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雄

（四川省南充市）

過 關(guān)

熊雄

（四川省南充市）

年關(guān)將至，省城南區(qū)的德福超市今天格外熱鬧。購物人群排成長龍穿梭其間，喧聲鼎沸。王大媽也來超市選購各色年貨。一會功夫，雞鴨魚肉、水果蔬菜拎個滿懷，好不容易等到出口處結(jié)賬，大媽急急地從兜里掏出錢來，不巧落下一張20元人民幣。還沒來得及撿，就被身后一老太婆“捷手先得。太婆撿了錢就匆匆往外走，王大媽忙喊：“婆婆別走，那是我的錢！”那老太婆沒聽見似的越走越快，眼看就要跨出購物大廳，超市保安見此情況攔住了太婆，大媽隨即趕來：“老人家，這錢是我掉的，該還給我。”太婆緊捏著錢不放，毫不理睬。旁邊的保安提高了嗓門：“如果你不聽，我們就報公安處理?！边@下，太婆聽清了，渾身一顫，腳一軟就跌倒在地，兩眼上翻，口吐白沫，像抽風(fēng)一般。這可嚇壞了王大媽和保安，四周也圍滿了人群。大家見這老太婆白發(fā)蒼蒼，衣衫破舊，滿臉悲戚之情，每個人原本的譴責(zé)之意頓生憐憫之心，轉(zhuǎn)過來紛紛勸王大媽算了。王大媽本就是面硬心熱的人，蹲下去拍拍太婆的肩道：“老人家，你真缺錢，就給你吧?！碧糯藭r也平息了很多，一邊感謝一邊抽泣：“我家出了個忤逆子，天天賭錢，輸光了回來便發(fā)酒瘋，實在忍無可忍，迫于無奈我才做這丟老臉的事啊?！边吙捱吰鹕恚涣夏_未站穩(wěn)又重重跌了一跤，昏迷不醒。王大媽慌了神，怎么辦？是離開還是管到底，現(xiàn)在好心遭詐的事太多。正猶豫不決，旁邊的高個中年和保安已經(jīng)抬來一副擔架，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妹子似乎看穿了王大媽的心事：“放心吧，我們一起去?！?/p>

掛號，送診，太婆很快躺在了雪白的病床上。男醫(yī)生正要給她插輸液瓶，太婆突然醒了：“沒事，我有個暈病，一會就好，不用打針吃藥。謝謝各位好心人?！边€沒等王大媽說話，太婆就把20元放在桌上：“這錢我不該要，世上還是好人多啊?！蓖醮髬屢姶藸?，忙把20元遞過去:“誰沒個難呢？您拿去吧，就當我的一份小心意?！碧艛[擺手起身就走，剛才同來的中年人和小姑娘忙跑出醫(yī)院,在街口攔了的士，和王大媽一起要送太婆回家。這次，太婆沒推辭。車上，王大媽問太婆家的地址，高個中年半開玩笑地說：“就去大媽家吧?！薄拔壹?？”“是的，太婆就住你家.”說時遲那時快，太婆抽出根濕巾往臉上一抹，這不正是大媽的寶貝兒子程剛嗎？

原來，太婆正是程剛喬扮而成。程剛自小品學(xué)兼優(yōu)，酷愛文藝，尤愛表演。高考選志愿程剛背著母親首選中戲，因為程剛父親程強曾是個戲劇演員，中途戲院解體，程強被迫回來和大媽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程強心性高，是個戲癡，終日不得志，前幾年因肺癆而終。王大媽發(fā)誓絕不讓程剛重踏父路，憑程剛的才干，干啥都比演戲強。誰料，兒大不由娘，程剛偷報了中戲，順利錄取后，向中戲相關(guān)負責(zé)人說出了自己的苦衷，希望能借助集體的力量說服王大媽。于是，中戲派人和程剛聯(lián)袂設(shè)計了這次精彩的演出，并把此作為一次特殊的考試。在整個表演過程中，無論從聲音到表演，程剛都幾乎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王大媽不得不承認，程剛的演戲天分超過他的父親?！案兄x你們中戲?qū)們旱年P(guān)心，可是演戲大都吃青春飯，不能一輩子。”王大媽還是隱隱擔心。“大媽，您過慮了。程剛同學(xué)極具表演天分，即使不能當名演，將來有機會我們也會留他在校教書。”“再說，現(xiàn)在他的夢想就是演戲，做其他的事他會幸福嗎？”聽到這些話，王大媽心里逐漸平靜下來，兒子的確是演戲的好苗子，如果因為他父親的遭遇就阻攔兒子實現(xiàn)自己的演戲之夢，是否也太自私了，不管了，只要兒子喜歡！王大媽終于給程剛亮了進中戲的綠燈。

程剛高高興興地進了中戲。沒幾天，老家打電話說大媽高血壓犯了，在醫(yī)院躺著呢！程剛心急火燎趕回家，病床上的娘形容憔悴，醫(yī)生告訴他，大媽隨時都有偏癱的危險。可能需要長期休養(yǎng)。王大媽看著兒子，渾濁的眼神亮了起來：“兒啊，娘既然答應(yīng)你了，你就要在戲院好好學(xué)哦，娘不礙事，有你幺姨照顧呢？”程剛看看蒼老的娘，搖著頭：“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不當演員也可以做其他的，要我為了演戲丟下娘，我做不到！”此時，王大媽突然坐起來：“你怎么能這樣！”隨即病房外響起了熟悉的笑聲。程剛似乎意識到什么，要撲上去摸大媽的臉。“程剛，你干什么呢？這可是你親媽?！蓖醮髬屢埠呛切Φ?：“剛啊，我也過了一把演員癮呢！”原來，這竟是中戲安排的最后一次面試，王大媽也是演員之一。

時隔6年后，中戲的一位在抗震救災(zāi)行動中，被滾落的山石砸瘸了腿的年輕教授重提那次經(jīng)典的考試時，說道：“其實演戲最重要的不是藝品，而是人品。有了藝品和人品，即使心中的夢想不能最終實現(xiàn)，你也是一個成功的人?！边@個教授就是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