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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克辛尼雅的效用功能

      2015-09-22 14:23朱也曠
      山花 2015年17期
      關鍵詞:阿克契訶夫人性

      朱也曠

      1

      在契訶夫如星河般燦爛的小說群中,《在峽谷里》一直處于一個尷尬的悖反地位:一方面它被選入很多契訶夫的小說選本——早在1918年即出現(xiàn)在一個英譯選本中;另一方面對它的認識又是那么的表面化和概念化,迄今未見一篇深刻的評論。契訶夫自己認為這個小說“寫得很怪”,怪在哪里,卻又語焉不詳。2004年英國作家威廉·博伊德(William Boyd)出了一個選集,開列了他所認為的“十大現(xiàn)代短篇”,《在峽谷里》與博爾赫斯的《博聞強記的富內(nèi)斯》、納博科夫的《雅爾塔的春天》、喬伊斯的《死者》等一并入選,似乎再次驗證了這種尷尬局面。

      契訶夫真正關注社會現(xiàn)實的小說并不多,《農(nóng)民》和《在峽谷里》是介入這一題材的僅有的兩個中篇小說(按照國外的標準,其實是篇幅較長的短篇小說)。前者反映了俄羅斯農(nóng)民的生存狀態(tài)和悲慘處境,后者盡管也涉及到農(nóng)民的處境,但主要描繪的是資本主義在俄羅斯落后的農(nóng)村地區(qū)的萌芽。

      小市民或富農(nóng)分子老崔布金一家是整個小說的中心樞紐,是各條線索和各種人物的交匯點。老崔布金有兩個兒子,分別娶了兩個俊俏的媳婦,麗巴和阿克辛尼雅。阿克辛尼雅燙死了麗巴的兒子尼基福爾,奪取了老崔布金留給孫子的地產(chǎn),然后把麗巴趕回了娘家(麗巴的丈夫下獄了),最后甚至將崔布金本人也趕出了家門。與此同時,她的各項營生也越來越紅火。在當?shù)?,她漸漸地成了一個很有勢力的人。

      故事大體上就是這樣的。契訶夫被很多人尊為現(xiàn)代短篇小說之父,小說往往以情節(jié)淡化著稱?!对趰{谷里》也有這個特點,但并不典型,至少不如《帶閣樓的房子》《主教》等小說典型,因為在紛繁的事件中有一條像動脈般凸顯的情節(jié)發(fā)展線索,即阿克辛尼雅不擇手段的發(fā)跡過程。小說之所以受到較廣泛的關注,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有這么一條較為清晰的線索,就在于這個plot-driven;同樣也是這個原因,使它在理解上易于誤入歧途,因為理解整個小說的關鍵不在于故事或情節(jié)本身。

      小說雖然有眾多的人物,但最重要的人物只有兩個,即老崔布金的大兒媳麗巴和小兒媳阿克辛尼雅,其中又以后者居絕對支配地位??梢赃@樣說,理解了阿克辛尼雅,就理解了這部小說,因為她是解開小說何以寫得很怪的一把鑰匙。與善良、膽怯、軟弱、虔誠的麗巴相比,阿克辛尼雅幾乎是一個完全對立的形象。按照一種簡單而過時的兩分法,甚至可以把她直接劃到壞人的行列中。很多作家都采用過人物對比的手法,這種手法的源頭可以追溯到索??死账购秃神R那里。索??死账故枪糯朴谶\用這種手法的重要作家,在他的戲劇中,通常存在著廣泛的人物對比關系。但就某一對人物而言,人物對比通常發(fā)生在某一方面或者少數(shù)幾個方面,例如《安提戈涅》中的安提戈涅/伊斯墨涅,大致可以歸結為理想/世俗、堅強/隨和等兩個方面。同時代作家如屠格涅夫、托爾斯泰等對人物對比的手法也是非常重視的。但在契訶夫的小說中,這種手法并不常見,并不是因為他不善于或沒有這個能力,契訶夫主要是寫短篇小說的,篇幅上的限制使得這種手法缺乏足夠的騰挪空間。不過我以為,更重要的原因是由他的小說原則決定的。契訶夫的小說原則使他所描述的人性是一種在日常生活中為我們所熟悉的人性,通常無所謂好人與壞人。他也處理極端的人性,但他通常處理的是鐘形曲線的中間部分(如果對人性也可以作定量統(tǒng)計的話,必定存在這樣一個鐘形曲線),而人物對比的手法卻需要鮮明的甚至極端的人性。

