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源
(1.河南工程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河南 鄭州 451191;2.鄭州大學 文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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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jīng)》所見河洛地域婚戀詩的情感特征及文化內(nèi)涵
馮源1,2
(1.河南工程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河南 鄭州 451191;2.鄭州大學 文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詩經(jīng)·國風》中河洛地域婚戀詩的情感特征及文化內(nèi)涵有以下幾點:一是崇尚“摯而有別”的情感,以和美婚姻為旨歸。在河洛先民的意識里,真摯而專一的愛情是婚姻的起點,婚嫁以時是愛情的歸宿,而婚后和洽的夫妻之情更深為河洛先民所崇尚,反映出河洛先民以婚姻為指向的情感觀。二是青年男女之情熱烈浪漫,折射河洛民風民俗。熱烈浪漫的男女之情,大量存諸婚戀詩中,從不同角度折射出上古時期河洛青年男女上巳節(jié)相會、贈物結(jié)情、以舞挑情、以歌傳情的風俗。
《詩經(jīng)》;河洛地域;婚戀詩;情感特征;文化內(nèi)涵
綜合學界對《詩經(jīng)》地域的研究成果及對河洛地域及其文化圈范圍的界定可知,《詩經(jīng)·國風》中完全隸屬河洛地域的詩歌有《邶風》《鄘風》《衛(wèi)風》《王風》《鄭風》《魏風》《唐風》《檜風》等,此外,《周南》中的一部分詩歌亦為河洛地域作品。據(jù)此,可大致統(tǒng)計出《詩經(jīng)·國風》中以歌詠愛情為主題的婚戀詩出自河洛地域的約有51首,占《詩經(jīng)·國風》全部婚戀詩的71%左右。[1]學界對《詩經(jīng)·國風》中婚戀詩的研究成果頗豐,然結(jié)合河洛地域來探討其情感特征和文化內(nèi)涵的研究卻較為稀少。為此,本文立足于《詩經(jīng)·國風》中的婚戀詩,結(jié)合周代禮制及河洛地域的民風民俗,試圖探討河洛地域婚戀詩的情感特征及其文化內(nèi)涵。
河洛地域婚戀詩的發(fā)端之作是《周南·關雎》,此亦為《詩經(jīng)·國風》的首篇: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窹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2]
《關雎》中正和樂的情感基調(diào)深為孔夫子贊賞,被譽為“樂而不淫,哀而不傷”[3]。此后,歷代注《詩經(jīng)》的學人多以此為基點,從不同角度對其內(nèi)涵進行闡釋?!睹娦颉吩?“關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xiāng)人焉。用之邦國焉。”[2]562《毛傳》:“雎鳩,王雎也。鳥摯而有別……夫婦有別,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箋》云:“摯之言至也,謂王雎之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盵2]570朱熹《詩集傳》:“窈窕,幽閑之意。淑,善也。女者,未嫁之稱,蓋指文王之妃大姒為處子時而言也。君子,則指文王也……毛傳云:‘摯字與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周之文王生有圣德,又得圣女姒氏以為之配。宮中之人,于其始至,見其有幽閑貞靜之德,故作是詩。