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瑜
清初常州家樂新考
胡瑜
摘要:家樂活動研究是明清戲曲演出研究及文化研究的重要角度。清初常州憑借文才輩出而形成了具有一定規(guī)模及影響的文人家樂活動,已知十五位家樂主人。通過廣搜別集,考辨資料,新確認九位家樂主人的身份及其戲曲活動。在此基礎上,結合清初背景初步探討常州家樂主人群體的身份特征及蓄樂心態(tài)、戲曲觀念。
關鍵詞:清初;常州;家樂;戲曲演出
一、引言
清初文人家樂活動仍繼續(xù)著前明的繁盛,著名的家樂主人包括李漁、査繼佐、季振宜、俞文水、徐懋曙、秦松齡等。相關考察為明清戲曲演出史的構建提供了重要支撐,也是窺探明清文人階層生活形態(tài)的一扇窗口,因而在戲曲與文化研究中極具價值。清代常州文才輩出、群星璀璨,詩、詞、文、經(jīng)學、繪畫等流派紛呈,且各領時代風騷,不乏學者聚焦于此。然而,常州文人家樂活動無論就整體還是個案,仍未得到充分重視。已有研究包括陸萼庭《昆劇演出史稿》、劉水云《明清家樂研究》等對部分家樂事跡進行初步考證,另有陸林《清初戲曲家徐懋曙事跡考略》選取典型者深入闡述其活動形態(tài)與文化意義。但是,相對于歷史上曾具備一定規(guī)模與影響的常州家樂而言,研究還有較大提升空間。結合文獻搜集、實證研究,首先探索清初常州家樂活動事跡,將之由點及面清晰呈現(xiàn),顯然是基礎性的工作。以下,筆者即在已有研究基礎上*歷經(jīng)陸萼庭、劉水云及吳春彥等考證,已知常州家樂主人有鄒迪光、徐懋曙、秦松齡、侯杲、吳達、陳玉璂、楊方榮、劉光斗、劉履旋、鄒式金、陳于鼎、陸橘、秦德藻、朱鳳臺、侯文燦等。,致力于從清人別集中廣泛搜集,考證出九位新見的常州家樂主人及其相關活動,并嘗試對其身份、心態(tài)及觀念作出初步的解讀。
二、新見家樂考述
(一)任源祥家樂
任源祥(1618—?),本名元祥,字王谷,號息齋,宜興人。明末諸生,入清隱居,以遺民兼布衣身份操南北“文柄”一時*“文柄”語出[清]瞿源洙《鳴鶴堂詩文集序》([清]任源祥《鳴鶴堂詩文集》卷首,光緒十五年刻本),今之學者如潘承玉的《南明文學研究》(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239頁)、曹虹的《集群流派與布衣精神——清代前期文章史的一個觀察》(《蘇州大學學報》2012年第6期)均對任源祥作為遺民典型的詩文成就有所肯定。。順治九年(1652),侯方域“復至宜興,與諸名士為詩會”[1]卷八,其中與任源祥的詩文之交尤足稱道:“而任子王谷果特出。任子……為詩則又原本雅音,如《贈侯子》《詠古雜詩》諸篇音調、體裁,一不失古人尺寸”[2],故在客居宜興時嘗與之“論文窮數(shù)十晝夜不休”[3]。是年,在任源祥所作《贈侯方域》詩中,介紹了所蓄家樂在接待侯方域宴席上的活動:
有客自梁園,薄游千里來。舉手揖故人,下馬拂遠埃。同調誠匪易,相逢述中懷。我友并宴集,良夜相追陪。開筵飛羽觴,璀璨列九徽。諸伶按節(jié)歌,絲竹清且悲。參橫斗復轉,霜露涂階墀。君有慷慨情,今昔多所哀。黃鵠絕四海,羽翮何差池。詠彼西園詩,心焉難奮飛。[4]卷一