      然而《在峽谷里》卻是一個例外,盡管人物對比手法主要體現(xiàn)在阿克辛尼雅/麗巴這一對人物那里,但這種對比要遠遠超過索??死账?,它是全方位的,高反差的,而不是在一兩個方面,差別也不是一星半點(當然,這種高反差使她們都越出了鐘形曲線的中間部分)。對于麗巴身上的每一個特征,阿克辛尼雅幾乎都有一個相反的特征與之對應;甚至在性吸引力上也是如此,麗巴是一個“乳房還看不大出來”的小姑娘,對如何挑逗男人一無所知,而阿克辛尼雅卻使很多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作者在描寫這兩個人物時,也采用了對比的手法:對麗巴的形象刻畫基本以靜態(tài)為主,而對阿克辛尼雅的形象刻畫則以動態(tài)為主。在小說中,阿克辛尼雅的第一次亮相是這樣的:

      阿克辛尼雅是個相貌俊俏、身材勻稱的女人,遇到節(jié)日總要戴上帽子,撐起陽傘。她起床早,上床遲,成天價提著裙子,跑來跑去,弄得鑰匙叮當響,忽而到谷倉去,忽而到地窯去,忽而到小鋪去,老崔布金高興地瞧著她,眼睛發(fā)亮。[1]

      阿克辛尼雅或許是契訶夫所有小說中刻畫得最充分、最細致的人物。作者還從來沒有從如此多的角度和側面傾力打造一個人物,就連一些細小的場合,也會順便捎上一筆。在小說的第三章,在對她電光般閃現(xiàn)的舞姿稍作描寫后,作者又做了較多的靜態(tài)描寫:

      阿克辛尼雅生著天真的灰眼睛,那對眼睛難得眨巴一下。她臉上老是帶著天真的笑容。她那對難得眨巴的眼睛、長脖子上的小腦袋、苗條的身材,都有點蛇的樣子;再加上綠色的衣服,黃色的前胸,唇邊露出的微笑,看上去活像春天從嫩嫩的黑麥田里挺直身子,昂起頭來瞧著行人的一條毒蛇。[2]

      契訶夫研究專家葉爾米洛夫注意到了這個人物的外表與內(nèi)心的巨大差異,并試圖解釋契訶夫為何賦予她這樣一個美麗的外表:

      作者既讓讀者感到了阿克辛尼雅外貌上全部迷人的力量,感到了她那種高傲、震懾人心的美麗,又讓人不能不厭惡這副假面具下面隱藏著的瑣碎的、兇殘的、寄生的獸性,使人對于阿克辛尼雅的嫵媚本身也感到厭惡了?!饷驳拿辣仨毢蛢?nèi)在的、道德的美融合在一起,如果它變成了一襲掩蓋丑惡靈魂的外衣,它就侮辱了人的神圣的感覺,就意味著對人性的根本基礎的嘲弄。這樣的美是丑惡的:它愈美,就愈使人厭惡。[3]

      假如這位阿克辛尼雅就在我們身邊,她肯定會使部分人士厭惡,不過也難保我們中的一些人不會成為小說中的郵政局長和火車站長。作為小說中的人物,她首先是一個藝術形象,一件藝術品?;蛟S她的所作所為的確“侮辱了人的神圣感覺”,但這并不意味著對人性的根本基礎的嘲弄。

      2

      人類的傲慢自大使其很容易地把自身的壞毛病推到其他種類身上,而把好的品質完全歸功于自己。例如把人類之間的殺戮、爭斗稱為獸性,把友誼、同情、關愛稱為人性。而對人類這個龐大的集合體所作的最熱烈的贊美則理應出自最偉大的作家之口:

      人類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貴的理性!多么偉大的力量!多么優(yōu)美的儀表!多么文雅的舉動!在行為上多么像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天神!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4]

      一個寫出《李爾王》《麥克白》等悲劇的人對人性的另一面自然有著非比尋常的理解和體驗,他怎么會說出如此截然不同的話來呢?在《雅典的泰門》中,他還借那位落魄的雅典富豪之口惡毒詛咒過人類呢。

      不過,既然可以借別人的口詛咒人類,也不妨用同樣的手法發(fā)表完全相左的觀點。畢竟這也代表一種看法。這一回,莎士比亞找上了丹麥王子哈姆雷特。不過,那位雅典的泰門先生是真心地說人類的壞話,而這位丹麥的哈姆雷特先生在說好話時連三心二意也做不到。把它作為對人類最熱烈的贊美是最典型的斷章取義的結果,因為在這之前,哈姆雷特表白了自己處于怎樣一種百無聊賴的心境(“我近來不知什么緣故,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而在這段話之后,緊接著他又講了以下的話:

      可是在我看來,這個泥土塑成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人類不能使我發(fā)生興趣;不,連女人也不能使我發(fā)生興趣……[5]

      贊美詩像三明治的餡兒一樣被巧妙地夾在了中間,且這種言辭是來自一個厭倦人類、思想與行動相脫節(jié)的人,僅此一點就構成了絕妙的諷刺!莎士比亞的過人之處由此可見一斑。然而這并不妨礙很多萬物之靈長去引用它,且上升到人文主義的高度——呵呵,這可是莎士比亞說的!

