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小田壽典 著 姚 勝 譯
西回鶻國(West Uighur Kingdom)①安倍健夫:《西回鶻國史的研究》(「西ウィグル國史の研究」),京都,1955。譯按:宋肅瀛、劉美崧、徐伯夫譯,新疆人民出版社,1985年。的領(lǐng)土跨越天山東段南北。公元840年,游牧的回鶻帝國(Uighur Empire)崩潰之后,許多回鶻人(Uighurs)從蒙古高原(Mongolia)遷居此地。他們選擇了定居生活,而那些非突厥語的當(dāng)?shù)厝藙t學(xué)習(xí)使用了這些勢不可擋的新來者的突厥語言。由此,一個被稱為“畏兀兒地”(Uighuristan)的國家形成了。它占據(jù)了一塊對于中國與內(nèi)亞(Inner Asia)②愛宕松男:《斡脫錢及其背景》(「斡脫錢とその背景」),「東洋史研究」卷32,第1號,第1-27頁;第2號,第23—61頁。的交通和貿(mào)易而言當(dāng)屬重要的連接地區(qū)。這個地區(qū)可以溝通東西之間的文化交流。③葛瑪麗(A.von Gabain):《高昌回鶻王國的生活850-1250年》(Das Leben im uigurischen K?nigreich von Qo?o 850-1250),威斯巴登,1973年。譯按:鄒如山譯,吐魯番市地方志編輯室,1989年。摩尼教徒(Manicheans)、佛教徒(Buddhists)、景教徒(Nestorians)以及其他人逐漸使用一種所謂的回鶻字母(Uighur alphabet)來讀寫突厥語。他們對早期的蒙古帝國(Mongol Empire)施加了巨大的文化影響,比如,蒙古語習(xí)用回鶻字母書寫。然而,畏兀兒地在蒙古人的統(tǒng)治下逐漸衰落。④佐口透:《蒙古人統(tǒng)治下的畏兀兒地》(「モンゴル人支配時代のウイグリスタン」),「史學(xué)雜誌」,第54編,第8號,第1—71頁;第9號,第72-97頁。特別是在13世紀(jì)60年代以后海都(Khaidu)40多年的叛亂中,畏兀兒人遭受了巨大損害。稱為亦都護(Idiqut〈Iduq-qut)的畏兀兒王族及其他貴族逃到了中國西北地區(qū)避難。甚至中亞地區(qū)于1305年以后重建了和平,畏兀兒人也未再恢復(fù)他們以往的繁榮。而且,當(dāng)信奉伊斯蘭教的伊蘭–突厥人(Irano-Turks)在來自河中地區(qū)(Transoxiana)的遠(yuǎn)途貿(mào)易中占據(jù)主動之后,畏兀兒人的中轉(zhuǎn)運輸也衰落了。⑤佐口透:《十四世紀(jì)元朝大汗與西方三王家的連帶性》(「14世紀(jì)に於ける元朝大カーンと西方三王家との連帯性について」),「北アジア學(xué)報」第1輯,第151—214。事實上,伊斯蘭勢力已經(jīng)幾乎擴展到了整個塔里木盆地(Tarim basin)。⑥佐口透:《元代塔里木南邊地帶》(「元代のタリム南辺地帯」),「北アジア學(xué)報」第2輯,第313-349頁。另一方面,作為少數(shù)族群的畏兀兒佛教徒,似乎處于由元朝所保護的藏傳佛教(Tibeto-Lamaistic)文化的影響之下。
本文關(guān)注的是土魯番(Turfan)和哈密(Hami)。這是元代滅亡(1368年)之后,畏兀兒地的兩大中心。我們所研究的14到16世紀(jì)中國新疆(Eastern Turkestan)的地域和人民的基本輪廓歸功于N.伊萊亞斯,此話并不算過分。①伊萊亞斯(N.Elias)編著,《中亞蒙兀兒史——拉失德史》(A History of the Moghuls of Central Asia,Tārīkh-i Rashidi),紐約-倫敦,1970年,緒論,第72-114頁。譯按:本文所標(biāo)《拉失德史》頁碼,均為《拉失德史》英譯本頁碼,中譯本(新疆社會科學(xué)院民族研究所譯,王治來校注,新疆人民出版社,1985年)在頁邊做了相應(yīng)標(biāo)注,下同。繼他之后,我傾向于用“畏兀兒地”來稱呼15世紀(jì)的土魯番與哈密地區(qū)。他關(guān)于當(dāng)?shù)爻蔀槟滤沽值娜藗儾辉偈褂梦坟哼@一族稱來加以辨別的觀點,可以得到陳誠的支持。②陳誠:《西域蕃國志》,《善本叢書》(第一集),第19b-20a頁。后者記述了土魯番的居民根據(jù)衣著被劃分為兩個團體——穆斯林(譯按:回族)和畏兀兒,他們說的都是畏兀兒突厥語(Uighur Turkish language)。15世紀(jì)早期,東察合臺汗國(East Chaghatai khanids)間接地統(tǒng)治著土魯番地區(qū)。另一支蒙古宗室受封于哈密綠洲。從政治和商業(yè)的視角而言,在汗或王統(tǒng)治之下扮演了重要角色的穆斯林,不被用作當(dāng)?shù)赝林淖宸Q。而我們使用“畏兀兒地”稱呼當(dāng)?shù)氐脑蚴?,仍為佛教徒的畏兀兒人保留了其古老的種族特征。在哈密,被稱為“佛教徒畏兀兒”和“穆斯林畏兀兒”的兩支畏兀兒人集團,生活在同一個區(qū)域。就非宗教問題而言,他們必定彼此協(xié)助。
研究畏兀兒地,我們有《皇明實錄》和其他同時期的漢文文獻,以及《拉失德史》(縮寫為TR)③伊萊亞斯編著,前引。譯按:原文此處之后,“伊萊亞斯編著,《中亞蒙兀兒史——拉失德史》”均縮寫為“TR.”,譯文依照英文習(xí)慣,不做翻譯。?!独У率贰肥侵摹安旌吓_人的歷史”,在其中,我們能掌握一些土魯番統(tǒng)治者的信息。我們必須盡力使用伊斯蘭文獻,并仔細(xì)與漢文文獻進行對照。從大約16世紀(jì)中葉起,中國史學(xué)家撰寫了相當(dāng)數(shù)量的著作。比如,魏煥、張雨記述明朝邊地的外國人,陳建、徐學(xué)聚記述朝貢人員,以及鄭曉、嚴(yán)從簡、茅瑞徴、葉向高等編纂外國歷史。④魏煥:《皇明九邊考》(卷9)(《善本叢書》第一集);張雨:《邊政考》(卷8-11)(《善本叢書》第一集);陳建:《皇明通紀(jì)》;徐學(xué)聚:《國朝典匯》(卷172);鄭曉:《皇明四夷考》(下卷)(《萬歷年刊吾學(xué)編》;嚴(yán)從簡:《殊域周咨錄》(卷12-13)(故宮博物院圖書館印行);茅瑞征:《皇明象胥錄》(卷6-7)(《善本叢書》第一集);葉向高:《四夷考》(卷3)(寶顏堂秘籍本)。的確,這些著作包含了有價值的敘述,但我們應(yīng)當(dāng)確立一個原則:任何一個材料都應(yīng)當(dāng)與詳盡且基本的《皇明實錄》進行印證。這一點是首要的。至于《皇明實錄》,我們用的是羽田明的版本(縮寫為T)。⑤羽田明編著:《明代西域史料——明實錄抄》(「明代西域史料·明実録抄」),京都,1974。譯按:原文此處之后,“羽田明:《明代西域史料——明實錄抄》”均縮寫為“T.”,譯文依照英文習(xí)慣,不做翻譯。
