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傳統結果加重犯理論強調加重結果對犯罪認定的決定作用,曖昧結果加重犯之主觀罪過,割裂行為主客觀方面的內在聯系,曲解行為概念的實質意蘊,陷入罪過判斷的誤區(qū)。為撥誤反正,結果加重犯的判斷需要在肯定罪過原則的基礎上顛覆傳統罪過理論之純粹主觀心態(tài)的偏見認識,肯定主觀罪過在犯罪認定中的核心作用,并從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考察行為的因果發(fā)展進程。同時,明確行為概念的控制內涵,揭示犯罪本質源起刑法所保護利益的對立意志,進而從行為人的罪過把握結果加重犯。
關鍵詞:結果加重犯;因果關系;罪過;行為
中圖分類號:D917.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16)04015708
一、問題的提出
結果加重犯是由一定的基本犯所產生的結果,并規(guī)定科以比基本犯的刑罰為重的刑的犯罪[1]。結果加重犯強調加重結果的有無是犯罪成否的必要前提,申彰基本犯罪行為與加重結果的惹起關系,旌揚結果加重犯法定刑升格的必要性,而被部分學者和方家所青睞,并在懲罰犯罪上大行其道。但是,結果加重犯唯加重結果論,又不可避免地陷入“結果責任”的漩渦[2],并在客觀處罰根據上舉步維艱,成為人們口誅筆伐的對象。筆者認為,結果加重犯之所以成為眾矢之的,其根本原因在于結果加重犯難以從因果關系的理論窠臼中超脫出來,在條件說、原因說、相當因果關系說、客觀歸責等理論上搖擺不定,曖昧不清,導致結果加重犯深陷因果關系之泥潭而不能自拔;在罪過認定上,這些理論也語焉不詳,在基本犯罪結果和加重結果之主觀心態(tài)上舉棋不定,模棱兩可①,致使結果加重犯之認定陷入重重迷障之中,并在加重處罰根據上步入進退維谷的困境?;诮Y果加重犯之因果關系和主觀罪過之爭,結果加重犯也難以厘清其與想象競合犯的關系,不能合理解釋緣何同一行為,結果加重犯之刑罰處遇卻重于想象競合犯②。
上述結果加重犯之爭皆源起于罪過原則③,包攝行為概念,是機械理解行為主客觀方面的結果,與傳統行為概念主客觀截然兩分不無關系。事實上,我們過于注重行為和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并致力于因果關系的技術性解構,導致行為的主觀方面和客觀方面漸行漸遠。傳統刑法理論認為行為和結果在性質上是根本不同的異質之物,因此需要評價行為和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從而為犯罪構成提供強有力的支持。但是,行為本就包含著行為人意圖實現的結果,故其所致的結果僅具征表行為人主觀方面實現程度的作用,是主觀方面的外在表現,為證明主觀方面服務。從這個意義上說,無論是條件說、相當因果關系說,或是客觀歸責理論其趣意都旨在厘清行為人的主觀方面,證明主觀方面的實現程度。但是,這些學說將行為和結果,主觀方面和客觀方面機械分離,并在此基礎上尋求兩者的因果關系,必然舍本逐末,難以從客觀結果明了行為目的,致使客觀歸罪。此外,在罪過認定上,以往刑法理論也忽視行為主觀方面的決定作用,將罪過單純地理解為行為人的內心意思,是純粹的故意、過失心態(tài),導致在單一罪過和復合罪過上爭論不休,且難以對想象競合犯和結果加重犯之迥然處遇作出解釋。有鑒于此,我們有必要在明辨結果加重犯聚訟焦點的基礎上,重釋罪過原則,明確犯罪本質,界定行為概念,明晰行為主客觀方面的關系,首肯行為主觀方面的決定作用及客觀方面的證明功能,以此對結果加重犯之不當認識予以撥誤反正,避免機械理解結果加重犯所生羈絆。
二、結果加重犯罪過理論之爭
結果加重犯罪過理論之爭聚焦于罪過支配以及承載其上的罪過數量。結果加重犯力申犯罪認定中加重結果之核心作用,且將其作為法定刑升格的必要條件。加重結果之所以可以歸責于行為人,皆因基本犯罪行為與加重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聯[3],且此種因果關聯中藏匿主觀罪過。然而,罪過心態(tài)在結果加重犯定義中難覓蹤影,導致客觀的處罰根據和主觀的處罰根據爭論不休。
