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輝
(陜西理工學院 漢水文化研究中心,陜西 漢中 7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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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遺書《太平部卷第二》的目錄學考察
——兼論《太平部卷第二》的出處歸屬
陳 輝
(陜西理工學院 漢水文化研究中心,陜西 漢中 723000)
敦煌遺書《太平部卷第二》的類目是按道教的七部分類法劃分的,其成書應(yīng)該在公元471年以后。分析《太平部卷第二》的前后兩段文字,可知它們不該屬于傳統(tǒng)的目錄學著作?!墩唤?jīng)》是南朝孟景翼所作,目的在于融合南北道教,整理并發(fā)展道教理論,《太平部卷第二》就是《正一經(jīng)》末尾的目錄部分。
敦煌遺書;《太平部卷第二》;《正一經(jīng)》;孟景翼
《太平經(jīng)》是我國漢代的一部重要著作,它內(nèi)容豐富,蘊含了歷史學、宗教學、社會學、哲學等多方面的材料。學者們也對該書格外重視,研究成果層出不窮。二十世紀敦煌遺書《太平卷部卷二》(以下簡稱《敦煌目》)的發(fā)現(xiàn)為認識和研究《太平經(jīng)》提供了新的可靠材料,由于《太平卷部卷二》只記載了170卷的目錄,沒有說明作者是誰,也沒有明確屬于哪部著作,這給學者們留下了一個謎團。至今,關(guān)于《敦煌目》作者的推論,有的學者認為是孟智周,所述著作是《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有的學者則認為作者應(yīng)該是北方道士。筆者認為,關(guān)于《敦煌目》作者的推斷,從目錄學的角度來考察,兼及其他學科理論,有可能得出更為合理的答案。
(一)《敦煌目》是七部分類法
按目錄學的分類,從“太平部卷第二”的著錄來看,《敦煌目》應(yīng)該是一部道教巨著的其中一部分,除此部此卷外,應(yīng)該還有其他部卷。也就可以知道,該部著作的大類是按部劃分的,至于分了幾部,不得而知。不過按照道教目錄分類的常規(guī),應(yīng)該是七部,即三洞四輔——洞真、洞玄、洞神、太玄、太平、太清、正一等。太平部為四輔之一,當《太平經(jīng)》在《敦煌目》中作為四輔之一時,七部分類法就確定無疑了。
七部以下是小類,三洞各分十二小類,分別是本文、神符、玉訣、靈圖、譜録、戒律、威儀、方法、眾術(shù)、紀傳、讃誦和表奏等。而四輔部則不分小類,直接著錄篇目。《敦煌目》符合四輔類著錄常規(guī),在太平部大類之下,不分小類,直接著錄書目卷目。不過,《敦煌目》并沒有僅列《太平經(jīng)》的標題,而把《太平經(jīng)》的甲乙丙丁等十部一一列出,十部之下再將每卷所載的經(jīng)文題目逐一著錄,顯示了《太平經(jīng)》的重要地位。這是南北朝隋唐編撰道藏時才有的特例,這點很像是又一級的分類,即七部大類為一級類目,本文、神符、玉訣、靈圖或《太平經(jīng)》為二級類目,《太平經(jīng)》之甲乙丙丁等十部為三級類目。不過,由于《太平經(jīng)》是包括甲乙丙丁等十部的一部著作,相當于篇目著錄,《敦煌目》將其甲乙丙丁等各部列出,只是出于某種需要,并不能單獨算是類目劃分。盡管如此,這種疑似三級類目的形式還是很有意思的,會不會對后世有所啟發(fā),就不得而知了。
道經(jīng)的目錄分類,當始于葛洪?!侗阕印ゅ谟[》著錄了261種,1299卷。盡管葛洪對道經(jīng)分類粗略,但其首創(chuàng)之功不可磨滅。公元437年,陸修靜編制《靈寶經(jīng)目》,471年又完成《三洞經(jīng)書目錄》,創(chuàng)立道經(jīng)三洞分類法。不久,道士孟景翼編成大型道教叢書《正一經(jīng)》,在三洞基礎(chǔ)上增加四輔,形成后世沿襲的三洞四輔七部分類法,至今不易。