似乎是1305年之后,元朝再次允許畏兀兒亦都護統(tǒng)治哈剌火州(Qarakhojo)。我們在《USp》第22號⑥《Usp》第22號,即:拉德羅夫(W.Radloff):《回鶻文獻集》(Uigurische Sprachdenkm?ler),列寧格勒,1928年,第22號,第28-32、79、220頁。中發(fā)現(xiàn)了畏兀兒向察合臺汗國禿忽魯帖木兒(1346—1363年)免除賦稅的請愿書。在察合臺汗國那段統(tǒng)治期間,至少從也先不花一世(Isan Bugha I)開始,收稅官或征稅使就來到了這塊王族領(lǐng)地。一位名叫寬阇亦都護(Künchük Iduq-qut,據(jù)R.阿拉特所著,其于1309—1334年在位)的人統(tǒng)治那里。⑦阿拉特(R.Arat):《論君主稱號亦都護》(Der Herrschertitel Iduq-qut),《烏拉爾—阿爾泰學(xué)年鑒》(Ural-Altaische Jahrbücher)卷35,第153頁;《古代突厥語詩歌》(Eski Türkiiri),《土耳其藏吐魯番文書》(TTK),安卡拉,1965年,第216頁。根據(jù)元史(the Yüan annals),我們應(yīng)當(dāng)把他視為元朝而非察合臺汗國的封臣。一位名叫紐林的斤(Tegin)的亦都護,重建了哈剌火州(據(jù)安倍健夫所著)。①《元史》卷122;安倍健夫,前引,第126頁。此后,一名受元朝皇帝指派的官員于1330年統(tǒng)治該地。②《元史》卷34。譯按:該年八月,“復(fù)立總管府于哈剌火州”。大約此后不久,③參看屠寄《蒙兀兒史記》:哈剌火州落入篤來帖木兒[Dule Temür=宏達迷兒書中的Duvā Tīmūr,譯按:宏達迷兒《旅行者之友》,德弗雷麥里波斯文節(jié)刊本及法文節(jié)譯合璧本《突厥斯坦和阿姆河北地區(qū)的蒙古汗史》(Khwandamir,Habib al-Siyar,Histoire des khans Monguls du Turkistan et de la Transoxiane,extraite du Habib Essiier de Khondemir,Trahduite du Persan et accompagne de notes,par M.C.Defremery,Paris,1853)]之手(卷160),以及答兒麻失里歸并了整個畏兀兒地(卷36)。在《元史》(卷32)中,我們能看到朵列帖木兒(1328年),答兒麻[-shiri]則于1331年繼承其位(《元史》卷35);佐口透,「北アジア學(xué)報」第180頁;安倍健夫,前引,第130頁。比較確定的是在禿忽魯帖木兒(Tughluq Temür)至歪思(Vais)統(tǒng)治期間(1417—1432年),④間野英二:《十五世紀(jì)初的蒙兀兒汗國》(「十五世紀(jì)初頭のモグーリスターン」),《「東洋史研究」卷23,第1號,第2-5,17-20頁。土魯番地區(qū)成為東察合臺汗國領(lǐng)地,雖然他們的庭帳設(shè)在別失八里(Bishbaliq)。
15世紀(jì)中期,一座名叫土魯番的城鎮(zhèn)成為其周邊全部地區(qū)的指代。起初,土魯番似乎只是一座附屬于哈剌火州的小城。⑤布雷特施奈德(E.Bretschneider)稱,根據(jù)一份出版時間不明的中文史料(Chinese annals)記載,“土魯番”首次出現(xiàn)于1377年(《中世紀(jì)研究》[Mediaeval Researchs]卷II,第193頁)。此說恐不確。在我們的材料(第41頁,譯按:該材料即T.),它首次見于1406年。在哈剌火州有一位名為哈三(?asan)的王(1406—1413年,據(jù)T.)⑥或?qū)懽鳎汗ⅲ═.第41、48頁);哈三(T.第80頁);這似乎是一個伊斯蘭教名字:?asan。,他是哈剌火州、土魯番和柳城(Lükchüng)三處堡鎮(zhèn)的王。據(jù)陳誠所言,哈剌火州隸屬于東察合臺汗馬哈麻(Muammad)。⑦陳誠,前引,第19a頁,馬哈木(原文如此);T.第86頁,馬哈麻。我認(rèn)為,這一時期,土魯番的眾頭領(lǐng),并未真正統(tǒng)治這一地區(qū)。非常有趣的是,根據(jù)陳誠和蓋耶速?。℅hiyāth al Dīn)的記載⑧陳誠,前引,第16b-17a,19a頁;蓋耶速丁,《皇家圖書館抄本拔萃和評注》(Notices et extraits des manuscrits de la Bib.Du Roi)卷14,上篇(tome 14,I),巴黎,1843年,第310、389頁。,這座城池被認(rèn)為曾經(jīng)是個佛教中心。從15世紀(jì)20年代末到30年代,該城的許多頭領(lǐng)——速哥和尹吉兒察,他們的家族與一些佛教僧侶——避難于明朝。⑨T.第160、168、169、171、180、199、202、209、216-217、231頁;間野英二,前引,第10-11頁。我們知道,是歪思開始對土魯番地區(qū)實施直接控制的。據(jù)《拉失德史》記載,土魯番十分缺水,歪思汗本人親自在當(dāng)?shù)匦藿斯喔认到y(tǒng)。游牧的蒙兀兒人(Moghuls)曾不得不將東察合臺汗國統(tǒng)治下的牧場轉(zhuǎn)移至伊犁河(Ili River)與塔里木盆地(Tarim basin)之間的山區(qū)。在西蒙古的瓦剌(Oirats)的擴張下,他們又被趕回此地。這次遷移削弱了汗的政治實力,并導(dǎo)致一些蒙兀兒貴族(Moghul nobles)獨立。有兩種對立的觀點:歪思之后統(tǒng)治土魯番地區(qū)的兩個王,是否是汗室的后裔⑩莫里斯·羅薩比(Morris Rossabi):《明代中國與吐魯番》(Ming China and Turfan,1406-1517),《中亞雜志》(Central Asiatic Journal),卷16,第3期,1972年,第215頁(譯按:姚勝譯,《吐魯番學(xué)研究》,2009年第1期);堀直:《明代吐魯番研究》(「明代のトゥルファ—ンについで」),「待兼山論叢」第8號,第18-21頁。。他們在漢文中被稱作也密力火者(Emil Khwājah)和速檀阿力(Sulān?Ali)。在明代的文獻中他們被稱作王。即便在那個時期,人們也必定很重視統(tǒng)治者的成吉思汗(Chingiz)宗室血統(tǒng)。理論上這兩個王應(yīng)當(dāng)被視為東察合臺汗國的后裔,但我們不能確定這一點。
也密力火者(l445—1459)①或?qū)懽鳎阂裁芑鹫咄酰═.第306頁)、也密力虎者王(第313、315、316、319、362、376頁)、亦速[原文如此,當(dāng)為:迷]力火者王(第339頁)、也咩力火者王(第371頁)、也乜力火者王(第385頁)、也密火只王(第381、382頁)。是自歪思汗以來明朝稱為“亦力把里(Ili-baliq)”②T.第313、315頁等等。的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該地構(gòu)成了蒙兀兒汗國(Moghūlistān)的領(lǐng)土。他與也先不花二世(Isan Bugha II)同時統(tǒng)治著汗國的東部(土魯番和察力失[Chalish]),而后者的統(tǒng)治區(qū)域界于裕勒都斯(Yulduz)谷地西部。但是,《拉失德史》中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也密力火者的記載??紤]到速檀阿力(1464—1479年)③或?qū)懽鳎烘i魯檀阿力王(T.第414、432、443頁。譯按:T.第443頁作“鎖魯檀阿力”,無“王”字)、速魯檀阿力王(第429頁)、速檀阿力王(第430、441、451、455頁)、速檀阿力(第436、443、448、449、459、464、469頁)。的統(tǒng)治時間和領(lǐng)土范圍,他似乎是也密力火者的繼承人。1473年,速檀阿力侵占哈密并讓其妹夫牙蘭帶兵留駐當(dāng)?shù)?,而將哈密王母及其孫女擄往土魯番。④T.第444、474、483、485頁;其孫女名叫:滿堆阿哈察(第474頁)、阿黑察(第483、485頁)。速檀阿力似乎娶了王母孫女為妻。⑤T.