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華
語文“愛情題材”教學改良芻議
郭建華
詩人瓦爾策寫了《想起冬妮婭》這首詩,詩句有“湖水慢慢地蕩開,我一個人從湖邊離開”。冬妮婭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中保爾的初戀情人,她花瓣一般綻放的熱情,一度動搖了保爾的革命意志,幾乎用“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腐蝕、毒害了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鋼鐵戰(zhàn)士。莫言也坦言,自己讀書時最喜歡讀愛情題材,有一種沖破禁忌的激動心理。其實,幾乎每一個青少年在成長階段都接觸過“愛情題材的文學作品”。在語文教學中,為了防止學生陷入“早戀”的泥潭,影響學習與前途,教師碰到愛情字眼頗有些為難或難為,甚至有幾分“談愛色變”。然而,愛情始終在語文教學的調(diào)色板上,無法過濾或擦除,我們更不能輕率、任意地“從湖邊離開”,而是要把“談情說愛”化作獨特的教學契機。
在語文文章教學過程中,不同的文章因為“性質、功能、構造”①的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文體風格,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在單元閱讀設計上都參照“詩歌、小說、散文、戲劇”體裁進行分類,“愛情題材”也主要體現(xiàn)為“體裁”對于“直接的愛情內(nèi)容的書寫”,因此本文參照的是“體裁”式文體分類法,并加入“影視”這一特殊文體。由于“詩緣情”,詩歌中的愛情題詞比之于其他文體而言占的比重極大,其次是小說、戲劇,散文最少,而影視則安排在選修課本中,需要觀摩影片,語文教學可以靈活處理。從文體的特征、比重來看,語文教學要處理好愛情題材,關鍵在于“詩歌”與“小說”這兩種文體的分類教學,需要結合兩種文體的不同教學特征,按照單元教學目標,進行專題分級處理,把與語文無關的內(nèi)容和材料移出課堂。
詩歌教學,景物與情感相扣,從“以意逆志、緣景明情”的單元要求,對詩歌的“形象、語言、表達技巧、意象意境”進行分析。比如教學《雨巷》時,應將側重點放在“丁香姑娘的憂愁上”,結合詩人的生平遭遇、時代背景進行朗讀與解讀,明確愛情題材的詩歌教學應以鑒賞、評價為切入點。我們學習詩歌不是指導“愛情”這一行為,而是通過他者的愛情文本提高文本鑒賞能力,學習寫景與抒情的寫作手法,學會評價他人的包括愛情在內(nèi)的一切情感,從而獲得知識的積累、能力的訓練;小說的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三要素是教學的知識與技能目標,讀小說往往容易被生動的情節(jié)、富有個性化的人物所吸引。在愛情題材的小說中,學生能否從故事中獲得陶冶和凈化,關鍵在于對人物性格、命運的同情,對小說主旨的歸納,所以教學中應該聚焦于對小說閱讀的要求,而對愛情的情節(jié)應點到為止。比如《林黛玉進賈府》,小說的主線是“木石前盟”,然而,課文教學的重點是 “人物性格分析,寶黛愛情悲劇的社會原因”;教學愛情題材的影視劇時,教師仍然可以從“拍攝手法、選景、人物對話”的角度加以引導,從知識與技能目標的角度進行分類教學,這是心理學中的注意力轉移,通過創(chuàng)設任務,增加任務難度,強調(diào)任務的重要性,讓學生從對愛情的“無意注意”轉移到“有意注意”中。這樣,教學時,就能避免陷入流行歌曲式通俗吟唱,或者陷入追求低俗的感官刺激之中。
現(xiàn)實生活中越是被禁止的,越能激發(fā)人們的好奇,引起叛逆的狂歡。愛情題材一旦被禁止,學生就會從課本、課堂外尋找對“愛情”的認知,甚至因為無知而陷入困境。教育的力量就在于喚醒,讓學生在接觸愛情題材的內(nèi)容時,應從課堂組織革新的層面對教學進行改良。一節(jié)課能否有效率取決于師生的狀態(tài),在于師生能否在預設與生成中形成師生之間觀點、思想的碰撞。教學內(nèi)容中的“愛情題材”不由教師決定,“愛情題材”的教學關鍵在于師生在“教學的過程中”怎么教,學生在“學習的過程中”怎么學,做到內(nèi)容和形式,過程與方法相結合。