言彼關關然之雎鳩,則相與和鳴于河洲之上矣。此窈窕之淑女,則豈非君子之善匹乎?言其相與和樂而恭敬,亦若雎鳩之情摯而有別也。后凡言興者,其文意皆放此云。漢匡衡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4]1-2聞一多《詩經(jīng)通義甲》:“案本篇傳云‘摯而有別’者,雌雄情意專一,不貳其操之謂?!痘茨献犹┳迤吩唬骸蛾P雎》興于鳥,而君子美之,為其雌雄不乖(王念孫謂乘之誤,非是。有說別詳)居也?!还跃营q言不亂居?!逗鬂h書·明帝紀》注引薛君《韓詩章句》曰‘雎鳩貞潔慎匹’,慎匹即不亂其匹,亦猶《素問·陰陽自然變化論》曰‘雎鳩不再匹’,張超《誚青衣賦》曰‘感彼關雎,性不雙侶’也。凡此并即專一之意……此皆‘有別’二字之確解也。”[5]291-292
綜合以上注家所論,自鄭玄、朱熹以至聞一多,雖然對《關雎》的闡釋有不盡統(tǒng)一之處,但他們皆認可毛公對《關雎》情感特征的概括:“摯而有別”,即夫婦之情既真摯又專一,得性情之正,正所謂“不貳其操”。
此種對感情的真摯專一,在河洛地域的婚戀詩中多有反映,如《鄭風·出其東門》: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c衣茹藘,聊可與娛。[2]
聞一多先生《詩經(jīng)通義乙》注曰:“《傳》:‘綦巾,蒼艾色,女服也?!墩f文》引《詩》作巾,云:‘未嫁女所服?!盵6]214據(jù)此,此詩系男子思戀意中人所作。詩人反復吟誦東城門處“有女如云”“有女如荼”,此處 “云”“荼”系指東門游玩女子的衣色,“衣色白,故曰如云也。二章如荼,亦切下縞衣言?!犊脊び洝U人之事》‘望而眡之,欲其荼白也’,《注》:‘當如茅秀之色?!秶Z·吳語》‘白裳,白旗,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注》:‘荼,茅秀。’《漢書·禮樂志》‘顏如荼’,《注》引應劭曰:‘荼,野菅白華也,言此奇麗白如荼也?!对姟吩弧缭迫巛薄?,取義相同,皆形容女衣之詞”[6]213。此處為鄭地,是殷商部族的舊地,女子以著白色衣服為美,反映出“殷人尚白”*《禮記·檀弓上》:“夏后氏尚黑,大事斂用昏,戎事乘驪,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斂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大事斂用日出,戎事乘騵,牲用騂?!薄抖Y記正義》卷六,2763頁上B—下A。的文化傳統(tǒng)在此地的延續(xù)。詩人面對東城門如云的美女,并不為之所動,他所牽念的乃是縞衣綦巾的女孩,而“縞衣綦巾,女服之貧陋者,此人自目其家室也”[6]519-520??梢?,在詩人的心中,真摯而專一的愛情最重要,并不在意女孩的家境是貧陋還是富庶。
《鄘風·柏舟》中女子的呼訴,歷來被認為是對愛情堅貞的誓言:“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諒人只?!盵2]朱熹《詩集傳》云:“舊說以為衛(wèi)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故共姜作此以自誓。言柏舟則在彼中河,兩髦則實我之匹,雖至于死,誓無他心。母之于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極,而何其不諒我之心乎?不及父者,疑時獨母在,或非父意耳。”[4]28朱熹所謂的“舊說”,是本《詩序》而來,對此說,清人姚際恒多有批駁:“序謂‘共姜自誓’,共伯已四十五、六歲,共姜為之妻,豈有父母欲其改嫁之理。至于共伯已為諸侯,乃為武公攻于墓上,共伯入釐侯羨自殺,則《大序》謂共伯為‘世子’及‘蚤死’之言尤悖矣。故此詩不可以事實之;當是貞婦有夫蚤死,其母欲嫁之,而誓死不愿之作也?!盵7]朱熹與姚際恒所要爭論的焦點是詩中女子是否為共伯之妻,他們一致的觀點則是此女子為貞婦,此倒頗合道學家的路數(shù)。而在理論上還存在一種可能,即詩中女子是為現(xiàn)實中所中意的男子盟誓。不論怎樣,其堅貞的情感是毋庸置疑的。