全詩詳細地記載了整個宴席的過程,實為一對相見恨晚的知己在經(jīng)歷了朝代更替、人事遽變后的“相逢述中懷”。記述從侯方域騎行而至開始,“良夜相追陪”,及至“參橫斗復轉,霜露凃階墀”,可知兩人暢聊近乎通宵達旦。在此過程中,與家樂活動細節(jié)相關者有三:第一,家樂規(guī)模、腳色行當雖不能確知,但既言“諸伶”則所蓄應不止二三人;第二,從“九徽”、“按節(jié)歌”、“絲竹”等描述可知當晚表演方式為清唱,品調高雅,適合知己述懷的場合;第三,主客均熟稔音律,他們于宴席中所欣賞者“璀璨列九徽”、“絲竹清且悲”,皆為悲涼哀怨、令人流涕的商音*據(jù)《五知齋琴譜·十三徽論考》(續(xù)修四庫全書1094冊):“九徽名南呂,應八月律,其音在商”,商音為五音之一,聲悲涼哀怨,晉陶潛曾有《詠荊軻》:“商音更流涕”。,且以此契合了慷慨如侯方域的“今昔多所哀”,以及任源祥在詠侯方域之詩時的“心焉難奮飛”。
(二)周季琬家樂
周季琬(1620—1668),一名作季畹,字禹卿,號文夏,宜興人。順治九年(1652)進士,選庶吉士,進御史,官至湖廣巡按。善畫山水,工詩詞,通曲律。著有《夢墨軒集》。季琬出身顯貴,父鼎,明萬歷四十一年(1613)進士,官至工部尚書,崇禎時專力治理泇河,后以老告歸,卒年八十九歲。長兄伯端,明崇禎年間貢生,蔭戶部主事。仲兄仲球,與季琬同登順治九年進士,仕至寧波府推官。與季振宜、陳維崧、龔鼎茲、任源祥等一時名士交契,往來酬唱,是清初江南文壇核心圈子中的重要一員。惜其著作多數(shù)散佚,又未及五旬早逝,事跡漸湮沒不彰。學界少有對之關注者,或有提及,多未能明晰其身份。如《明清家樂研究》中曾以胡文學《夜集季滄葦同王思令、李來園、嚴灝亭、周文夏、施研山劇飲達旦》詩證季振宜家樂活動,朱麗霞《江南閩南嶺南·吳興祚幕府文學年表長編》列舉奏銷案受牽連者,但前者并未關注周文夏為何人,后者則將周季琬、周文夏視作兩人。
在友人們的眼中,周季琬是一位精于音律、善于拍曲的翩翩貴公子。陳維崧未及弱冠即與周季琬結下深厚且持續(xù)終生的友情,面對摯友過早地離世,陳維崧一再用詩詞紓解自己難以釋懷的悼念和追憶。如《哭故友周文夏侍御五言古一百韻》:
余年十八九,狷性喜跳躍。出語每排奡,作人鄙文弱。君時貴公子,交游重然諾。長余四五齡,矯矯云中鶴……花時召故人,連日具杯杓。商量及醬醯,狼藉到脾臄。分曹斗詩賦,促坐雜歌咢……諸藝無不為,一往自磅礴。或起煎鼎□,或坐吹笙籥?;驗閰锹暩瑁c拍無差錯?;驗橹嫞瑵獾咔疔帧璠4]卷一
悼念之中感懷故友高貴博雅的氣質情懷,也為后人了解周季琬的形象氣質提供了諸多細節(jié)。其中提到了周才藝之廣,尤其是“或坐吹笙籥”,“或為吳聲歌,點拍無差錯”,讓人印象深刻。在《滿江紅》詞中則直接稱其為“江左周瑜,年少日,雄姿歷落”[5]。另,胡文學《夜集季滄葦同王思令、李來園、嚴灝亭、周文夏、施研山劇飲達旦》中“梅花柏酒夜沉沉,合座行觴興轉深。華月?lián)u燈催曲度,絳云隔漢聽歌臨。三冬豪興頻開席,七子狂歌亦在林”[6]同樣證實了周季琬在度曲歌唱上的才華與興致。
著名戲曲家萬樹《賀新郎·登徐氏悠然樓追懷映薇先生,用稼軒悠然閣韻,先生原任吉安刺史》上闋:
曲尚屯田柳。獨余宗、眉山蘇二,分寧黃九。每得吉州相印可,夸向荊州老手謂袁籜庵公。許新譜、金元追舊。多付雪兒歌麗句,立司空左右周郎后。彈指頃,竟何有?[7]5625
此為萬樹自述其戲曲創(chuàng)作及舞臺搬演的志趣。艾治平對此解釋道:“首云自己所崇尚的詞人有宋代的柳永、蘇軾和黃庭堅。接云于同代人則有舅父吳炳和戲曲家袁于令……‘周郎’指時任工部尚書(亦稱司空)的周鼎及其子周季琬等的往來,周氏父子均工曲,家有戲班。”[8]此說應大致不錯,惟“家有戲班”所依何據(jù)未能明言。