第525頁。在他死后(1478/79年),明朝收復(fù)了哈密衛(wèi)。堀直(S.Hori)推斷,這個“王”可能就是速檀阿里·札剌思(Sulān’Alī Jurās,amīr,譯按:異密)。⑥堀直,同上。根據(jù)TR.(第90—92頁)記載,篤思忒·馬黑麻(Dūst Mumad,1468/69年)死后,他的兒子,克伯速檀(Kabak Sulān,T.第469頁)與他的幾個支持者逃至土魯番。此時,羽奴思汗(Yunus Khan)則進入阿克蘇(Aqsu)并征服了的篤思忒·馬黑麻部眾。在《明實錄》中,我們發(fā)現(xiàn),成化十四年七月癸未,速檀阿力王的部眾爆發(fā)了叛亂;⑦T.成化十四年七月癸未:速檀阿力部下攜叛。譯按:第465頁。成化十五年(1479年)九月甲子,該王已死,克伯速檀試圖占領(lǐng)其領(lǐng)地,而火者亦速(Khwājah Isu)與牙蘭等相互仇殺。這些記載暗示,速檀阿力王死后,克伯速檀的隨從殺死了他們的主人,并將其首級獻給了羽奴思汗。羽奴思汗于1482年以阿速王的名義⑧T.成化十八年二月辛亥:陜西阿迷[原文如此,當(dāng)為:速]等處羽奴思王。譯按:第475頁。以及1484年以哈實哈兒(Kashghar)王的名義,向明朝進貢。⑨T.未收錄此條,另見《憲宗實錄》卷251:成化二十年四月壬戌,賜火失阿兒等處羽奴思王,虎斑絹、磁器,從其使臣請也。堀直,前引,第19頁。隨后,他前往達失干(Tashkent),并在當(dāng)?shù)厝ナ溃?487年)。簡言之,我們能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克伯速檀在速檀阿力的保護之下大約在位十年。只要我們將上述內(nèi)容作為前提,關(guān)于這個王就是札剌思部落的頭領(lǐng)的結(jié)論恐怕就不夠謹(jǐn)慎了。在這方面,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札剌思是一支強大的部落,他們自也先不花分離出來,并與瓦剌結(jié)盟。但是,最強大的頭領(lǐng)(異密)沒有王的稱號,就無法確立統(tǒng)治。起初,他支持也密力火者作統(tǒng)治者。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后者家屬如下:母親,弟弟,岳母,兒子歡喜,王妃(在土魯番)克瓦兒速檀,以及姐姐(在察力失)打剌悶。⑩T.第315、362、376、381頁。譯按:第376頁為“王姑”,原作者譯為“岳母”,此人未知是也密力火者的岳母,還是姑母,有學(xué)者說應(yīng)當(dāng)指的是“王的姐妹”。明朝應(yīng)當(dāng)確認(rèn)他為一個相當(dāng)強大且獨立的王。很有可能,他并非歪思汗的后裔。TR.沒有關(guān)注歪思汗除此之外的任何世系。至于速檀阿力王,他的名稱首次出現(xiàn)于T.(第414頁)天順八年九月癸酉。該處記載,迤西倒剌欠哈敦(Khatun)索求九龍彩絲,鎖魯檀阿里索求盔甲、弓劍等物。①T.第414頁:迤西倒剌欠哈敦奏求九龍文綺,鎖魯檀阿力王奏求盔甲、弓箭等物,詔以琵琶、箏弦、蘇木、繡線等物與之,余不與?!肮亍痹谕回省晒耪Z(Turk-Mongolian)中通常意指王后。在上述明朝記載中,我們可以注意到鎖魯檀阿力的地位低于哈敦。她可能擁有王族血統(tǒng)。據(jù)TR.(第121頁),鎖魯檀阿力被羽奴思汗之子速檀阿黑麻(Sulān Amad)所殺。此后速魯檀兀也思(歪思)受封為王,并在1481至1487年間數(shù)次從土魯番朝貢。②T.第474、499、500頁。明朝回賜部分禮物給這位王及哈密王的孫女——鎖魯檀阿力的妻子。他或許也是也密力火者或速檀阿力的一位家族成員③而且,我們可以確認(rèn)阿爾克鎖魯檀(1474年)是速檀阿力之子(T.第443頁)。土魯番一位名叫兀隆各(1480年,T.第471頁)的人,可能與之是同一個人。。
1487年,速檀阿黑麻汗將他的勢力擴展至土魯番,④T.第494頁,成化二十三年五月丙寅:羽奴思王子鎖檀阿麻王,復(fù)侵奪察力失等四城(四城為:察力失,托遜[Toqsun],土魯番,柳城??)。并于次年占領(lǐng)哈密。他再次讓牙蘭領(lǐng)兵留駐當(dāng)?shù)?。雖然明朝通過財物贖回哈密,并于1492年冊封了一名能力強干的哈密王,但阿黑麻旋即于1493年卷土重來⑤T.第536-537頁。。為此,明朝出兵進行征討,而阿黑麻則于1495年反攻失敗。⑥T.第562-564頁。他最終的領(lǐng)土局限于土魯番、察力失、庫車(Kucha)、阿速和烏什(Ush)等地。由此,蒙兀兒汗國向南發(fā)展,越過了天山。1504年,阿黑麻長子速檀滿速兒(Suln Manūr)繼位。另一方面,隨著哈實哈兒頭領(lǐng)桑尼司·米爾咱(Sānīz Mīrz?。┲影寻鸭獌海ˋbā Bakr)率軍進至阿速,⑦堀直,前引,第23頁。譯按:堀直原文作“阿把把吉兒”,《中亞蒙兀兒史——拉失德史》漢譯本作“阿巴·癿乞兒”。烏茲別克(Uzbegs)、吉爾吉斯(Qirghiz)和哈薩克(Qazaqs)人,大約在這一時期,開始征服他們鄰近區(qū)域,或在蒙兀兒汗國西部走向獨立。滿速兒則不得不將他的汗國遷移至東部,即土魯番和察力失。隨后,他向明朝擴展。1513年占領(lǐng)哈密后,滿速兒不僅試圖向邊界上的沙州(1516年)發(fā)動襲擊,而且通過嘉峪關(guān)進入了明朝。他三次侵襲明朝。第一次是1516年,圍困肅州;第二次是1524年,攻擊甘州。其后,他率領(lǐng)兩萬騎兵在大約40天內(nèi)掃蕩了肅州地區(qū)。⑧T.第648頁;談遷:《國榷》(卷51)第3308、3310頁。在1525年的幾個月里,一萬多名騎兵再次進攻肅州區(qū)域,但我們無法獲知滿速兒是否是部隊統(tǒng)帥。⑨T.第654頁;談遷,前引,第3316頁;鄭曉也提到,牙木蘭再次留駐哈密,并于4年后(1525年),入侵肅州。隨后,他進入了沙州(同上)。T.稱土魯番勢力于嘉靖四年的10月,襲擊了肅州(第659頁;談遷,第3326頁)。上述兩份材料,所指似乎是同一事件。這是來自土魯番的第4次入侵。這些針對明朝的伊斯蘭“圣戰(zhàn)”,是游牧的蒙兀兒人征戰(zhàn)的最后階段,應(yīng)當(dāng)是征戰(zhàn)導(dǎo)致了這個龐大部族的迅速衰落。滿速兒諸子開始分裂為各自領(lǐng)地的統(tǒng)治者。他們的子嗣退出了歷史舞臺。但是,阿黑麻次子賽德(Sa?id,1514—1533),在哈實哈兒建立了他的汗國。他的后代統(tǒng)治包括土魯番和哈密在內(nèi)的東部諸城,一直到17世紀(jì)。⑩堀直,前引,第31-32頁。
天山東麓南緣有一處綠洲,明朝人自1404年以來稱之為“哈密”(Hami,Khamil or Qamul)。地理上,該地屬于土魯番地區(qū),雖然它或多或少地處于來自蒙古的游牧勢力的影響之下。這一時期,屬于察合臺汗國的一個宗支,但臣屬于大元王朝的王族在此建立了一個藩國。這個藩國與明朝、蒙兀兒汗國及蒙古關(guān)系密切,并形成了一個戰(zhàn)略及商業(yè)的基地。
