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時代,擁有粉絲都是一個作家的幸運。魯迅的讀者多如山里樹葉、岸邊碎石,而其中堪稱為骨灰級粉絲的,則是著名教育家、傳記文學作家許壽裳。
許壽裳與魯迅同是紹興人,并都赴日留學。留學期間,許壽裳與魯迅相識,對其賞識不已,私交頗深,自此開啟了二人三十多年的情誼。
對一個作家最深切的懷念,莫過于保護其遺物、出版其作品。魯迅逝世不久,許壽裳即開始征集、保護故友的文稿與其他遺物,積極籌備出版《魯迅全集》;同時組建“魯迅先生紀念委員會”,開展對魯迅的紀念、宣傳活動。他主持臺灣省編譯館時,雖然事務繁忙,但是依然擠時間寫出了《亡友魯迅印象記》等回憶文字。
除了寫文章,許壽裳還通過其他活動“推銷”魯迅。在他的協(xié)助下,1946年,臺灣某期刊推出了“魯迅逝世十周年特輯”,該特輯除了刊登許壽裳為魯迅撰寫的《魯迅的精神》外,還發(fā)表了魯迅的手跡、遺影等。此外,許壽裳又利用自己的學者身份,在省立師范學院(今臺灣師范大學)、外勤記者進修會等地作有關(guān)魯迅的學術(shù)講座,他為魯迅作品的傳播做出的貢獻可謂舉世無雙。
當然,魯迅生前也粉許壽裳,而粉一個人最直接表現(xiàn),就是留你的發(fā)型,并且與你形影相隨。在東京時,許壽裳不喜歡留辮子,魯迅也剪掉自己的辮子相應和。許壽裳主編雜志《浙江潮》期間,魯迅多次為之寫文章。1927年,魯迅到中山大學任教,馬上勸說校方聘請許壽裳為教授。許壽裳也處處關(guān)照魯迅,他留學回國出任杭州兩級師范學堂教務長后,立即介紹魯迅到該校任教;后受人之邀進入民國教育部,又將魯迅推薦了進去,“晝則同桌辦公,夜則聯(lián)床共話”;出任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校長,馬上聘請魯迅到校兼課……
許、魯二人不僅在事業(yè)上相幫相扶,在生活上也相知相惜。許壽裳女兒患病赴上海求醫(yī),當時已定居上海的魯迅為之四處聯(lián)系醫(yī)院。魯迅的老母在北京,許壽裳也常去噓寒問暖。許壽裳曾在日記中這樣講述兩人的友誼:“其(魯迅)學問文章,氣節(jié)德行,吾無間然。其知我之深,愛我之切,并世亦無第二人?!彼吏斞甘苓^太多的傷害,有時容易敏感;明白魯迅腹背受敵,說話難免尖刻;清楚魯迅雖然常發(fā)悲觀之論,其內(nèi)心卻是火熱的,真心希望這個民族變好。
其實說到底,欣賞一個人就是欣賞他的品格和心性,與自己的內(nèi)在相契合。許壽裳是一個品格高尚的學人,深懷“知識報國”的抱負。他赴臺之后發(fā)現(xiàn):臺灣經(jīng)歷了50年的“日據(jù)”,沒有經(jīng)受過提倡民主與科學的五四運動的洗禮,日本人向臺灣民眾灌輸?shù)亩际侨绾沃艺\天皇、怎樣服從殖民者這一套。許壽裳在臺灣“推廣”魯迅,其實也是希望用魯迅的思想去影響長期與祖國分離的臺灣同胞,讓他們懂得人格獨立的意義,學會做大寫的國民。
這份心,很難得;而這份友情,更是溫暖人心。
百家講壇2016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