(二)《敦煌目》的目錄學特點
《敦煌目》的著錄很有特點,和《漢書·藝文志》以來的史志目錄有很大不同,這首先表現(xiàn)在“目錄”前后的兩段文字,劉屹稱之為“前文”和“后文”,王明稱之為“前言”和“后記”。就目錄學而言,在對類別作說明的文字,屬于序,有總序、大序和小序等之分。對單篇著作說明的文字,叫提要。在書目之后的說明文字,通常是附注,對所著錄篇目作補充說明,一般寥寥數(shù)語,簡明扼要。由于這兩段文字性質(zhì)難以判定,本文暫時附和劉屹的說法,以前文和后文來分別指代。
就《敦煌目》來說,前文類似提要或小序,全文約存900字,從經(jīng)文問世的宗旨說起,闡釋了幾個重要概念。接著介紹《太平經(jīng)》的來龍去脈,說是老子在瑯琊傳道于干吉,干吉傳于帛君和宮崇,以及宮崇向漢順帝獻書等事跡。其間涉及到主旨大意,以及批判世間偽邪,等等。后文又包括兩部分:“經(jīng)曰”和“緯曰”。“經(jīng)曰”是介紹金闕后圣帝君李弘的,從李弘的出生開始說起,“母夢玄云,月日纏其,威而懷胎。厥年三歲,言成金章,行年二生,棄俗離親,三元下教,施行廿四事,受書為上清金闕后圣帝君。”[1]564接著敘述李弘下屆如何傳道,道徒如何尊奉李弘。“緯曰”主要是講述踐行李弘所傳之法的效用,由此而教導世人遵循《太平經(jīng)》法。
這兩段文字在結(jié)構(gòu)上是相關(guān)聯(lián)的,并非獨立存在。前文介紹《太平經(jīng)》的來龍去脈和主旨大意,后文則述說李弘傳播《太平經(jīng)》以及信道的效用。前后相承,不可分割,從這一點來看,這兩段文字應(yīng)該屬于說明性的,并非目錄學意義上的小序或提要。也就是說,《敦煌目》沒有小序或提要,這種情況在目錄學專著中是見不到的。小序和提要的意義在于,這是目錄學著作的宗旨所在,亦即“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沒有小序和提要,表明此目錄僅是摘抄而已,和書前書尾的目錄一樣,以供翻閱簡便。
其次,《敦煌目》與史志目錄相比,還有一點不同的地方,其著錄內(nèi)容只有篇名和卷數(shù),沒有著者,也沒有附注說明。不錄著者是誰,也可能是因為不知道著者,不過這種情況通常會加附注說明“不知作者”,如《漢書·藝文志》:“《燕十事》十篇。不知作者?!斗已浴范2恢髡??!盵2]1735對于目錄學來說,附注是非常重要的,可以反映很多內(nèi)容,是目錄學著作的重要部分,也是作者自身目錄學專業(yè)水平的反映。如,《漢書·藝文志》:“《高祖?zhèn)鳌肥?。高祖與大臣述古語及詔策也?!盵2]1726此處附注透漏出《高祖?zhèn)鳌返闹饕獌?nèi)容,表明作者很熟悉該作,至少是讀過該作。“《文子》九篇。老子弟子,與孔子并時,而稱周平王問,似依托這也?!盵2]1729此處附注表明作者不僅熟悉《文子》內(nèi)容,而且有所研究,并提出質(zhì)疑和依據(jù),顯示了作者較高的專業(yè)水平。
最后,《敦煌目》與《正統(tǒng)道藏》書尾的目錄著錄方式相似?!墩y(tǒng)道藏》書尾目錄的著錄主要包括三部分:書名、書名說明或內(nèi)容簡介(相當于提要)、卷數(shù)。如,“《太平經(jīng)》。卷一百八之一百十九。要訣十九條,大圣上章訣,有知人鬼慕與大神相見訣,長德福訣,有功天君敕進訣等章。已上經(jīng)第分,乃東漢時干吉嘗遇。太上老君親授太平經(jīng),其經(jīng)以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為部,每部一十七卷,編成一百五十卷,皆以修身養(yǎng)性保精受神。內(nèi)則治身長生,外則治國太平。消災(zāi)治疾,無不驗者?!盵3]828這段文字和《敦煌目》的前后文所記內(nèi)容非常相似,除書名、卷數(shù)外,還簡介了該書的流傳與內(nèi)容。還有,絕大多數(shù)經(jīng)卷后完全錄入所有篇章,這也和《敦煌目》相一致。如《太上衛(wèi)靈神化九轉(zhuǎn)丹砂法》:“第一,轉(zhuǎn)化丹砂成水銀。第二,轉(zhuǎn)將水銀卻變成丹砂。第三,轉(zhuǎn)化丹砂成水銀。第四,轉(zhuǎn)化太陽流珠為丹砂。第五,轉(zhuǎn)入陰陽爐子令藥砂堅剛。第六,轉(zhuǎn)變硬成伏火黃銀。第七,轉(zhuǎn)變黃銀成赤鉛金。第八,轉(zhuǎn)變赤鉛金成金粉。第九,轉(zhuǎn)造元明粉法?!盵3]815