王族血統(tǒng)根據(jù)伯希和(P.Pelliot)與松村潤(J.Matsumura)的觀點,哈密諸王無疑是察合臺曾孫出伯(Chübei)的后裔。①伯希和(P.Pelliot):《明史中的火者與寫亦虎仙》(Le Hōja et Ie Sayyid usain de l’histoire des Ming),《通報》(T‘oung Pao),卷38,萊頓,1948年,第134-138、198頁;韓百詩(L.Hambis)譯,伯希和注,《元史卷一〇七》(Le chapitre CVII du Yuan che),萊頓,1945年,第92-93頁;松村潤:《明代哈密王家的起源》(「明代哈密王家の起源」),「東洋學(xué)報」第39卷,第4號,第32-48頁。他是元朝最偉大的指揮官之一,曾與海都(Khaidu)及其盟友都哇(Duva)的游牧部隊作過戰(zhàn)。鑒于他功勛卓著,元朝在河西(甘肅和敦煌)地區(qū)給他了一塊封地。②《元史》卷21,108;佐口透:《河西的蒙古封建王侯》(「河西におけるモンゴル封建 王侯」),《和田博士六十壽辰紀(jì)念之東洋史論叢》(和田博士還曆記念東洋史論爭),東京,1950年,第266頁。在拉施都丁《史集》(the history of Rashīd al-Dīn)中,他眾多子女里有兩個兒子被提及,即喃忽里(Nom Quli)與寬徹(K?nchek)。③伯勞舍(Blochet),第156-177頁,譯按:原文未做詳細(xì)出處,根據(jù)拉施都丁《史集》漢譯者序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史集·合贊汗史即蒙古史》,伯勞舍校訂,第二卷,萊頓-倫敦,1911年版,《吉布紀(jì)念叢書》第18卷;韓百詩(L.Hambis),前引,第90、93頁,注釋10,表23;第52-55頁,注釋7;《元史》卷39、107、108(喃忽里),卷22、108(南木忽里),卷23、108(那木忽里),卷24、29、33、37、107、108(寬徹)。松村潤確認(rèn)他兩個兒子的族裔,14世紀(jì)前半期在同一地區(qū)擁有領(lǐng)地。④松村潤,同上。名為兀納失里(Unashiri)的哈密王族的建立者被認(rèn)為是他們中的一員。事實上,他于1390年首次從哈密向明朝派出了使節(jié)。⑤T.第14頁。在此之前,他似乎是北元皇帝或可汗脫古思帖木兒(T?güs Temür,1384)麾下的一名軍事指揮官。⑥《太祖實錄》卷l68,洪武十七年十一月丙寅:然其麾下哈剌章·蠻子·阿納失里,諸將各相猜忌。阿納失里是兀納失里的異寫之一。和田清:《東亞史研究(蒙古篇)》(「東亜史研究·蒙古篇」),東京,1959年,第40、96頁,注釋60。譯按:潘世憲譯,《明代蒙古史論集》(上、下冊),商務(wù)印書館,北京,1984年。在脫古思帖木兒死后的一段時期,許多指揮官向明朝投誠,⑦和田清,前引,第184-185頁。兀納失里可能也嘗試了聯(lián)系明朝。我們有一封他(?)的女婿納門(Namun)于龍年(1388年)十月八日,所寫的蒙漢文的書信。⑧火源潔譯,明洪武間刻本《華夷譯語》(涵芬樓祕笈第四集所收)。海涅什(E.Haenisch):《14世紀(jì)末漢蒙雙語文獻》(Sino-Mogolich Dokumente vom Ende des 14 Jahrhunderts),《納門駙馬書》,1952年。在這封信中,他請求兀納失里應(yīng)予獲準(zhǔn)統(tǒng)治他受封于大[元]朝的[舊]地。⑨古納失里王宜,合迷里阿兒牙不灰也客兀魯孫拜里孩宜,額鄰札兒沉蘭忽宜,合罕訥札兒里蔑迭禿該。這段話海涅什(Haenisch)轉(zhuǎn)寫為:Guna?iri ong yiamil i’ar yabui yeke ulus un bairii yi.erin Jarcim la yi.han jarlih mede tugai。第二年,明朝向這名位于和林(Qarakhorum)西部某地的王派出了一名使節(jié)。①《明代滿蒙史料——明實錄抄(蒙古篇)》(「明代満蒙史料·明実録抄·蒙古篇」),第一冊,京都,1954年,第212-213頁。因此,他從哈密貢獻了一些馬匹,雖然這些進貢并不必然意指臣服。洪武皇帝對他有所防范。事實上,他關(guān)于在延安、綏德、平?jīng)龊蛯幭倪M行馬市的輕率要求威脅到了明朝人。②T.第14頁。譯按:事在第15頁。洪武皇帝拒絕了他的要求,并迅速派兵前往哈密擊敗了他。③T.第17頁。
1372年,明朝在肅州城外建立了嘉峪關(guān)。明軍在從沙州(敦煌)、赤斤、白城子直到亦集乃(Ejinei)等地作戰(zhàn),并于1380年掃清了元朝的殘余勢力。④和田清,前引,第36-39頁。此后,1381年,一位名叫阿老?。?Alā’al-Dīn)的穆斯林從哈密隨同朝貢前來。⑤T.第9頁。明代材料說,這位穆斯林是兀納失里派出的使節(jié)。⑥《明史》卷330。但這并不屬實。我們可以確認(rèn),兀納失里王從蒙古到達哈密的時間是稍早于1390年。⑦小田壽典(曾用名:永元壽典):《明初的哈密王家》(「明初の哈密王家について」),「東洋史研究」卷22,第1號,第1-38頁。他于1392年最后一次向明朝遣使朝貢,此前一年,他剛剛遭受上文提到的失敗。
明朝的傀儡政權(quán)1403年,永樂皇帝登基,他開始積極改善與哈密的關(guān)系。安克帖木兒(Engke Temür)嗣其兄兀納失里(Unashiri)之位,統(tǒng)治哈密。1404年,皇帝封其為“忠順王”(忠誠、順服的王)。這一封號,意在使哈密成為一個忠誠于明朝的藩國。進一步說,皇帝的措施可能是離間忠順王與號稱“韃靼汗(Khaghan of Tatars)”的鬼力赤(Qilich)的一項戰(zhàn)略措施。此后不久(1404—1405年間),該忠順王在位期間被鬼力赤毒殺。根據(jù)既定安排,⑧小田壽典,前引,第3-11頁;莫里斯·羅薩比:《中國與內(nèi)陸亞洲,1368年到現(xiàn)在》(China and Inner Asia From 1368 to the Present Day),倫敦,1975年,第29頁。明朝立即派出兀納失里之子脫脫(Toghto)繼承王位。他于1391年明朝進攻哈密期間被俘,并在永樂皇帝宮中被養(yǎng)大成人。⑨T.第37頁。雖然哈密混亂一時,但明朝支持脫脫確立了他的統(tǒng)治。同時,明朝人的衛(wèi)所在嘉峪關(guān)外建立(1404年建立了赤斤蒙古衛(wèi),1405年建立了沙州衛(wèi))。1406年,哈密衛(wèi)建立。⑩T.第38頁。譯按:事在第40頁。其目的在于,支持這一傀儡政權(quán)。但衛(wèi)所的建立并非意味著明朝的政治控制。明朝給哈密王以下的頭領(lǐng)授予明朝的軍事職銜,并不時恩賜胄袍。由此,哈密綠洲諸王,王族以及眾頭領(lǐng),獲得了朝貢貿(mào)易的優(yōu)先條件。脫脫死后(1409—1410),其子卜答失里(Budashiri)于1426年嗣忠順王位。同時,安克帖木兒(Engke Temür)之子免力帖木兒(Mengli Temür,1411—1425)被封為“忠義王”(忠誠、順義的王),此后由脫歡帖木兒(Toghon Temür,1427—1437)嗣位。從此,兩個王族與明朝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并在這一綠洲生息繁衍。在該地,商人開展明朝和蒙古或蒙兀兒汗國之間的貿(mào)易。
