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智
我擔任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社長的時候,每拿到新的一期《少年文藝》,總是邊讀邊寫,從封面寫到封底,拉拉雜雜,隨心所欲。然后把幾乎每一頁都寫有感想的雜志還給主編。主編夸我是最熱心最忠實的讀者。
我這樣做,不是要賣弄什么,也不是要行使權力對雜志下點什么指示。我的出發(fā)點很單純,對《少年文藝》懷有感恩之心,因為她改變了我的生活。
1983年夏天,我大學畢業(yè)分配到南京做中學教師,在閱覽室讀到《少年文藝》。一年后,我寫了一篇散文《四月》,按《少年文藝》上的地址寫了信封,放進學校門口的郵筒。沒幾天,時任小說編輯的劉健屏老師找上門——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編輯。他說,分揀稿件的老師把《四月》給他了,他看不是小說,轉給散文編輯章文焙老師了。再后來,《四月》發(fā)表了——這是我第一次發(fā)表詩歌之外的作品。再后來,章文焙老師約我寫報告文學——這是第一次有雜志向我約稿。再后來,我參加《少年文藝》筆會——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筆會。再后來,《少年文藝》顧憲謨老師想調我——這是第一次有單位要調我。再后來,我從《南京日報》要去另一家報社,正好劉健屏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事,搶在人家前面把我的檔案拿到少兒出版社。再后來,我擔任編輯部副主任、副總編輯、社長……
人的一生最不能用的詞是“如果”,因為事已至此,“如果”沒用。但是,有時候不免要想到如果。如果閱覽室沒有《少年文藝》,如果我沒投稿,如果劉健屏老師把我的稿件棄之紙簍,如果在我調動的前夜劉健屏老師沒有電話,如果……只要有一個如果不成立,那就會是另一條道路。這就是命,“命懸一線”,這一線其實是一條路。
所以,我感激《少年文藝》。我能為《少年文藝》做什么呢?他們只要提出要求,我都滿足。但這是社長的職務行為,與“我”無關。我選擇了一種感激的方法,每拿到新的一期,留下密密麻麻的感想。我把我當雜志的自己人,雜志也把我當自己人。我的感想多是興之所至,并不指望能給雜志帶來什么;編輯部的老師每每傳閱,只當是熱心讀者來信,并沒有當社長的指示。這是一種很好的狀態(tài),不分彼此。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著。
三十幾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去年2月,《少年文藝》主編約我寫一篇小說。我3月寫了《點火》。她說受篇幅限制,要縮減些。我說你看著辦。她說,那我就砍啦。我說你砍吧。她說,小說寫的是年底的事,現在才3月,登出來季節(jié)不對,等到11月吧。我說你定。她說你在小說前寫一段話吧。我說,好。
《少年文藝》的主編,我經歷過顧憲謨老師、章文焙老師、沈飆老師、章紅老師……還經歷過、經歷著很多編輯老師。我和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他們讓我做什么,我都是努力去做的。我唯恐做不好,辜負影響我一生的《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