綜合上述三點,很難說《敦煌目》是某部目錄學專著的一部分,反倒是與書尾目錄更為接近。
首先,從目錄學的發(fā)展來看,《敦煌目》屬于七部分類法,陸修靜于471年完成《三洞經(jīng)書目錄》時,還沒有七部分類,這說明《敦煌目》當完成于471年之后,這個時間斷定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其次,《敦煌目》歸屬于哪部著作,可以從圖書分類尋找一點線索?!抖鼗湍俊分浟恕短浇?jīng)》的篇章次序,該書應(yīng)該屬于叢書目錄,也就是說《敦煌目》是屬于一部按七部分類的大型道教叢書的目錄部分。在南北朝時,我國南北方均出現(xiàn)了幾部大型道教著作。在北方,有《玄都經(jīng)目》《三洞珠囊》和《無上秘要》?!缎冀?jīng)目》是基于《三洞經(jīng)書目錄》之上的,且史籍也沒有提及此目錄是按三洞四輔分類的,應(yīng)該和《敦煌目》無關(guān);其他兩部均屬于道教類書,也應(yīng)該和《敦煌目》無關(guān),由此推斷,《敦煌目》很可能出自南朝的一部道教叢書目錄。
最后,就《敦煌目》內(nèi)容所反映的思想狀況而言,也和南朝齊梁間的思想潮流相一致。《敦煌目》的思想傾向主要表現(xiàn)在它的前后文里,我們可以確認一點,前文作者應(yīng)該是五斗米道信徒,或者至少認為五斗米道是道教正統(tǒng),因為文中數(shù)次提及與五斗米道及其相關(guān)之事。第一,前文意在弘揚《太平經(jīng)》,但是《太平經(jīng)》在兩晉以前的流傳中一直與老子無關(guān),可是本文將老子視為把《太平經(jīng)》傳給干吉的授經(jīng)人,奉老子為至高神。前文提及名稱的道經(jīng),除《太平經(jīng)》外,都是五斗米道經(jīng)典,如《百八十戒》《想爾》《玄妙內(nèi)經(jīng)》等。還有,文中引《相爾》云:“世多耶巧,詐稱道云,千端萬伎,朱紫磐□, 故記三合以別真,上下二篇法陰陽,后出《青領(lǐng)太平文》雜說眾要,解童蒙心,復出五斗米道,備三合?!盵1]564作者對南北朝當時的其他教派都給予了批判,對五斗米道只有稱揚。種種跡象表明,前文作者要么是五斗米道信徒,要么是企圖融合南北道教的南方道士。而在南朝,一些杰出道士們就一直在嘗試著將南北道教融合為一,這其中成就最卓著者當屬陸修靜,其他還有齊梁間著名道士孟景翼、孟智周等。這種南北融合趨勢的出現(xiàn),應(yīng)該和當時的佛道之爭以及夷夏之爭有關(guān),在佛教這個共同而且強大的對手面前,南北道教不得已聯(lián)合起來,出現(xiàn)合流的思潮。
有學者認為《敦煌目》屬于《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其中一個重要證據(jù)是《敦煌目》后文中有“緯曰”二字,似乎和《玉緯》之書名有所契合。其實不然,在《敦煌目》中,“緯曰”部分不是獨立的,它是和前面的“經(jīng)曰”部分相呼應(yīng)的?!敖?jīng)”與“緯”的含義也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對“經(jīng)”的附會。而《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玉緯”當是對道經(jīng)的一種尊稱,意思是“寶書”“神書”或“寶典”等,和傳統(tǒng)“緯”的含義關(guān)系不大。因而,以“緯曰”來判定《敦煌目》屬于《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根據(jù)是不成立的。
