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黃宗羲對王門“四句教”的理解

      2016-03-09 09:40:03姚才剛湖北大學(xué)哲學(xué)學(xué)院暨高等人文研究院湖北武漢430062
      關(guān)鍵詞:黃宗羲

      姚才剛(湖北大學(xué)哲學(xué)學(xué)院暨高等人文研究院,湖北武漢430062)

      ?

      黃宗羲對王門“四句教”的理解

      姚才剛
      (湖北大學(xué)哲學(xué)學(xué)院暨高等人文研究院,湖北武漢430062)

      [摘要]王門“四句教”在明中葉至清初的儒學(xué)發(fā)展史上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也引發(fā)了廣泛的爭議。黃宗羲從心學(xué)立場出發(fā),對“四句教”作出了富有新意的解釋。但其“四句教”觀亦有不足之處,主要表現(xiàn)在:對“四句教”的評價有自相矛盾之處;在“四句教”問題上過于袒護王陽明。剖析黃宗羲的“四句教”觀,既有利于澄清王門“四句教”的相關(guān)問題,也可深化對黃宗羲心學(xué)思想的研究。

      [關(guān)鍵詞]黃宗羲;王學(xué);“四句教”;“無善無惡”

      黃宗羲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他著述宏富,涉獵廣博,對儒家心性之學(xué)、經(jīng)學(xué)、史學(xué)、文學(xué)、歷法、數(shù)學(xué)、樂律及釋道百家等都有獨到的研究。學(xué)界已從不同的視角對黃宗羲其人其學(xué)進行了研究,但專門評析其“四句教”觀的成果尚不多見。本文擬就此問題作一探討,以就教于學(xué)界。

      王陽明晚年提出了“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1]117的“四句教”法,它是王陽明晚年思想發(fā)展的一個核心課題。王陽明的兩位高足王畿(龍溪)、錢德洪(緒山)對“四句教”作出了不同解釋。王畿認為,“若說心體是無善無惡,意亦是無善無惡的意,知亦是無善無惡的知,物是無善無惡的物矣”[1]117。也就是說,心體既然是無善無惡的,意、知、物也都應(yīng)該是無善無惡的,這樣一來,“四句教”在王畿這里就變成了“四無”之說,此說注重頓悟而輕視漸修。錢德洪則認為“人有習(xí)心,意念上見有善惡在”[1]117,故其十分強調(diào)為善去惡的復(fù)性工夫,以便恢復(fù)心之本體。對于王畿、錢德洪之間的分歧,王陽明作了一定程度的調(diào)和,認為“汝中之見,是我這里接利根人的;德洪之見,是我這里為其次立法的。二君相取為用,則中人上下皆可引入于道”[1]117。在王陽明看來,王畿、錢德洪對于“四句教”雖然各有所得,但都未盡其理,只有將兩人的理解加以融會,“相取為用”,方為“徹上徹下”之說。王門“四句教”在明中葉至清初時期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也引發(fā)了廣泛的爭議,深信不疑者有之,批評者、修正者亦不乏其人。

      黃宗羲也多次論及王門“四句教”,比如,他在《明儒學(xué)案·姚江學(xué)案》的“案語”中指出:

      天泉問答:“無善無惡者心之體,有善有惡者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今之解之者曰:“心體無善無惡是性,由是而發(fā)之為有善有惡之意,由是而有分別其善惡之知,由是而有為善去惡之格物。”層層自內(nèi)而之外,一切皆是粗機,則良知已落后著,非不慮之本然,故鄧定宇以為權(quán)論也。其實無善無惡者,無善念惡念耳,非謂性無善無惡也。下句意之有善有惡,亦是有善念有惡念耳,兩句只完得動靜二字。……所謂知善知惡者,非意動于善惡,從而分別之為知,知亦只是誠意中之好惡,好必于善,惡必于惡,孰是孰非而不容已者,虛靈不昧之性體也。為善去惡,只是率性而行,自然無善惡之夾雜,先生所謂“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四句本是無病,學(xué)者錯會文致。[2]179~180黃宗羲此處將“四句教”視為王陽明教人定本,而非“權(quán)論”,并認為“四句本是無病,學(xué)者錯會文致”。他對“四句教”的闡釋有其獨到之處。他把“四句教”首句中的“無善無惡”理解為“無善念惡念”,也就是說,人心的本來狀態(tài)是沒有任何意念的,意念是后起的,此即王陽明所謂的“人心本體原是明瑩無滯的,原是個未發(fā)之中”[1]117。而以“無善念惡念”來描述人心的本來狀態(tài),并不表示人性是無善無惡的。黃宗羲在《明儒學(xué)案·端文顧涇陽先生憲成》中亦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說:“今錯會陽明之立論,將謂心之無善無惡是性……且既以無善無惡為性體,則知善知惡之知,流為粗機,陽明何以又言良知是未發(fā)之中乎?是故心無善念、無惡念,而不昧善惡之知,未嘗不在此至善也?!盵2]1379他認為,只有從“無善念惡念”的角度來解釋陽明的“無善無惡”說,才能將陽明心學(xué)與告子或釋、老之說區(qū)別開來。王陽明在不同語境下對“心之體”作了不同的規(guī)定,分別從“至善”、“天理”、“良知”、“誠”和“樂”等角度闡釋了“心之體”[3]。王陽明在“四句教”中又認為“心之體”是“無善無惡”的,其所謂的“無善無惡”究竟是何義?這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黃宗羲所作的解釋未必符合陽明的本意,但不失為一家之言。

      黃宗羲認為,“有善有惡者意之動”也表示“意”有善念、有惡念,其對“意”的理解與乃師劉宗周不同。劉宗周對“意”、“念”進行了嚴格區(qū)分,認為“意無起滅”而“念有起滅”[4]399。在劉宗周看來,“意”是心之本體,是人心的一點光明之處,有善而無惡,它不隨外在環(huán)境的變化而變化,不會泯滅或走失;而“念”的好惡對象卻為感性事物,它不像“意”那樣恒定如一地好善惡惡,而是忽起忽滅,變化無常。黃宗羲對“意”的理解與王陽明以及其他多數(shù)儒者的理解類似,即把“意”視為應(yīng)物而起、即時而發(fā)的意向和觀念。人心的本來狀態(tài)雖然不著任何意念,但人不能不接觸外物,在此過程中,人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外物的影響,人的意識、意念、意欲相應(yīng)地就會有所波動,人此時可能會滋生利害得失之心,甚或受到聲色貨利的引誘,故而心體一旦落在“意”的層面,便未必能夠保持純善,而是呈現(xiàn)出有善有惡的狀態(tài),此時良知的主宰功能尚未充分發(fā)揮出來,以至于私心、私意充斥其間,這是對實存世界的客觀描述。當(dāng)然,黃宗羲、王陽明并未停留于這種客觀描述,而是主張通過“為善去惡”的修身工夫,化解實存世界善惡的沖突。

      黃宗羲對“知善知惡是良知”一句的理解明顯受到劉宗周的影響。劉宗周把良知規(guī)定為“知善知惡”,把“意”規(guī)定為“好善惡惡”,進而主張將良知攝歸于“意”中[5]220。在劉宗周看來,“意”如指南針,有定向作用,“意”能對“知”加以貞定,以便堵住可能發(fā)生的情識之肆。黃宗羲對“意”的界定雖然不同于其師,但是在對待王陽明良知說的問題上又與其師保持同調(diào),認為須在“誠意”的脈絡(luò)之下來安置“良知”,此即其所謂的“知亦只是誠意中之好惡”之義。事實上,王陽明曾經(jīng)對“誠意”也極為重視,只不過后來有了轉(zhuǎn)變。他在江西平藩之前一直把“誠意”作為《大學(xué)》思想的核心和靈魂,平藩之后則以“致良知”為宗旨,建立了哲學(xué)體系[6]125~126。應(yīng)該說,“致良知”是王陽明晚年的論學(xué)宗旨,更能代表他的成熟思想??墒?,劉宗周卻肯定陽明“誠意”說的價值而貶低他的“致良知”說。在他看來,良知極易有感性之雜,“致良知”的工夫亦往往落于后著。只有將“致(良)知”納入“誠意”之中,才不至于在“念起念滅”處用功。受其師以上觀念的影響,黃宗羲也將“誠意”置于十分突出的地位,認為“誠意”是“致良知”的前提,亦是“致良知”的實功。人只有做到“誠意”,好善而惡惡,道德實踐才有可能落于實地。

