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斌

罵笑在紫陽

文/張斌

民歌對唱中罵笑 李謝軍攝

在美麗的陜西紫陽縣，有一種特殊的交際方式，不是握手，也不是問候，更不是擁抱，而是相互罵笑。熟人相見，邊罵邊笑，罵中取樂，罵中融情，相互對罵了，對方一點不惱，而且笑呵呵的，越罵越有精神，越罵越有滋味，越罵越感親熱，這種罵笑是紫陽人最高明的交際藝術，蘊含了一種祥和的生活情趣。大凡來過紫陽的人都會這么說。挨了紫陽人的罵，不僅心甘情愿接受，還心悅誠服的記住了紫陽和紫陽人，并且時刻想著再來紫陽，體驗一下罵笑中妙趣橫生的藝術魅力。

罵笑與笑罵不同，笑罵是以嘲笑的口吻罵人以泄私憤，是一種敵視的傷害；而罵笑是以罵的口氣來表達親近，是一種友好的調(diào)侃。罵笑往往隨口便出，機智而又充滿幽默。一罵一笑，隨說隨撂，不忿不躁。比如說："你這個人啊，好，好得沒話說，尤其是很愛笑，笑起來像是驢驢兒在叫。"乍一聽是表揚，實際是取笑。又如送客人出門時，主人對客人說"你慢慢走，慢慢搖，莫在路上吃青苗。"這就是罵笑，把客人說成是愛吃青苗的牲口。告別的時候說："你就這么走了？眼睛閉了沒有??？"方言中"走了"是"死了"的雅稱，所說的"眼睛閉了沒有？"意思是不要"死不瞑目"。罵笑有時也是無聊找聊，搭訕逗趣。如：甲在途中遇見乙閑逛，便說："今天出來沒戴鈴鐺?。?乙答到："鈴鐺你哥哥借去了哦！"

罵笑 李德富攝

最妙的是以罵笑的方式煽情求愛，如：某男見某女手提一塊肉，便道："回去把肉燜快些，我一會兒就要來過門（認親）喲。"女子回道："你來嘛！豬圈門、牛圈門，都給你安置到的！" 一罵一笑，一來二往，愛情便開始生根。最為有趣的是，罵笑求愛，不僅比寫情書求愛來得直接，也更容易擦出火花。如果雙方罵的對口，笑得對味，很快便能墜入愛河。

同船過渡也罵笑 李謝軍攝

罵笑是紫陽人的生活情調(diào)，是紫陽人生活風情的寫意。罵笑不分場合，但講究輩分之別，對長輩不能隨便罵笑，那樣是沒有禮貌，不懂規(guī)矩，可是要挨長輩的"煙袋鍋"的。平輩之間，就沒什么客氣的了，見面罵笑，信口開來，還要做到罵無臟字，亦莊亦諧，罵得妙趣橫生，罵得精妙絕倫。不罵笑就不是紫陽人，不罵笑就不是聰明的紫陽人。罵笑中透著紫陽人的機智與詼諧。主客之間罵笑拉近了距離，鄰里之間罵笑則關系融和，干群之間罵笑則工作順暢，鄉(xiāng)親之間罵笑則人際和諧。有客臨門，主人笑嬉嬉說："板凳四個腳，客人莫站著。"敬煙喝茶，一陣嬉笑過后，才開始心照不宣談正事。客人告辭，送客出門，主人大聲喊："你慢走啊，莫在路上吃青草哇！"客人回頭："莫亂嚼，當心我給你套個嘴籠子"。這種待客的方式，這種告別的語氣，比做多么夸張的飛吻，比吼任何腔調(diào)的"拜拜"都更有情趣！

林語堂在《罵人的藝術》中說："罵人要罵得微妙含蓄，你罵他一句要使他不甚覺得是罵，等到想過一遍才慢慢覺悟這句話不是好話，讓他笑著的面孔由白而紅，由紅而紫，由紫而灰，這才是罵人的上乘。"而紫陽人的罵笑不僅罵的上乘，令人回味無窮，而且還罵得巧妙，讓人忍俊不禁，笑得肚子都疼。這是因為紫陽人的罵笑本質(zhì)上是笑而不是罵，是說笑話、開玩笑、是鬧著玩，是為了制造一種友好的氛圍。正因為這樣，當一些誤解和別扭的事情發(fā)生時，一罵一笑，氣消了，和解了，罵笑成了調(diào)解矛盾，構(gòu)建和諧環(huán)境的手段。

紫陽人開口都洋溢著罵笑的人情味。"不罵不笑，死了閻王不要"，這樣樂觀的生活態(tài)度，這樣豁達的性情，造就了紫陽獨一無二的罵笑民俗風情。難怪很多人講，紫陽不僅是茶鄉(xiāng)，歌鄉(xiāng)，還應該是民俗文化之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