此外,《王風·大車》中女子的指天誓言,亦表現(xiàn)出對愛的堅貞: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轂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2]
此為一首相約出奔的詩,詩中的女子不僅愛得堅貞,亦愛得果敢。清人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云:“‘畏子不敢’……《廣雅釋詁》:‘敢,犯也。’敢謂犯禮,不敢猶不犯也。畏子不犯即謂不犯禮以奔,與下章‘畏子不奔’同義。”[8]244女子指著太陽起誓,“轂則異室,死則同穴”,此處的“轂”,《毛傳》注曰:“轂,生?!盵2]704意謂生不能同室,死亦愿意同穴?!吨芏Y·地官·媒氏》:“中春之月,令會男女。于是時也,奔者不禁?!盵9]1580只要適婚男女于仲春之月相奔,是不會犯禮的。而由詩中來看,兩人的相奔卻有犯禮之處,故而女子擔心男子不夠勇敢。
在河洛先民的意識里,真摯而專一的情感固然值得贊頌,而其最后的歸宿,必然是指向和美的婚姻?!蛾P雎》中的男子“發(fā)乎情”,思慕窈窕、淑善的女子,而“止乎禮”,以禮樂成其婚姻之美。此種情感特征及溫柔敦厚的做派,深為儒家推崇,自毛公以至朱熹,皆認為《關雎》是在歌詠周文王與后妃,其德操可以“風天下,正夫婦”,體現(xiàn)著儒家的文化理想。當然,對于《關雎》是否真的在歌詠周文王與后妃,學界仍存有爭論,而其中所流露出的對禮樂婚姻的褒贊情感,卻客觀而真實地存在?!吨苣稀ぬ邑病分袑榧抟詴r的歌頌,即體現(xiàn)著河洛地域先民的婚戀觀: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2]
此詩以桃起興,以桃樹之少壯、桃花之美盛喻女子美好的青春與容貌,以桃之累累果實、繁茂之枝葉喻女子子女昌盛,包蘊著先民對婚嫁以時的喜悅與祝福。
此種情感亦反映在《邶風·匏有苦葉》中: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
有彌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嗈嗈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昂須我友。[2]
關于此詩的詩旨,古代注家多不脫《毛詩序》影響,認為是一篇規(guī)諷之作。當代學者中以余冠英先生為代表,認為此詩系言情之作,他在《詩經(jīng)選譯》中闡釋:“一個秋天的早晨,紅通通的太陽才升上地平線,照在濟水上。一個女子正在岸邊徘徊,她惦著住在河那邊的未婚夫,心想:他如果沒忘了結(jié)婚的事,該趁著河里還不曾結(jié)冰,趕快過來迎娶才是。再遲怕來不及了?!盵10]18筆者認同此種觀點。詩中所用物象多含有婚嫁意蘊:起興用的“匏”,成熟之后可用作渡水的工具,《國語·魯語下》:“夫苦匏不材于人,共濟而已。”[11]詩中所謂“匏有苦葉,濟有深涉”,即有夫妻共濟之喻,且“匏”剖開后名“巹”,可用作古代婚禮上的禮器,《禮記·昏義》:“婦至,婿揖婦以入,共牢而食,合巹而酳,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笨追f達疏云:“巹為半瓢,以一瓠分為兩瓢,謂之巹,婿之與婦各執(zhí)一片以酳?!盵12]3648詩中的“雁”亦為古代婚姻六禮中必備之物,《白虎通·嫁娶篇》釋義云:“贄用雁者,取其隨時而南北,不失其節(jié),明不奪女子之時也……又取飛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禮,長幼有序,不相逾越也?!盵13]“雉鳴求其牡”中的“牡”,為雉鳥中的雄性。顯然,雌雉求偶之象,喻表著女子對心上人的期盼。此外,最后一段的“招招舟子”,鄭玄《箋》云:“舟人之子號召當渡者,猶媒人之會男女無夫家者,使之為妃匹。人皆從之而渡,我獨否?!盵2]639整首詩的意象及情感,無一不傳遞著女子對愛的堅貞及對婚姻以時的熱烈期盼。