臣服瓦剌《明實錄》所見零散信息提供的有效材料,確認(rèn)蒙古的游牧勢力深切關(guān)注哈密的政治、商業(yè)地位。脫古思帖木兒(T?güs Temür)去世后,少數(shù)游牧勢力為軍事霸權(quán)進行爭奪。其中,位于西北蒙古的瓦剌在對付東部蒙古韃靼的過程中變得足夠強大。1409年,明朝冊封瓦剌聯(lián)盟三位頭領(lǐng)為王,他們分別是馬哈木、太平、把禿孛羅(Batu Bolad)。①《明代滿蒙史料》,前引,第346頁(《太宗實錄》卷63,永樂七年五月乙未)。馬哈木之子脫歡(Toghon)統(tǒng)一了瓦剌,并最終于15世紀(jì)30年代獲得了整個蒙古名義上的宗主權(quán)。他一度同哈密王保持了和平的關(guān)系,并將他的女兒弩溫答失里(Nu?undashiri)嫁給了哈密王卜答失里(Budashiri)。②T.第395頁。1439年,卜答失里去世,哈密爆發(fā)了叛亂。明朝獲知,哈密衛(wèi)一位名叫皮剌納的軍事指揮官不忠。同時,哈密部眾自相仇殺,而且,他們與瓦剌有了麻煩。③T.第245頁。明朝立即冊封卜答失里之子倒瓦答失里(Dawadashiri)嗣位,并為團結(jié)哈密衛(wèi)而勅戒皮剌納。④T.第246頁。據(jù)下列信息,⑤T.第252(正統(tǒng)五年八月乙亥),253(八月丁酉),254(九月辛丑)頁。先是太平之子捏列骨⑥揑列骨應(yīng)該是揑烈忽的異寫。《明代滿蒙史料》,第二冊,第70頁;T.第99、100頁。勾結(jié)穆斯林頭領(lǐng)陜西?。⊿hams al-Dīn)圍攻哈密,隨后進入把思闊(Bars-k?l)地區(qū)的韃靼猛哥卜花(M?ngke Bugha)⑦他是也先土干的弟弟,《明史》卷156《金忠傳》;和田清,前引,第77-79頁:他將營帳駐扎于肅州邊境和哈密地區(qū)之間(T.第205、221、228、272、336頁)。,擊敗了捏列骨。然而,猛哥卜花并未解除包圍,因為皮剌納與他聯(lián)系并謀殺哈密王的企圖失敗了。最終,1440年,瓦剌軍隊撲滅了這場叛亂。
此時,脫歡之子也先(Esen)繼承了蒙古最高統(tǒng)治權(quán)。也先是在位的哈密王倒瓦答失里的外甥,但他卻出兵哈密。據(jù)說,1443年,也先的軍隊圍困哈密并擄走了哈密王的母親⑧T.第278、280頁。。截至目前,有用的材料太少,尚不足以使我們得知真實的情況。很可能是猛哥卜花勾結(jié)上面提到過的陜西丁,攻擊了這個藩國。⑨T.第280-281頁。瓦剌驅(qū)離入侵的軍隊,并帶回了被俘的王族。哈密人隨后在也先的要求下,讓陜西丁與忠順王一道管理哈密事務(wù)。但他們所有的事務(wù),都被置于瓦剌的壓力之下。雖然1437年,脫脫塔木兒(Toghto Tamur)繼承了忠義王之位,但他卻沒再在歷史上出現(xiàn)。根據(jù)記載,1443年哈密的人口比鄰近任何地區(qū)都少。1446年,瓦剌的一個頭領(lǐng)前來擄走了兀魯伯(Ulugh Beg)使團的一百多人。同時,哈密王、王母以及陜西丁與他們一并離去。瓦剌庭帳坐落在晃忽兒槐(Khongghur Khai,烏里雅蘇臺[Uliyasutai]東南)。該地位于杭愛(Khanghai)山脈南麓的堆(Tui)河與塔出(Tachu)河之間。⑩T.第292頁:堆塔出晃忽兒槐(正統(tǒng)九年九月丁亥)。和田清,前引,第278、338、403頁。在阿里·阿克巴爾(Ali Ekber)所著《中國紀(jì)行》的“Qalmaqs”一章中,我們能發(fā)現(xiàn)一座城鎮(zhèn)的地名“Qonār-uy”。這應(yīng)該是晃忽兒槐(Khongghurkhai)的異寫。林義民(Lin Yih-min):《阿里·阿克巴爾的〈中國紀(jì)行〉》(Ali Ekber’in Hitaynarne),臺北,1967年,第159頁;《伊斯蘭百科全書》(?slam Ansiklopedisi)I,由托干(Z.V.Toghan)撰寫的“阿里·阿克巴爾(Ali Ekber)”詞條。在那兒,他們受到了也先的熱情款待。每次忽里臺(Quriltai)大會,哈密王都不得不出席。雖然哈密人未曾中斷與明朝的政治、商業(yè)聯(lián)系,但1444年,哈密徹底落入也先之手。①T. 第 285、288、301、304、306、307、316、317、331、333、335、336、337、339、342、343、344、351、352、358、361、362、365 頁。也先的突然去世改變了哈密的局勢,不是更好而是更糟,因為哈密已經(jīng)變得極度虛弱。他們寧肯服從瓦剌。倒瓦答失里死后,他的弟弟卜列革(Bürege,1457—1459/60)繼位。②或?qū)懽鳎贺昧_革(T.第380頁),孛羅哥(T.第268頁),以及孛羅帖木兒(T.第613頁)。最后一種寫法應(yīng)該是誤寫。參見本文注釋102。后者除了母親和女兒外沒有子嗣。1463年,哈密遭到癿加思蘭(Beg Arslan)的入侵。他是一支游牧部落集團的頭領(lǐng),在哈密周邊地區(qū)嶄露頭角。③T.第407、413、415、420、429頁。直到1466年,哈密王族不得不在苦峪(肅州邊外)一帶躲避。最終,蒙兀兒汗國的勢力將其領(lǐng)地擴展到了哈密綠洲。④T.第371頁。
王族的恢復(fù)卜列革死后,其母弩溫答失里似乎想為孫女聘一名駙馬。⑤T.第408、413、414-415、417頁。明朝要求她指定一名安定王族后裔。安定王自元朝以來統(tǒng)治著吐蕃邊界地區(qū)的撒里畏兀兒(Sarigh Uighurs)。但不幸的是,她和她的孫女,于1473年被速檀阿力擄走了。另一方面,一位名叫把塔木兒(Bagh Tamur)的強干的畏兀兒頭領(lǐng),是脫歡帖木兒的外孫,因而也是忠義王族成員。一些人希望他出任統(tǒng)治者。1467年,明朝重新設(shè)立哈密衛(wèi),并授予其攝政王一職。他的繼位者是其子,罕慎(1472—1488年)。當(dāng)阿力占據(jù)哈密,罕慎率領(lǐng)他的部隊移徙苦峪。其后,在明朝人的扶助下,罕慎在當(dāng)?shù)匦拗艘蛔?,并召集散落部眾。⑥T.第445、456、462、463頁。重建哈密之后,罕慎被冊封為忠順王(1488年)。⑦T.第501、509頁。然而,在明朝敕印正式授予之前,罕慎被速檀阿黑麻(Sulān Aad)所殺。他的弟弟奄克孛剌(Engke Bolad)成為由畏兀兒、穆斯林和其他少數(shù)部族組成的苦峪部隊的首領(lǐng)。1492年,這支部隊扶助一位名叫陜巴的安定王族后裔成為忠順王。⑧T.第530頁。他似乎是罕慎的外孫。⑨T.第535頁:先是,遣達官指揮法虎爾丁等,勅諭安定王千奔,令送哈密忠順王陜巴家屬,千奔不從云,陜巴不應(yīng)襲忠順王爵,爵當(dāng)歸綽兒加,綽兒加前忠順王罕慎之姪,千奔弟也,故千奔求立之,且要賞賜,甘肅守臣以聞,兵部覆奏,以陜巴乃忠順王之孫,素爲(wèi)國人所推服,前哈密未封,遣使諭取應(yīng)立者……(弘治六年正月辛卯)。從上述描述來看,陜巴是被冊封為忠順王的罕慎之孫。我們必須留意后來一些歷史學(xué)者所引用的下列信息。這些信息容易引致誤讀。T.第613頁:永樂間,封元遺派脫脫爲(wèi)忠順王,賜以金印,俾世爲(wèi)藩籬傳至孛罹帖木兒,無嗣母爲(wèi)守國,成化間,土魯番速擅阿力王乘其微弱奪金印去,阿力死,守臣復(fù)哈密城,請令忠順王外孫部都督罕慎攝守,尋襲王爵,阿力子速檀阿黑麻役之,弘治中,立忠順王陜巴(正德九年五月己丑)。次年,阿黑麻重新占領(lǐng)哈密,并擄走了這位哈密王。衛(wèi)所則撤至苦峪,或暫時性地遷往赤斤。⑩T.第557-558、564頁。1495年,明朝武力奪回哈密,并從土魯番贖回陜巴。此后不久(1498年至1500年間),陜巴及其哈密衛(wèi)獲得恢復(fù)。陜巴的繼承人是他的兒子速檀拜牙即(Sulān Bāyazīd,1505-13)。直到速檀滿速兒發(fā)動了針對明朝的伊斯蘭“圣戰(zhàn)”之前,這是明朝、哈密和土魯番之間最后的和平關(guān)系時期。1513年,哈密并入東察合臺汗國,忠順王拜牙即被擄走,他的一些部眾頭領(lǐng)則避難明朝。