      再就“為善去惡是格物”一句而言,黃宗羲認為,為善去惡不是存理去欲的心理行為,也不是經(jīng)過是非判斷然后去改過遷善的現(xiàn)實行為,他對為善去惡的解釋是“率性而行”。“率性而行”在黃宗羲這里具有特殊的含義,即指將分別的、零碎的為善去惡變?yōu)橐粋€系列性的連續(xù)活動,把工夫連貫起來,使它成為一個在善的原則指導(dǎo)下的自發(fā)行為[7]472。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黃宗羲從心學(xué)立場出發(fā),對“四句教”作出了富有新意的解釋。他既吸納了王陽明、劉宗周之說的精義,又能夠斷以己意,別出心裁。

      可是,黃宗羲有時又認為,“四句教”未必出自王陽明之口。他嘗說:“考之《傳習(xí)錄》,因先生(薛侃,引者注)去花間草,陽明言:‘無善無惡者理之靜,有善有惡者氣之動。’蓋言靜為無善無惡,不言理為無善無惡,理即是善也……獨《天泉證道記》有‘無善無惡者心之體,有善有惡者意之動’之語。夫心之體即理也,心體無間于動靜,若心體無善無惡,則理是無善無惡,陽明不當(dāng)?shù)钙潇o時言之矣。釋氏言無善無惡,正言無理也。善惡之名,從理而立耳,既已有理,惡得言無善無惡乎?就先生去草之言證之,則知天泉之言,未必出自陽明也?!盵2]658黃宗羲這里指出,王陽明只講過“無善無惡者理之靜”,未曾直接標(biāo)示“無善無惡者心之體”,他由此而懷疑王畿《天泉證道記》中所錄“四句教”的可靠性。在他看來,“四句教”或許為王畿所杜撰,并認為“天泉證道,龍溪之累陽明多矣”[2]1379。黃宗羲進而指明,心之體即性,也即理,理有善的屬性,故不可將理看成是“無善無惡”的。不過,王陽明又主張“無善無惡者理之靜”,認為不動于氣即是無善無惡,也即是至善,反之則為“有善有惡”。黃宗羲盡管認可陽明的此種說法,卻未能完全領(lǐng)會到陽明所欲闡發(fā)的義理。他緊扣“理之靜”的字面含義,以動靜來論無善無惡或有善有惡,未必妥當(dāng)。當(dāng)代新儒家劉述先先生曾指出:“梨洲之辨乃謂靜為無善無惡,語實未瑩,若如是,難道反過來說動為有善有惡,豈不為敵論張目乎?理氣分屬兩層,這豈是陽明宗旨?”[8]53黃宗羲的老師劉宗周也指出:“四句教法,考之陽明集中,并不經(jīng)見。其說乃出于龍溪。平日間嘗有是言,而未敢筆之于書,以滋學(xué)者之惑?!盵2]8在劉宗周看來,“四句教”是王畿之語,王陽明平時即使偶爾言之,也未將其視為最后的定見,不足為論。根據(jù)黃宗羲的分析,劉宗周之所以斷定“四句教”非陽明之說,除了陽明文集較少涉及“四句教”之外,還有“四句教”首句與王陽明一貫的學(xué)術(shù)立場不相符合等原因。黃宗羲說:“蕺山先師嘗疑陽明天泉之言與平時不同。平時每言‘至善是心之本體’。又曰‘至善只是盡乎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又曰‘良知即天理’。錄中言天理二字,不一而足,有時說‘無善無惡者理之靜’,亦未嘗徑說‘無善無惡是心體’?!盵2]334~335也就是說,王陽明平時多言心體的“至善”,論“良知”時往往也結(jié)合著“天理”,天理與良知都有善的屬性,劉宗周由此而推斷陽明不會倡導(dǎo)“無善無惡是心之體”之類的觀點。黃宗羲一向尊奉師說,在評價王門“四句教”的問題上有時便順著其師的講法,認為“無善無惡”說為王畿所倡導(dǎo),與王陽明則不相干,以“無善無惡”說來褒揚或貶抑陽明都不妥當(dāng)。依黃宗羲,“四句教”的發(fā)明權(quán)或歸屬權(quán)既然都不在陽明,那么“四無”之說也不是王畿發(fā)揮陽明之說的結(jié)果,此說之功過得失應(yīng)全歸之于王畿。