《敦煌目》與《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文風不同。下面摘錄幾則《云笈七簽》卷六引用《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原文:
《玉緯》云:《洞真》是天寶君所出。又云:以元始高上玉帝出《上清洞真之經(jīng)》三百卷,《玉訣》九千篇,《符圖》七千章,秘在九天之上,大有之宮。后傳玉文付上相青童君,封于玉華宮。元景元年,又封一通于西城山中。又太帝君命榑桑太帝旸谷神王出《獨立之訣》三十卷、《上經(jīng)》三百卷行之于世。又襄城小童授軒轅黃帝《七元六紀飛步天綱》之經(jīng)。漢元封元年,西王母、上元夫人同授漢武帝《靈飛六甲上清十二事》。又太元真人茅盈受西城王君所傳玉佩金珰纏璇之經(jīng)。又玄洲上卿蘇林真人受涓子所傳《三一之法》。又真人王褒,漢平帝時,西城王君所傳上清寶經(jīng)三十一卷,晉成帝時于汲郡傳南岳魏夫人。夫人之子傳茅山楊羲,羲傳許邁,邁復師南海太守鮑靚,受上清諸經(jīng)。邁弟謐、謐子玉斧,皆受《三天正法曲素鳳文》[4]88-89。
《玉緯》云:洞神經(jīng)是神寶君所出,西靈真人所傳。此文在小有之天,玉府之中[4]90。
《玉緯》云:昔元始天王以開皇元年七月七日丙午中時,三天玉童傳皇上先生教曰:若白簡青箓之人,自然得乎此法。又虛無先生傳于唐堯,后圣帝君命小有天王撰集宣行[4]95。
《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這幾處文字都只有一個功能,那就是介紹該部著作的流傳經(jīng)過,屬于目錄學中的考鏡源流的功能。而《敦煌目》前后文的內(nèi)涵則要豐富得多,不僅包括經(jīng)書流傳,還有概念分析、主旨闡釋等。更重要的是二者在敘事態(tài)度上完全不同,《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附注文完全是目錄學的風格,顯得客觀、平實;而《敦煌目》文風的文學意味濃厚得多,在概念和主旨的闡釋過程中充滿了對《太平經(jīng)》、老子以及李弘的歌頌與贊美,這表明《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屬于傳統(tǒng)的目錄學著作,而《敦煌目》不是。
另外,二者著錄項目也差異很大。《敦煌目》僅僅著錄篇章名和卷數(shù)次第,如,“《太平經(jīng)》卷第三十五。分別貧富法第四十一,一男二女法第四十二,興善心惡法第四十三?!短浇?jīng)》卷第三十六。守別三寶法第四十四,三急吉兇法第四十五,事死不得過生法第四十六。”其他卷次也完全一致,相比較上文所引的《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的著錄差異明顯,不太可能屬于同一部著作。
《正一經(jīng)》的作者是孟景翼,時人稱之為大孟?!赌鲜贰ゎ櫄g傳》(附孟景翼)記載:“吳興孟景翼為道士,太子召入玄圃。眾僧大會,子良使景翼禮佛,景翼不肯。子良送《十地經(jīng)》與之。景翼造《正一論》,大略曰:《寶積》云‘佛以一音廣說法’。老子云‘圣人抱一以為天下式’?!弧疄槊?,空玄絕于有境,神化贍于無窮,為萬物而無為,處一數(shù)而無數(shù),莫之能名,強號為一。在佛曰實相,在道曰玄牝。道之大象,即佛之法身。以不守之守守法身,以不執(zhí)之執(zhí)執(zhí)大象。但物有八萬四千行,說有八萬四千法。法乃至于無數(shù),行亦達于無央。等級隨緣,須導歸一。歸一曰回向,向正即無邪。邪觀既遣,億善日新。三五四六,隨用而施。獨立不改,絕學無憂。曠劫諸圣,共遵斯一。老、釋未始于嘗分,迷者分之而未合。億善遍修,修遍成圣,雖十號千稱,終不能盡。終不能盡,豈可思議?!盵5]1085《太平御覽》載:“梁天監(jiān)二年(503)置大小道正。景翼時為大正,屢為國講說?!盵6]2973