      對于達爾文之前的學者,莎士比亞的贊美——姑且這樣說——卻是非常有道理的。例如早期的進化論者拉馬克就認為,自然界的生命存在一系列由低級到高級的階梯,而人類則傲然站立在階梯的最高處。人類乃是自然的杰作,是大自然在這個星球上能夠制造的最卓越產(chǎn)品的最高限度。

      今天的生物學家普遍接受了達爾文的進化論,認為人類跟螞蟻、臭蟲等現(xiàn)有的生物一樣,都有一個共同的祖先,都是經(jīng)過大自然億萬年來自然選擇(自然選擇是達爾文理論的核心)的結果。從這個角度說,人類跟螞蟻是平等的。當然,人類肯定比微生物或者螞蟻復雜,在組織上比它們高級,但是,在道德上卻并不一定比它們高尚多少。

      達爾文也是第一個以進化的眼光來看待人性(包括人類道德)的科學家。由于意識到自己的觀點很不合時宜,這位偉大的科學家在表述時便格外小心。這種小心在其著作《人類的由來》的總結部分也反映了出來。他首先對人類大大地諂媚了一番,最后才“順便”帶出一句他真正想要說的話:

      人是從某種在組織上比較低級的形態(tài)傳下來的,我抱憾地想到,對許多人來說,這將是不合胃口的。……不過我以為我們總得承認,人,盡管有他的一切華貴的品質,有他高度的同情心,能憐憫到最為下賤的人,有他的慈愛,惠澤所及,不僅是其他的人,而且是最卑微的有生之物,有他的上帝一般的智慧,能探索奧秘,而窺測到太陽系的運行和組織——有這一切一切的崇高本領,然而在他的軀干上面,仍然保留著出身于寒微的永不磨滅的烙印。[6]

      我們可以把達爾文對人類的譽詞看成是對莎士比亞“靈長說”的一種翻譯——翻譯成科學家冷靜而嚴謹?shù)恼Z言。由于進化論不僅與微生物、動植物有關,也與人類有關,因此達爾文的觀點進入人類學和社會學領域,并衍生出種種學說包括胡說八道在內(nèi),便成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其中以社會達爾文主義影響最大,最知名,最混亂,后來的名聲也最不好。在社會達爾文主義中,最基本的信條是絕對的利己主義以及對無情的生存競爭的服膺。自然選擇對人類社會也同樣有效。按照19世紀美國社會學家薩姆納(W.G.Sumner)的觀點,如果有人在路邊倒下了,就不應該覺得有什么遺憾。百萬富翁也是自然選擇的產(chǎn)物,自然選擇作用于整個人類,將適合做某些事的人從中挑選出來。

      3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社會達爾文主義蒙上了為納粹的種族滅絕政策提供依據(jù)或借口的陰影,名聲壞到了極點。1975年,當哈佛大學生物學教授威爾遜(E.O.Wilson)在《新的綜合》中提出社會生物學的概念時,一些人便認為這是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改頭換面。威爾遜也因此一度聲名狼藉。不過在經(jīng)受過最初的誤解和考驗后,社會生物學開始獲得了較多的支持。最近十數(shù)年間,來自行為遺傳學和神經(jīng)生物學的一些研究對它的支持顯得尤為重要。不過最著名的支持者依然是最初的盟友、同為動物學家的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1976年,道金斯發(fā)表了轟動一時的著作《自私的基因》,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這位達爾文危險的信徒又在《盲目的鐘表匠》《伊甸園之河》等著作中強化了自己的觀點。

      在《自私的基因》中,道金斯將“出身于寒微的永不磨滅的烙印”一直追溯到生命最寒微的階段——30至40億年前地球上形成原始生命的原始海洋(即“原始湯”)中。在以億年為單位的漫長歲月中,有一天偶然出現(xiàn)了一個能復制自己的非凡的分子——所謂的復制基因,生命的起源才拉開了最初的帷幕。在這個階段,原始生命的惟一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復制自己,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因為不能夠復制自己的生命,或者復制能力不夠強的生命,是無法生存下去的。因此凡是經(jīng)過自然選擇留存下來的基因必定是自私的,自“原始湯”中即是如此。