目前所見可證實周季琬家樂的材料有二:其一,同里任繩隗*[清]任繩隗,更名方斗,字青際,宜興人。順治十四年(1657)年舉人,十八(1661)年以奏銷案禠革。與陳維崧并稱“陽羨雙絕”?!顿R周文夏得姬次陳幾士韻》:“曉來金鳳撲明窗,軟語嬌歌曲曲雙。漢水錦鴛飛畫浦,玉堂紅蠟貯銀缸。茂陵鶯燕新輸款,爐畔文君未擬降??v覓犢車兼短軛,也須膽落碧油幢?!盵9]其二,陳維崧《木蘭花慢·過故友周文夏園亭》:“嘆堤楊尚短,林花未滿,舞館先傾。”[5]前詩直接記載了周季琬蓄姬之事,“軟語嬌歌曲曲雙”、“玉堂紅蠟貯銀缸”說明所蓄女子亦妾亦伎的雙重身份,這在明清家樂演員中是極為常見的;后詞作于周季琬逝世之后,由周家園林“舞館先傾”推斷主人生前曾蓄有家樂,舞館即是為戲曲歌舞演出所專門建造的場所。
(三)董文驥家樂
董文驥(1623—1685)字玉虬,一字稱侯,又字玉帆,號云和,又號易農(nóng),別號云癡,武進人。順治六年(1649)進士。與董元愷*[清]董元愷(?—1687),字舜民,號子康,順治十七年(1660)舉人,次年因奏銷案被黜。文驥侄。著有《蒼梧詞》、傳奇《銅虎媒》。、董以寧稱“三董”,并負盛名。歷行人、御史,轉泰州監(jiān)司。進士及第,寓居京師之時,董文驥似乎曾蓄養(yǎng)女伶,但規(guī)模應該不大,或為一二歌伎??滴蹙拍?1670),時年不到五十,即以病乞歸,“歸田后放意詩酒,風流文采為一時冠”[10]卷一。是年所作《秋日答楊參議韻》曾追憶京師舊游:
寂寥執(zhí)戟子云居,廡下修成繁露書。貧似北門操杵臼,賢如雜佩贈璦琚予攜家京師與楊比鄰,楊亦買妾。墻頭更平聲得相呼便,花底頻邀半醉余。重見故人談往事,幸隨高步早懸車。
職官羈絆似牽拘,爾我鬑鬑頗有須。今我龍鐘須裹藥,羨君調笑擁當爐。籬邊有約尋黃菊,朝下曾同賜紫萸。歸老卜鄰應共醉,邸夷滿腹大如壺楊豪于飲。(其二)[11]639
自注中所言買妾,是否為歌伎,可由其后所作兩詩加以推斷。
《雨中泛舟虎丘觀某氏家伎因憶舊游》:
一部清商阿鵲鹽,教成歌舞出重簾。香吼按節(jié)聞聲脆,玉手吹簫見指尖。響遏行云驚鳥亂,舟廻暮雨起魚潛。明珠十斛真堪買,自笑空囊吏頗廉。
不用中廚佐米鹽,只教深院捲珠簾。橫吹玉笛含桃破,暗點弓鞋翠筍尖。紅粉昔年曾邂逅,黃壚千載已幽潛。長安記得分饑日,割肉無多又太廉。(其二)[11]639
《復和前韻示吹簫婢》:
酒壺取佐水精鹽,扶醉閑行捲繡簾。鑷卻斑毛供眼角,畫馮掘筆上眉尖。常攜絲竹山兼水,莫問升沉躍與潛。應笑夏侯何寂寞,伎衣調曲也傷廉。[11]640
“明珠十觴真堪買”、“紅粉昔年曾邂逅”,似可對董文驥曾蓄有一二歌伎之事實加以佐證?!邦H廉”“太廉”“傷廉”兩詩中再三感嘆“廉”,則或能知曉其緣何只短暫有過一二歌伎,而無力組建家樂的真實原因。但在上述三首詩中,這位文采風流者對于蓄樂及聲色之愉的心向往之則確已表露無遺。
此外,董文驥詩中曾記載在家樂之外,文人雅集中另外一種聽曲觀劇的途徑,即延請“歌客”酌觴侑酒,如《八月十五鄉(xiāng)人徐君、朱君置酒龔侍郎芝麓高齋,招同劉何實、金漢光、吳玉虹及同鄉(xiāng)歌客數(shù)人夜飲玩月》[11]541。常州一地既盛行家樂活動,又不乏精通音律、善于調教伶人的家樂主人,如鄒迪光、徐懋曙等,另又有承襲自明代天啟年間的清唱社團無錫天韻社,因此善歌者眾。只是,在此處限于材料,無法知道更多與此“同鄉(xiāng)歌者”相關的信息。上詩為客途中與眾友人齊聚龔鼎茲京師寓所聆聽“歌客”雅樂,同里楊昌言*[清]楊昌言(1745—?),字大聲,號梧岡。武進人。瑀子,文言兄。因父為遺民,故不仕進,以教讀為生。曾在詩中記載了董文驥歸里后家居生活的一次宴樂情形,“歌客”有鄰邑蘇州妙解音律的陸生,另有善于吹簫的老年魏生:
春光九十已過半,秾李夭桃亦零亂。鳥府先生花滿園,入戶流鶯巧相喚。東園攜手西園行,竹間活活聞泉鳴?!壬ㄩ_瓊筵,臨流禊飲杯共傳。嬌姿壓欄似無力,半醉卻倚東風眠。吳閶陸生妙音律,曾向瀛臺殿前直。白發(fā)青衫老魏生,笙歌舊侍名王宅。陸生度曲魏生簫,陸生手取鹍弦調。歌喉如發(fā)和絲竹,曲終落日明花梢。前日清明今上巳,轉盼韶華逐流水。莫惜飛花檀板前,且看新月金樽里。把酒看花逸興多,好花將別奈愁何。明年記取花開后,一曲重聽花下歌。[12]
暮春時節(jié),桃李花殘,滿園的海棠“嬌姿壓欄似無力”,賞花者因“好花將別奈愁何”繼而“半醉卻倚東風眠”,當此情景,應邀而來的歌客“歌喉如發(fā)和絲竹,曲終落日明花梢”,這一幕關于園林雅集的描寫將文人致仕之樂點綴得分外怡人。
(四)宜興周氏家樂
康熙十五年(1676),董文驥作《為宜興周同年悼歌姬》:
聲伎東山解語花,何由重見是非耶。宜男凌雪名芳草,白鳥輕雷凈絳紗周言其善驅蚊。殘繡鴛鴦同占水,自調鸚鵡喚烹茶。不將曲誤邀郎顧,城上芙蓉憶妾家。[11]657
董文驥為順治二年(1645)舉人,順治六年(1649)進士,查《嘉慶增修宜興縣舊志》卷七《選舉·舉人》順治二年周姓舉人有兩人,分別是周仲球(順治四年進士)、周啟雋(順治九年進士),暫無法斷定為哪一位,存疑。
(五)莊冋生家樂
莊冋生(1627-1679),一作冏生,字玉驄,號澹庵,毗陵西莊莊氏始祖莊起元孫,武進人。順治四年(1647)進士。授翰林院檢討,累遷至右庶子兼侍讀,后以奏銷案罷職??滴跏?1671)始得援例納粟關中,補原官。十六年轉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讀。著有《澹庵集》、《長安春草》、《蘭語》、《紅窗百詠》、《長安春詞》等,均佚。
莊氏罷職里居期間,在其修建的蘭語堂中廣蓄伶人,與眾多文友朝夕宴樂。陳玉璂*[清]陳玉璂,字賡明,號椒峰,武進人。康熙六年(1667)進士,授內閣中書舍人。與董以寧、鄒祗謨、龔百藥并稱“毗陵四家”,著有《學文堂集》等。即有《莊淡庵太史蘭語軒蓄歌姬處也,閩蘭忽發(fā)并頭數(shù)本,索題用原韻》[13]。莊氏組建的是繼徐懋曙、秦松齡之后又較具規(guī)模與影響的家樂。董元愷《拂霓裳·觀蘭語堂》小引中記其叔父董文驥言:“蘭語堂歌喉舞袖,極一時之盛”,叔侄曾同往觀演。該詞曰:
蕙風天,幽蘭欲語氣如煙。簾幕靜,畫堂珍重啟芳宴。銀絲鏤雪鲙,玉茗泄冰泉。月娟娟、一行行,紅粉擁神仙。
明珰翠袖不羨,錦瑟年華歌喉細,紫綃綘樹鬭妖妍。檀槽催按拍,竹肉應鳴弦。舞蹁躚、暗銷魂,醉倚百花前。[14]卷六
康熙十年(1671)董文驥所作《莊春坊蘭語堂觀劇》:
學士填詞度貫珠,青娥皓齒發(fā)吳歈。男兒屈腳疑雄兔,賓客纏頭用玉鳧。一部歌聲齊竹肉,滿堂舞影散氍毹。幽蘭解語還吹氣,回首花叢笑老夫。
闈編綠簡侍仙郎,豈獨門生到后堂。好手梨園邀蜆斗,傳頭女樂譜霓裳。從朝至暮來云雨,採白兼青較短長。一笑回眸堪百萬,等閑休學野鴛鴦。(其二)[11]642
這則材料曾見于《明清家樂研究》,以其中“男兒屈腳疑雄兔,賓客纏頭用玉鳧”句說明明清家樂演員的收入——纏頭,但并未將“莊春坊”列為家樂主人且進一步考證。莊冋生曾先后在右春坊、左春坊任職,因此被時人尊以“春坊”。
(六)董以寧女樂
董以寧(1629—1669),字文友,號宛齋,武進人。諸生。少負文名,與鄒祗謨齊名,時稱鄒董。又與陳維崧、鄒祗謨、黃永號稱“毗陵四子”。董以寧是一時名士,交游廣泛,曾出入徐懋曙、査繼佐、秦松齡等宅邸,欣賞過他們所主持的家樂*[清]董以寧《董文友詩集》中有《觀徐氏伎樂后贈史筠涵、儲友三》《觀荊溪徐氏女樂》《過江陰韓氏園適查東山攜女樂寓居同和原韻》《為秦對巖祖母于太夫人作時對巖奉假歸》(《四庫未收七輯》第24冊)。。