《正一經(jīng)》的作者是孟景翼,盧國龍從三個方面加以論證,其一,比較了《正一經(jīng)》和《正一論》思想的五個方面,二者如出一轍。其二,孟景翼的活動年代稍晚于陸修靜,在時間上也相符。其三,孟智周《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是對《正一經(jīng)》的詮釋和發(fā)揮[7]。
我們認為《敦煌目》很可能出自孟景翼的《正一經(jīng)》,理由如下:
第一,《正一經(jīng)》既是七部分類的大型道教叢書,在書末也應(yīng)有與《正統(tǒng)道藏》類似的目錄部分,據(jù)《云笈七簽》卷六載:“七部者,今因《正一經(jīng)》次。一者洞神部,二者洞玄部,三者洞真部,四者太清部,五者太平部,六者太玄部,七者正一部?!盵4]97“謹按《正一經(jīng)·圖科戒品》云:太清經(jīng)輔洞神部,金丹以下仙業(yè);太平經(jīng)輔洞玄部,甲乙十部以下真業(yè);太玄輔洞真部,五千文以下圣業(yè)。正義法文宗道德,崇三洞,遍陳三乘?!盵4]104可知,《正一經(jīng)》是七部分類法的道經(jīng)著作?!墩唤?jīng)》七部大類之下有十二小類,故《正一經(jīng)》云:“三乘所修,各十二部?!盵4]105王卡《敦煌<正一經(jīng)>殘卷》也可見一些原貌,“法有三乘,乘十二事,上中下品三乘經(jīng)戒各十二焉,合為卅六部?!盵8]與《云笈七簽》所載一致。
第二,《敦煌目》可能是《正一經(jīng)》的目錄部分。先說一點當代學者關(guān)于《敦煌目》的誤解,《敦煌目》以目錄的形式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所以人們自然而然地就會認為《敦煌目》肯定屬于一部專門的目錄學著作。盡管如此,《敦煌目》并非一定就屬于目錄學專著,它也可能是一部大型道教叢書的目錄部分,就如同我們現(xiàn)今所見的《正統(tǒng)道藏》書末的目錄。正是因為這點誤解,所以使得《敦煌目》的歸屬著作及其作者一直難以判定。
下面就來考察一下《正一經(jīng)》的目錄部分,據(jù)《云笈七簽》卷六載,《正一經(jīng)》云:“太清金液天文地理之經(jīng),四十六卷。”[4]100“按《正一經(jīng)》云:有太平洞極之經(jīng)一百四十四卷?!盵4]101“《正一經(jīng)》云:太玄道經(jīng)二百七十卷。”[4]102“《正一經(jīng)》云:正一法文一百卷?!盵4]103“按《正一經(jīng)·治化品目錄》云:正目經(jīng)九百三十卷,符圖七十卷,合千卷?!盵4]104
這里略舉幾處,已可見《正一經(jīng)》之大概,知道了《正一經(jīng)》有專門編制的目錄,這從《正一經(jīng)·治化品目錄》的記載證明,毫無疑義。目錄應(yīng)該位于該書末尾,這從《正統(tǒng)道藏》的體例可知,而且將目錄列于書末也是我國自先秦以來的的習慣,如《莊子》《墨子》《淮南子》《史記》《漢書》等,都是如此。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正一經(jīng)》的目錄著錄風格與《敦煌目》是一致的,都是簡單的著錄篇名和卷數(shù),沒有著者,也沒有附錄或其他說明,這也是書尾目錄的一個重要特點,也是與目錄學專著的重大區(qū)別。這一點,不容忽視。
第三,關(guān)于《正一經(jīng)》的成書時間,伍成泉《<正一經(jīng)>與七部道書體制》一文中作了考證,最終認為,“可以推定《正一經(jīng)》大致成書于南朝劉宋末至蕭齊之際”[9]。筆者認為伍成泉的論證沒有問題,這恰是對孟景翼著作《正一經(jīng)》的力證,也是《敦煌目》從屬《正一經(jīng)》的有力支持。
