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圖 本刊記者 吳俊琰
五分墨色存真意,一江碧波照丹心藝術家和文化傳播者將碧波
Jiang Bibo, An Artist and Cultural Communicator
□ 文/圖 本刊記者 吳俊琰
江碧波簡介
重慶大學人文藝術學院院長、教授,重慶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美協(xié)重慶創(chuàng)作中心主任。代表作品《歌樂山群雕》,重慶長江大橋《春夏秋冬》組雕,版畫作品《近鄰》《白云深處》,套色版畫《飛奪瀘定橋》等。
站在巴黎市區(qū)蒙巴那斯大街和拉斯巴依大街的交叉路口,仰望卓爾不群的巴爾扎克雕像,看著他傲視蒼穹的目光,不禁想要順著這目光去窺探他所看到的世界。這尊世界上最為著名的巴爾扎克雕像不僅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偉大作家的氣度,更展現(xiàn)了一位偉大的雕刻家顛覆傳統(tǒng)的創(chuàng)造力。能雕出如此杰作的,只能是蜚聲世界的羅丹大師。
當初,羅丹大師為巴爾扎克大師造像時煞費苦心,卻因雕像穿的是睡袍,顯得不夠莊重而被批評。羅丹去世后,巴爾扎克雕像才被人搬上巴黎街頭,供世人觀瞻。這尊雕像在今天看來,已經(jīng)成了羅丹大師不可多得的代表作之一。他的雕塑往往注重古典的形態(tài)美,但這尊典型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卻透著東方藝術的神韻,讓人覺得巴爾扎克似乎活在這世界的街角巷落。
在我第一眼看到江碧波教授雕塑的《莊子》時,不禁聯(lián)想到這個故事?!肚f子》并不突出西方古典主義所推崇的人體美感,但是,作為一個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其在傳達神韻方面,也是古典主義雕塑所不能及的。就像羅丹的《巴爾扎克》,雖然在表現(xiàn)美感上并沒有比他之前的作品有所突破,但在接受美學的角度,他又創(chuàng)造了新的人生高峰。
我對江教授說:“看到您雕塑的《莊子》,我腦海中不自覺地就想到嵇康的《送秀才入軍》:‘息徒蘭圃,秣馬華山,流磻平皋,垂綸長川?!彼芨吲d地說:“那很好啊,年輕人能欣賞我們的藝術,說明我們的藝術非常有生命力!”
版畫:《近鄰》
江碧波1939年生于貴州。其父江敉本是浙江鎮(zhèn)海人,因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輾轉來到西南,并在抗戰(zhàn)勝利后留在重慶,中國解放后在四川美術學院版畫系任教。
也許是受了父親的影響,江碧波從很小就開始學習畫畫,這對她在今后的創(chuàng)作中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她很重視藝術基本功的訓練,從中獲益匪淺。
1951年,江碧波創(chuàng)作了她生平第一幅享有盛名的作品——套色版畫《飛奪瀘定橋》,該版畫被中國革命博物館(后與中國歷史博物館合并)收藏。這件事被視為川美的榮譽,而擁有較高藝術水準的江碧波也理所當然地留校任教。
《飛奪瀘定橋》帶有很明顯的寫實風格,與江碧波八九十年代后創(chuàng)作的被世人稱為“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有很大不同。是什么促成她藝術風格的轉變和藝術思想的成熟呢?