      道金斯認為,自然界的每個生命個體都是一臺“生存機器”。他以獵豹為例說,它身上的每一個部件,它的牙齒、爪、眼、鼻、腿部肌肉、脊柱和大腦,全都是被精確設計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消滅瞪羚。這是獵豹被增至最大的功能。為了說明這一特征,道金斯借用了一個微觀經(jīng)濟學術語——效用功能,認為這就是獵豹的效用功能(Utility Function)。至于瞪羚,它身上的每一個部件也是被精確設計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逃脫獵豹的追捕。“仿佛獵豹是由一位上帝設計的,瞪羚是由另一位與之競爭的上帝設計的?!碑斎?,這兩位上帝其實是同一尊神,這尊神不是別的,正是在社會生物學中居至高無上地位的“自然選擇”。

      在達爾文那里,自然選擇的對象是生物個體;而到了道金斯那里,自然選擇的對象則是寄寓于個體亦即“生存機器”中的基因或DNA序列。以這種“基因的眼光”去理解自然界的生命體,道金斯認為,它們真正的、被增至最大的效用功能就是維持DNA的存在。因此,在獵豹體內(nèi)的DNA序列就是通過精確設計獵豹身上的每一個部件去殺死瞪羚,從而使其DNA序列的存在達到最大;而在瞪羚體內(nèi)的DNA序列則通過促成相反的結果,以增加它們的生存機會。

      4

      在文學作品中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之輩可謂多如牛毛,惟獨這個阿克辛尼雅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這是為什么呢?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對“矛盾”——外在的美與內(nèi)心丑惡的結合體嗎?須知在文學作品中,這樣的人一點也不罕見。

      在我看來,阿克辛尼雅的奇異之處在于,無論是外在的美還是內(nèi)心的丑惡,都服務于一個功能,即最大限度地獲取利益。這是契訶夫設計這個人物時的一個根本出發(fā)點。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理解,她的外在的美和內(nèi)心的丑惡其實并無矛盾。它們是統(tǒng)一的,盡管是統(tǒng)一在道德水準線之下。在小說中,阿克辛尼雅最大的惡行是燙死了麗巴的孩子,促使她這么做的原因是,老崔布金立了一個遺囑,將一塊地送給了麗巴的孩子,這塊地并非空白,上面有阿克辛尼雅蓋的磚廠。也就是說,阿克辛尼雅是為了攫取一項很關鍵的利益而實施她的罪惡的。

      不過給讀者留下更深印象的卻非她的惡行,而是她的“全部迷人的力量”。按照達爾文進化論的觀點,雄孔雀的美麗羽毛或者熱帶礁魚色彩斑斕的鱗片是“自然選擇”的產(chǎn)物,目的是為了獲取性選擇的優(yōu)勢,這種優(yōu)勢將使其自身的DNA最大限度地流傳下去。小說中的阿克辛尼雅既擁有又懂得利用自己在性選擇方面的優(yōu)勢。她和村子里最有勢力的家族——赫雷明兄弟中的一個保持不正當?shù)年P系就是一個例子。而她這樣做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繁衍后代或者尋歡作樂,而是為了利益——搭伙經(jīng)營他們家族的工廠。她還開了一家飯館,她的飯館(其實是她的姿色和手腕)像磁石一樣把附近的郵政局長和火車站長也吸引了過去。為了進一步闡明性吸引力與利益的關系,契訶夫還特意舉了一個老花花公子的例子。

      有一回,一個上了歲數(shù)、裝束時髦的地主,穿一件細呢料的長外衣和一雙高統(tǒng)漆皮靴,跟她談啊談的,談得入了迷,竟迎合她的心意,按照她說的低價,把馬賣給了她。[7]

      這就是阿克辛尼雅的“效用功能”。這朵生長在峽谷里的“惡之花”,她全部的迷人的力量(她的身材和相貌,她的狡猾、天真的眼睛,她的精于計算、善于談判和一陣風似的行動能力),以及全部不那么迷人的力量(讀者可自行體察),都服務于一個目的——利益的最大化。至于同情、憐憫、負疚感等,則統(tǒng)統(tǒng)屬于無效功能,對她的利益的最大化不但無益,反而有害,因此在阿克辛尼雅身上也就找不到這些特點。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契訶夫心目中的阿克辛尼雅/麗巴與道金斯心目中的獵豹/瞪羚并沒有可比性?;蛟S我們可以把阿克辛尼雅看成是對獵豹設計的一種模仿,但我們卻不可以同時把麗巴看成是對瞪羚設計的模仿。如果說在大自然中,某個地區(qū)的獵豹和瞪羚能夠達到一種動態(tài)的生態(tài)平衡的話,那么在小說中,麗巴的存在則是對阿克辛尼雅的一種平衡,這兩種平衡的含義是完全不一樣的。麗巴代表了人性的另一面,代表著人類的同情、憐憫、克制和忍耐,但麗巴不具備瞪羚那樣的反抗精神(機敏的躲閃和高速的逃跑也是一種反抗,可以讓獵豹餓死),因而這種善是軟弱的。

