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涌

我靜靜地走在路邊。有時埋頭發(fā)呆

有時抬頭遠望。黃浦江低聲吟唱

那歌聲，仿佛來自地心深處，觸摸

靈魂。我駐足，一輛黃包車悄然而至，

載著一位憂傷而端莊的年輕女人。車夫的臉龐

若隱若現(xiàn)。他靜靜地站著，兩手握住車把

女人朝我展開一只手。小巧，圓潤，雪白

月色下一朵綻放的百合，散發(fā)著溫婉的清香

夜幕懸掛著一條繩索。那是我心中沉淀已久的

欲望。女人朝車夫揮揮手，湊近我的身體

像一條蛇纏上一棵樹，簌簌而鳴

車夫的雙肩不停抖動

女人撥弄我的臉。皮膚觸擊到她指尖

眼睛觸撫到她的眼睛，額，鼻頭

全部神經(jīng)。一片漆黑

我不想再看。女人戚戚地講起一段往事

我雙手蠕動，像獵人剝光蛇皮

黃包車已經(jīng)行走在黃浦江中央

我猛然睜眼。歌聲激越，一路顛簸

引導與拒絕

誘惑與爭斗

香艷中埋藏著優(yōu)雅，恰是一道高高橫亙的

門檻。我喘息著。我憂傷著。東方明珠

深深地插入黑色

天空。兩顆巨大的圓球熠熠發(fā)光

女人輕輕地說好了，結束

鼻音濃重。海浪歌聲嘹亮

一片汪洋大海，如何尋找來時路

我猶豫要不要下車，女人掏出一把手槍

砰，我死了——

女人擊碎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