董以寧雖未曾組建一個班子足以排演劇目,但卻蓄有女伎一名。該伎名青兒,原屬同里楊惟和、方榮父子家樂*吳春彥《明末清初常州地區(qū)戲曲活動與創(chuàng)作研究》考證明末家樂主人“楊中丞”即楊惟和(?—?),武進人,明萬歷四十一年(1613)進士,官右副都御史,其子為楊方榮,字左起。,后流落至董家。《明清家樂研究》曾關注到董以寧、陳維崧、黃永、鄒祗謨等相繼以《青兒弦索行》為題創(chuàng)作的詩詞,但僅止于將之例舉家樂演員歸屬之一。事實上,在青兒易主董氏之后,曾數(shù)次為新主及其友人表演,固青兒理當被視作董氏女樂。而她的曲折經(jīng)歷、滄桑身世及精湛伎藝,成為董氏及其友人一再感傷并吟詠的緣起。如董以寧所作《愁春未醒·青兒曲》:
青兒者,邑先達楊中丞家妓也。今作予家仆婦,嗟哉,憔悴矣,然猶記旗亭舊曲。適文夏、右文、艾庵、程村諸子,同渠舊主人東起過飲,因索清歌,覺有羞見江東之意。其音瑟瑟,似聽潯陽江上聲。詞以傷之,還恐才人老大,卻如是耳。
千金不惜,歌舞教成。似燕離巢后,呢喃猶作畫梁聲。自分年逾,弦索笙簫讓后生。今宵何事,重聞呼喚,幾度如醒。
欲奏清音,花檀乍拍,淚已盈盈。幸得非牙郎買絹,不受伊輕。但覺歌余,蘆花楓葉滿中庭。最堪憐是,卿猶既嫁,我未成名。[7]5208
“重聞呼喚,幾度如醒”可見這應該是青兒到董家后首次表演,而觀賞者中竟然新主、舊主齊聚(東起即楊方榮),這無疑給觀演雙方帶去了無限感傷。同席另四人分別是周季琬、儲右文、黃永和鄒祗謨。自此,青兒及其伎藝就一再出現(xiàn)在董以寧及其親友聚會中。黃永《青兒弦索行有引》記其一次北游前至董以寧家小飲話別,席間青兒以弦索侑觴,“借問何人彈此曲,半老青兒髩還綠”,“董郎默坐客不言,嘹嚦征鴻過庭院”[15]卷三,青兒在這次離宴奏唱的主題曲令黃永久難釋懷。
陳維崧《青兒弦索行》則提及青兒在董以寧叔父文驥家中的一次表演:“夏夜過玉虬宅,青兒適在此間。玉虬令屏風后鼓琵琶一再行,雜以吳歌。座客堅坐聽之,悲風颯颯,從簾前來?!痹撛娭械摹把粤T眾賓默不語,哀多反覺弦齟齬”[4]卷五及另一首《愁春未醒·和文友青兒曲》中的“誤卿絕世,老我虛名”[5],將青兒給予這群文人極大觸動之處,即知遇難求、時不我待的人生失意與悵惘表達得淋漓盡致。
(七)惲骕家樂
惲骕(?—?),字元錦,號心山,武進人。厥初孫,與壽平為堂兄弟。順治十八年(1661)進士。官河南通許知縣,擢直隸景州知州。著有《心山詩集》,佚。與董元愷交,董作《漢宮春·寄惲元錦》其中有:“曾向伯通廡下,聽清談麈尾,不爨樵蘇”[14]卷八。
惲骕在通許任署時蓄有家樂,曾在同鄉(xiāng)文友到訪之時出家樂演劇以酌觴。無錫顧仁垣《通許大令惲元錦進士署中觀劇即席同晉陵章簡庵諸子》為之記載:
因循中路信行藏,逆旅偏多結客場。握手金閨傾蓋意,纏頭玉筯縷衣妝。已過禊日遲溱水,翻喜新聲勸羽觴。自此郗生愁入幕,肯教絲竹出中堂。[16]卷九
顧仁垣,字中以,諸生,景文子,無錫人。厭薄舉子業(yè)而苦意作詩,著有《夢華軒詩鈔》。章簡庵,常州人,身份及生平不詳,待考??陀瓮局休^之鄉(xiāng)誼更可貴的是知交之情,顧詩以“握手金閨傾蓋意”緩解自己“因循中路信行藏”的失意低落,進而享受“纏頭玉筯縷衣妝”的恣肆縱樂。對于游幕四方的文人而言,既渴望歡愉,但又需承受短暫歡愉過后的悵惘,故而出言“自此郗生愁入幕”,因為誰知前路是否還有“翻喜新聲勸羽殤”、“肯教絲竹出中堂”的惲氏家樂呢?