      非但如此,黃宗羲還認為,錢德洪的“四有”說也與陽明無關(guān)。他說:“今觀先生(鄒守益,引者注)所記,而四有之論,仍是以至善無惡為心,即四有四句亦是緒山之言,非陽明立以為教法也。今據(jù)天泉所記,以無善無惡議陽明者,盍亦有考于先生之記乎?”[2]335以上數(shù)語是黃宗羲在《明儒學(xué)案》中為鄒守益(號東廓)所作的小傳中提到的。鄒守益在《青原贈處》一文中對王門“四句教”作了如下記載:“陽明夫子之平兩廣也,錢王二子送于富陽。夫子曰:‘予別矣,盍各言所學(xué)?!潞閷υ唬骸辽茻o惡者心,有善有惡者意,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軐υ唬骸臒o善無惡,意無善無惡,知無善無惡,物無善無惡?!蜃有Φ溃骸楦氉R汝中本體,汝中須識洪甫工夫,二子打并為一,不失吾傳矣?!保ㄠu守益:《鄒東廓先生文集》卷三,明隆慶刻本)黃宗羲根據(jù)鄒守益所記內(nèi)容而斷言,“四句教”首句應(yīng)當(dāng)是“至善無惡是心之體”,而非“無善無惡是心之體”,學(xué)者不可以“無善無惡”妄議陽明;“四句教”不是王陽明立教的宗旨;“四有四句”為錢德洪所倡導(dǎo)。筆者認為,除了最后一點屬實之外,其余兩點都是值得商榷的。

      劉宗周、黃宗羲師徒二人否認“四句教”是陽明教法,并無多少根據(jù)。原因在于,王畿的《天泉證道記》并非記錄“四句教”的唯一文獻資料,王陽明《傳習(xí)錄》以及《年譜》亦載有錢德洪所錄的“四句教”。鄒守益雖然不是天泉證道的當(dāng)事人,但作為陽明的高足之一,其在《青原贈處》所錄的“四句教”也可視為有力的佐證材料。以上文獻對“四句教”的具體表述不完全相同,但基本上大同小異。可見,王陽明晚年倡導(dǎo)“四句教”,當(dāng)屬事實?!八挠小?、“四無”分別代表了錢德洪、王畿對陽明“四句教”兩種不同的理解。陳來先生說:“陽明的主張既不是四無,也不是四有,卻又在某一種方式下同時容納了四無和四有。四句教本身是個有無合一的體系?!盵6]202