      作者不僅從設計人物的角度考慮到了這種平衡,事實上,在小說的整體層面上,作者也一直在不動聲色地顯示這種人性的存在,用同情、憐憫和利他行為作為對“自私的基因”的一種平衡,盡管這種同情、憐憫和利他是有限的。正是這種在人性整體上的平衡,使得這部篇幅不長的小說走向了深刻和偉大。一個典型的例子就在小說的第八章,同樣是承受喪子之痛,麗巴并沒有重復像契訶夫早期小說《苦惱》中馬車夫那樣的遭遇。

      5

      麗巴的孩子被阿克辛尼雅用開水燙傷了,第二天黃昏,死在了地方自治局的醫(yī)院里。麗巴用小被子包起尸體,回家去了。契訶夫沒有去寫搶救過程,卻對醫(yī)院本身做了一番描寫:

      這醫(yī)院是不久以前新建的,安著大窗子,高高地坐落在一座山上,在夕陽照耀下,整所房子發(fā)亮,好像里面著了火似的。[8]

      對于身為醫(yī)生的契訶夫,與在峽谷里的村子相反,坐落在山上的醫(yī)院是代表人類進步和光明的地方,但它對麗巴的孩子也無能為力。麗巴和孩子在醫(yī)院里呆了一整天。麗巴的丈夫在服苦役,來不了醫(yī)院,而其他的親人,譬如說她的公公、孩子的爺爺崔布金——崔布金是很疼愛這孩子的——竟然也不在場,這就有點不合理了。這一小小的不合理是契訶夫故意為之的結果,他要讓他那善良柔弱的女主人公獨自一人——不,不止一人,還有她死去的兒子——趕一段很長的夜路。除了這點不合理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麗巴沒走多遠,就必須坐下來息一息了。她坐在小池塘邊,一個女人牽著馬來飲水,馬卻不肯喝。牽馬的女人沒有注意到池塘對面的麗巴,當然更不會知道這是一個剛剛死了孩子的母親。像契訶夫筆下那些以自我為中心的主人公一樣,她只關心自己的馬,而麗巴的反應竟然是:

      “它不喝,……”麗巴瞧著那馬,說。[9]

      簡單的一句話,外加一個動作描寫(請注意,沒有用任何的形容詞),就反映出了麗巴的善良性格。契訶夫在這么一個并不重要的地方,也顯露出大師的風范。這是一個心理觀察的典范,可以放到心理學教科書中當例子使用:極端的痛苦使得麗巴的思維活動處于麻木、凍結狀態(tài),而只能做被動的、反射式的本能反應。

      除了牽馬的女人外,還來了個洗靴子的男孩,但男孩也走了。再也沒有一個人了?!靶睦锿纯嗟臅r候,沒有人做伴是難受的”,善良、柔弱的麗巴看來要遭遇跟馬車夫一樣的痛苦了。不僅如此,她還有大約十二俄里的路要走,而她只走了一小段,就走不動了。

      接下來是大段的有關俄羅斯鄉(xiāng)村的風景描寫,從黃昏到月夜。這一系列的風景描寫很有特點,大概也在作者所說的“寫得很怪”之列。怪在哪里?怪在高度的擬人化以及復雜的抒情調(diào)子——不是以一種單純的悲傷,而是擁有復雜的聲部和細膩的裝飾音。

      在所有的聲部中,有一個調(diào)子看似平淡,卻是最為無情的。在一定程度上,它也是整個小說的基調(diào):

      而那同樣孤單的月亮,不管時令是春天還是冬天,不管人們是活著還是死去,它都不放在心上,只顧從天空望著下界。[10]

      這個“月亮”在某些方面簡直就是道金斯筆下的那個冷漠的“自然”:

      但自然既不仁慈,也不刻薄。她既不反對苦難,也不贊成苦難。自然對遭受這種或那種方式的苦難不感興趣,除非它影響DNA的存在。[11]

      除了最后一句話,這兩段八桿子打不著的話竟然有著內(nèi)在的相似性。這種相似并不是偶然的。當法律不能保護弱者、道德不能約束惡行時,人類社會就離弱肉強食、為自然選擇所主宰的叢林世界不遠了。

      但《在峽谷里》的月亮所照亮的世界畢竟與“牙齒和利爪滴著鮮血的自然界”[12]有所區(qū)別。善的力量盡管軟弱,也還是存在的。在經(jīng)過大麻 (行+鳥)的“布布”聲鋪墊后,忽然清楚地傳來人的說話聲:“套車,瓦維拉!”接下來是一幕火光和影子交織在一起的夜景:

      在她前面,道路旁邊,燒著一堆篝火:火焰已經(jīng)沒有了,只剩下一堆紅炭在發(fā)亮。她可以聽見馬在嚼草。黑暗中顯出兩輛大車的輪廓,一輛車上有一個大桶,另一輛比較矮的大車上有些麻袋。另外還顯出兩個人影,一個牽著一匹馬去套車,一個手抄在背后,一動不動地站在火邊。[13]

      麗巴終于遇到了兩個陌生人,一個老人和一個小伙子。當她向老人說出她的遭遇時,老人的反應是——

      老人聽了這些話,大概覺得不痛快,因為他走開了,匆匆地說:

      “沒關系,我的好人兒。這是上帝的意旨。你別磨蹭啊,小伙子!”他對他的旅伴說。“你倒是快點啊!”

      “你的套包子沒有了,”青年說。“我沒看見?!?/p>

      “瓦維拉,拿你簡直沒辦法!”[14]

      老人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似乎只是敷衍地安慰一下麗巴。眼看著麗巴就要與死了兒子的馬車夫的遭遇一樣了,但是這一回,情形卻有所不同。

      老人拾起一小塊炭,對它吹了吹,它只照亮了他的鼻子和眼睛。后來,他們找到了套包子,他就帶著那點亮光走到麗巴跟前,瞧了她一眼,目光里流露著憐憫和溫情。[15]

      麗巴得到了他人的同情。這是一種十分有限的同情(老人在首先找到自己的東西后,才順便瞧了麗巴一眼),卻令人感到人性的溫暖。不僅如此,麗巴還被老人用馬車捎了很長的一段路——這是日常生活中一個常見的、有限的利他行為。

      按照社會生物學的觀點,一個明顯的利他行為,歸根結底不過是經(jīng)過偽裝的自私行為。但我們在老人/麗巴的關系中看不到這種偽裝的自私(順便說一句,整個過程寫得極其精彩,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深刻無比),而只感受到普通人性中溫暖的一面。老人的幫助對他自己沒有損失或者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已經(jīng)走不動路且處于極度悲痛中的麗巴,卻是很大的幫助,甚至可以提高到增加了麗巴的生存幾率的地步。這似乎是一個帕累托改進式的利他行為:沒有人受損,但有人從中受益。在這種情況下,人性通常會表現(xiàn)出善的一面。這是一個社會平均道德的要求。

      但老人之所以能夠對麗巴的遭遇產(chǎn)生同情,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自己也是一個吃過很多苦的人,并從苦難中培育出一種忍耐、聽天由命、甚至還有一點兒樂觀的精神。由于這一共同的基礎,我們應該說,這種同情盡管有限,卻是真摯的和深刻的。如果說人類的自私行為可以追溯到原始湯那里,那么人類的道德(包括同情和利他行為)肯定也有一個進化的源頭,這個源頭依威爾遜的推測,或許就在500萬年前的遠古時期,對于當時的狩獵-采集者而言,這種有限的利他行為幫助人們——其實是人科動物——提高了在嚴酷環(huán)境下的生存幾率。

      6

      有一些偉大的小說具有這樣一個特點,當你讀完最后一段,回過頭來卻會發(fā)現(xiàn),小說的開頭部分——往往是十分平淡的開頭——竟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或者擁有了另一層起先沒有想到的含義?!对趰{谷里》就具有這樣的特點。

      烏克列耶沃村坐落在一個峽谷里,因此從公路上和火車站上只能看見村里的教堂和棉布印花廠的煙囪。[16]

      小說的第一句話就挑明了村子的地理位置和水平線以下的特點。契訶夫把故事的發(fā)生地放在這么一個地方,并起了這樣一個標題,顯然是有所考慮的。作者為他所揭示的陰暗的現(xiàn)實精心選擇了一個地點,那里的人們生活在人類普遍的文明準則和道德水平線之下。這就是小說標題的另一層含義。

      《在峽谷里》的資本主義并不符合亞當·斯密的古典經(jīng)濟理論,因為斯密的自由競爭和對失敗者的淘汰是建立在公平規(guī)則之上的,而“峽谷里”的競爭則是無視任何規(guī)則。作為人類文明象征的法律對阿克辛尼雅燙死麗巴孩子的暴行毫無約束力,至于道德譴責,也表現(xiàn)得相當軟弱。在一個法律和道德近乎真空的地帶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產(chǎn)生什么樣的資本主義呢?契訶夫在小說中給出了一個答案,會導致赫雷明兄弟的犯罪行為以及阿克辛尼雅這樣的人的出現(xiàn)。尤其意味深長的是,不僅阿克辛尼雅巧取豪奪式的發(fā)跡十分符合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特征,就連她本人的形象,尤其是性吸引力,也像擁有美麗羽毛的錦雞或蜂鳥一樣,是經(jīng)過“自然選擇”的結果。

