護在身后。

      “刀疤男”抬手示意身后屬下稍等片刻,冷笑:“想不到沈家也來了,怎么,你們也得到了寶藏地圖現(xiàn)身的消息?”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寶藏地圖,江湖中以手段狠辣聞名于世的鷹鐵門來我峨眉作甚?我扯扯沈御衣袖,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讓人安心。

      “是啊,所以你們鷹鐵門趕緊知難而退吧。”沈御平靜地應(yīng)答。

      鷹鐵的視線越過沈御,目光灼灼地停在了我的臉上,半晌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大笑道:“好啊,好你個沈御,原來你已經(jīng)找到了開寶的鑰匙,我佩服,不過你一人守得住嗎?得到地圖的,知道司徒一族再現(xiàn)江湖的,可不止我鷹鐵一家??!”

      這時,一只烏鴉突然在不遠處的殘枝上嘶啞鳴叫了起來。手腕生起絲絲涼意,我下意識退后,手腕卻被抓得死緊,我仿佛聽到自己心臟猛烈跳動的聲音,“刀疤男”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我卻每一個字都不認(rèn)識了,我惶惶喊了聲“沈御”,他沒有回頭,聲音冷漠優(yōu)美。

      “鷹兄好眼力,她的確是司徒家血脈,也是打開寶藏的唯一鑰匙。既然獨食難肥,那不如合力圖之,不知鷹兄意下如何?”

      在我失去意識,被黑布套住腦袋前,聽到的便是沈御的聲音。

      這些人,是為傳說中的峨眉寶藏而來。

      在被挾持的幾日里,我雖被點穴,雙眼被蒙,也猜出了個大概。相傳峨眉開山祖師乃先秦時候的仙人司徒玄空,飛升前所留寶庫中不僅有數(shù)不盡的金銀財寶,更有天底下失傳已久的絕世武學(xué),而天底下知道寶庫位置的,就只有司徒嫡系一族。

      可是在十八年前,他們將隱居在臨川的司徒一族全數(shù)屠盡,卻沒找到一絲線索。

      “沒錯,就是她,她脖子上有司徒家的玉佩,況且,她實在是跟十八年前的司徒夫人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奇怪了,當(dāng)年……當(dāng)年不是沒留下活口嗎,怎會……”

      鷹鐵心里疑惑,當(dāng)年滅門他自然也參與了,司徒家死了多少口人他清楚得很。潮濕隱蔽的洞穴中,沈御的聲音淡淡飄來:“鷹兄,莫要小瞧世上的漏網(wǎng)之魚?!?/p>

      他的聲音離我很近,我卻覺得那么遙遠,仿佛是天邊最陌生的曲調(diào),比利器還要尖銳,刺得心口一陣銳痛。

      人心易變,我是知道的,可我沒料到這變化會來得如此倉促。

      過去種種不停地閃過腦中,我忽然明白了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山林里,他奪回了被潑猴奪走的峨眉刺,在小鎮(zhèn)上,他攔住要去復(fù)仇的我。

      現(xiàn)在一想,沈御總會在恰當(dāng)?shù)臅r間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世間哪有那么多巧合,一切巧合的背后,都是精心布置的陰謀。

      翌日正午,沈御用針尖刺破我食指,滴出幾滴血珠落在一張地圖上,而后將地圖平鋪在烈日下。鷹鐵兩眼不眨,那地圖仿佛有生命般吸入血珠,圖上指路的山川標(biāo)志化在盛光下,而后慢慢變化,很快成了截然不同的樣子。

      “天!這才是真正的寶藏地圖,難怪,難怪那會兒找遍司徒家,都一無所獲——”鷹鐵目光貪婪,如獲至寶地將地圖收在懷中,意欲立即前往。沈御攔住他,言談間胸有成竹:“鷹兄何須著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寶庫中機關(guān)密布,危險至極,我們何不以逸待勞?”

      所謂的“以逸待勞”,就是等各路人馬聚集峨眉時再做那個捕蟬人,在沈御的有心暗導(dǎo)下,他們被引到寶藏入口外,那是峨眉地勢最險峻的地方,煙霞繚繞,等將各路人馬引入洞后,約莫等了一個時辰,沈御才道:“走吧。”

      他一手制著我,彎腰鉆進洞中,伸手不見五指的洞中陰風(fēng)陣陣,鷹鐵打了個寒戰(zhàn):“這里頭便是寶庫?”

      沈御不答,拿著火折子的手略一低,照亮了地下橫七豎八躺著的十幾具尸體,皆是手中握著武器,身穿各門派的衣裳。

      鷹鐵失聲:“崆峒、黑山、大刀門、魔山派——他們先斗起來了?!?/p>

      沈御推開青銅大門,步伐輕快地拉我前行:“人為財死,不足為奇。”

      在第二把火折子燃盡的時候,一行人終于到了最里面的密室門外,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江湖名宿,這幫掌門當(dāng)家站在幾十級玉階下,一個盯著一個,一個防著一個,生怕有人得了先機。

      但在他們打開最后一道青銅大門后,開門的幾人不禁“啊”地叫出了聲。門后偌大的石室中,哪有什么金銀珠寶,黝黑陰冷的密室里,紛飛的白幔間,赫然擺著四十六口棺材!