      由此亦可看出,黃宗羲對王門“四句教”的理解有自相矛盾之處。究其原因:一方面,他作為一個嚴謹?shù)膶W(xué)術(shù)史家,對王門“四句教”的存在不能視而不見;另一方面,他又試圖袒護陽明,并極力維護師說,以至于前后觀點不一致。不過,黃宗羲在此問題上也有一以貫之的立場,即他明確反對以“無善無惡”來界定人性。他要么對“無善無惡”作出不同于王陽明及同時期其他學(xué)者的解釋,要么將罪責(zé)歸之于陽明部分后學(xué),其批判矛頭尤其指向了王畿的“四無”說。黃宗羲說:“先生(王畿,引者注)之論大抵歸于四無。以正心為先天之學(xué),誠意為后天之學(xué)。從心上立根,無善無惡之心即是無善無惡之意,是先天統(tǒng)后天?!粜捏w既無善惡,則意知物之惡固妄也,善亦妄也。工夫既妄,安得謂之復(fù)還本體?”[2]238~239黃宗羲批評王畿的“四無”說,主要是擔(dān)心它會流于佛老之學(xué),陷入虛無主義的泥潭之中;同時認為“四無”之說輕視修養(yǎng)工夫,對人們的修身踐德會帶來負面影響。

      王畿的“四無”說與其學(xué)術(shù)宗旨是一致的,他倡導(dǎo)“無中生有”(王畿:《王龍溪先生全集》卷四,清道光刻本),認為“無”為工夫,“有”為本體,“無”即收攝精神歸于靜,“有”即本心之善流行。在他看來,良知是天然靈根,不須照管,不須防檢,自然流行,故本體上著不得工夫,著力處全在如何使本體流行。顯然,王畿只是承襲了陽明口吻,接過王陽明從百死千難中得來的東西,沒有真切受用。黃宗羲所擔(dān)心的是,王畿的萬緣放下、任良知流行的思想,會使私欲附良知驥尾而暢行無阻[7]472~474。因此,為了避免將心性之學(xué)講得過于輕巧,黃宗羲重申了工夫的重要性,他明確主張“心無本體,工夫所至,即其本體”[2]9,認為本體不是獨立存在的,它就呈現(xiàn)于工夫之中,或者說,本體存在的狀態(tài)就是工夫。黃宗羲十分強調(diào)學(xué)問及道德踐履的篤實,認為“巧即在規(guī)矩之中,上達即在下學(xué)”[9]158。

      黃宗羲在“四句教”問題上極力為王陽明辯護,而將其中的過失主要歸咎于王畿。此舉對于王畿而言是不公平的,恰如劉述先先生所言:“四句之教既并非龍溪所杜撰,何可以聽任龍溪擔(dān)負全部責(zé)任,而單為陽明開脫邪?事實上陽明并不需要此等開脫,梨洲強作調(diào)人,無乃自暴其睽隔于陽明之致良知教乎!”[8]59王畿的“四無”說乃是陽明“四句教”所可能開出的一個向度,黃宗羲未能正視此點,不免為憾。當(dāng)然,王畿確實過分偏離了王陽明“有無合一”的宗旨,而向“無”這一面向過度傾斜。應(yīng)當(dāng)說,正統(tǒng)儒家較少有“無中生有”、“從無處立根基”之類的講法,王畿的儒家思想之不純正于此可見一斑。

      在明中葉至清初時期有關(guān)王門“四句教”的論爭中,“無善無惡”一直是學(xué)者們討論的焦點問題。在黃宗羲之前,許孚遠、馮從吾、顧憲成、高攀龍、劉宗周等已從不同角度對王門“無善無惡”說提出了嚴厲的批評?!盁o善無惡”說之所以遭到學(xué)者詬病,是因為它確實有不周延之處,易與告子或禪宗的人性論相混淆,在流傳過程亦產(chǎn)生了輕視修養(yǎng)工夫的弊病。黃宗羲等王學(xué)修正者為了端正學(xué)風(fēng),重振人倫道德,極力反對以“無善無惡”來界定人性,這種做法無疑有其積極意義。

