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座（外一篇）

李將

汽車站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嘈嘈雜雜的。大人小孩都手忙腳亂地擠成一團，完全沒有一點秩序。我拼命地擠到人群的最前面，被我擠過的人都不斷地罵罵咧咧?？僧斔麄兛吹轿乙蝗骋还盏刈呗窌r，便都不吱聲了。是的，我是個瘸子，剛生下來，我的家人就發(fā)現(xiàn)我的腿有問題。后來，我慢慢長大，同伴們看到我都會用手指著我，竊竊私語。在同伴們歧視的眼光中，我開始學會了忍受，學會了堅強，卻也學會了寬容。

汽車緩緩開來，我迅速地擠了上去，最先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這時一個戴著大墨鏡、拄著拐杖的中年男子坐到了我的身邊——他坐在外邊，我坐在里面。他這個人很奇怪，坐下后就傻傻地望著前方，目不旁視，一動不動，弓著身子，正襟危坐，給人感覺上像電視里的黑幫老大，傲慢而又盛氣凌人。我不理他，看著窗外的景色，感到爽朗無比——盡管上天使我的一條腿瘸了，不能正常走路，可它沒使我的眼睛也瞎了，我還能看到這個大千世界的五顏六色，對此我就覺得上天對我已經(jīng)不薄了！

汽車到了下一站時漸漸停下，這時緩步走上一名青年婦女，挺著個大肚子。她左看看，右瞧瞧，好像在尋找空出的座位。其實這車上座位早已經(jīng)被人坐滿了，婦女這樣做只不過是希望坐著的人能夠幫幫她，讓出個位置給她，畢竟她還是個孕婦。我相信那時坐著的人除了小孩與白癡之外，沒有一個不知道婦女這樣做的含義，他們或閉目養(yǎng)神，或側(cè)目旁視，或視而不見，卻沒有一個人有站起來讓座的意思。我想他們也許在想，這樣樂于助人的事情應該讓那個孩子——我去做！可他們誰又知道我的苦衷呢？這時婦女正好站在我和“大墨鏡”的旁邊。

汽車又重新開了起來，婦女面露慘色，盡量小心地站穩(wěn)著，生怕不小心跌倒。突然司機一個急剎車，婦女一不小心向前沖了一步，差點跌倒。當時她氣喘吁吁，臉頓時變白，如一張白紙。這時我發(fā)現(xiàn)車上有的人已經(jīng)有一些不好意思了，臉色變得很難看，可還是沒有一個人愿意讓座。我想這時如果有外國人在這里，他們一定會詫異地想：“這就是所謂的禮儀之邦、文明古國嗎？”婦女好像也快挺不住了，她小心地走到“大墨鏡”的面前，用懇求地語氣說：“先生，可不可以……”“什么？”大墨鏡還是眼盯著前方，視若無睹地回答。我想這“大墨鏡”還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么一大肚子站在他身邊，他都能當作沒看見，真是鐵石心腸。我終于氣憤不過，對那位婦女說：“阿姨，我讓座位給你吧！”那位婦女一看我要讓座，忙感激地說：“謝謝你了，小朋友！”我笑了笑，說：“不用謝！”這時我站了起來。忽然“大墨鏡”問我：“你到站了嗎？”我生氣地沒理他，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婦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我的座位，可當她看到我走路一瘸一拐時又于心不忍了。她支支吾吾地說：“我看我還是站著吧！你這樣……”“沒事，我習慣了！”那婦女難為情地坐下，可我看出她坐得極不舒服，如坐針氈似的。我緊緊地扶著車把，看著車上其他人，他們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小青年，我想：“難道這就是祖國的未來嗎？”

汽車繼續(xù)向前開著，盡管我緊緊地扶著車把，可是腳還是止不住那猛烈地剎車勢頭。因為我一不小心，臂膀碰到了“大墨鏡”的身體，竟將他的墨鏡給碰了下來。我沒有向他道歉，那時我想，看你還有什么東西能夠遮住你的眼睛?？梢饬现獾氖虑榘l(fā)生了，“大墨鏡”慢慢地俯下身來，用手在車板上胡亂地摸索著，可墨鏡就在他的眼前，他卻好像沒看到似的。這時我才猛然醒悟：原來，他是個盲人！

闖紅燈

一陣刺耳的哨子聲突然傳了過來，原來是小梅闖了紅燈。一名高大威嚴的交警迅速跑了過來，二話不說，拿起筆就要開罰款單。

小梅因為有急事，所以才抱著這種投機取巧的心理闖紅燈的。本以為可以渾水摸魚、瞞天過海，不料還是被交警逮了個正著。正應了那句話：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小梅慚愧的低著頭不敢正視交警，像個犯人似的。

“你知道你闖紅燈了嗎？”交警問道。

“知道，能不能饒了我這一次？”小梅乞求道。

“當然不行，如果每個人都原諒一次，誰還遵守交通規(guī)則？”交警斬釘截鐵地回答。

“可是我沒帶錢?！毙∶分钡卣f，幾乎要哭了出來。

“那就讓你的家人來送錢。我告訴你，像你這類人我見多了，沒一個能從我手中逃脫的！”

……

“姓名？”

“梅婷。”

“年齡？”

“十七歲。”

“住址？”

“張家街十二號?！?/p>

“父親在哪里工作？”

“公安局?！?/p>

“公安局？……我說這……不……你別那么激動，小妹妹，不就是闖了一次紅燈嘛，下一次注意點不就行了嗎？”

“可闖紅燈是犯法的！”小梅怎么也沒想到交警的態(tài)度會變得那么快。

“法律不外乎人情嘛！再說了，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下次稍微注意點兒，不就行了嘛！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p>

“那罰款……”

“免了免了，念于你是第一次，可以原諒！——對了，如果你爸爸方便的話，請他在局長面前替我多美言幾句，我叫王佳強，大王的王，佳品的佳，強大的強。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能把我調(diào)進公安局去——哦，你爸爸在在局里是干什么的？”

“保潔員?！?/p>

“什么！……保潔員？……我說梅婷呀，這闖紅燈可不是件小事??！國家對交通管理可重視呢！看你就十七歲，還未成年就騎摩托車，這有多危險??！不行，我身為一名執(zhí)法者，不能徇私包庇，我要罰你的款！我告訴你，我罰你的款是為了你好，給你一次教訓，并且我還要告訴你媽媽，讓她以后多教育教育你！”

“對了，你媽媽在哪里工作？”

“公安局?！?/p>

交警一聽，冷笑一聲。

“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宗華?！?/p>

“宗華？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你媽媽到底是干什么的？”

“是局長。”

小梅說完，就委屈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