      眾掌門齊齊變色,我從人縫中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也不禁心中懼怕,不由自主地退后,被沈御一把扶住,燃盡的火折子在他側(cè)臉上交織出鬼魅的光影,像是在笑,又像在哭。

      此時,有人看清了棺材靈碑上所刻的字,連退幾步,驚呼出聲:“這——這是司徒家的墓!”

      伴隨著這聲驚呼,石室中地動山搖起來。鷹鐵面色大變,轉(zhuǎn)身開門要走,卻發(fā)現(xiàn)那扇大門已不知何時被鎖上,再也無法打開。

      這時,整個密室中只有沈御面色平靜,仿佛在看一出早有所料的戲,生死都與他無關(guān)。

      他側(cè)頭對我微微一笑,說:空空,不要怕,你要知道世上最好的復(fù)仇,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沒人知道,十八年前隱居在臨川的司徒家的主人,與神鞭沈家大當(dāng)家是感情極好的結(jié)拜兄弟。那年初春,臨川的桃花開得極美,沈家主母帶著兒女來到臨川,為最小的兒子定下親事。

      只有七歲的沈御嫌棄地戳了戳小女孩的臉頰,他才不愿意承認(rèn)這就是他的未婚妻呢,可在一幫大人的威逼利誘下,沈家小少爺也只好帶著剛剛滿月的司徒小小姐,來到偏院外的假山旁玩耍。

      也就在那天,幾十個蒙面黑衣人殺入司徒家,將宅中所有人屠殺。

      那四十六口棺材里,躺著的還有他的母親以及兩個胞姐。

      玩累的小女孩在呼呼沉睡,他躲在假山中,生怕懷中嬰兒忽然哭起來,他恐懼得全身發(fā)抖。庭院中燃起了大火,司徒家落敗,黑衣人以司徒夫人性命脅迫司徒家主說出寶藏位置,但無論黑衣人用什么手段,司徒家主只有一句話,他說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峨眉寶藏。

      而后黑衣人的劍貫穿了司徒夫婦的胸膛。

      沈御帶著女孩倉皇逃亡,他身上沒有錢,一路艱辛地逃到渭水河畔時,碰巧被峨眉六安師太所救。

      “哈哈哈,沒想到到最后,我們居然被一個小鬼玩弄在股掌之間,地圖,還有司徒傳入現(xiàn)世的消息,都是你傳出來的吧?!?/p>

      當(dāng)年殺我父母的崆峒掌門攻向沈御,沈御側(cè)身躲過:“我沒有那么大本事,玩弄你們的,從來都只有你們內(nèi)心的貪欲。”

      這里已被沈御精心安排過,石塊開始以他所能預(yù)料的速度迅速坍塌,石室咔嚓一聲從中斷裂為兩半,這密室建在懸崖中,底下是看不到盡頭的萬丈危崖。沈御笑了一下,大掌伸向我:“空空,你還信我嗎?”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渾蛋,我可是一直都在信著你啊!”

      我搭上他的手,沈御勾住我腰際,而后身子一躍,抱著我跳了下去。

      沈御帶著我飛了起來。

      在墜入萬丈深淵時,一個巨傘樣的玩意砰的一聲在他背后綻開,像一朵五彩的云,兜住了兇猛的逆風(fēng),讓我們像張開翅的鳥兒。

      我希望沈御也能像飛鳥一樣,放下仇恨,過一天屬于他自己的日子。

      不再為痛苦折磨,不再為自己的弱小無力而痛苦。

      他用了十八年,讓那個躲在假山后的少年終于站了出來。

      后來沈御問我,在禁地,他用口形對我說“你愿意相信我嗎”的時候,我為什么會那么簡單地就選擇相信他。

      真奇怪,就跟動物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一樣,我莫名地信任著他。

      這一路,無論他的語氣有多冷酷,我都相信著他。

      “我想啊,大概是因為我喜歡你吧。女人啊,沒想到一被愛情沖昏頭腦,就什么都不顧了,唉,失策啊。”

      峨眉山下,沈御要帶我回沈家,我們跪別師父,師父含笑看著我們沿著峨眉終年濃霧的盤山小道慢慢走去。

      沈御笑嘻嘻地轉(zhuǎn)頭看我:“是吧,我看你那個滅情師太的法號還是得交給他人了。”

      “哼,那你自己回家吧,十八年都不來看我,誰要跟你回家??!”

      我故作惱怒,沈御急急擋在山路上,解釋道:“我這不是怕你被人發(fā)現(xiàn)嗎,而且,誰說我不來看你,我每個月都來,是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

      “哪有——”我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指著他,目瞪口呆,“難道,每、每月十五——”

      沈御得意地笑了,眼里是溫柔的笑意和掩不住的得意。

      “對呀,每月十五你下山買肉,那會給你多稱兩斤豬肉脯的方屠夫,你以為是誰???喏,跟著在下,頓頓有肉、手中有地,老實靠譜,這樣,你愿意跟我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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