第四,《敦煌目》前后文的思想傾向也與孟景翼《正一論》的觀點相一致。上文已說,南朝道教流行南北融合的思潮,孟景翼身為高道,自然會有自己的見解,又因為佛道之爭而陷入雙方斗爭的漩渦之中,因此他必然要發(fā)出自己的聲音。畢竟一篇短短的《正一論》顯然是不夠的,要完全闡述自己的見解和主張,只有《正一經(jīng)》這樣囊括經(jīng)典的大作才能實現(xiàn)。
《敦煌目》是目錄,但不屬于專門的目錄學著作,這從前后的兩段文字和相關(guān)著錄可以確定?;诖它c認識,《敦煌目》不可能出自《玉緯七部經(jīng)書目》,而很可能出自《正一經(jīng)》末尾的目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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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韋楊波]
Bibliography Study of the Catalog of “TaipingJing” among the Dunhuang Documents——Also on derivation of “TaipingJing”
CHEN Hui
(Center of Hanjiang River Culture Research, Shanx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Han Zhong, Shanxi 723001, China)
The Catalog ofTaipingJingamong the Dunhuang Documents is divided by seven taxonomy of Taoism, which should be in shape later in the year of 471 A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Catalog ofTaipingJingamong the Dunhuang Documents, it’s known that the two paragraphs shouldn’t belong to the traditional bibliography works.ZhengyiJingis written by Meng Jingyi in southern dynasties, which aims to fuse north and south Taoism together, and to organize and develop the Taoism theory. The Catalog of“Taiping Jing” is a part of the dictionary at the end ofZhengyiJing
Dunhuang Documents; The Catalog ofTaipingJing;ZhengyiJing; Meng Jingyi
K207
A
1672-9021(2016)04-0085-05
陳輝(1971-),男,安徽蚌埠人,陜西理工學院漢水文化研究中心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秦漢史,道教研究。
陜西理工學院博士啟動項目“五斗米道發(fā)展史”,SLGQD13(2)-30;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敦煌遺書所見五斗米道文獻研究”(2015C013)。
2016-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