(八)錢二白家樂
錢二白(?—?),字天逸,號東皋,武進人??滴跏四?1679)進士。歷任福建福安、河南伊陽(今汝陽)知縣。后以事罷歸,筑半溪書房,疊石鑿池,吟嘯其中。著有《半溪詩草》、《漢詩釋義文集》等。丁父憂后,錢二白于康熙三十四至三十九(1695—1700)年出任伊陽縣令,曾作《伊署漫述八首》開篇即寫“經(jīng)年高臥萬山中”、“ 不須檢點衙參事,吏隱猶存太古風”,將期間職閑意慵的狀態(tài)表露無遺。雖未蓄養(yǎng)家樂,但在官署中舉辦的生日宴會中,卻有“得得書生酬百爵,娉婷女部駕雙牛。輕搖粉蝶教歌舞,薄檢飛蚨代粟麰?!甭殬I(yè)戲班與地方官保持良好的關系,固然是生存要則之一。但錢二白再度提及了“官閑署冷盡婆娑,無計能消永晝何。白面宰官親政少,蒼頭弟子亂談多”[17]卷五,可見觀劇聽曲同樣也為身在異鄉(xiāng)的官吏們帶去了諸多消遣娛樂。除了在其署中能招來職業(yè)戲班演出以供觀賞,錢二白在伊陽所交游者中也不乏同好者,因此宴集之時亦少不了奏樂聽曲。如《即席》:“簫齋置酒幾經(jīng)過,嵩洛風流此會多?;ǖ准t紅傳舊拍,燈前昔昔按新歌。云來江上勞神女,春到山陰訪苧蘿。不及盧郎年少日,青衫相對淚如何?!盵17]卷五
罷職里居后,錢二白對于觀劇聽曲的興致有增無減,在其所筑半溪草堂中組建了一支家樂,以供不時舉辦的宴樂?!稇洶胂萏枚住分杏校骸鞍胂獰粲跋﹃栁鳎瑧浀秒ㄈ胱R。白褡賓朋人似玉,烏衣子弟醉如泥。柘枝譜罷傳初蠟,子夜歌殘待曉雞。新曲舊詞都有恨,熒熒灑淚落玻璃?!盵17]卷五主人性情豪爽而隨和,交往對象不論身份貴賤、地位高低,這應當也是前述女優(yōu)能夠遠自洛陽駕牛車至七十公里外的伊陽為之祝壽的重要原因。然而在伊陽令上追求閑趣的錢二白,致仕之后在親自營建的半溪草堂上卻有了另外一種對于劇曲的欣賞心態(tài)——“新曲舊詞都有恨,熒熒灑淚落玻璃”。雖未言明奏演劇目,但其時正是《長生殿》、《桃花扇》相繼問世并風靡舞臺的時期,劇壇之中風氣互通,競演成習,或可解釋其時觀劇心態(tài)生成的緣由。
(九)莊令輿家樂
莊令輿(1662—1740),一名景濂,字蓀服,號阮尊,起元玄孫,武進人。康熙四十五年(1706)進士,官翰林院編修。康熙五十三年任浙江鄉(xiāng)試副考官。后歸隱,侍奉雙親。其人“天資穎異,下筆數(shù)千言,洸洋恣肆……家貧,意致豁如,好學不倦,自課諸孫,榜家塾曰:負郭無遺產(chǎn),傳家有賜書?!盵18]卷二十六著有《雙松晚翠樓詩集》。與徐永宣選惲格、楊宗發(fā)、胡香昊、董大倫等六人詩,以班固“學詩之士,逸在布衣”題為《毗陵六逸詩鈔》行世。
有關莊氏家樂的記載,見于其所作《九日集筠亭、述庭、棠溪、宗陶、辛齋、學乾、思肖于雙松晚翠樓觀劇用東坡九日黃樓韻》:“今年重陽不可說,東籬未見黃花叢。杜陵舊雨集層樓,梨園小部歌喉滑。主張風雅振壇坫,脫略禮數(shù)忘巾襪。凈洗深尊自在斟,酒忌酸甜弗輕呷。容易清宵閑顧曲,競試談鋒利如鍤。我本無才未足憐,堪怪世人曾欲殺……”,及《辛丑九日集天門前輩、筠庭、辛齋、靜巖、蘭城、翰掌、棠溪、宗陶、學乾、彬碩、近仁于雙松晚翠樓觀劇用昌黎人日城南登高韻》兩詩[19]。其中筠亭即孫時宜,述亭即湯自奇,辛齋為徐永宣,均為當時盛有詩名的武進人,與莊令輿以詩交。
與莊冋生、錢二白在致仕之后筑宅蓄樂、頤養(yǎng)天年略不一樣的是,莊令輿歸隱后將侍奉雙親作為其生活內容的重要組成。其祖父莊寶在順治初年因拒不接受多爾袞勸降而遭斬首示眾,父鎬時年僅十二,誓不效忠清廷,堅守遺民身份??v經(jīng)歷滄桑,父母雙雙得以享受大年,莊令輿則將所居取名為“雙松晚翠樓”,祝禱父母長壽。查慎行曾作《題雙松晚翠樓圖為毗陵莊仿鶴封君八十雙壽》[20],其中仿鶴即莊鎬號。所見材料中盡管未見與莊令輿家樂演劇娛親有關的記載,但不難推測娛親當為莊氏家樂的要義之一。
三、清初常州家樂活動所折射的歷史文化意義
結合已有研究并上述新考,清初常州地區(qū)目前已知共有二十四位家樂主人。這一頗具規(guī)模的文人群體及其家樂活動,大致體現(xiàn)了如下特點:
第一,家樂活動時間以順康年間最盛,無論就數(shù)量規(guī)模還是水平影響力,均體現(xiàn)出了古典戲曲的發(fā)展在明末清初這一特殊時期的延續(xù)性。朝代更替、戰(zhàn)火頻繁并未令民間蓄養(yǎng)家樂之風頓然消失,后更發(fā)生牽連者眾的“奏銷案”,沉重打擊了江南文士群體的經(jīng)濟及科舉仕途。盡管歷經(jīng)劫難,對于文才薈萃的清初常州地區(qū)家樂而言,此消彼長,既有如徐懋曙、楊方榮等名噪一時而漸消漸歇者,亦不乏康熙年間興起的眾家樂??梢娍疾鞈蚯囆g的發(fā)展不能過多著眼于政治、經(jīng)濟等外因,藝術自身的生命力更當獲得關注。清初戲曲的繁榮體現(xiàn)在各個階層、各種場合戲曲活動的普及,如任源祥語:“宴會交際,都邑鄉(xiāng)社所用者,傳奇耳?!盵3]卷四不過,盡管戲曲活動越來越普及,但家樂卻在康熙朝實現(xiàn)再度繁盛之后逐漸轉入萎靡消歇的態(tài)勢,且未能再現(xiàn)盛況。原因之一固然是雍正朝吏治嚴謹,官員蓄樂之風大受打擊,但更重要的是職業(yè)戲班的發(fā)展趨勢及其對家樂演出地位的取而代之?!昂蠹纠鎴@盛,當場技更精”,這是康熙五十九年(1720)無錫秦文超在賦閑里居時所作詩句[21]卷四,就戲曲的傳播與發(fā)展而言,職業(yè)戲班取代家樂毫無疑問是一種歷史的進步。
第二,家樂主人的身份構成以明遺民與新朝士人為主,且兩者交往甚密,往往同席觀劇、共賦新詞,戲曲接受觀念亦具有交融共通之處。已有研究對于遺民、新貴的主要身份構成已多有關注,但對于清初蓄樂文人群體中打破遺民、貳臣、新貴諸多身份標簽限制,相互間交往緊密、酬唱不迭、觀念共通的實證研究顯然還不多見。在對清初雜劇作家吳偉業(yè)的研究中,杜桂萍指出他是一位“政治身份應歸屬于貳臣,但其文化心態(tài)是遺民”[22]的劇作家,將有關明遺民的關注從純粹的身份辨識精細化至漢文化的心理歸屬層面,這對清初文人的心態(tài)、觀念研究是一種莫大啟發(fā)。具體至常州家樂主人,大致可分為以下三種類型:其一,家樂活動承自前明者有鄒式金、陳于鼎、楊方榮、秦松齡等;其二,入清后以遺民身份,隱居鄉(xiāng)里,蓄樂自娛者有徐懋曙、任源祥;其三,以新朝士人身份或在任或致仕后蓄樂者有董文驥、莊冋生、董以寧、惲骕、陳玉璂、錢二白、莊令輿等。但詳加考察其家樂及其戲曲、文學活動會發(fā)現(xiàn),此三類人相互之間存在著緊密交織的關系網(wǎng)絡。如董以寧家伎青兒,原為楊方榮家女樂,董文驥、董以寧、陳玉璂曾是徐懋曙、査繼佐等清初著名遺民家樂的觀賞者,又與任源祥過從頗密,而他們又皆為入仕新朝者。可見基于地緣、親緣形成的交游網(wǎng)絡在現(xiàn)實中絕不可能因朝代更迭等政治因素而界限分明。這也必然影響他們在文學、戲曲觀念上的交融共通。時人曾作詩:“四海一梨園,乾坤同負販……悲歌不再圓,紅粉成涂炭?!盵23]卷二。因此對于遺民家樂而言,其戲曲活動往往傳達出“氣運關心,不堪凄惻”、“絮語連昌,唏吁慷慨”[24]的時勢之殤。但如此感懷與心緒,絕不僅發(fā)自遺民肺腑,董以寧亦曾呼應:“風流猶自推遺老,放誕旋憐失故吾。一曲高歌渾欲和,肯教白雪調偏孤”[25]。從“名士風流”、“陽春白雪”對于“遺老”精神氣質的標榜與推崇,可見“遺民”作為一種潛在情結,文化習性是深深植根于很大一部分清初文人心中的。
第三,對精英與民眾戲曲接受批評觀念的二元對立。盡管明末清初出現(xiàn)了“蘇州派”的時事劇創(chuàng)作,清末民初在西方戲劇觀念的啟發(fā)下古典戲曲也曾一度與改良、革命等政治意識相聯(lián)系,但明清政權的更替、滿漢民族之爭確實并未對其時戲曲創(chuàng)作及演出產(chǎn)生多少影響。造成文人戲曲觀念二元對立的其實是精英與民眾兩大階層戲曲活動的特性——雅與俗。如“今日之俳優(yōu)歌舞則下里巴人之尤者,而以之侑享大神甚矣,其不習于禮也”[26],這是古代戲曲批評中極為常見的一種立場并觀點,即視民間戲曲形態(tài)為鄙俗粗陋,并試圖加以修飾或是禁毀。家樂主人周季琬任湖廣巡撫時,即曾下令禁娼館[27]。在其位謀其政,禁毀戲曲是歷代統(tǒng)治者管控社會秩序,杜絕奢靡、情色、偷盜、賭博等不良風氣的“一方良劑”。但身為精曉音律、善奏能歌且蓄有家樂、有“顧曲周郎”之稱的周季琬,在下達戲曲禁令之時內心是存有一定糾結的——“本院切切在念,每為中夜彷徨”。他總結了導致風化不正、民生艱難的原因,其中包括“凡此娼戲酒館,無非蠹役棍徒招搖聚會之藪”、“ 且演戲聚觀,奸良莫辯”。與此同時,周季琬卻指出上述禁令針對的是下層民眾,“若紳衿巨室,宴會賓朋,各有所居,必不失足于外”,這也正是本則材料的有趣之處,生動地體現(xiàn)了文人群體以精英自居,以高雅自命,對于宴樂之風流雅致的難以割舍。
參考文獻:
[1]李先榮.嘉慶增刻宜興縣舊志·僑寓·侯方域[M]//無錫文庫第一輯.南京:鳳凰出版社,2011.
