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屬記》版本內(nèi)容考異

曾昭聰

（暨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廣東 廣州 510632）

【中國古代文學(xué)研究】

《親屬記》版本內(nèi)容考異

曾昭聰

（暨南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廣東 廣州 510632）

清代學(xué)者鄭珍《親屬記》傳本有《廣雅叢書》本、《巢經(jīng)巢全集》本。中華書局點校本及其所據(jù)的廣雅本的內(nèi)容，僅僅是巢本的前一半。廣雅本卷上、卷下與巢本卷一的內(nèi)容基本相當，但亦有其差異:廣雅本在條目排列、條目收錄、詞目排列、詞目收錄、釋語等方面均有與巢本不同的地方和補充巢本的地方。

親屬記；廣雅叢書本；巢經(jīng)巢全集本；差異

清代學(xué)者鄭珍所撰《親屬記》一書是闡述禮經(jīng)記載中歷代宗族親屬稱謂的著作，以孔壁中書原有《親屬記篇》，因以為題。該書脫稿于清咸豐十年（1860），后經(jīng)其子鄭知同與衡山陳矩“共補綴之”，于光緒十二年十二月（1887年1月）開雕。光緒十八年（1892）復(fù)有廣雅書局刻本。1940年又刻入《巢經(jīng)巢全集》（貴州省政府印行）。《親屬記》主要解釋親屬稱謂，旨在考禮征俗，輯詞范圍頗廣泛，對“三代”所無后世乃見的親屬稱謂，亦匯舉無遺，而對“悖亂不經(jīng)”者則不予采載。該書僅兩卷，其編纂體例是先分類目列出“提要”性質(zhì)的條目，然后分別對被釋詞進行釋義并舉書證。

目前所見《親屬記》的整理本主要有兩種，一是中華書局點校本，一是貴州人民出版社點校本。前者以廣雅書局刻本（以下簡稱“廣雅本”）為底本，后者以《巢經(jīng)巢全集》本（以下簡稱“巢本”）為底本。二者之別，王锳先生在其點校的《親屬記》之《校點說明》有較詳細的論述:

此書的主要版本依次為貴陽陳氏刻本、《廣雅叢書》本、《巢經(jīng)巢全集》本、中華書局1996年校點本。陳刻本原分上下兩卷，據(jù)《巢經(jīng)巢全集》本所錄陳矩跋，“上卷開雕于光緒丙戌十二月（清光緒十二年，公元1887年1月），完工于丁亥九月（1887年10月）”，又說下卷經(jīng)他補綴，亦已成書，并請人抄錄，結(jié)果“不慎于火，為熒惑下取，數(shù)月心力，滅沒于煙焰中”，他對此深感惋惜，但也無可奈何?！吮井敃r刻成的只有上卷，而且可能印數(shù)也不多，所以后來的黔中耆宿如趙愷、任可澄等均稱“未之能見”?！稄V雅叢書》本亦非完璧，不過是“析第一卷為二卷”而已。1929年，桐梓趙愷主持修《續(xù)遵義府志》，到貴陽訪書，從年已耄耋的陳田、陳矩兄弟處獲得他們“補刊備漏摩挲數(shù)十年”之原刻補訂本?！@就是后來收入《巢經(jīng)巢全集》內(nèi)容較為完整的《親屬記》二卷本。這個本子的第一卷就相當于《廣雅叢書》本的上下兩卷，第二卷收錄旁系親屬稱謂的內(nèi)容則為《廣雅叢書》本所缺者。中華書局標點本據(jù)《廣雅叢書》本排印，內(nèi)容自然也不夠完備。

中華書局點校本及其所據(jù)的廣雅本的內(nèi)容，僅僅是巢本的前一半，自然未為完備。故王锳先生點校時代之以巢本，補充了中華書局點校本與廣雅本未收的另一半內(nèi)容，功莫大焉。然據(jù)我們考察，廣雅本卷上、卷下的內(nèi)容與巢本卷一的內(nèi)容并不能畫等號，其中差異頗大。研究時如果徑以巢本代替廣雅本，也是有問題的，因為巢本在內(nèi)容上與廣雅本有不少互相出入的地方，也有“不夠完備”的地方。