部眾15世紀(jì)初,哈密各部眾集團可能包含韃靼人(Tatars)。在脫脫為哈密王時期,他們的頭領(lǐng)有哈剌哈納、買住、赤納等。赤納一開始就是一名隸屬于買住的韃靼。①T.第38-39、49頁。就15世紀(jì)末而言,馬文升稱回回②譯按:小田壽典原文作“Moslims”,直譯應(yīng)當(dāng)為“穆斯林”,此處依馬文升原文寫作“回回”。、畏兀兒、哈剌灰(Qara-quis,瓦剌)三個集團組成了哈密衛(wèi)。③馬文升:《興復(fù)哈密國王記》(《學(xué)海類編》所收),第2b-3a頁。自哈密王以下,明朝給隸屬于哈密王的大小頭目分別冊封以明朝的軍事職銜:都督(監(jiān)督官),都指揮使(指揮官)等等。④《明史》卷76(五軍都督府,都司)。這表示明朝同意按照哈密王請求或當(dāng)?shù)卦瓌t辦事。監(jiān)督官有三個等級:左右都督、都督同知和都督僉事;指揮官也有三個等級,即: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和都指揮僉事。
哈密衛(wèi)監(jiān)督官 (根據(jù)我們的文本)⑤ 1(T.第56、62、71頁),2(第88、89、96、140、236頁),3(第118、120、123、158、183頁),4(第140、141、143、183頁),5(第148、156、258頁),6(第156頁),7(第81、140、158頁。譯按:第81頁是有關(guān)哈剌苦出的記載,此外還有第129頁也是),8(第207頁),9(第89、100?、140、248、251、254、267、268、288、305、335、338、387頁),10(第245、246、250、254、258頁),11(第140、253、281、287、305、323、335頁),12(395頁),13(第401、402、408、422、435頁),14(第399、422頁。譯按:當(dāng)為第423頁,且母朵法兒為都督,而非都督同知),15(第435、444、445、475、476、498、499、501頁。譯按:第498頁當(dāng)為第478頁),16(第505、507、508、511、528、529、530、536、541 頁),17(第 503、531、553、587、588、591、597、600、618、619、622、632、641頁。譯按:其中597頁當(dāng)為598頁,第644頁也有其記載),18(第508、511、532、545、587、588、591、612、618、625頁),19(第531頁),20(第553、583、591、609、633頁。譯按:另有第622頁),21(第578?、618頁),22(第639、644頁。譯按:另有第666頁),23(第644、666、714頁),24(第709、722、725頁。譯按:原文為“米兒馬黑木”,而非“未兒”,第688頁也有其記載)。
4 北斗奴 1427~1430 都督僉事 卜答失里之弟5 朮納 1428~1429 都督僉事 1429年之前去世;子:尹赤(1429),次子:撒滿赤(1441)6 把臺 1429 都督僉事7 不剌納 1427~1429 都督僉事 兄:哈剌苦出(1415~1427)8 兀馬剌 1433 都指揮同知都督僉事9 脫脫不花 1427~1429 都指揮僉事都督僉事,同知兄:赤丹不花(1415~1422?)10 皮剌納 1439~1440 都督 叛亂(1439)穆斯林首領(lǐng)11陜西?。⊿hams al-Dīn)1427~1447 都指揮僉事,同知都督僉事12 伯都王 1461 都督僉事 也先(Esen,瓦剌)之弟13 1462~1472 都督同知右都督把塔木兒(Bagh Tamur)或作:把帖木兒;畏兀兒首領(lǐng),1472年之前去世或作:木撒法兒;穆斯林首領(lǐng)14母雜法兒(Mu?affar)1462~1462 都指揮使都督同知15 罕慎 1472~1488 右都督(忠順王)畏兀兒首領(lǐng),1488年為阿黑麻所殺16 阿木郎 1488~1493 都督僉事 1493年為阿黑麻所殺17寫亦虎仙(Sayyid?usayn)1488~1521 都指揮僉事右都督或作:賽因虎仙,散因火辛,穆斯林首領(lǐng),1521年被處決;賽亦撒?。⊿ayyid Sanlung)之侄或作:奄克孛羅;畏兀兒首領(lǐng),罕慎之弟,1513年后居于苦峪,1521年之前去世19 哈剌參 1492 都指揮使都督僉事18 1489~1517 都督同知左都督奄克孛剌(Engke Bolad)20 1492~1517 都督僉事同知失伯顏答(Shīr Bayandar)或作:失拜煙答;失拜煙答。其長子為火者馬黑木(Khwājah Ma?mūd);1517年死于肅州1500?~1515 都督 穆斯林21滿剌哈三(Manla?asan)
1521~1523 都督 奄克孛剌之子,1523年之前去世22把的孛剌(Pa-ti Bolad)23癿吉孛剌(Begi Bolad)1523~1545 都督 把的孛剌之弟,1528年之前避難于肅州東關(guān)24未兒馬黑木(Mīr Ma?mūd)1537~1564 失伯顏答次子,1557年之前避難于肅州北關(guān)
根據(jù)明朝材料,上述阿老丁(?Alā’al-Dīn)是首位來自哈密的穆斯林(1381年)。蓋耶速丁曾提及的上表中的朮納法虎兒丁應(yīng)該也是一位穆斯林頭領(lǐng)。①《皇家圖書館抄本拔萃和評注》,前引,第310,389頁。蓋耶速丁稱,法虎兒?。‵akhr al-Dīn)出身于迭里迷(Termez)的圣裔(the sayyids),他的女婿他只?。═āj al-Dīn)在一座叫阿塔蘇菲(Ata-fī)的城鎮(zhèn)有一個救濟院。法虎兒丁在一座佛寺旁邊修建了一座宏偉的清真寺和一間漂亮的禮拜堂。他派遣使團前往明朝貢馬。②T.第88、89、96頁??偟膩碇v,哈密包括土魯番的穆斯林,毋庸置疑在血統(tǒng)上都屬于畏兀兒。15世紀(jì)20年代,在穆斯林部眾里,似乎有一些低級頭目,名叫兀馬兒(Umar)、那蘇兒丁(Nar al-Din)等等。③T.第140、143頁。但不確定的是,其中是否有一些新來者。正如前文所言,他們中的陜西丁成了一名穆斯林首領(lǐng)。在哈密王位空缺期,母雜法兒居于領(lǐng)導(dǎo)地位。明朝賜予他帝國敕令以及一套金絲做的袍服(1467年)。在他之后,我們知道賽亦撒隆及其侄子寫亦虎仙是穆斯林頭目。后者,在后來以成為武宗皇帝的寵臣而聞名。④伯希和(P.Pelliot):《火者》前引,第116-154頁;羅伊·安德魯·米勒(R.A.Miller):《寫亦虎仙》,《明代名人傳》(Dictionary of Ming Biography)卷2,紐約–倫敦,1976年,第1152-1153頁。關(guān)于他的第一條信息是,明朝在肅州作為掩埋出使明朝的穆斯林墓地旁,賜予他七分之五英畝(五畝)土地(1488年)。⑤T.第503頁。1491年,他和他的同伴哈剌參一道工作,力圖使阿黑麻交還哈密。⑥T.第531頁。新的哈密王,陜巴,得到了他很好的支持,如同得到奄克孛剌的支持一樣。⑦T.第553頁。在拜牙即繼位期間,奄克孛剌受封左都督作為畏兀兒的首領(lǐng),寫亦虎仙則受封為右都督作為穆斯林的首領(lǐng)。⑧T.第591頁然而,滿速兒入侵之后,他不得不承受一段變幻的人生。1516年,滿速兒圍攻肅州,明朝軍官以秘密勾結(jié)敵人為由將其拘捕,⑨T.第622-623頁。但他利用與明朝專權(quán)太監(jiān)的密切關(guān)系,很快脫獄。相反,一些官員則受到了嚴(yán)厲處罰。①T.第633頁。他和他的女婿,火者馬黑木(失拜煙答之子),獲得了被武宗皇帝賜姓國姓——“朱”的殊榮。期間,他們卷入了朝臣的爭斗。當(dāng)下一任皇帝繼承武宗,寫亦虎仙遭告發(fā)并被處決。其子米兒馬黑麻及其女婿被斬首(1523年)??傊覀儽仨氄f,寫亦虎仙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一系列事件,揭示了穆斯林在哈密內(nèi)部的政治情勢。