中國語文教學受到朱熹涵詠誦讀法的影響大,但與西方語文教學相比,中國語文教學重知識積累,輕思維訓練,學習的過程缺乏反饋與調(diào)控,學習的方法單一、落后,碰到“愛情題材”的教學內(nèi)容時,普遍用灌輸、傳授的方法,無法將學生按照性別、年齡、性格進行分層教學;而且,受到制度、民族性格的制約,教師也不敢放手讓學生交流、討論,這就形成了我們教學中的一個短板。鑒于此,本人在教授《長恨歌》這首愛情詩時作了一點嘗試。
《長恨歌》的背景是“安史之亂”的歷史事實,帶有“史詩”味,對愛情的理解歷久彌新,有情景交融的景物描寫,也有直抒胸臆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更在“臨邛道士招魂“這一層次中涉及的“道教”思想。因此,作為具有非典型“中國詩”特征的典型愛情題材詩歌,又作為后世不斷二度創(chuàng)作,在多角度解讀中得以豐富與完善的題材,《長恨歌》的導入要融合經(jīng)典與時尚。本人在導入中將流行歌曲《新貴妃醉酒》中的“愛恨就在一瞬間”與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的詩句“愛宛若永恒存在的瞬間,恨仿佛瞬間凝固的永恒”并置,讓經(jīng)典與通俗、詩句與歌詞交集,在所有的西方詩歌中選敘利亞詩歌,是因為敘利亞近幾年戰(zhàn)亂頻仍,與《長恨歌》的“兵亂”背景較貼切。流行歌曲作為大眾傳媒,許多歌詞具有美學價值,但作為教學資源需要對信息進行加工與篩選。愛情內(nèi)容泛濫時,與其防范甚至屏蔽,不妨用大眾傳播的“議題設置”理論,通過增強議題設置能力,講好中國故事,審時度勢,把握尺度,注重實效②,篩選符合本文重難點的信息,從正面引導輿論,讓學生思辨,再從中西比較的角度設置議題——“愛的對面是恨”,從而提煉楊貴妃與唐明皇之間的愛情悲劇,引入題目“恨”。進而,本人從“恨”的古今異義出發(fā),得出“恨”的意思是“遺憾、悔恨”,通過議題設置,文章的主線便清晰貫通了。
經(jīng)濟學中的邊際效應遞減理論認為:“一個以資源作為投入的企業(yè),單位資源投入對產(chǎn)品產(chǎn)出的效用是不斷遞減的”③,教學以課堂為投入單位,時間受限制,所以用三維目標、重難點規(guī)定教學內(nèi)容的邊界,作為選修課中的賞析篇目,《長恨歌》的教學不能大談、漫談“李楊”的宮闈情事,更不能大肆渲染其中的言情。即使《長恨歌》中也有渲染楊貴妃美貌、“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之類情色暗示的語句,教學也應該牢記“邊界”,防止“效用遞減”。因此,本人圍繞著題目“長恨歌”,結合選修課單元要求“以意逆志、知人論世”,在誦讀詩歌的基礎上,放手讓學生小組討論詩句意義,學生能自行結合詩句提出很多有價值的問題,比如,為什么“宛轉蛾眉馬前死”一句用“宛轉”?本人結合細節(jié)描寫,解釋身姿的柔美與腳步的凌亂導致了“宛轉”的動作;又如,學生問“明明是逃難,應該很快就逃走,為什么還翠華搖搖行復止?”本人提醒學生根據(jù)背景知識理解:兵變發(fā)生時,將士激憤,要求用楊玉環(huán)的死為禍亂頂罪,所以隊伍開拔了又停止。這也反映出唐明皇內(nèi)心的矛盾與掙扎,更代表了逃散隊伍的士氣低,逃亡之路的漫長與艱難。這篇文章的拓展遷移部分,本人處理為積累愛情題材 “寫作”素材:通過金庸、葉芝等人的例子,講述真正的愛情,以及處理愛情的方式。又擬定“時事”類材料作文:對名人的私生活、微博進行監(jiān)督關停談談自己的看法。讓學生學會從廣闊的時空背景看待其中的“愛情”,或審美,或探究,沒有低俗與獵奇的心理。在教學的過程中用“課前分享、小組合作”的方法,做到分層、分享式教學,自主合作地探究“愛情”,剔除了對學習無用的內(nèi)容。
