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旭(重慶市秀山縣秀山高級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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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記念劉和珍君》的抒情特色
劉旭
(重慶市秀山縣秀山高級中學)
讀魯迅《記念劉和珍君》深感矛盾、深奧,主要是對文本的抒情特點缺乏直接的分析。為了更真切地揣摩這篇文章,引導學生學習、理解魯迅為文的獨到,我將教學的重點定位在了解讀文章抒情、議論的曲折、深沉之美。
魯迅對于劉和珍的死是感到悲憤的,寫這篇文章也就是要紀念她,但我們在閱讀的時候總會感覺到一絲絲疑惑:為什么文章中反復出現(xiàn)一些看似很矛盾的話?
文章開頭,有人建議他寫一點文章紀念劉和珍。魯迅并沒有做出強烈的肯定,他只是覺得“我也早覺得有寫一點東西的必要了”,但對于寫作的價值,他似乎在猶豫,這于死者“毫不相干”,在生者也“只能如此而已”。從這些語句中我們直接感受到的是魯迅對于寫這篇文章的意義似乎有些不自信,甚至于認為一定要有什么價值的話,那也只能是相信存在“在天之靈”的前提下。仔細思考后就會發(fā)現(xiàn),魯迅所展現(xiàn)出來的消極、不自信僅僅是一種表象,他正是想要用這樣一種與內(nèi)心情感相反的外在來壓抑自己的悲憤。
就在我們認為他該開始進入紀念劉和珍的主體部分寫作時,他又發(fā)出感慨:“可是我實在無話可說”。何至于這樣大的反差!此時,他是對這個社會及社會中的某些文人產(chǎn)生了徹底的憤怒,這樣的憤怒讓他感到震驚、甚至無話可說。
但魯迅并不能因此就真的不說話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當時的中國“真的猛士”有多么的可貴。更何況,才不過兩星期,忘卻的“救主”就要降臨了,這些讓他又哀又怒的民眾們的記憶淡忘得太過迅速。他要警醒他們:忘卻不一定是真正的“救主”,這些犧牲的“猛士”更不應該就這么被淡忘!
可惜的是,魯迅很快就發(fā)現(xiàn)早已有人給這些犧牲的猛士們定了位,說他們是“暴徒”,是“受人利用的”,并且此類流言肆意橫飛。對此,魯迅無奈地感慨“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執(zhí)政府的殘暴、流言家的無恥、民眾的麻木,不正是這個民族衰亡并且默無聲息的緣由嗎?在這樣的一種壓抑與謊言中沉默的人民,能有怎樣的選擇?無非兩種,爆發(fā)或者滅亡。
“但是,我還有要說的話”,魯迅在文章的第五小節(jié)才將筆鋒轉(zhuǎn)向劉和珍她們請愿并遇害的真相。忍著內(nèi)心的沉重,魯迅堅持將遇害的真相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
文章結尾處,他又回到了開頭,“我已說不出話”,一腔悲憤,仍然意猶未盡,哀痛中寫完全文的魯迅已經(jīng)真正到了情感承受的邊緣,只能感慨自己所說的不過就是為了紀念烈士。
縱觀全文,我們發(fā)現(xiàn)魯迅始終是將“悲”與“憤”的情感抑制住的,當面對自己的憤怒時他是多想嬉笑怒罵一番,當面對自己的悲痛時他多想痛哭流涕,但他始終將自己放在激情與理性的曲折中交融,情感保持在緊縮中張揚,張弛有度。
魯迅對于劉和珍她們請愿這件事是抱以怎樣的一種態(tài)度呢?
從魯迅先生“悲憤”的情感中我們感受到的是他對此次請愿犧牲的青年的欽佩,他甚至認為劉和珍已不再是“茍活到現(xiàn)在的我”的學生,是“為了中國而死的中國青年”。那么,魯迅對于請愿的她們倒是贊賞了?
但接著我們又發(fā)現(xiàn)了另一句話,“人類的血戰(zhàn)前行的歷史……更何況是徒手”。這里用煤的形成所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來類比人類歷史進步所需要的龐大的流血犧牲,想想都覺得悲壯!但即使是這樣,徒手的請愿根本不在這“歷史”之中。由此看來,劉和珍她們的這次犧牲根本談不上有何重大的歷史意義,那又何必贊賞!這里,我們又似乎看到了魯迅對于學子請愿這種行為的否定,更似乎看到了他對于這種請愿意義的懷疑。
難道請愿就一點意義都沒有嗎?細心的閱讀又會讓我們發(fā)現(xiàn)文中明顯有一句:“倘要尋求這一次死傷者對于將來的意義,意義就在此罷”。這里的“此”指事件中所體現(xiàn)的“中國女子的勇毅”。由此看來,這次的請愿在魯迅的眼中也有著一定的意義。
魯迅在發(fā)表自己對于情愿這件事的態(tài)度時我們很難直接地得出結論:對于青年人的勇氣與果敢,他表示贊賞;但對于劉和珍她們選擇“請愿”的斗爭方式,他又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憂慮甚至反對。魯迅的議論與他人的慷慨褒贊或憤怒抨擊不同,他選擇一種含蓄、委婉的方式發(fā)表觀點,這正是他散文中議論的曲折之美。
·編輯司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