      不過,明代也有學(xué)者為王門“四句教”辯護,認為“四句教”中的“無善無惡”一語乃是“至善”的另外一種表達方式,與孟子以來儒家的性善論并不沖突。比如,周汝登(字繼元,別號海門)指出:“人性本善者,至善也。不明至善,便成蔽陷。反其性之初者,不失赤子之心耳。赤子之心無惡,豈更有善耶?”[2]864在他看來,真正的善是絕對的至善,它超出了善惡對待的層次,亦可說是一種無善無惡的赤子之心??墒牵S宗羲卻反對如此理解“無善無惡”,他說:“先生(周汝登,引者注)建立宗旨,竟以性為無善無惡,失卻陽明之意。而曰‘無善無惡,斯為至善’,多費分疏,增此轉(zhuǎn)轍。善一也,有有善之善,有無善之善,求直截而反支離矣?!盵2]854他認為,儒家開宗明義標(biāo)示出性善之說,不必再區(qū)分有善之善、無善之善,否則便會有支離之弊,讓人摸不著頭腦。東林學(xué)者顧憲成亦持類似看法,他說:“吾儒之旨,只在善之一字,佛氏之旨,卻在無善一字,近日學(xué)者,即感于佛氏無善之說,而又不敢抹殺吾儒善學(xué),于是不得已,又有無善之善之說耳。不知吾儒之善,就指太虛本體而言。”(顧憲成:《小心齋札記》卷十六,清光緒匯印本)顧憲成認為,“無善之善”之類的說法有畫蛇添足之嫌,且易泯滅儒、佛界限。在他看來,儒家說無方體、無聲臭等即可表明心之通于天地大道的特性,無須為了破除執(zhí)著而再刻意臆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說法。

      黃宗羲重申了儒家的性善論。他說:“蓋一陰一陽之流行往來,必有過有不及,寧有可齊之理?然全是一團生氣,其生氣所聚,自然福善禍淫,一息如是,終古如是,不然,生滅息矣。此萬有不齊之中一點真主宰,謂之‘至善’,故曰‘繼之者善也’?!盵9]77從經(jīng)驗層面來看,人及宇宙萬物在氣化流行過程中都會有“過”或“不及”的現(xiàn)象,但從超越的層面來看,善性仍然存在,善即源自于生生不已的天道。當(dāng)然,黃宗羲又指出,人、物雖然都是稟氣而生,但人、物畢竟不同,人有靈明、本心,而物無靈明、本心,仁義禮智等道德觀念對于人才有意義。就人而言,黃宗羲不但認為義理之性是善的,而且將氣質(zhì)之性也視為善,此種看法與張載、朱熹之說迥然不同。張載、朱熹均認為天地之性是純善的,而氣質(zhì)之性則有善有惡,故須變化氣質(zhì),以恢復(fù)人的純粹至善之性。黃宗羲則繼承了其師劉宗周的觀點,認為義理之性(即天地之性)即是氣質(zhì)之性的本然狀態(tài),兩者之間具有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氣質(zhì)之性可以是善的,而不是待其轉(zhuǎn)化之后才具有善的意義。當(dāng)然,黃宗羲也承認人在某些時候會有“氣質(zhì)之偏”,但他認為此時仍有“善性”存在。黃宗羲沒有完全否認經(jīng)驗層面上的惡,他認為惡主要來源于“習(xí)”、“念”。清初思想家顏元也說:“人之性命、氣質(zhì)雖各有差等,而俱是此善;氣質(zhì)正性命之作用,而不可謂有惡,其所謂惡者,乃由‘引、蔽、習(xí)、染’四字為之祟也?!盵10]48~49也就是說,顏元將性命、氣質(zhì)均看成是善的,而將“惡”歸之于后天的“引、蔽、習(xí)、染”,這與黃宗羲的看法有暗合之處。

