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自真
第一,懷著希望自然醒。起床,穿上寬松的衣服,隨意地綰起頭發(fā),用清水拍拍臉,踩上“飛躍”,掛著耳機出門。聽幾首快樂的歌,沿著大馬路向東跑,不求速度只求舒服。越向前跑天就越亮,等最亮的那一刻,太陽就升起了。歌停了,腳步慢了,我狠狠喘了幾口氣,仿佛“霸占”了整個清晨,然后順原路慢慢吞吞地溜達回去,或者踢著一個小石子追回家去。夏天散發(fā)著薄荷味的四點半,秋天起風的五點半,冬天飄雪的七點,春天花開的六點半,我學著福樓拜“按時看日出”,對著太陽說真誠的秘密。
第二,畫畫和寫作是我的職業(yè)。聽著舒緩輕柔的音樂,鋪紙握筆。桌上有燈,燈上掛著風鈴。我翻開名字叫“靈光一閃”的牛皮紙本子,滿懷期待地開始工作。溫暖的水彩和清涼的詩歌,率直的鉛筆和美好的童話,歡快的蠟筆和孤寂的散文,畫風不同,文體各異,但都有著二三筆正合我意的自由。我是它們的國王,是造物主。工作時間由我支配,不需要太多的薪水,足夠養(yǎng)活自己就好。穿自己搭配的便宜衣服,戴自己喜歡的手鏈戒指,吃合自己口味的簡單飯菜,做自己喜歡做的雜務閑事。遠離紛紛擾擾,安安靜靜地生活。
第三,書是必不可少的。新書要絕對的嶄新,舊書也要舊得有味道。窗邊的樹蔭下,溫暖的被窩里,行駛的公車上,零零碎碎的字句跌落進我的眼里,濺起花瓣、泥土、羽毛、水珠……或喜或悲,或兩眼放光額頭冒汗,或憂愁不已不知所措,完全被牽著走進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喜怒哀樂。當然少不了摘抄,本子要挑喜歡的顏色和樣式,抄最鐘情的句子或段落。不管它是不是至理名言,是不是無懈可擊的正確,我喜歡就好。不寫感想,不加批注,只在心里默默地進行一場場風暴、一次次奔跑、一場場邂逅、一次次回放……喜愛的東西,收藏好就行,沒必要拿出來。
第四,睡覺和做夢是很幸福的事。側著身蜷縮著,夾著被子睡去,襲來的夢有那么多,或是美夢,或是噩夢,可是我只要做一個夢。夢里有一個瘦削而面色蒼白、安靜卻略倔強的女孩。她睫毛卷翹,眼睛濕潤,嘴唇柔軟,長發(fā)順滑。匆匆地,她的身影經過樹木、人群、大街小巷,有著遠方沙漠的氣息。她伶牙俐齒,但總愛沉默;她笑起來傻傻的,卻經常笑;她哭起來惹人憐惜,卻從不在人前落淚。她仿佛在等什么,又好像隨時會離開。沒人了解她,也沒人能留住她。她是一個旅人。整個世界是她的景點,一腔孤勇是她的方向,而生命是她唯一的行李。她深愛著這個世界,卻偏偏想要遺世獨立,孤獨終老。然而云煙縹緲,恍若隔世,夢終究只是夢,醒來就全是一場空了。
最喜愛的一首詩里這樣講:“凡此無償無告無望的/于我都是可懷可親/嗟嘆人世只是悠忽一夢……”這個夢不太美好,陰雨連綿,冷風呼嘯,一腳踩下去會濺起苦水點點。而我能做的或許只是苦中作樂,用每一段遐想和感動拂去夢里斑駁的青苔,用每一捧汗水和眼淚打濕夢里孤獨的云朵,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