《唐風·綢繆》亦折射出河洛地域先民對美好婚姻由衷的喜悅之情: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2]
關于此詩的詩旨,《詩序》以為“刺晉亂也,國亂則婚姻不得其時焉”[2]722。朱熹承其旨而申之曰:“國亂民貧,男女有失其時而后得遂其婚姻之禮者。詩人敘其婦語夫之詞曰:方綢繆以束薪也,而仰見三星之在天,今夕不知其何夕也,而忽見良人之在此。既又自謂曰:子兮子兮,其將奈此良人何哉。喜之甚而自慶之詞也。”[4]70馬瑞辰則以為:“此詩設為旁觀見人嫁娶之辭?!姶肆既恕?,見其夫也;‘見此粲者’,見其女也;‘見其邂逅’,見其夫婦相會合也?!盵8]346他并不認為此詩為“自慶之詞”,并做了進一步闡釋:“《傳》:‘綢繆,猶纏綿也。男女待禮而成,若薪芻待人事而后束也?!鸪桨矗骸娙硕嘁孕接骰橐??!稘h廣》‘翹翹楚薪’以興‘之子于歸’,《南山詩》‘析薪如之何’以喻娶妻。此詩‘束薪’、‘束芻’、‘束楚’,《傳》謂以喻‘男女待禮而成’,是也?!盵8]345全詩充盈著幸福與喜悅的基調(diào),不論是詩人自慶,還是旁觀者之辭,都使人感受到洋溢其中的對新婚愛情的贊美與歌唱。
真摯而專一的愛情是婚姻的起點,和美的婚姻則是愛情最完美的歸宿,而婚后和洽的夫妻之情更是河洛先民們樂于歌唱的題材。先看《鄭風·女曰雞鳴》: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 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2]
朱熹以為:“其相與警戒之言如此,則不留于燕昵之私可知矣……射者男子之事,而中饋婦人之職。故婦謂其夫既得鳧雁以歸,則我當為子和其滋味之所宜,以之飲酒相樂,期于偕老。而琴瑟之在御者,亦莫不安靜而和好。其和樂而不淫可見矣?!盵4]51余冠英先生以當代人的視角,指出“這詩以詩中人物的對話寫出一對夫婦分擔勞動,互相恩愛,和諧溫暖的共同生活”[10]49。不同時代的學者著眼點雖不同,但均一致認為此詩以對話的形式勾勒出夫妻琴瑟和諧的生活畫卷:男女各司其職,和樂而有度,日子恬美靜好。
《王風·君子陽陽》亦在歌詠夫妻的和洽之情:“君子陽陽,左執(zhí)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君子陶陶,左執(zhí)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3]朱熹認為,“此詩疑亦前篇(指《王風·君子于役》)婦人所作。蓋其夫既歸,不以行役為勞,而安于貧賤以自樂,其家人又識其意而深嘆美之。皆可謂賢矣。豈非先王之澤哉”[4]43。其中,“陽陽”“陶陶”皆和樂貌,“皇(簧)……舞師拿著的一把五采羽毛,跳舞時自己蓋在頭上,藉以裝扮鳥形。房,《房中》,驁,《驁夏》,皆舞曲名”[14]469。夫妻且舞且樂,歡洽之情自在其中。
通過以上考察可以看出,在河洛先民的意識里,真摯而專一的愛情是婚姻的起點,婚嫁以時是愛情的歸宿,而婚后和洽的夫妻之情更深為河洛先民所崇尚,反映出河洛先民以婚姻為指向的情感觀。
在《詩經(jīng)·國風》所見河洛地域的婚戀詩中,除了表現(xiàn)上述“摯而有別”的婚戀之情外,熱烈浪漫的男女之情,亦大量存諸詩篇當中,這些詩篇均從不同角度折射出河洛地域的民風民俗。試看《鄭風·溱洧》: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2]
《韓詩》認為,此詩所反映的為鄭國特有的風俗,“鄭國之俗,三月上巳之日于兩水(溱水、洧水)上,招魂續(xù)魄,拂除不祥,故詩人愿與所說者俱往觀也”[15]371?!胺綔o渙兮”,《韓詩》釋云:“謂三月桃花水下之時至盛也?!盵15]371此后,歷代學人多承韓說,如當代學人余冠英先生即認為此詩“寫三月上巳之辰,鄭國溱洧兩河,春水渙渙,男女在岸邊歡樂聚會的盛況”[10]55。
