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藝柏慧
我閉上眼睛,好似聞到遙遠(yuǎn)的黝黑泥土的芳香,又好似看到爺爺奶奶慈祥溫和的笑臉、辛苦勞作的身影。
開學(xué)已過了一個月了,一家子人都忙于工作。各種年貨的紙箱直到堆滿了整個北陽臺,我才發(fā)覺是時候要修整修整了。
在雜物間穿梭,我拾拾這、扔扔那,辛苦了小半天。正準(zhǔn)備坐下休息,卻被一團(tuán)軟塌塌的箱子絆住了腳——郁悶之極用力抽出這破舊的紙箱,發(fā)覺竟是年前爺爺奶奶郵寄五谷雜糧的箱子。
我伸出黏糊糊的手指拉起箱角,一路拽到門口,準(zhǔn)備扔掉。待我喝著清水閑坐時,才發(fā)覺紙箱未免柔軟得不正常。疑惑地上前查看,竟看出這原來是大半年前我們從深圳給奶奶爺爺寄東西用的箱子。沒想到,他們竟然一點一點地把碼釘子卸下來,又慢慢把箱子翻了個個兒,最后重新碼上釘子。這看似普通的箱子,是要讓節(jié)儉的爺爺奶奶費下多少工夫呀!
我摸著箱子,腦海中回憶起,當(dāng)初我們收到這包裹時的興奮,和一家人拆開包裹時臉上洋溢的幸福與感動。
糧食全是純天然的?,F(xiàn)在媽媽每星期用豆芽機生出的豆芽,都是粒粒水潤,幾乎沒有不出芽的癟豆。
奶奶郵來的裝著豆米、干貨的小布袋,都被密密的針腳縫上,進(jìn)不去一點兒潮氣。每個布袋拆開來總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著豆子的品種,或是貯存的提示。滿滿一箱子的黃豆、紅豆、黑豆、苞米面、小碴子、干辣椒、干豆角、猴頭菇、樹菇、木耳、粉條……足夠吃上一年。往往是一箱美味剛吃完,來年秋收的五谷雜糧就又寄來了。
記得幾年前回老家,奶奶爺爺還沒有搬進(jìn)小樓。房前一開門,就是一方幾十平米的庭院。院子里泥濘難行。爺爺便買來石板磚打進(jìn)土里,做了條小路通向院子盡頭。半人高的木雞籠是爺爺自己撿木頭做的,里面養(yǎng)著七八只雞。越過雞籠,是一個個高高的錐形架子,絲瓜藤攀附在上面。只可惜當(dāng)時豆谷都剛剛種下,沒看到它們生機勃勃的笑臉。
爺爺奶奶現(xiàn)在雖然住進(jìn)小樓,老房子卻一直舍不得賣。我們想,其實是他們心疼那守了幾十年的地。每到開春后,他們必定要回去勞作一番。那小小的黑土地里,流淌著他們的汗水,呵守著他們的根。
想到那一袋袋豆子,都是從那么一塊塊可愛的黑土中生長起來的,我心中又涌起一種莫名的親切。我抬頭望向窗外,一排排樓房,幾乎遮住了天,堅實的水泥地?fù)纹鹆宋覀兊哪_步,卻硌疼了我渴望自然的心?,F(xiàn)在,就算是在遙遠(yuǎn)的東北老家,天然的,自己家種出來的糧食,也是很珍貴的。
想到這,我走向飯廳的餐邊柜,迫切地找出一袋黃豆。我想聞一聞那怎么散也散不盡的豆香。我手中摩搓著一顆顆豆粒,感受著它們在手心滾動時摩挲著我手紋的飽滿。我閉上眼睛,好似聞到遙遠(yuǎn)的黝黑泥土的芳香,又好似看到爺爺奶奶慈祥溫和的笑臉、辛苦勞作的身影。
一下午的時光,就這么捧著個發(fā)灰的紙箱多情地游走了。短暫的回味,惹我細(xì)細(xì)品味,它使我安靜地享受于最美妙的自然,又好像松懶地依偎在爺爺奶奶對我細(xì)膩無境的疼愛之中了。
一年又一年,包裹來了又來。這包裹里的東西,讓我用一生去品味。
(指導(dǎo)老師 魏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