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 非貴州
廣東行紀(jì)
若 非貴州
巨輪之下。舊事已淪為史書中泛黃的鱗片。
歌吟者作詩,彈曲。把生澀的詞匯著滿嶺南萬山神色,流水溫情。
如今車流滾滾。歷史的足音,于縹緲處講述著不老的傳說。
在南粵大地,每一句難懂的方言,都是一首史詩……
01
大地褶皺,被矯情的色彩繪成一幅畫卷。
觀音山,從名字里透露出骨血深處的意味。
把黑暗之夜都點亮,把沉睡之人都喚醒,把迷途之人都喚回……佛在,這一切都輕而易舉。
在觀音山,適合打坐,談心,獨自發(fā)呆,或者和心愛的人,把愛重新談上千萬遍……
趁著日出正好,觀照年輕的身體;
趁著日頭當(dāng)空,看看壯年如斯;
趁著黃昏來到,想想年邁后夕陽紅燦燦,把人生看個遍……
一天,即一生。
在美好的風(fēng)景中,我們足以成為美本身;
在美的關(guān)照下,自身的美應(yīng)該自內(nèi)而外,貫穿所有。
在觀音山,陌生人如是說。
02
名字足夠霸氣,但此刻它就在腳下了。
渺小卑微者如你我,高居其上,只為看一眼這浩瀚人間,煙火是如何盤旋而上,又是如何消失于虛無。
地王大廈69層,足以俯瞰這一片土地——
車流來回,穿梭如同浮游之物。它們有各自的遠(yuǎn)方,但并不被自己所知悉。它們的義務(wù)無非是做一臺聽話的機器,在合適的時間里,啟動,或停止;
人流快成為油畫上需要放大鏡才能辨別的塵粒。像攀附巨大時代里微不足道的一顆螺絲釘,他們轉(zhuǎn)動,從不停息,把財米油鹽醬醋茶的人生,轉(zhuǎn)成了一個又一個深不見底的虛空的黑洞。他們少部分在此高處,自傲地指點江山,笑談他人的人生;大多數(shù)流連這城市中,從此及彼,從饑餓到饑餓,從生到死亡;
只有浩蕩大江,是真正壯烈而又無所畏懼,不會回頭的。流水并不允許自己回頭,即便大海,也不是重點。它來自遠(yuǎn)方,深山之中的鳥鳴和絮語,都已經(jīng)丟失在沿途。只剩下渾濁一身,像疲憊的游子,落魄卻又毫不悔改地尋找自己的夢想。
地王大廈,是誰有意鑄造這樣的高點,供無知者虛擬自我的高度?
其實,身在其中才更清醒地自知,誰都渺小如蜉蝣。
03
炮臺還在。
排列岸上。乖巧,沉默。像扎緊紅領(lǐng)巾的少先隊員,排好隊列,等待祖國的召喚。
像故鄉(xiāng)深山之中,冬日里深守田野,等待回家的每一堆草垛。
流水滔滔。萬物都不言語。
但我知道,歷史上的滾滾濃煙和嘶喊,已經(jīng)敲響古老族群的耳朵。
低下頭,這堅實土地,叫虎門;
抬眼,遠(yuǎn)方云煙浩蕩,叫歷史。
04
“色如渥丹,燦若明霞?!?/p>
一抬眼,這丹霞山就是日落。
我們來得不巧,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和它一起醉;我們來得太巧,一抵達(dá),就遇上這最具媚態(tài)的南方姑娘,正嫵媚地展現(xiàn)面容。
這一刻可以毫無聲響。
但耳朵會被震撼——
好比萬山莊嚴(yán)肅穆,在朝著我的方向怒喊;
大地深處有呼之欲出的噴薄之氣,在等待被時間喚醒。
是有人在高處呼喚嗎?
一眼望去,這些紅色的山峰,都齊刷刷地奔了過來。
05
美美與共,天下大同。槍聲是時間的五線譜上一枚最不起眼的小符號,輕彈起一曲悲壯的歌謠。
但此刻是足夠安寧和祥和的。
這是大時代里的黃花崗,是現(xiàn)代文明里僅供贊揚的一小塊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
但它的厚重?zé)o限綿長。比這土地上的任何一個傳說,都真實可靠;比這嶺南任何一首謠,都沉重悲傷。
游人只有應(yīng)接不暇的眼睛,導(dǎo)游只有麻木應(yīng)付的舌頭。
黃花崗能看見的一切,都是生硬。
看不見的一切,還活在時間不死的記憶中。
06
在河之洲,高樓呈現(xiàn)日益瘋長的模樣。
時代并沒有多余的時間理會一條遠(yuǎn)道而來又將奔赴大海的河流難以抑制的悲傷……
我突然想——
逆流,順珠江而上,一定能回到家鄉(xiāng)的深部,在水的根部,把前面路上的風(fēng)景給出發(fā)的打工仔細(xì)說一遍;
或者順流而去,在大海深處,向每一滴珠江水,講述它們走后故鄉(xiāng)的模樣。
當(dāng)夜游的船,穿過燈火輝煌。
我像深處時光隧道的小偷,頭暈?zāi)垦5兀腥玖肆魇诺谋瘋c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