對于詩中的“觀”字,聞一多先生釋云:“讀為灌,與濣音義同。《素問·脈要精微論》注:‘灌謂灌洗也?!段骶╇s記》上:‘(高祖與戚夫人)正月上辰,出(百子)池邊灌濯,食蓬餌以祓妖邪?!独m(xù)漢書·禮儀志》:‘三月上巳,官民皆絜于東流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災為大絜。’與此詩可互相發(fā)明。”[6]218在此,聞一多先生將祓褉的習俗與上巳節(jié)聯(lián)系起來。推究祓褉的習俗與殷商部族有關。漢代《史記》及《列女傳》等文獻中,皆有載殷人先妣簡狄“行浴”的事跡:
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逖取吞之,因孕生契。[16]
契母簡狄者,有娀氏之長女也。當堯之時,與其妹娣浴于玄丘之水,有玄鳥銜卵,過而墜之,五色甚好。簡狄與其妹娣競往取之。簡狄得而含之,誤而吞之,遂生契焉。[17]
孫作云先生指出:“這‘行浴’,我以為即祓褉(洗滌)……古人相信:簡狄生子由于行浴、吞卵,而簡狄又為高禖,可見古人祓褉(行浴)求子之俗與祭祀高禖有關,事實上即于祭祀高禖時行之?!盵18]291此處所謂的“高禖”,“是管理人間生育的女神?!摺云浯蟆⑵渲匾?,‘禖’即‘媒’字,實亦即‘母’字(古從‘母’之字多從‘某’);高禖神就是管理結(jié)婚與生子的女神,亦即‘大母之神’”[18]288?!抖Y記·月令》有祭祀高禖的記載:“仲春之月……是月也,玄鳥至,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高禖。天子親往,后妃率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鄭玄注曰:“高辛氏之出,玄鳥遺卵,娀簡吞之而生契,后王以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變‘媒’言‘禖’,神之也?!薄疤熳铀?,謂今有娠者”,“帶以弓韣,授以弓矢,求男之祥也”[12]1361。
由以上資料可以看出,簡狄被殷人奉為高禖,與其祓褉時吞玄鳥卵而生契有關,《詩經(jīng)·商頌·玄鳥》所云“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即是對這一事件的印證。因此,殷人后嗣祭祀高禖(簡狄)時,最強烈的意愿就是祈求生子,并且希望生男孩。正如孫作云先生所指出的:“祭祀高禖的節(jié)日或行事,在后代演變?yōu)槿律纤裙?jié)的祓褉求子之事。首先說,我認為‘上巳’的‘巳’字即‘子’字,‘上巳’即‘尚子’(‘上’、‘尚’古通用);正名定義,上巳的最初意義就是為了求子?!盵19]
“士與女,方秉蕑兮”,《毛傳》曰:“‘蕑’,蘭也。”[2]732在鄭地,蘭有著特殊的意蘊?!蹲髠鳌ば辍份d:“初,鄭文公有賤妾曰燕姞。夢天使與己蘭,曰:‘余為伯鯈。余,而祖也。以是為而子。以蘭有國香,人服媚之如是?!榷墓娭?,與之蘭而御之。辭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將不信,敢征蘭乎?’公曰:‘諾?!鹿?,名之曰蘭?!盵20]鄭文公妾燕姞因夢蘭而得以侍寢生子,鄭文公寵幸燕姞時亦贈之以蘭。可見,在鄭人的觀念里,蘭不僅為生子之征,亦喻示著行夫妻之事。因此,聞一多先生指出:“《箋》曰:‘男女……感春氣并出,托采芳香之草而為淫逸之行。’此說雖不盡是,而以秉蕑與淫逸之行有關,則得其實。”[6]217
“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编嵭豆{》云:“伊,因也。士與女往觀,因相與戲謔,行夫婦之事。其別,則送女以芍藥,結(jié)恩情也?!盵2]732
