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會明
摘 要 官員的自然人身份決定了其作為隱私權主體的必然性,但身份差異的客觀性、官員公共身份內在的公開性要求,以及其掌握的公共權力所造成的其隱私權與公民的知政權、新聞自由等相關權利的沖突決定了對其進行限制的正當性。
關鍵詞 隱私權 官員 限制 正當性
從隱私權的產生和發(fā)展看,隱私權首先應是一項民事權利,屬于私權利的范疇。人格尊嚴內在地決定了官員享有隱私權的正當性,人格平等的現代私法理念決定了官員與其他自然人具有平等的人格。但當隱私權與具有公共身份的官員這一主體結合時,就使得限制其隱私權具備了必要性和正當性。
一、人格平等不否認基于身份差異的區(qū)別對待
人格是一種資格,是在法律上被作為人看待的資格。身份是個體在群體中的位置,身份因個體所處位置不同而具有差異性。近代以來,受自然法和理性主義思潮的影響,人格變成了剔除身份內容的抽象概念,成為調整人身關系的基本理念。為了保證人格平等,主流的社會傾向是將身份當作異質物加以排除,防止其演變?yōu)樘貦嗥茐倪@一成果。但身份差異是客觀存在的,并不因遭遇排斥而消失,人必然有身份,且無法超越身份,身份與人如影隨形。因此,人格平等與身份差異都是人類社會生活必不可少的構成要素,體現了人與人之間共性與個性的共存狀態(tài)。
官員,基于人格平等的私法理念自然享有隱私權;但與社會這個組織體中僅不具有公共身份的其他成員相比,官員因其身份的公共性所擁有的社會資源就會多于其他成員,產生了實質上的不平等。為了矯正這種不平等,隱私權要做出讓步,對隱私權的保護要設定限度。也即,主體地位上的平等,并不否認法律對不同主體保護范圍的區(qū)別對待。以此推知,官員隱私權的限制對象不再是隱私權,而是在認可其享有隱私權的基礎上,對其隱私權范圍作出的一定程度上的限制。客觀存在的社會關系需要法律來調整,而民法又是與社會之間聯系最密切的法律,私法制度規(guī)則設計的出發(fā)點便是調整實際存在的社會關系,回應社會運作秩序的需求。因此,以立法形式確認官員的隱私權與限制其隱私權范圍都是私法制度回應社會實際的必然選擇,二者的終極目標是一致的,即實現現代法治所追求的實質平等。
二、官員身份的公共性內在的公開性要求
與普通公眾的個人身份相比,官員身份的特殊性就在于其公共性,這種公共性也使得其與公共利益的聯系非常緊密。官員受全體公民委托,行使公共權力,管理公共事務,官員的某些個人生活已經成為國家政治生活的一部分,其隱私信息可能影響到公共利益。同時,這種公共性必然對官員的相關品性和行為提出予以公開的要求,這也是最大限度地實現公權力所指向的公共利益的必然要求。官員公共身份的不可否定性,證成了公開性權益要求的正當性。官員的經歷、文化程度、道德品質、家庭財產情況等信息是衡量官員能否勝任職位、能否正當行使職權的重要因素,直接影響到公共利益的實現,公共權力的有效運行、公共利益的順利實現必然要求將這些關涉公共利益的信息置于公眾的監(jiān)督之下。
三、官員隱私權與相關權利的沖突及協(xié)調
權利是“特定利益”與“法律上之力”的結合,權利總表現為某種利益,權利沖突實質上是利益的沖突。沖突的解決不是簡單地以一種利益的犧牲來換取另一種利益的實現,而是在利益衡量下的價值選擇,這也體現了法治的本質。
官員隱私權與相關權利的沖突集中表現在與知政權、新聞自由的沖突上。知政權,是公民知情權的一種,是指公民依法享有了解國家公權力主體的背景資料及其活動,了解公權力的運行狀況以及了解公權力運行所依據的法律、法規(guī)、政策的權利。新聞自由來源于《憲法》賦予公民的言論自由,是知情權的自然延伸。官員作為自然人,當然享有隱私權,但由于其掌握著公共職權,其年齡、文化程度、道德品質、工作經歷等個人信息都與公共利益密切相關,已不是單純的個人隱私。公民為了有效行使憲法賦予的選舉權、批評建議權,就需要了解這些信息,同時,新聞媒體也有權向社會公眾披露這些信息,以滿足公眾的期待,保障公眾知政權的實現。此時,矛盾便應運而生。加之,新聞自由雖彰顯公共利益,但作為獨立社會主體的新聞媒體也具有私人性的一面。新聞媒體為了追求自身利益,就會濫用新聞自由,不正當地披露官員的個人隱私,從而加劇了官員隱私權與新聞自由的矛盾。
官員隱私權與知政權、新聞自由的沖突,實質上是憲法問題在民法中的反映,是官員所代表的國家權力與公民所代表的民主權利的矛盾。隱私權與知政權、新聞自由分別代表了兩種相對獨立的法律價值,本質上處于同一位階,無優(yōu)劣之分,任何一方都不能當然成為限制另一方的理由。因此,發(fā)生沖突時,應權衡輕重,謀求相對平衡。這里常被引用的是恩格斯在同彼得·拉甫羅夫論戰(zhàn)中的一段名言:“個人隱私一般應獲得保護,但當個人私事甚至隱私與最重要的公共利益—政治生活發(fā)生聯系的時候,個人私事就不再是一般意義上的私事,而屬于政治的一部分,它不受隱私權的保護,應成為歷史記載和新聞報道不可回避的內容”。作為政治人,官員的私人活動難免會打上官方烙印,這也決定了其個人信息和日常行為必然要置于社會公眾的監(jiān)督之下,成為媒體采訪和報道的對象和內容,對此,他必須表示極大的寬容。這也體現了公共利益優(yōu)先是協(xié)調官員隱私權與知政權沖突時,進行利益衡量的首要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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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陜西西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