(一)結果加重犯因果關系的罪過支配之爭
因果關系的判斷是結果加重犯成立的充分條件。存乎因果關系,結果加重犯成立;反之,即便出現了加重結果,也不能成立結果加重犯。由此可見,結果加重犯因果關系之判斷成為聚訟焦點也就不足為奇。關于結果加重犯因果關系的理論目前主要有條件說、相當因果關系說和客觀歸責理論,對于適用何種學說學界爭鳴不斷,且未形成共識。此外,這些學說中都涉及行為人的主觀罪過,因此結果加重犯表面看似因果關系之爭,實質上確是因果關系背后的罪過支配之爭。
1. 結果加重犯之條件說
條件說的精髓是“沒有前者就沒有后者”,前者的發(fā)生是后者的條件時,因果關系成立。條件說由于判斷簡單,操作便捷而受到推崇。條件說是刑法理論的通說,亦是日本審判實踐和德國審判實踐的主流觀點。中國刑法理論和司法實踐在總體上亦堅持條件說。但是,條件說將所有可能導致結果發(fā)生的原因都作為條件,有擴大因果關系的趨勢,不利于排除出罪。
針對此種弊端,條件說對廣繁的條件進行了限縮,并在此基礎上發(fā)展出因果關系中斷說。假若在因果關系的進程中介入了某種自然事件或者第三者的行為,則后結果與前行為的既有因果關系就發(fā)生中斷。據此理論,張明楷教授認為條件說絕無可能造成刑法犯罪圈的擴張。前行為和后結果的關聯只是因果關系的邏輯展示,至于行為人應否承擔加重結果的刑事責任,除因果關系外,還要結合其他因素綜合判斷。諸如原因行為是否契合犯罪構成,行為人對加重結果有無罪過心態(tài)等[4]。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采取因果關系中斷說,條件說在結果加重犯的客體選擇上依然無能為力。即加重結果是針對基本犯罪的客體還是基本犯罪客體之外的客體。對此理論界的爭議較大,日本西田典之教授認為基本犯罪中的被害人是結果加重犯的唯一對象,在強盜過程中過失踩死嬰兒的情況,由于強盜的客體和過失踩死嬰兒的客體風馬牛不相及,所以不應當成立結果加重犯[5]。對此,大谷實教授不予認可,他認為加重結果的客體無需與基本犯罪的客體嚴格同一,只要性質上相符就行。即如果基本犯的侵害對象是張三,加重結果的侵害對象可以是李四。原則上只要有因果關系,且性質相當,就構成結果加重犯[6]。
由此可見,因果關系中斷說不但沒有解決條件說的寬泛性問題,反陷因果關系的判斷于眾說紛紜的境地。針對此種問題,德國帝國法院發(fā)展出了直接關聯性學說。該說極力申彰因果關系的直接性,強調唯有基本犯罪“直接造成”的加重結果才具有刑法上的因果關系,而不能是關聯性所致,不過對于直接性關聯并沒有作進一步的說明。此后,為防止因果關系范圍的不當擴張,直接性關聯被限縮于基本犯罪實施者造成的場合。倘若加重結果緣于被害人行為或第三人行為所致,則不構成直接性。按照此理論,對諸如基于加害人追趕所致跌落山崖之結果,盜竊后捆綁而在呼救中不慎跌落窗臺之結果,基本犯罪實施者不應承擔責任,這一論斷顯然與公眾認同嚴重悖離。面對公眾的質疑和聲討,德國聯邦最高法院不得不松動此種嚴格的因果關系立場,并肯定了某些結果由第三人行為或被害人自損行為所致也構成結果加重犯。
條件說以加重結果和基本犯罪行為之間的條件關系判定因果關系,導致所有造成結果的原因都是條件,這種不加甄別的條件關系理論,必然導致因果關系的龐雜,且難以對加重結果的決定條件作出認定。雖因果關系中斷論和直接關聯性理論也殫精竭慮地的致力于此問題的解決,但是這些理論本身仍然存在適用標準的爭議,根本不能掙脫條件說的理論“窠臼”,其適用雖足以救一時,而其道之不可久,斷然矣。
2. 結果加重犯之相當因果關系說
鑒于條件說在因果關系上的廣雜繁復,需要建立一種能夠有效甄別原因的因果關系理論,相當因果關系說就是在此種情況下應運而生的。相當因果關系說立基于一般人的社會生活經驗,認為某行為產生某結果在通常情況下是相當的場合,則因果關系成立[4]123。此學說致力于因果關系的相當性判斷,強調唯有加重結果與基本行為之間的因果關系相當,加重結果才可歸因于基本犯罪行為,結果加重犯始有加重的依據。相當因果關系說按照通常社會生活經驗判斷加重結果的發(fā)生與基本犯罪行為的實施是否“相當”,進而確定兩者因果關系的有無,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條件說的寬泛。但問題在于“相當性”的前提有賴于時間上先于結果事件的尋找,故相當因果關系說無法打破條件說的范示,其因果關系的判斷仍然以條件的存在為基礎,依據相當性的概念來判定[7]。從這個意義上說,相當因果關系說是條件說的限縮,其力圖從條件說的宏大敘事中發(fā)微因果關系內在乾坤的做法與因果關系中斷論,直接關聯性學說較為相當。相當因果關系說的難題在于不能解決相當性標準的問題,給因果關系的判斷披上又一層迷紗。事實上,相當因果關系說在主觀說、客觀說、折中說上的爭論就從未止息