我曾以為,上世紀八十年代,江碧波在北美交流訪問時曾受到了當時美國一些知名藝術家的指導和影響,但事實上,受到震撼和指引的反而是一些北美青年藝術家。當江碧波那些有著明顯中國文化烙印的藝術作品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其東方藝術氣息宛如一夜春風,吹進了那些藝術家的心里。對這個了不起的中國藝術家,即便是最驕傲的美國人也不吝表達出他們的欣賞和敬佩。
其實,并非所有西方人都能接受東方藝術,就像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梵高和畢加索。征服西方同行的,除了江碧波高超的繪畫技藝,還有她作為一個純粹的藝術家對藝術的執(zhí)著和追求。
在聊到杜尚、畢加索這些耳熟能詳?shù)默F(xiàn)代派藝術大師,以及達達主義、極簡主義這些具有解構精神的藝術風格時,江碧波始終保持一個藝術家的客觀和冷靜,即便對畢加索這樣的大師,她也保持理性的接受與批判:“畢加索當然是個很優(yōu)秀的藝術家,他創(chuàng)作過非常多的優(yōu)秀作品。但他也有很多藝術創(chuàng)作并不是為了藝術本身,而是為了一些別的東西,比如生計。”——江碧波是個純粹的藝術家,眼里揉不得沙子,帶有功利目的的藝術創(chuàng)作是她所不允的,這也是她七十五歲高齡仍堅持自己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的原因。
“您有那么多優(yōu)秀的學生,為什么不把構思和題材告訴學生,讓他們協(xié)助您完成呢?”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江碧波優(yōu)雅一笑,正色道:“學生畫的就是學生的作品,不是我的。藝術經(jīng)別人之手完成就不再是我的藝術了。”
《上下五千年——開國大典》(局部)
在藝術領域獲得外國同行的認可固然值得欣喜,但同時,對藝術孜孜不倦的追求更讓江碧波看到西方繪畫藝術不同于傳統(tǒng)中國繪畫的優(yōu)點?!爸袊L畫藝術中的寫意、白描等手法和對水墨的考究是西方繪畫永遠也趕不上的。但是西方對于色彩的研究、光影的搭配則遠非中國所能及?!边@兩句話似乎正暗示了江碧波的藝術思想:去粗取精,融會中西,將西方藝術的色彩、光影與中國傳統(tǒng)繪畫藝術中的“意境”結合起來,創(chuàng)作出具有自我風格的作品。這正是“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風格,但我更愿意叫它“寫意現(xiàn)實主義”或者“意象現(xiàn)實主義”。雖然江碧波的版畫、油畫和雕塑有明顯的中西結合的風格,但無處不體現(xiàn)出一個中國藝術家對中國歷史的觀照和對傳統(tǒng)文化的哲思。
在江碧波獨立創(chuàng)作的版畫中,《近鄰》展現(xiàn)了三個苗家女子婀娜的體態(tài),中間一女子高舉右手,似在對另外兩位說著什么,濃郁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帶有明顯“寫意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國畫《靈山十巫》則取材于有“南方文明起源”之譽的巫文化。乍一看,人物排列有些雜亂且模糊不清,但細看之下,色彩對比強烈,既充滿“冥契禪理”“道法自然”的東方韻味,又有揮毫而就、汪洋灑脫的西方情懷。
她近期創(chuàng)作的《中華樹》則以繁體字“華”為靈感,將漢字藝術與雕刻藝術結合起來,風格上獨樹一幟,但又能讓人感受到恢弘盛大的氣象和藝術家對國家和民族發(fā)自肺腑的熱愛。
江碧波認為,西方文化藝術的活力在于批判,通過否定前人的方式進行文化的革新。中國文化藝術的精髓則在繼承,批判地繼承古老的文化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創(chuàng)新。
作為藝術家,江碧波將繼承并傳播中國文化視為己任。無論是她早年創(chuàng)作的《飛奪瀘定橋》和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創(chuàng)作的國畫、油畫、版畫,還是本世紀初以來的雕塑作品,無不取材于中國的神話傳說、歷史事件、祖國壯闊的山水甚至漢字。
自上世紀末以來,江碧波致力于展現(xiàn)地方文化特色的藝術創(chuàng)作,比如巫文化、榮昌陶文化等,為彰顯中華文化的多樣性做出了自己的貢獻。讓人不得不感嘆盡管其年逾古稀,但仍然具有激情澎湃的創(chuàng)作活力。
現(xiàn)在,江碧波又在計劃創(chuàng)作一系列以中國歷史文化事件為題材的組畫。她將其命名為《上下五千年》,題材囊括了孫子練兵、田橫五百士、蘇武牧羊、護國戰(zhàn)爭、開國大典等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著名事件,也包括《水滸傳》《紅樓夢》等人們交口稱頌的文化故事。兩百幅畫卷浩浩蕩蕩,娓娓道來,講述5000年來悠久的中國歷史,也講述著半個多世紀以來,一個純粹的藝術家的心曲。
墨分五色,在江碧波的人生畫卷中,每一分墨都似乎貫穿悠遠的過去,描繪美好的未來。她用赤子丹心濃墨重彩地描繪自己的藝術人生,給蕓蕓眾生帶來精神和心靈的饕餮盛宴。
編輯: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