      黃宗羲將孟子的性善論視為儒家的正統(tǒng)觀點,如果在人性論上得出了不同于孟子的結(jié)論,或者在文字表述上與孟子的說法有出入,就會引起他的疑慮,他尤為擔(dān)心的是儒家與佛家、道家的界限是否由此而被突破。這樣一來,黃宗羲對于王門“四句教”中的“無善無惡”說就表現(xiàn)得非常謹慎、敏感,他要么力辨陽明所謂的“無善無惡”不是針對人性論而言,要么干脆否認“四句教”出自陽明之口。事實上,“四句教”首句并非真的要挑戰(zhàn)儒家的性善論,王陽明及其后學(xué)王畿等人有時在“至善”的意義上來指稱“無善無惡”,有時則以“無善無惡”一語來表達他們試圖破除執(zhí)著的境界追求。當(dāng)代學(xué)者彭國翔先生指出,王門“無善無惡”說主要包括兩層含義,“一是存有論意義上的至善;一是境界論意義上的無執(zhí)不滯”[11]439。黃宗羲在人性論上十分諱言“無善無惡”,這反映出其思想有偏狹的一面,他無法體認到王門“無善無惡”說的真實意蘊。

      [附注]本文還受到湖北大學(xué)人文社會科學(xué)創(chuàng)新團隊項目(013-098406)資助。

      [參考文獻]

      [1]王守仁.王陽明全集[M].吳光,錢明,等,編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2]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M].沈芝盈,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5.

      [3]黃文紅.論王陽明本體之樂[J].湖北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4,(4).

      [4]劉宗周.劉宗周全集:第二冊[M].戴璉璋,吳光,主編.臺北: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籌備處,1996.

      [5]東方朔.劉蕺山哲學(xué)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6]陳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xué)的精神[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張學(xué)智.明代哲學(xué)史[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0.

      [8]劉述先.黃宗羲心學(xué)的定位[M].臺北:允晨文化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1986.

      [9]黃宗羲.黃宗羲全集:第一冊[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

      [10]顏元.顏元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7.

      [11]彭國翔.良知學(xué)的展開——王龍溪與中晚明的陽明學(xué)[M].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2003.

      [責(zé)任編輯:黃文紅]

      [收稿日期]2015-06-0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資助項目:11BZX046;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xué)資助項目:14Q001

      [作者簡介]姚才剛(1972-),男,湖北棗陽人,湖北大學(xué)哲學(xué)學(xué)院暨高等人文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湖北省道德與文明研究中心研究員,哲學(xué)博士,主要從事中國哲學(xué)與倫理學(xué)研究。

      [中圖分類號]B249.3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1-4799(2016)02-0056-05

      猜你喜歡
      黃宗羲
      黃宗羲一生勤奮
      鋒鏑牢囚取次過,依然不廢我弦歌
      論黃宗羲《破邪論》及其與利瑪竇思想之比較
      清初實學(xué)之風(fēng)與《孟子師說》
      論黃宗羲與蕺山學(xué)的傳播
      黃宗羲與柳馨遠改革思想之比較
      黃宗羲行旅詩的情感論析
      淺析黃宗羲詩歌的藝術(shù)特色
      黃宗羲 “風(fēng)雷之文” 詩學(xué)思想內(nèi)涵淺析
      考試周刊(2016年5期)2016-03-11 08:31:19
      黃宗羲親情詩“三美”論析
      阳朔县| 射阳县| 玉溪市| 贡觉县| 营山县| 波密县| 刚察县| 思南县| 肇州县| 霸州市| 延吉市| 虹口区| 望江县| 垣曲县| 墨竹工卡县| 松桃| 乾安县| 湾仔区| 长武县| 资兴市| 新河县| 甘孜县| 鞍山市| 永和县| 乐清市| 岳普湖县| 聂拉木县| 恩平市| 关岭| 托克托县| 阳新县| 洞头县| 合川市| 乌恰县| 塔城市| 浪卡子县| 开鲁县| 弥渡县| 基隆市| 霞浦县| 临颍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