[2]侯方域.壯悔堂文集·任王谷詩序[M]//續(xù)修四庫全書:1405冊.清順治刻增修本影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36.
[3]瞿源洙.任王谷先生傳[M]//任源祥.鳴鶴堂文集.光緒十五年重刻本.
[4]陳維崧.湖海樓詩集[M]//清患立堂刻本影印.
[5]陳維崧.迦陵詞全集[M]//清患立堂刻本.
[6]胡文學.適可軒詩集[M]//清康熙十二年李文胤刻本.
[7]萬樹.賀新郎·登徐氏悠然樓追懷映薇先生,用稼軒悠然閣韻,先生原任吉安刺史[M]//張宏生.全清詞·順康卷.北京:中華書局,2002.
[8]艾治平.清詞論說[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318.
[9]任繩隗.直木齋全集[M]//光緒十四刻本.
[10]張維驤.清代毗陵名人小傳稿[M].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1.
[11]董文驥.微泉閣詩集[M]//康熙二十五年刻本.
[12]楊昌言.梧岡集[M].康熙四十三年心遠堂刻本:卷二.
[13]陳玉璂.學文堂詩集[M]//叢書集成續(xù)編:126冊.清康熙刻本影印.上海:上海書店,1994.
[14]董元愷.蒼梧詞[M].續(xù)修四庫全書:1725冊.
[15]黃永.艾庵存稿[M].清康熙二十七年刻本.
[16]顧仁垣.夢華軒詩鈔[M]//(清)顧維銻.涇皋遺詩匯覽.道光十一年刻本.
[17]錢二白.半溪詩草[M].康熙刻本.
[18]孫琬,王德茂.武進陽湖合志·人物志·文學·莊令輿傳[M].(清)李兆洛,周儀暐,纂.北京:方志出版社,2010.
[19]莊令輿.雙松晚翠樓詩集[M].清代鈔本:卷十九.
[20]查慎行.敬業(yè)堂詩續(xù)集[M].清康熙刻本:卷二.
[21]秦文超.涵村詩集[M].清光緒六年重刻本:卷四.
[22]杜桂萍.清初雜劇研究[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209.
[23]呂陽.觀優(yōu).薪齋二集[M]//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200冊.清順治至康熙遞修本影印.濟南:齊魯書社,1997:597.
[24]吳偉業(yè).且樸齋全稿原序[M]//徐懋曙.且樸齋詩稿.光緒二十五年刻本.
[25]董以寧.董文友詩集·過江陰韓氏園適查東山攜女樂寓居同和原韻[M]//四庫未收書輯刊·七輯:24冊.康熙刻本影印.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
[26]黃瑚.募修關侯廟戲樓引.黃大夏文[M].清代鈔本.
[27]李漁.資治新書[M]//李漁全集:十七卷.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485.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Changzhou Family Theatrics in the Early Stage of Qing Dynasty
Hu Yu
Abstract:The family theatrical activity is an important point of performance and cultural study of dramas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In the Changzhou area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literary talent has formed a certain scale and influence of the family theatrical activities. In addition to the fifteen knowning masters of the family theatrics,nine masters has been rediscovered. This discovery will supplement the information of Changzhou opera research. In addition,the identity characteristics of the owners and their concepts of opera are discussed.
Key words:early stage of Qing dynasty;Changzhou;family theatrics; the performances of family theatrics
作者簡介:胡瑜,安慶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博士。
中圖分類號:K291/297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2095-042X.2016.03.013
(收稿日期:2016-02-25;責任編輯:朱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