就上述畏兀兒而言,把塔木兒成為哈密衛(wèi)重建后的攝政王。但是,沒有信息能夠使我們將其與上表中任何一人的家屬聯(lián)系起來,除了他的父親娶了脫歡帖木兒王的女兒。繼他之后,他的兒子罕慎和奄克孛剌相繼成為包括穆斯林在內(nèi)的各部眾集團的首領(lǐng)。1482年,罕慎率領(lǐng)8600人以及另外兩個衛(wèi)所的援兵,擊敗了駐守哈密的土魯番將領(lǐng)牙蘭所率之部隊,并奪回了八個要塞或堡鎮(zhèn)以及1500名住民。②T.第476頁。在接下來與蒙兀兒持續(xù)的攻防作戰(zhàn)中,許多畏兀兒似乎離散了,脫離了監(jiān)督官的控制。大約1497年,奄克孛剌治下有2450名畏兀兒人。1513—1528年期間,他的部眾集團在肅州東關(guān)避難時,人口已不超過370人。③嚴(yán)從簡,前引,第12/11b頁。但是,很長時期以后(1647年),④祁韻士:《皇明藩部要略》卷115(順治四年)。譯按:當(dāng)為卷15,該書一共十八卷。他們被稱為羈留于肅州的哈密衛(wèi)。他們是主要從事農(nóng)業(yè)和畜牧業(yè)的佛教徒。很可能,該部族集團中的大部分的畏兀兒留居于哈密綠洲。
至于哈剌灰,從血統(tǒng)上看,他們屬于瓦剌。據(jù)說“西部的(譯按:迤西)”哈剌灰及其在他失卜剌哈孫(Tash Balghasun,今稱為Tash Bulak)地區(qū)的頭目[乜克力]⑤和田清,前引,第855-865頁。原來就從屬于哈密當(dāng)局。⑥T.第528頁。一些出自哈剌灰的人與穆斯林和畏兀兒人一道定居于哈密這個堡鎮(zhèn)。阿黑麻入侵(1488年)之后,一位名為拜迭力迷失(Bay Dermish)的頭目及其190名部屬避難苦峪(1497年)。1528年左右,有510定居者⑦嚴(yán)從簡,同上。,他們類似尚武的民族,主要從事打獵。⑧馬文升,前引,第7b頁;茅瑞徵,前引,第6、9b頁;伯希和(P.Pelliot),前引,第132頁,注釋99。此外,我們還知道一些其他人,如小列禿(瓦剌)及乜克力(或Wild Mekrin;突厥語?)環(huán)繞定居于北山(Karlik Tagh)的左右山腳。后者有幾處延伸至亦集乃(Ejinei)地區(qū)的分離領(lǐng)地。⑨和田清,前引,第855-858頁。
幾乎可以肯定的是,畏兀兒地后期的佛教文化,至少在元朝時期,處于中國、印度和吐蕃的直接影響之下。一些突厥譯者為我們所知,如桑加失里(Sanggashiri)、⑩拉德羅夫(W.Radloff):《觀世音菩薩》(Kuan?i-im Pusar),附卷I,彼得堡,1911年,第69-90頁;卡拉(G.Kara)、茨默(P.Zieme):《回鶻文密宗文獻譯本殘卷》(Fragmente tantrische Werke in uigurischer übersetzung),《柏林藏吐魯番文書第七種》(BTT VII),柏林,1976年,第14(34)頁;小田壽典:《回鶻文〈殊師利成就法〉之殘片一葉》(「ウイグル文文殊師利成就法の斷片一葉」),「東洋史研究」卷33,第1號,第86-109頁。阿梨耶阿阇梨(Arya Achari)①莊垣內(nèi)正弘:《回鶻文抄本·大英博物館藏Or.8212(109)》(「ウイグル語寫本·大英博物館蔵Or.8212(109)について」),「東洋學(xué)報」卷56,第1號,第045頁;卡拉(G.Kara),前引,第15頁。及本雅失里(Punyashiri),他們翻譯藏語佛教文獻。②卡拉(G.Kara),前引,第13-14、46、66頁。他們的工作,為喇嘛教在哈密和土魯番的傳播做出了貢獻。雖然有藏語文獻的翻譯,但正如G.卡拉(Kara)注意到的,大部分佛教術(shù)語并非源自藏語,而是來自畏兀兒語。③卡拉(G.Kara),前引,第13頁。元代以前畏兀兒佛教徒是否實際受到吐蕃佛教的影響仍然存疑。根據(jù)《元史》(Yüan annals)一些簡單的傳記,畏兀兒,如迦魯納答思(Karunadaz〈梵文為Karuā-dāsa,死于1312年)以及必蘭納識理(Piratna?rī,梵文為Praj?āsrī?來自哈密,死于1332年),是首批熟悉天竺教(Indian Buddhism)或西天書(Indian books)的人。④《元史》卷134,第202頁;茨默(P.Zieme):《回鶻文佛教頭韻詩》(Zür buddhistischen Stabreimdichtung der alten Uiguren),《匈牙利東方學(xué)報》(Acta Orient.Hung)卷29,第2號,1975年,第198-199頁,注釋(Anm.)54;小田壽典,「東洋史研究」卷33,第1號,前引,第98-99頁。10世紀(jì)末,前往中國的印度僧人建立了一所譯經(jīng)院(institution for Buddhist translations)。⑤《望月佛教大辭典》卷8,東京,1958年,第256-268頁。在新的印度的影響下,吐蕃佛教開始獲得恢復(fù)。而由于伊斯蘭教不可避免的擴張,印度佛教徒似乎在尋求往東方傳教。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將梵文(婆羅米文)文獻帶至了畏兀兒地。因為懂梵文,較為容易理解藏文文獻,因而畏兀兒教師參與了將喇嘛教引介至元朝的活動。因為這個原因,在元朝皇室諸王和畏兀兒佛教徒中,都能發(fā)現(xiàn)源自梵語的名字。特別是在元代滅亡以后,我們知道哈密王及其家族中有些名字以“-shiri”(梵文為-?rī,藏文為dpal,漢意為“吉祥”,漢字寫作“失里”、“失力”等)結(jié)尾,如兀納失里(梵文為Guā?rī)⑥或?qū)懽鳎汗偶{失里(洪武刻本《華夷譯語》),忽納失里(T.第34頁),伯希和(P.Pelliot),前引,第135-136頁,注釋103;參見本文注釋60。、速可失里(Sukashiri,梵文為Sukha?rī,脫脫祖母)、卜答失里(梵文為Buddha?rī)、倒瓦答失里(梵文為Devatā?rī?或Devada[tta]?rī?)。15世紀(jì)早期,在土魯番地區(qū)及哈密綠洲仍然存在一些佛教社區(qū)。土魯番(城內(nèi))的許多居民是佛教徒,當(dāng)?shù)匾灿幸恍┥畟H及寺廟。明朝將畏兀兒僧侶授以明朝僧侶職銜,有時還會向更為高級的僧人授以(最尊崇的)國師封號。⑦《明史》卷74、75。1408年,僧人清來及其弟子法泉(法先)等前來朝貢,明朝冊封清來為國師,并授以其他人都綱(宗教官員的首長)等職。⑧T.第59頁。1430年,法泉之子佛先繼承了他的職銜。佛先后來于1437年與隨從前往明朝避難。⑨T.第165、231頁。另一位僧人,古麻剌失里(Kumarashiri,梵文為Kumāra?rī)于1408年前往明朝。⑩T.第60頁。次年,他派遣南答失里(Nandashiri,梵文為Nanda?rī)出使,并于1411年獲賜三襲僧袍。1426年,明朝賜給僧人善實一些禮物,并允許桑果大師設(shè)立僧綱司。巴剌麻兒答失里(Paramartashiri,梵文為Paramārtha?rī)兩次朝貢明朝并請求受封為國師(1426,1429年)。此后,他于1437年派遣了僧人格來。明朝則于1441年向他派了一名使臣。所有這些均與土魯番有關(guān)。哈剌火州早已成為一堆廢墟。佛教中心無疑在土魯番,雖然令人費解的是怎么如此眾多的佛教徒都在柳城。15世紀(jì)中期之前,土魯番徹底落入信奉伊斯蘭教的蒙兀兒之手。當(dāng)蒙兀兒政權(quán)中心設(shè)在土魯番之后,估計整個地區(qū)都開始被稱為土魯番??赡茉S多當(dāng)?shù)氐奈坟杭尤肓诉@個新的群體。但是,他們中的一些避難明朝,而其他人則在哈密綠洲尋找了新的居所。