明白詩歌所依托的文化背景后,我們再回到詩歌本身?!朵阡ⅰ匪尸F(xiàn)的是上巳節(jié)男女于溱、洧河邊戲耍的熱鬧場景,青年男女的“秉蕑”、女子大膽的相約、男女祓褉、戲謔,直至男贈女以芍藥,以結(jié)恩情。整個過程皆滲透著鄭地濃郁的民風民俗。上巳節(jié)祓褉,包含著拂除不祥、求偶、求子、贈物結(jié)情等多種意蘊在里面。滲透其中的原生態(tài)的男女之情,自由、熱烈、浪漫,與鄭地特殊的民風民俗深為契合。
即使在周禮中,對此種民俗亦給予充分的尊重。《周禮·地官·媒氏》:“媒氏掌萬民之判?!写褐拢顣信?。于是時也,奔者不禁;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编嵭⒃?“無夫家,謂男女之鰥寡者?!盵9]1579-1580即在周禮中,媒官掌握著萬民的婚姻,而仲春二月,適婚男女及鰥寡者皆可以私自結(jié)合。禮本緣情而制,周禮的這一條,必是有其現(xiàn)實的依據(jù),鄭地本為殷商部族舊地,原殷商之地所遺存的自由戀愛的習俗當為其考量的重要因素。正是在此種禮、俗的背景之下,一幕幕熱烈、浪漫的愛情故事得以轟轟烈烈地上演。先看《鄭風·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2]
關于此詩的背景,鄭玄《箋》云:“蔓草而有露,謂仲春之時,草始生,霜為露也?!吨芏Y》: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之無夫家者?!盵2]732“邂逅相遇”的“遇”,聞一多先生釋為“配合”之義,并征引大量文獻來印證:“讀為偶。遇偶古通?!妒酚洝へ覀鳌贰剖瞬蝗缬龊稀?,《集解》引徐廣曰:‘遇一作偶。’是其比。偶有配合之義?!兑住ュ琛贰斓叵嘤?,品物咸章’與《泰彖》‘天地交而萬物通’,《咸彖》‘天地感而萬物化生’,《歸妹》‘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語意同,遇亦讀為偶。《呂氏春秋·音初篇》:‘禹行水(今作功,從畢沅校改)見涂山氏之女,禹未之遇。’案既曰見,又曰未之遇,則育非逢遇之遇,明甚。遇當讀為偶,亦配合之謂也?!盵6]216詩人以深情的筆觸歌詠與情人不期而會的經(jīng)過,情感深摯動人。
《鄭風·褰裳》刻畫直爽的鄭地女子對情郎的戲謔:“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2]聞一多先生《風詩類鈔甲》云:“見愛曰惠。溱洧皆鄭國的水名。未娶的男子曰士。”[5]459詩中女子潑辣而又多情的形象躍然紙上。相似的情感還見于《鄭風·狡童》:“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盵2]詩中女子因心上人不與其講話、共進餐而寢食難安,戲罵對方為狡猾的小壞蛋,于戲謔中見出其綿邈深情。
《王風·丘中有麻》表現(xiàn)出婦人對與其所私者的盼望之情:“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來施施……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盵2]朱熹《詩集傳》闡述其詩旨曰:“婦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故疑丘中有麻之處,復有與之私而留之者?!盵4]47聞一多先生釋“施”云:“行雨為隱語,意謂交合。施義亦然……然則施今本作施施者,蓋小儒惡其言直而傷雅,遂私改之耳?!盵6]190男女合歡以后,男子贈女子以佩玉,表現(xiàn)出的是贈物結(jié)情的習俗。
《邶風·靜女》所反映的則是女子向男子贈物以結(jié)情的場景: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2]