      在契訶夫的時代,社會達爾文主義還是一種頗為流行的思潮,其巨大的危害還遠未被人類充分認識到。當時,在一些處于通常帶有掠奪性質的快速工業(yè)化階段的西方國家里,培育出了最冷酷無情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1890年以后的德國思想界完全受到了這種思潮的感染。從目前我所接觸的資料看,契訶夫對這種主義——契訶夫向來討厭任何主義——似乎并不了解,因此阿克辛尼雅應該不是來自“主義”,而是直接來自生活本身。正因為如此,這一形象才會顯得如此的生動和深刻,充分體現(xiàn)了人性的復雜。對阿克辛尼雅的成功塑造或許也可以從高爾基給契訶夫的一封信中反映出來:

      我對農(nóng)民們朗誦《在峽谷里》。但愿您能看到結果有多么好!那些烏克蘭佬都哭了,我也跟他們一塊兒哭。他們喜歡“拐杖”,鬼才知道有多么喜歡!結果,有個叫彼得羅·杰里德的農(nóng)民甚至表示遺憾,說是關于那個“拐杖”,寫得太少了。麗巴也招人喜歡,一個老人說她是“偉大的俄羅斯母親”。是的,這一切都好得很,我應該說,農(nóng)民們原諒了所有的人,原諒了老崔布金,也原諒了阿克辛尼雅,總之原諒了所有的人![17]

      “拐杖”是一個上了年紀、有點耳背的包工頭,有同情心和幽默感,還有點自哀自憐,這個人物在某些方面也是對阿克辛尼雅的一種平衡。大概是這顆邪惡的砝碼實在是太重了,即便有這么多人去平衡她,天平依然朝著她那邊大幅度地傾斜。本身就是農(nóng)民的“拐杖”受到農(nóng)民的喜歡是不奇怪的,但無情的叢林法則的實踐者阿克辛尼雅竟然也被人、至少被一群烏克蘭農(nóng)民原諒了,如果高爾基所言不虛,這倒是令人驚訝的。

      在小說的結尾部分,作者再次利用了村子地處峽谷的地理特點,使得看似簡單的風景描寫染上了濃重的象征意味?!按遄右呀?jīng)籠罩在薄暮的昏暗里,那條(山坡上的)大路好比一條蛇,太陽只照到大路的上半部了”,過了一會兒,“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下:大路上半部的陽光也消失了。天黑下來,涼下來了。麗巴和普拉斯科維雅(麗巴的母親)往前走去,她們在胸前畫了很久的十字”。

      在這之間發(fā)生了一件小事,麗巴和她母親遇見了被阿克辛尼雅趕出家門的老崔布金,給了可憐的老人一塊麥米餡餅。這又是一個有限的利他行為。但這不僅是受苦者的相互同情,弱者的相互同情,也是失敗者的相互同情,且失敗于一個共同的對手——阿克辛尼雅。小說在極其黯淡的調(diào)子中結束了,暗示著作者對毫無約束的利己主義“生存斗爭”下人類命運的憂慮,或許還有祈禱。在社會達爾文主義變得臭名昭著之前,契訶夫已經(jīng)在不動聲色地譴責這種思想了。

      7

      本文在分析契訶夫的小說《在峽谷里》時,采用了一些社會生物學的觀點,尤其是道金斯的觀點。或許對一些人而言,社會生物學還是一個陌生的概念,因此作者以極快的速度做了一個介紹,在這種情況下,粗糙乃至舛錯是在所難免的。為了更好地理解阿克辛尼雅這個人物,作者還用了道金斯的一個術語——效用功能(Utility Function)。道金斯的《伊甸園之河》至少兩次被譯成中文[18],這個術語分別被譯成“有用功能”或“實用功能”,應該是不準確的。經(jīng)濟學中的效用理論、效用函數(shù)或邊際效用遞減,用的都是這個Utility。在道金斯的語境下,所謂的“上帝的效用功能”(這也是《伊甸園之河》第四章的標題),是指生物個體在競爭中追求生存最大化即最大限度地保障DNA流傳的功能,類似于經(jīng)濟學中的效用最大化。對功利主義哲學家邊沁(Jeremy Bentham)而言,人類竭力逃避痛苦、追求幸福的心態(tài),就是這種效用最大化的體現(xiàn)。