1409年,僧綱司在哈密設(shè)立。應(yīng)使臣免力帖木兒的請求,僧人速都剌失被封為都綱(1411年)。①T.第75頁。另一位僧人太倉被授以同一職職銜(1429年)。②T.第157頁。如上文所述,一些哈密王擁有佛教名字。倒瓦答失里又稱哈力鎖魯檀(Khalil Sulān),③T.第246頁。這一名稱很可能與穆斯林群體有著某種聯(lián)系。他派出一名使臣前往明朝,說出于對父母之愛的感恩,他打算建一座佛寺(1442年)。④T.第268頁。兩位畏兀兒僧人,阿必答兒麻失里(Abidarmashiri,梵文為Abhidharma?ri)及皮剌的牙失力(Biradiyashiri,梵文為Haya?ri?)⑤或?qū)懽鳎罕刎菅朗Ю铮═.第406頁),必剌牙失里把的剌(梵文作:-bhadra,T.第440頁)。譯按:前者事在第414頁。,請求明朝授以國師封號。后者被授以都綱之職(1463年)。⑥T.第348頁。這位僧人乞求明朝對從哈密避難甘州的200住民給予幫助(1473年)。⑦T.第440頁。一位名叫約家的僧官作為罕慎的使臣入貢明朝(1481年)。⑧T.第473頁。在上文提及的肅州畏兀兒人中有一位僧人擁有國師封號。⑨嚴(yán)從簡,前引,第12/11b頁??梢缘贸鲆韵陆Y(jié)論:可能除了最后一位哈密王拜牙即之外,哈密王及畏兀兒部族集團信仰佛教。當(dāng)哈密被納入信奉伊斯蘭教的蒙兀兒人的統(tǒng)治之后,信奉佛教的畏兀兒與信奉伊斯蘭教的畏兀兒一道,加入了新的群體。他們中的一部分則避居于明朝。
1513年,當(dāng)滿速兒汗吞并哈密,從一種邏輯的觀點來說,畏兀兒地的人們就喪失了他們古老的自9世紀(jì)以來就已確定的“畏兀兒”這一族稱。他們似乎越來越多地融入了當(dāng)?shù)氐哪滤沽稚鐣?。但是這些仍然保持了他們自己的語言和民族特征的人們,在近代再次采用他們的族稱作為他們族群的名稱。另一方面,蒙兀兒則隨著伊斯蘭教的引入,在實力和人數(shù)上迅速衰落。⑩N.伊萊亞斯,《拉失德史》,緒論,第78頁。這些已經(jīng)放棄游牧生活的人們,必定逐步接受自己成為穆斯林畏兀兒。
雖然畏兀兒地在從中亞到明朝的“朝貢貿(mào)易”中,談不上是一個重要的中轉(zhuǎn)地,但我們需要注意其特殊情形。哈密在永樂皇帝的外交政策中受惠頗多。永樂皇帝輸入軍馬,并設(shè)置衛(wèi)所,以保障其對蒙古作戰(zhàn)這一最優(yōu)先目標(biāo)。毫無疑問,伴隨這一政策,他與西部的哈密和東部的兀良哈(Uliyankhai)建立了友好關(guān)系。受益于他的政策,哈密人民似乎成功地出售了大量馬匹。①T.第32頁。據(jù)說,韃靼可汗(Tatar Khaghan)鬼力赤經(jīng)常在哈密從事馬匹貿(mào)易,②T.第50頁。而前往明朝的人也常常在那里買馬。③陳誠,前引,第20b頁。永樂皇帝的繼承人,洪熙皇帝在登基時宣布,他將停止向哈密和其他西域國家輸入馬匹。④T.第107頁。這表明,永樂時期哈密在馬匹貿(mào)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盡管可能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但沒有理由認(rèn)為哈密的貿(mào)易活動此后就迅速衰落了。作為一個商業(yè)中心,哈密可能仍然持續(xù)繁榮了一段較長的時期。
同時,與哈密王存在姻親關(guān)系的瓦剌頭領(lǐng)土干(Toghon)必定加強其對途經(jīng)哈密的貿(mào)易路線的控制。由此,他迅速而切實地贏得了對蒙古游牧勢力的軍事控制。但是,當(dāng)土干的繼承人也先在明朝北部從草原路線直接向大同派出大規(guī)模的貿(mào)易車隊時,哈密被排擠出了主要的貿(mào)易路線。而且,15世紀(jì)后半段,畏兀兒與蒙兀兒之間的斗爭似乎減少了畏兀兒地的商業(yè)活動。甚至穆斯林商人也試圖避居明朝。⑤田坂興道在他的著作中列舉了很多引自明朝材料的例子,《回教傳入中國及其弘通(II)》(「中國における回教の伝來とその弘通(II)」),東京,1964年,第1056-1062,1095-1105頁。根據(jù)《中國紀(jì)行》(阿里·阿克巴爾著,伊斯坦布爾,1516年),我認(rèn)為它收錄了15世紀(jì)后期一些歷史文獻,有三萬穆斯林居住在京兆府(Kinjān Fu,今西安)。⑥林義民(Lin Yih-min),前引,第43頁;小田壽典:《十六世紀(jì)初期有關(guān)中國的伊斯蘭史料》(「十六世紀(jì)初頭の中國に関するイスラム史料」),「史林」卷52,第6號,第97頁。當(dāng)時,這個城市有一個中央官僚機構(gòu),負(fù)責(zé)處理西域國家的朝貢和貿(mào)易事務(wù)。這些國家的使臣通過嘉峪關(guān)前往都城北京。所有的使臣通常待在甘州,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被允許前往都城。⑦林義民,前引,第53頁,注釋38。武宗時期,由穆斯林商人組成的使團成員待在官方的使臣館舍(譯按:會同館),長達三到四年,做著私人買賣。然而,1521年嘉靖皇帝繼位之后,他們的活動遭到禁止,并被驅(qū)逐出境。⑧T.第640頁。這位皇帝試圖改變自永樂以來所采取的對于來自西域國家的使臣比較自由的外交政策。滿速兒的入侵可以看作是導(dǎo)致這一政策轉(zhuǎn)變的最主要的原因。可能的真相是,寫亦虎仙及其家族成了這些政策的犧牲品。由于他們被處決,明朝可能切斷了當(dāng)?shù)啬滤沽秩后w與來自西域國家的穆斯林商人之間的合作。在朝貢和貿(mào)易重建的體系中,明朝重新開始接受使臣。他們有規(guī)律地每隔一段時間,就從西域國家,甚至是遙遠(yuǎn)的諸如魯迷(奧斯曼帝國領(lǐng)地)、天方國(麥加,Ka?aba,Mecca)等地而來,途經(jīng)土魯番,這一貿(mào)易商隊主要以及最后的集散地。⑨布雷特施奈德,前引,第306-308頁;和田博德:《明代鐵炮傳入與奧斯曼帝國》(「明代の鉄砲伝來とオスマン帝國」),「史學(xué)」卷31,第4號,第692-719頁;羽田明:《明帝國與奧斯曼帝國》(「明帝國とオスマン帝國」),「西南アジア研究」卷14,第95-100頁。
哈密王族世系表(略)⑩譯者注:原文附錄哈密王族世系表,限于篇幅,從略。另,原文注釋過繁,譯文因篇幅所限,有所省略。
附:原文作者小田壽典提供之勘誤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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