此為一首男子與心上人幽會的歡歌。靜女所贈之物“彤管”“荑”,據(jù)聞一多先生考證,二者當為一物:“《傳》:‘荑’,茅之始生者。’劉大白云,彤管即荑,郭璞《游仙詩》‘陵岡掇丹荑’, 丹荑即彤管也。董作賓云,管讀為菅,《說文》菅茅互訓,是菅即茅矣。案劉董二說并是。今謂彤管、丹荑疑即藑茅……藑茅又名香茅??脊拍信噘涊m以香草,此詩之贈彤管,亦其一例?!盵6]99余冠英先生亦持相似之觀點:“‘荑(音題)’,初生的茅,彼女從野外采來作為贈品,和彤管同是結(jié)恩情的表記。”[10]24
《衛(wèi)風·木瓜》是對男女之間互贈信物以定情的記載: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2]
聞一多先生《詩經(jīng)新義》云:“《木瓜篇》曰‘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當是女之求士者,相投之以木瓜,示愿以身相許之意,士亦嘉納其情,因報之以瓊瑤以定情也……意者,古俗于夏季果熟之時,會人民于林中,士女分曹而聚,女各以果實投其所悅之士,中焉者或以佩玉相報,即相約為夫婦焉?!盵21]
《詩經(jīng)》所見河洛地域的婚戀詩中,除了折射出春日男女相會、贈物結(jié)情的風俗外,還反映了以舞挑情、以歌傳情的習俗?!囤L·簡兮》記載了一種對古代女子極具誘惑力的舞蹈——萬舞: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zhí)轡如組。
左手執(zhí)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2]
此中“西方美人”所跳的萬舞及其功能,聞一多先生有較為細致的梳理:“萬舞,似是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模擬舞之總稱,兩種,(一)曰武舞,用干(盾牌)戚(板斧),是模擬戰(zhàn)術的,(二)曰文舞,用羽(雉羽)籥(一種小笙),是模擬翟雉(一種與神話有關的長尾野雞)的春情的……全套的萬舞總歸是以武舞開始,以文舞收場的。這里‘有力如虎,執(zhí)轡如組’二句指武舞,‘左手執(zhí)籥右手執(zhí)翟’二句指文舞。舞者一手拿著翟雉的羽毛,以象征那種鳥形,一手拿著那名籥的三管小笙,邊舞邊吹著,以模擬雉的鳴聲。這種舞容,對于熟習它的意義的,是頗有刺激性的……‘山有榛,隰有苓’是穩(wěn)語。榛是喬木,在山上,喻男。苓是小草,在隰中,喻女……西方似指宗周。美人就是上文稱為碩人的舞師。就第三章看,這詩的作者無疑也是一位女子。《左傳》載楚令尹子元曾想用萬舞來蠱惑新寡的夫人(莊二十八年),足見這種舞對于女性們可能發(fā)生的力量。我們從本詩第三章里聽到的那熱戀的呼聲,完全是一二兩章所敘的那場舞藝應有的效果。”[14]460-461
在商代的甲骨卜辭中,已有對萬舞的記載,卜辭中的“萬”,皆指萬舞,其用途為祭祀祈雨?!渡添灐つ恰分械娜f舞,亦用于祭祀先祖。蕭兵先生根據(jù)甲骨卜辭中“萬”字為蝎子形狀,推導出萬舞是“蝎子圖騰氏族的專有舞蹈”?!霸嫉男游?萬舞)……很可能模仿蝎子交配前的跳舞以挑逗、誘致異性?!盵22]《墨子·非樂篇》載:“于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于飲食…… 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章聞于大(天) ,天用弗式?!盵23]據(jù)此,夏代夏啟時已有萬舞,《墨子》在這里是將“萬舞翼翼”作為夏啟“淫溢康樂”的表現(xiàn)來敘述,可見,此處的萬舞是作為其原初形態(tài)呈現(xiàn)的?!囤L·簡兮》中的萬舞已被分為武舞和文舞,舞容、舞飾較前代有了進一步的改觀,較之原生態(tài)的萬舞,有了禮樂化的傾向,盡管如此,對于了解萬舞所包含的原始文化信息的女子來說,仍然具有巨大的誘惑性。詩中的女子為旁觀者,觀看壯美男子的萬舞表演,由其情不自禁所發(fā)出的歡叫來看,改良后的萬舞仍然具備誘惑女性與之戀愛的功能。