美國元認知心理學家斯騰伯格認為“愛情由激情、親密和承諾三個基本成分組成,這三種成分構成了喜歡式愛情、迷戀式愛情、空洞式愛情、浪漫式愛情、伴侶式愛情、愚蠢式愛情、完美式愛情等七種類型。”④語文教材中入選的“愛情題材”,有的是“兩情相悅、心心相印”的愛情,比如《孔雀東南飛》《邊城》《林黛玉進賈府》;有的是喜歡式的“游子思鄉(xiāng),思婦相思”的愛情,比如《涉江采芙蓉》《春江花月夜》《錦瑟》《聲聲慢》《長相思》;有的是空洞式的“離亂悲劇、沉痛反思”,比如《氓》《桃花扇》《牡丹亭》;有的是“因寄所托,興觀群怨”的愛情,比如《長恨歌》《聊齋志異》,這些愛情題材也可能是反映了多面的人性與不同的內(nèi)涵,在教材中的地位與作用也不盡相同,加上寫作的時代、地域不同,教師應從“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的角度需要凈化“愛情題材”的無益內(nèi)容。
首先,教師要善于整合教材,對同類或對比的題材進行分化。比如戲劇講究矛盾沖突,是對生活的高度典型化的概括,在藝術和真實之間,愛情蒙上了一層面紗。然而,現(xiàn)實生活中的很多愛情并不是戲劇里的風花雪月,更不能做到和《牡丹亭》唱詞中的那樣“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所以,教師要凈化其中的“宿命論、迷信、狹隘的愛情觀“。有的愛情故事為了使情節(jié)更加跌宕起伏,設置了三角戀,婚外情、情殺等內(nèi)容,語言描繪上也帶著“情色”,甚至西方的自由主義思想,比如《白鹿原》《魂斷藍橋》的部分內(nèi)容;愛情名義下的性解放、亂倫、吸毒、暴力也應該凈化,比如《阿甘正傳》;現(xiàn)實生活中的很多愛情也并不能做到大團圓,只能和《邊城》中的翠翠一樣無望地等待,當學生在碰到這些內(nèi)容時,教學要進行分解,至少應該降解這些“白色污染”,教會學生明辨是非,抵制無益的內(nèi)容,讓學生在語文學習中掌握剔除“愛情題材”糟粕的方法,破除幻想,打破盲從。
其次,選修課文和必修課文要區(qū)別對待,教師要善于整合內(nèi)容,靈活處理。課內(nèi)要對課文的內(nèi)容加以過濾、分解,要在信息處理的環(huán)節(jié)把好關。教師要培養(yǎng)心智成熟的學生,就必須對課外的庸俗、低俗、濫俗愛情題材加以分解。比如講解《雷雨》中的愛情內(nèi)容要把握好分寸,它借鑒了莎士比亞的悲劇內(nèi)核,但是有所創(chuàng)新,雖然后來又被影片《滿城盡帶黃金甲》借鑒,但是兩者之間存在天壤之別,這時需要引入優(yōu)秀的影視批評文章加以澄清。再比如影片《臥虎藏龍》中的中國故事與中國元素分析,可以引入“傳統(tǒng)文化”加以補充解讀,也可以與《功夫熊貓》《花木蘭》等好萊塢影片作橫向、縱向對比,將課外的愛情題材變成課內(nèi)的思維訓練,將學生外在世界和心靈世界對接,將三維目標粘合,將智育和德育融合,運用科學的課堂結構,巧妙地安排教學,融入現(xiàn)代的教學理念,重新包裝教學設計,使知識和能力本位、過程與方法本體、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本質依托教學張本,不再照本宣科,打破“本本主義”,從而構建更多自主、合作、開放、有序,有活力的魅力語文課。
總之,語文教學可以智慧地處理”愛情題材“,對學生加以引導,讓優(yōu)美的文學作品和學生的真實內(nèi)心產(chǎn)生共鳴,讓文本與課堂產(chǎn)生共振,使語文教學中的“談情說愛”具有知識積累與人文積淀的雙重價值,讓學生不再迷惘,用成熟的眼光看待愛情,用廣闊的視野審視愛情,從而創(chuàng)新教法,從諱莫如深的內(nèi)容轉化為知識與技能,在講究過程與方法的過程中實現(xiàn)情感態(tài)度與價值觀目標,形成語文的核心素養(yǎng)。
①曾祥芹:《文章學與語文教育》,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②崔玉英:《增強議題設置能力,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求是》,2014年第12期。
③格列高里·曼昆:《經(jīng)濟學原理》,機械工業(yè)出版社,2003年版。
④羅伯特.斯滕伯格:斯滕伯格教育心理學(第二版)》,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10頁。
[作者通聯(lián):福建廈門外國語學校石獅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