從該書的主要內(nèi)容來看，廣雅本先是鄭知同后序，然后是卷上正文；卷下前面先是陳田序，然后才是卷下的正文。巢本則先是任可澄序、陳田序、陳矩序、鄭知同后序，然后才是正文，正文之后是陳矩跋、趙愷跋?？梢姵脖径嗔巳慰沙涡?、陳矩序、陳矩跋、趙愷跋。此姑存而不論，僅就《親屬記》廣雅本卷上、卷下的內(nèi)容與巢本卷一的內(nèi)容作一對比。下面的第一部分（條目對比）除第七點之外均為窮盡性列舉，第二部分（釋義對比）與第三部分（陳矩所補充的內(nèi)容）則為舉例。

一、廣雅本卷上、卷下與巢本卷一的條目對比

廣雅本卷上、卷下與巢本卷一的內(nèi)容基本相當，但亦有其差異。在“提要”性質(zhì)的條目方面的差異主要有:

其一，條目排列分合方式不同。即廣雅本中的數(shù)條，巢本合為一條。這些條目是:

其二，條目排列位置不同。即某一條目在廣雅本、巢本中分別排列的不同的位置上，共兩條:“父妾有子曰庶母（先秦）”（巢本無“先秦”二字）“雙生曰孷（里之切）孖（子之切），曰僆子，曰孿子”。

其三，廣雅本有條目不見于巢本者，共五條，分別是:“又，古父在曰考，曰顯考?！薄坝郑拍冈谠诲?，曰顯妣。”“無子亦曰庶母（先秦）。”“總其人曰諸母（先秦）?！薄白訉O以下曰后昆，曰后裔?！币簿褪钦f，廣雅本中有八個詞（或義項）巢本未收錄。

其五，被釋詞有不見于另一本者或與另一本不同者。廣雅本“父……曰社”，“社”巢本無。廣雅本“母……曰姐，（別作）她”，“她”巢本無。巢本“子從母適人謂所適者曰繼父，又曰后父”，“又曰后父”廣雅本無。廣雅本:“妾曰……逮婦，曰養(yǎng)”，巢本無“逮婦”。廣雅本:“亦統(tǒng)妻妾所生諸子曰支子，曰庶子，又曰介子，曰眾子，曰別子，曰分子?！背脖緹o“曰別子，曰分子”。廣雅本:“……或妾生第一子先于妻，別為長庶男”，巢本作:“……或妾生子先于妻所生亦曰長子，以其所生別之，曰適長、庶長。”廣雅本:“又，子女皆曰息，子亦曰子息”，巢本作“又，子女皆曰息，子亦曰子息，曰兒息”，多“兒息”。廣雅本:“又，自曾孫以下皆曰曾孫，曰玄孫，亦曰系孫?！薄跋祵O”，巢本作“裔孫”，然無釋義。歸納起來，廣雅本中的“社”“她”“逮婦”“別子”“分子”“長庶男”“系孫”七個詞不見于巢本，巢本中的“后父”“適長”“庶長”“兒息”“裔孫”五個詞不見于廣雅本。

其六，條目釋語不同。廣雅本:“先乎己母為母者曰先母……”，巢本作“父之前妻曰先母……”。廣雅本:“后乎己母為母者曰繼母（先秦）……”，巢本作“父之后妻曰繼母……”。廣雅本:“母為父出曰出母，母改適人曰嫁母（先秦）”，巢本作“父之出妻曰出母，嫁者曰嫁母”。廣雅本:“眾婦曰庶婦”，巢本作“眾曰庶婦”。

偶有同一詞而用字不同者，如廣雅本“曾祖之父母曰……歿曰顯考、顯妣”，“歿”，巢本作“沒”（巢本它處均作“歿”）。廣雅本用本字而巢本用通假字。廣雅本:“男子曰丈夫子，曰崽，曰囝，曰帑”，“帑”，巢本作“孥”。廣雅本用通假字而巢本用本字。

二、廣雅本卷上、卷下與巢本卷一的釋義對比

廣雅本卷上、卷下與巢本卷一在具體的詞語釋義上亦有所不同:

其一，釋詞有分合的不同。即一個版本對某一詞單獨釋義，另一版本則幾個詞合起來釋義。例如:

廣雅本“父歿……曰考，曰皇考（先秦），曰亡考，曰顯考（嗣出）”條目下釋“皇考”:“《曲禮》:‘祭父曰皇考，母曰皇妣。'《離騷》:‘朕皇考曰伯庸。'邱文慶《家禮儀節(jié)》云:‘《家禮》舊本，于高曾祖考妣上俱加“皇”字。今本改作“故”字，似俗，不若用“顯”字。'蓋皇與顯，其義相符。《元典章》:‘大德四年江西省咨:萍鄉(xiāng)縣侯震翁，告朱惠孫墓庵內(nèi)供伊母魂牌，刊寫“皇妣”字樣；儒學(xué)提舉司于《禮記》內(nèi)披究得“皇妣”二字，經(jīng)典該載，不曾奉到上司明文，合與不合回避，咨請回示。部議:“得省儒學(xué)考究雖出經(jīng)典，理宜回避。已追牌座，當官燒毀。令后徧行禁止?！?葉石林云:‘漢議宣帝父稱魏相，以為宜尊稱曰皇考。自是皇考遂為尊號之稱，非后世所得通用。'按:古稱皇考、皇妣，皇者大也，只是祭時尊神，取美大字以嘉之，非皇王之義。古人物事言皇者多矣，本無所避忌。葉氏所言，臆擬初無出處，不足據(jù)。自漢迄宋，殆猶古稱。故朱子《家禮》于高曾祖考妣例首加‘皇'字可見也。改革經(jīng)文，著為禁令，實元代為之。是后或用‘故'字，或用‘顯'字，學(xué)士大夫各以意取。遲至近代，則于高、曾、祖三世，或稱曰‘故'。沿改本《家禮》，惟父母稱顯考、顯妣，古今凡數(shù)變矣?！庇帧帮@考”一詞釋云:“元潘景梁《金石例》載元遺山記《韓魏公祭式》云:‘古人書曾祖、皇祖、皇考，韓魏公易皇以顯字，顯曾祖、顯曾祖妣，顯祖、顯祖妣，顯考、顯妣；妻先亡曰顯嬪，妻祭夫曰顯辟；穆甫兄弟曰顯穆甫。'徐健庵《讀禮通考》云:‘以顯考為父，始于有元之世。時以‘皇'字為君上尊稱，遂易為顯考。'按:元時避皇字，見《元典章》。用顯考稱父，未詳所出。在前《韓魏公祭式》，本四世，死者俱加顯字。今世獨稱父母歿后曰顯考妣，其沿元之舊歟？”

巢本“父……歿曰考，曰皇考，曰顯考”條目下將“皇考、顯考”二詞合釋:“《曲禮》:‘父曰皇考，母曰皇妣。'《離騷》:‘朕皇考曰伯庸。'按，古稱皇考、皇妣、皇祖考、皇祖妣，皇者大也，止是祭時尊神取美大字樣號之于皇，‘君也'之義絕不相涉，后世避諱日繁，無禮之詔，紛紛多事。葉石林云:漢議宣帝父稱魏相，以為宜尊稱曰皇考。自是皇考遂為尊號之稱，非后世所得通用。其言臆擬，實無所出。然可見宋時已多避用‘皇'字矣。元潘景梁《金石例》載元遺山記《韓魏公祭式》云:‘古人書曾祖、皇祖、皇考，魏公易皇以顯字，顯曾祖、顯曾祖妣，顯祖、顯祖妣，顯考、顯妣；妻先亡曰顯嬪，妻祭夫曰顯辟；穆甫兄弟曰顯穆甫。'而明邱文莊《家禮儀節(jié)》云:‘《家禮》舊本，于高曾祖考妣上俱加“皇”字。今本改作“故”字，似俗，不若用“顯”字。'蓋皇與顯，其義相符。觀此，知朱子蓋不以‘皇'字為嫌，故其家禮一用古稱。邱氏擬以‘顯'易‘故'字，似未見《魏公祭式》也?！对湔隆?‘大德四年江西省咨:萍鄉(xiāng)縣侯震翁，告朱惠孫墓庵內(nèi)供伊母魂，刊寫“皇妣”字樣；儒學(xué)提舉司于《禮記》內(nèi)披究得“皇妣”二字，經(jīng)典該載，不曾奉到上司明文，合與不合回避，咨請回示。部議:“得省儒學(xué)考究雖出經(jīng)典，理宜回避。已追牌座，當官燒毀。令后徧行禁止?！?可見以前稱‘皇'與否，民間亦各隨便，著令通禁，自大德四年始矣。以后通易何字，無明文，或即用‘故'字歟？《家禮》舊本所由改也。今世高曾祖俱仍加‘故'字，惟父母稱顯考、顯妣，似依邱說，而《讀禮通考》云:‘以顯考為父，始于有元之世。時以‘皇'字為君上尊稱，遂易為顯考。'其言或他有所據(jù)。然則今稱殆沿元之舊歟？但‘顯考'古為高祖之稱，《祭法》及《檀弓》注甚明，魏公以‘顯'易‘皇'，已不計所謂考妣為高祖考妣。今舉世通行，更難執(zhí)經(jīng)典易之矣?！?/p>