      作者的初衷只是以普通讀者的身份對小說的文本做一番細讀,與大家一道分享契訶夫在小說藝術上給我們帶來的快樂?,F(xiàn)在文章寫成這樣的不倫不類,倒像是在炫耀什么。如果把有關社會生物學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拿掉,文章也是可以成立的,在篇幅上也可以減少許多,但我以為,借助于一些社會生物學的觀點,尤其是把阿克辛尼雅提升到類似經(jīng)過自然選擇的“生存機器”的高度來認識,也許有助于理解小說的深刻程度。

      這樣做的理由或前提有兩個。一個理由是,契訶夫是一位對人性尤其是普通人性有著深刻理解的作家。有時候,在夜深人靜之際讀契訶夫的小說,我甚至會覺得喬姆斯基(Noam Chomsky)的一句話簡直就是針對他說的:“這非??赡堋苍S有人會以為這種可能難以抗拒——我們常常會從小說中,而非從科學的心理學中,學到更多的有關人類生活和人性的知識?!盵19]《在峽谷里》雖然是一部關注社會現(xiàn)實的作品,但它與同時代其他作家的作品(例如庫普寧的小說)有很大的不同,不同在哪里?不同在人性上。而以進化的眼光來看待人性,在威爾遜創(chuàng)立社會生物學之前早已有之。另一個理由則是,達爾文創(chuàng)立自然選擇理論的靈感來源于資本主義的經(jīng)濟學——斯密的古典經(jīng)濟理論以及馬爾薩斯的“生存斗爭”。這一點也很早即為卡爾·馬克思所認識到:“值得注意的是,達爾文在動植物中重新認識了他自己的英國社會及其分工、競爭、市場、‘發(fā)明以及馬爾薩斯的‘生存斗爭。這是霍布斯的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zhàn)爭。”現(xiàn)在把經(jīng)過改裝了的“自然選擇”反饋給在峽谷里的資本主義和阿克辛尼雅這樣的經(jīng)濟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生物學家古爾德(S.J.Gould)認為,自然選擇理論可以分為兩個步驟來理解:第一步是遺傳變異,這一步是隨機的,所發(fā)生的變異在適應方向上并不表現(xiàn)出傾向性;第二步是自然選擇作用于無傾向性的變異,通過使更能夠適應環(huán)境的優(yōu)勢變種具有更大的生殖成功而改變一個群體。因此以自然選擇為核心的達爾文主義不能簡單地用“適者存在”或“最適者存在”來概括。斯賓塞曾建議用“最適者存在”來代替自然選擇,并隨心所欲地視人類社會為動植物之類的有機體。這位熱衷于華麗體系的哲學家后來成了社會達爾文主義的主要代言人,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注 釋:

      [1] ?《契訶夫小說全集》第十卷,汝龍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年,373頁。

      [2] ?同上,387頁。

      [3] ?葉爾米洛夫:《論契訶夫的戲劇創(chuàng)作》,張守慎譯,作家出版社,1957年,184頁。

      [4] ?《莎士比亞全集》第九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年,49頁。

      [5] ?同上。

      [6] ?達爾文:《人類的由來》,潘光旦、胡壽文譯,商務印書館,1983年,939-940頁。

      [7] ?《契訶夫小說全集》第十卷,415頁。

      [8] ?同上,408頁。

      [9] ?同上,408頁。

      [10] ?同上,409頁。

      [11] ?道金斯的原話是:But Nature is neither kind nor unkind. She is neither against suffering nor for it. Nature is not interested one way or the other in suffering, unless it affects the survival of DNA.中譯本參見《伊甸園之河》,王直華等譯,上??茖W技術出版社,2008年,103頁。

      [12] ?這是英國詩人丁尼生的詩句,我在羅蘭·斯特龍伯格的《西方現(xiàn)代思想史》(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年)的第321頁讀到了這一妙語。

      [13] ?《契訶夫小說全集》第十卷,410頁。

      [14] ?同上,410頁。

      [15] ?同上,410頁。

      [16] ?同上,第372頁。

      [17] ?同上,545頁。

      [18] ?第一次是在Scientific American即《科學美國人》的中文版中。《科學美國人》曾經(jīng)刊登了《伊甸園之河》第四章的部分內(nèi)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還是2000年之前的事,那時雜志的中文版還叫《科學》。

      [19] ?在《語言與知識問題》(1988年)一書中,喬姆斯基認為,人類大腦中的既有結構為其認識能力設定了限度。科學形式的能力只是人類智力稟賦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因此在探討與人性有關的問題時,擁有(強大)科學方法的科學家未必比得上富于洞察力的作家。Thus it is quite possible--overwhelmingly probable, one might guess--that we will always learn more about human life and human personality from novels than from scientific psychology. The science-forming capacity is only one facet of our mental endowment. 原文見Noam Chomsky: Language and Problems of Knowledge, MIT Press, 1988,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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