在相當因果關系的判斷標準上,客觀說認為,應以行為時存在的全部情況以及一般人可能預見的行為后的情況為基礎判斷相當性;主觀說認為,應當以行為人當時認識到的以及可能認識到的情況為基礎判斷相當性;折中說認為,應當以行為時一般人可能認識到的情況以及行為人特別認識到的情況為基礎判斷相當性。可見,即便采取相當因果關系說,結果加重犯之因果關系判斷依然懸于空中,并無統一定論。參見張明楷《外國刑法綱要(第二版)》(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22-124頁)。,因此指望相當因果關系說成為解決因果關系的“圣經”,無疑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話。
3.結果加重犯之客觀歸責
結果加重犯之因果關系的判斷,旨在尋求加重處罰的正當性根據。然而,遺憾的是條件說、相當因果關說解決的都是歸因問題,而未對歸責進行設計,其判斷標準也因各學說觀點的莫衷一是而難以為結果加重犯的加重處罰提供責任支持。客觀歸責理論將因果關系與歸責問題進行區(qū)分,并將客觀歸責的條件明確化,其理論取徑于歸因和歸責的判斷,看似為結果加重犯之加重結果的處罰尋覓到正當性的根據,實則不然??陀^歸責理論以風險的有無和升高進行歸責的客觀評價
客觀歸責理論以行為是否制造了法所不容許的風險,行為是否實現了不被允許的危險,行為有沒有超出構成要件保護范圍作為因果關系和責任歸咎的依據,其核心在于對風險有無和風險是否升高進行評價。參見張明楷《外國刑法綱要(第二版)》(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26頁)。,理論上能夠對因果關系起到一定的過濾作用,并在歸責問題上輝光卓著。但是,就客觀歸責之危險本身而言就是一個有待解釋的問題,因此以危險的存否和增加判斷因果關系的有無,不僅繁冗復雜,且難以收到實際的效果。
實際上,由于客觀歸責理論過于復雜,且存在“危險”解釋的問題,在結果加重犯之因果關系判斷上較少適用。相反,條件說、相當因果關系說卻由于操作簡便而備受司法實踐的青睞。在日本就有并用條件說和相當因果關系說的做法[8]。不可忽視的是,這三種因果關系學說都過于強調加重結果與基本犯罪行為的外在關聯,忽視主觀心態(tài)在結果加重犯發(fā)生進程中的作用,未能洞悉因果關系乃罪過支配的實質乾坤,導致主客觀截然兩分,從而陷因果關系于重重迷霧之中,有待于從犯罪本質中探幽發(fā)微。
(二)結果加重犯罪過數量之爭
結果加重犯之罪過數量主要有單一罪過和復合罪過之分,其爭議的焦點在于行為的個數。單一罪過論者認為結果加重犯是一行為,而一行為只能有一罪過,因此不可能存在兩種罪過形態(tài)。而復合罪過論者認為,結果加重犯本質上是兩個犯罪行為形成的一種犯罪形態(tài),應當有兩個罪過,因此,故意和過失并不沖突。
1. 單一罪過論
結果加重犯由基本犯罪行為和加重結果兩部分構成,是刑法上一種特殊類型的規(guī)定,實質上屬于一行為,只有一個罪過。當行為人實施基本犯罪行為,卻發(fā)生加重結果的情形下,刑法將加重結果納入基本犯罪中考慮,并加重其刑。單一罪過論者認為,加重結果的出現并非行為人所期望,基本犯罪結果才是其真正的圖謀。因此,行為人對加重結果并無罪過可言,加重結果只是基本犯罪行為的附隨之物,兩者之間有必然因果關系,故而加重其刑。單一罪過理論建立在客觀處罰條件的基礎上,認為加重結果的罪過并非結果加重犯的考量對象,加重結果的發(fā)生才是結果加重犯加重處罰的唯一根據,這是基于客觀主義的立場。