比較可以看出，巢本合“皇考、顯考”為一條進行釋詞，內(nèi)容與廣雅本釋“皇考”“顯考”沒有大的區(qū)別，只是證據(jù)糅合，結(jié)合論證，二者結(jié)論也一致。當然從形式上來說，二者畢竟是不同的。

其二，釋語有不同。即兩個版本對某一詞的解釋分別用了不同的釋語。例如:

巢本作:“……以‘郁'是其父嫌名也。亦止作‘邪'。邪，古讀如‘吳餘'同?！?因轉(zhuǎn)為‘邪'，‘邪'字隸作‘耶'，因加‘父'作‘爺'，而以‘爺'為古文?！保ㄊ÷缘膬?nèi)容相同）

其三，釋語缺少。即一個版本的釋語比另一個版本的釋語少若干內(nèi)容。例如:

廣雅本“男子曰丈夫子，曰崽，曰囝，曰帑，曰姓。始生子曰鼻子，父死乃生曰遺腹子”條目下釋“帑”:“《書·甘誓》:予則帑戮汝。傳:罪并及其子也?！对姟こｋ`之華》:樂爾妻帑。傳:帑，子也?！蹲髠鳌の墓辍?晉賈季奔狄，宣子使臾駢送其帑。注:帑，妻子也。又《七年》:先蔑奔秦，荀伯盡送其帑。案，《詩》《書》之‘帑'專謂子，《左傳》兼妻言之，義以名子為正。《說文》無‘孥'字，亦以作‘帑'為正。《左傳·襄公二十八年》:以害鳥帑。注:鳥尾曰帑。正義云:帑，細弱之名，于人則妻子為帑，妻子為人之后，鳥尾為鳥之后，故俱以帑為名。孔亦兼妻子解之，其實子為人后，故以尾帑名子，初義蓋不兼妻言?！?/p>

巢本釋“孥”:“《尚書·甘誓》……《說文》無‘帑'字，亦以作‘帑'為古?！保ㄊ÷缘膬?nèi)容相同）

按，此處二本之不同有三:其一是廣雅本“《書》”巢本作“《尚書》”，其二是廣雅本“《說文》無‘孥'字，亦以作‘帑'為正”，巢本作“《說文》無‘帑'字，亦以作‘帑'為古”?？肌墩f文》有“帑”無“孥”，廣雅本是，當作“《說文》無‘孥'字”。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廣雅本有關(guān)于“帑”的詞源的考探:“《左傳·襄公二十八年》:以害鳥帑?！趿x蓋不兼妻言”，而巢本無此段話。

廣雅本“母……曰孃”條目下釋“孃”曰:“《玉篇》:‘孃，母也。'《古木蘭詩》:‘不聞爺孃喚女聲。'杜詩:‘爺孃妻子走相送。'蘇軾《龍川雜志》:‘仁宗謂劉氏為大孃孃，楊氏為小孃孃。'按:此字史傳多作娘，實則有別。孃與娘，雖同讀女良切，《篇》《韻》娘訓(xùn)‘少女之貌'是也。而《南史·竟陵王子良傳》:‘子良曰:“娘今何處，何用讀書？”'《北史·韋世康傳》:‘世康與子弟書曰:“娘春秋已高，溫清宜奉?！?《隋書》:‘太子勇語衛(wèi)王曰:“阿娘不與我一好婦，亦是可恨”。'皆通用娘字，其相混蓋久。”《親屬記》考證“孃”為母稱，“娘”指少女，二者有別，然史籍多通用。所辨極是。巢本對“孃”的釋義與此基本相同，最大的區(qū)別是巢本無“此字史傳多作娘，實則有別”一句。

上面的兩個例子是巢本比廣雅本少了釋語的，下面再看巢本釋語多于廣雅本的例子:

廣雅本:“第一子又曰長子，或妾生第一子先于妻，別為長庶男?！睆V雅本在此條目下釋“長子”與“長庶男”條。釋“長子”曰:“通見經(jīng)典?！贬尅伴L庶男”曰:“《史記·齊悼惠王世家》:齊悼惠王劉肥者，高祖長庶男也。”