在上古河洛先民的生活中,對歌是表情達意的重要手段,此點《詩經(jīng)》中多有反映。如《鄭風·子衿》中癡情女子的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2]聞一多先生釋“嗣音”曰:“《箋》:‘嗣,續(xù)也。’音謂歌聲。不嗣音猶言不以歌相答和也。古者男女以歌通情,故妻不見愛于夫曰‘不見答’?!度赵滦颉贰畟翰灰姶鹩谙染?,《碩人序》‘莊姜賢而不見答’,《竹竿序》‘適異國而不見答’,不答猶言不嗣音矣。德音之音,意亦準此。”[6]210在此,聞一多先生聯(lián)系《邶風·日月》《衛(wèi)風·碩人》《衛(wèi)風·竹竿》來證明上古時期男女以歌傳情的普遍性,不僅如此,他還將《鄭風·有女同車》中的“德音”釋為“值音”,即對唱:“上世之人相遇每以歌通意,男女之定情也如是,賓朋之交歡亦如是。德音之語,蓋肇于此。德音即值音,猶今言對唱矣。《禮記·月記》:‘然后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鹿鳴》一章‘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三章‘我有嘉賓,鼓瑟鼓琴’,二章‘我有嘉賓,德音孔昭’明德音與歌樂有關矣?!都贅贰贰x抑抑,德音秩秩’,威儀謂禮,德音謂樂,此禮樂對舉也?!盵6]204事實上,“德音”不僅有“樂”的意項,即以《鄭風·有女同車》來說,朱熹即有不同的闡釋:“德音不忘,言其賢也?!盵4]52但是,結(jié)合上古河洛地域?qū)Ω鑲髑榈娘L俗來看,聞一多先生的釋義確有可采納之處。
由以上分析亦可看出,對歌作為傳情達意的手段,已內(nèi)化為古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對歌傳情并不僅僅局限于未婚男女之間?!多嶏L·萚兮》即為夫妻間以歌傳情的實例:
萚兮萚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萚兮萚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2]
此為情感熱烈的妻子的歌唱,邀請其夫與其和歌?!对娦颉吩唬骸叭[兮,刺忽也。君弱臣強,不倡而和也?!盵2]朱熹指出:“萚,木槁而將落者也。女,指萚而言也。叔、伯,男子之字也。予,女子自予也。女,叔伯也。此淫女之詞,言萚兮萚兮,則風將吹女矣。叔兮伯兮,則蓋倡予、而予將和女矣?!盵4]52除去朱熹的衛(wèi)道士面孔,他對此詩的理解遠較《詩序》更接近詩旨。聞一多《風詩類鈔》云:“女稱夫曰叔伯。要,會也。歌者以聲相會合即和?!盵24]此詩勾勒出一幅夫妻互相唱和的和樂畫面,唱和之契,生動感人。
由以上考察可以看出,大量存諸《詩經(jīng)》中的承載熱烈浪漫的男女之情的詩篇,從不同角度折射出河洛地域的民風民俗:其一,上巳節(jié)祓褉的風俗,包含著拂除不祥、求偶、求子、贈物結(jié)情等多種意蘊;其二,以舞挑情的習俗;其三,以歌傳情的習俗。
綜合以上對《詩經(jīng)·國風》中出自河洛地域的婚戀詩的考察,可較為清晰地看出河洛地域婚戀詩的情感特征及其文化內(nèi)涵。《詩經(jīng)》中的這些篇什,為我們進一步認知河洛先民的婚戀觀及民風民俗,提供了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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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7
馮源(1974-),女,河南方城人,河南工程學院人文社會科學學院講師,鄭州大學文學院博士后,研究方向為周秦漢魏晉南北朝文學。
I207.222
A
1674-3318(2016)03-007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