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 薇

稻草的一生（組詩）

○嚴 薇

這世界，從時間的縫隙里傳來了最憂傷的歌

夜晚被雨水洗得發(fā)白的時候

才到了白晝

在夜晚，在時間面前

雨水驟然變得很勤奮

為了洗去時間的記憶

雨水煞費苦心

直到現(xiàn)在，在雨水洗過的陽光下

我才看清楚時間清晰的面容

她一直面容姣好，總以最新的姿態(tài)

在搖擺不動的旅途里

與沒有邊際的生活

手挽手前行

過去的，現(xiàn)在的，還有躲在白日陰影里那些

與雜草共生的生活

都在與時間的共同前行里留下抹不去的痕跡

唯有時間，像滿眼的月光自由地行走

這些時日，好天氣總是不多

時間，總在暗處起舞

我們念著，念著

念念不忘的時間

這世界，就從時間的縫隙里傳來了

最憂傷的歌

時間有時把我們忘得一干二凈

有時又把我們從歲月深處剝出來

其實時間，早已深入我們的內心

時間可以把我們留下，也可以把我們送走

無論我們是小心翼翼地走路

還是一路像青草般地瘋長

時間無需轉身

就可以和我們素不相識

稻草的一生

稻草的一生，都與泥土有關

春天，做為一粒種子

陷身在泥土里

但不能把自己藏得更深

他得擠在泥土的縫隙里

想辦法一層一層的攀爬

最大的渴望

就是從泥土里長出來

破土而出后，幸福地曬一曬太陽

擺脫泥土底下的寒冷潮濕

在泥土之上的空間尋找自己

然后獲得一種滾燙的能量，并冷靜地保存

從一株禾苗到另一株禾苗

一絲風吹著，只要有片刻的停留

它們就會走進彼此寂靜的內心

田畦里，禾苗踮起腳和風快樂地歌唱

溫軟的田園

每一株幼苗，從根莖的脈搏里

抽出綠意，抽出生命，抽出愛

夏天的時候

因為有愛，禾苗從根里抽出稻穗，抽出青春

此時，它們開始學會挺直腰板

擁抱土地，擁抱水，并且把根深深埋進泥土

過了今夜，稻穗開始揚花

從骨子里滲出的芬芳，表達一切最美的情感

在風中飄來飄去的

是隱忍堅守的稻香，一種無法逝去的情懷

秋天的這一天

還是因為愛，它們從根莖里抽出了金黃，抽出了谷粒

此時，它們謙恭的彎下腰去，一直垂到土地的邊緣

和彎下腰勞作的人們一樣

從容，溫馴地貼近大地

裸露一些對土地最珍貴的思想

谷粒歸倉，現(xiàn)在，作為草垛

它們終于在曠野上找到了居所

從泥土里長出來，又把自己安放在泥土之上

俯瞰低處，看著那些仍然長在泥土里

連著自己血脈的根

這些根脈，最終將與泥土相融相生

就像從泥土里拼命長出的草

最終又拼命的回到泥土里去

這是自然界最純美的輪回

這多好，爽潔的秋天里

草垛，用生命站成一座座山丘

看著大地上那些風塵仆仆的人們

和自己曾深深愛過的大地

在陽光下彎腰

學著，在陽光下彎腰

陽光是個多面手，除了溫暖人心

也會炙烤靈魂，偶爾也會制造一些干旱

不止讓大地干涸，還會

把根拔起，根莖隱隱伏倒

大地瞬間失去顏色

有時，也要學著

在風雨中昂頭

風從正面吹過來

他剛好能夠看清你的樣子，

如果此時，你的模樣恰好，身姿綽約

風會帶你去

你想去的地方

那里歲月靜好

風從后面吹過來

如果此時，你恰好和風雨背對著背

他會把你當作障礙

要么清掃干凈

要么拐個彎

跑得無影無蹤

多年來我一直很疑惑

太陽和風雨的差別

到底在哪里

太陽一彎下腰來

風雨就踩著腳步來了

人們走在路上

有時康莊大道

有時，一路泥濘

風雨剛想歇歇腳

太陽就高高地掛著

早晨掛在山間，傍晚掛在樹梢

萬物總是在風雨中交頭接耳

發(fā)出籟籟的聲音

不知數(shù)落太陽什么

嚴薇，女，80后，系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供職于湖南省洞口縣為百集團人事部。在《解放軍報》《邵陽日報》《邵陽晚報》《芙蓉》等刊物發(fā)表作品若干，出版詩集《穿過疼痛的陽光》。

責任編輯 曹慶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