巢本條目與廣雅本有所不同:“妻所生第一子又曰長子，或妾生子先于妻所生亦曰長子，以其所生別之，曰適長、庶長?！背脖驹诖藯l目下釋“長子”、“妾生長子”、“適長庶長”。釋“長子”曰:“《喪服·斬衰章》:父為長子。又《齊衰三年章》:母為長子。又《齊衰三月章》:大夫在外，其妻長子為舊國君。又《記》:妾為君之長子。惡笄有首，布緫?！秵史∮洝?庶子不為長子斬。又，妾為君之長子，與女君同。賈疏:適妻所生，若第一子死，則取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按，以第二為長子，猶是第一子?！贬尅版L子”曰:“《公羊傳》:立子以貴不以長。按，貴謂適妻之子，子以母貴者也。長謂妾生子，有先于妻生適子者?！贬尅斑m長庶長”曰:“適長，見《喪服·殤小功章》賈疏?！?/p>

兩相比較可以看出，“長子”一詞，廣雅本所謂“通見經(jīng)典”相當于無釋義，而巢本則詳釋“長子”，并專門解釋“妾生長子”。另外，廣雅本解釋“長庶男”一詞，廣雅本則解釋“適長”一詞（“庶長”有立目而無解釋）。從這個條目可以看出，巢本釋語（當然也包括立目）既有多于廣雅本的地方，也有與廣雅本不一致的地方。

三、巢本有陳矩補充的內(nèi)容

巢本有“貴陽后學(xué)陳矩補”而廣雅本無。廣雅本卷數(shù)下署“遵義鄭珍撰”，巢本卷數(shù)下署“遵義鄭珍輯，貴陽后學(xué)陳矩補”。陳矩所補內(nèi)容包括詞目與釋語。

其一，詞目。陳矩所補的詞目不是直接放在條目中，而是放在條目之下釋詞的相應(yīng)位置。

當然陳補并不是僅僅補詞目，所補詞目之下還逐一解釋了這些詞。例如“媣”下釋詞:“《集韻》:淮南呼母曰媣?！薄皨d”下釋詞:“同‘姐'，羌人呼母曰媎。”

其二，釋語。陳矩所補的內(nèi)容除了被釋詞之外，釋語亦有所補充，對于詞義的分析更為深入。

例如“父曰翁，曰公，曰叟，曰爸……”條目下，“爸”這個詞下面廣雅本的釋義是:“（捕可切）《廣雅》、《玉篇》:爸，父也?！都崱贰?:部可切，又必駕切。吳人呼父也。按，古讀‘巴'如‘逋'，即‘父'之重唇音，遂作‘巴'加‘父'，今俗呼父或為‘巴巴'，或為‘耙耙'，或為‘八八'，并此字?！背脖尽鞍帧钡尼屃x沒有“捕可切”（因已置于條目中的該詞下面），其他內(nèi)容相同。然巢本除此之外，尚有陳矩補充的內(nèi)容:“陳補:《真臘風(fēng)土記》:呼主人為巴駝，主母為米駝。巴者父也，米者母也。巴爸，‘巴'一字或加‘父'字于上耳，‘巴'字重呼即如‘爹'字重呼，后轉(zhuǎn)為‘耙耙'，轉(zhuǎn)為‘八八'，皆方音之異也，因有訓(xùn)‘父'之‘爸'，遂制訓(xùn)‘母'之‘母巴'，《集韻》、《類編》收入，非由唐時呼母為‘八'而造此字也?！赴?，蔣氏切，與‘八'音絕不相通?！标惥卦黾拥浼美⒁艮D(zhuǎn)分析及俗字“母巴”致誤之由。

以上分析了廣雅本卷上、卷下的內(nèi)容與巢本卷一的內(nèi)容，可以看出廣雅本在條目排列、條目收錄、詞目排列、詞目收錄、釋語等方面均有與巢本不同的地方和補充巢本的地方，因此，我們在研究《親屬記》一書時，不能僅從分量的多少方面認定巢本優(yōu)于廣雅本。至于巢本卷二的內(nèi)容，因為本來就不見于廣雅本，故不作討論。另外還要說明的是，巢本卷二之末有24條非親屬稱謂，表明《親屬記》是一部以釋親屬稱謂為主的著作而不是一部只釋親屬稱謂的著作。

［責任編輯 吳奕锜 責任校對 王 桃］

G25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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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5072（2015）07-0060-06

2014-07-05

曾昭聰（1969—），男，湖南洞口人，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漢語詞匯訓(xùn)詁研究。

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明清民國方言辭書及其所錄方言詞研究》（批準號:15BYY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