從這個層面上說,結果加重犯僅限于考量基本犯罪的罪過心態(tài),而對加重結果的罪過心態(tài)在所不問。一言以蔽之,結果加重犯的成否只取決于加重結果的有無。正如野村稔教授所指,正因為基本的故意犯罪導致重結果發(fā)生,才以重結果加重基本犯罪人的刑罰[9]。單一罪過論徹底舍棄了行為人對加重結果主觀心態(tài)的評價,是純粹的客觀歸責。但是,刑法首先是一種行為規(guī)范,其目的在于指引人們做出適法行為[10],只能針對行為人的主觀罪過,而不能針對行為造成的客觀危害結果。我們毋寧忘記的是,應受刑法懲罰的是行為人而不是行為。從這個角度上說,單一罪過論以行為本身作為結果加重犯處罰的根據,有客觀歸罪的傾向。此外,加重結果和基本犯罪行為的截然兩分模糊了結果加重犯與想象結合犯的根本差別,致使在兩者認定上舉棋不定。因為,兩者都是一行為觸犯數罪名,具有等質性,但是結果加重犯是法定刑的升格,而想象競合犯是擇一重罪,顯然單一罪過論不能解釋這一問題。
2. 復合罪過論
復合罪過論者認為結果加重犯由兩個犯罪行為構成,且兩個犯罪行為之間都有不同的罪過形態(tài)?;痉缸镄袨榈淖镞^形態(tài)通常都有明確的規(guī)定,并無多大爭論。但是,對于加重結果,無論是法條規(guī)定還是理論闡釋均含糊不清,因此在學界爭論較大。關于復合罪過論,目前主要存在以下幾種觀點。第一種“過失、間接故意說”,結果加重犯之罪過形式不限于過失,故意也可以,但是無論如何不能包括直接故意的罪過。第二種“過失說”,加重結果的罪過形式只限于過失的場合。第三種“具體危險故意說”,加重結果的罪過形式只能是“危險故意”[11]。復合罪過說盡管在加重結果的罪過形態(tài)上大異其趣,但是在肯定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主觀罪過上卻如出一轍,是對主觀處罰根據的倡揚。值得注意的是,復合罪過論肢解基本犯罪行為與加重犯罪行為,并在此基礎上分析其各自的罪過,破壞了結果加重犯行為的整體性
加重結果是基本犯罪行為的自然發(fā)展趨勢,行為人是在追求基本犯罪結果之時,竟合發(fā)生加重結果,致該項加重構成要件而成立的犯罪。如果承認基本犯罪行為和加重結果是兩個行為,且有各自的罪過,那么加重結果就不是附隨基本行為而發(fā)生,而是具有獨立的發(fā)生根據。參見盧宇蓉《加重構成犯罪研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45頁)。,且難以解釋結果加重犯之刑罰緣何重于數罪并罰
如故意傷害致死的結果加重犯與故意傷害罪和過失致人死亡罪的想象競合犯。按照中國刑法第234條規(guī)定,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可以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而按照想象競合,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的處3年以上10以下有期徒刑,過失致人死亡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情節(jié)較輕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按照最高檔,故意傷害和過失致人死亡進行想象競合,法定刑應當是10年以上17年以下有期徒刑,顯然輕于故意傷害致死之法定刑。由此可見,復合罪過理論自身具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根本不能為結果加重犯之加重處罰尋找到正當化的根據。
三、結果加重犯之罪過理論誤區(qū)
隨著近年犯罪構成理論的精細化,結果加重犯罪過理論之爭也愈演愈烈,并有日趨白熱化的趨勢。爭論各方都以細化標準為己任,力圖為結果加重犯之統一認定建立“卓世功勛”。但是,這些理論都是建立在結果加重犯之外在表現,而未深入其實質。其理論機械分離行為和結果,步入了加重結果與基本犯罪行為分崩離析的境地。主客觀探討上,結果加重犯之諸理論也未能洞悉主觀和客觀之間的辯證關系,難以闡釋主觀方面對客觀方面的決定作用,客觀方面對主觀方面的證明功能,陷入主客觀認定各自為陣的誤區(qū),難以洞悉因果關系中罪過的支配作用。在罪過數量認定上,以往理論嚴格遵循一行為一罪過的原則,并將行為數量作為判斷單復罪過的核心,陷入本末倒置的誤區(qū)。
(一)結果加重犯之因果關系的罪過支配誤區(qū)
傳統理論將加重結果與基本行為生硬剝離,并分別評價其罪過,試圖通過加重結果與基本行為的外在關聯,在因果關系上尋找到突破點。但是,行為概念中不可能不涉及結果,故而加重結果必然會在行為概念中體現。而條件說、相當因果關系說、客觀歸責的分析顯然都將加重結果孤立于行為之外,這種行為概念的誤讀必然導致結果加重犯在因果關系的認定上無所適從,難以從眾多的犯罪原因中確定對加重結果具有支配作用的原因。相反,如果對行為進行整體性的解讀,我們就不是從外在表現荒謬知悉加重結果與基本犯罪行為的因果關系,而是從意志過程合理探求行為人的主觀方面和客觀表現的內在聯系,以此從行為人的犯罪認識,以及認識變意志的過程中重現行為的進程。換言之,因果關系的判斷在于厘清行為人的罪過支配過程。以往因果關系理論大費周張,從眾多原因中遴選與加重結果有直接關系的條件,并通過因果關系的判斷決定行為人是否可歸責,其目的也是基于行為進程的推斷,兩者別無二致。只是整體性的行為概念將結果納入行為中予以考慮,從行為人的意志判斷行為的進程,相較而言更具有直接性、唯一性特點。從這個角度上說,行為概念本身就足以精準地解讀因果關系。事實上,只有將結果加重犯視為一個有機整體,且具備獨立犯罪形態(tài),加重處罰始有正當依據[12]。
(二)結果加重犯之罪過數量誤區(qū)
傳統結果加重犯理論繆誤之處在于將罪過限定在純粹的心理活動范疇,而與客觀方面毫無關系。這種理論認為罪過特指行為人故意或過失的心理態(tài)度,是一種停留于內的主觀想法。同時,加重結果的罪過心態(tài)和基本犯罪結果的罪過心態(tài)又是迥異的,需要予以嚴格區(qū)分,這就是復合罪過的產生。然而復合罪過割裂主觀和客觀之間的聯系,致使分離后的罪過考量具有數罪的特征,不僅沒有尋找到結果加重犯加重處罰的根據,反陷其于存否的危機之中。此外,結果加重犯將罪過承載于行為個數之上,力求罪過心態(tài)和行為個數的一一對應,使罪過和行為要么機械拆分,要么曲意迎合,難以對結果加重犯作出精準解讀。
(三)結果加重犯之主客觀方面的罪過誤區(qū)
縱觀各結果加重犯之理論,都將主觀方面和客觀方面予以分開評價,而未將其融于一爐,難以發(fā)微主客觀方面的辯證關系。因果關系將原因和結果進行機械分離,并在龐雜繁復的原因中篩選與結果最為匹配之原因,以期通過精密化的技術探求條件與結果之間的微小聯系,是一種事后的綜合判斷,其甄別過程過于強調行為的客觀外在表現,忽視主觀方面對行為取向的決定作用,有違主客觀相統一的原則,未能揭示因果關系中罪過支配的實質意蘊。單復數罪過,雖然強調主觀方面的決定作用,但是其罪過僅限于靜態(tài)的心理態(tài)度,且未將心理態(tài)度與客觀表現進行結合,難以揭示客觀方面是主觀方面支配結果的內在乾坤。實際上,加重結果作為一種行為的客觀表現是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如若脫離行為人的認識控制,加重結果與意外事件和不可抗力無異,談何加重處罰?犯罪的本質并非行為所致的客觀危害結果,而是客觀危害結果背后的支配心態(tài),行為人只有具備與刑法所保護利益的對立意志,才能進行懲罰。由此可見,客觀的處罰根據看似“言之鑿鑿”,實則“癡人說夢”,毫無立足之地。毋庸置疑,要破解結果加重犯罪過理論之爭,需明確結果加重犯主客觀的辯證關系,并首肯主觀方面的決定作用,客觀方面的證明功能,唯此,結果加重犯之爭才有望柳暗花明。
四、結果加重犯之罪過新意
基于倡導結果加重犯之共識做法的考慮,我們需要顛覆傳統罪過理論之純粹主觀心態(tài)的偏見認識,肯定主觀罪過在犯罪認定中的核心作用,并從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考察行為的發(fā)展進程,糾正以往從加重結果和基本犯罪行為的外在關聯尋求因果關系的不當做法,首肯主觀罪過的支配作用,明確行為概念的控制內涵,揭示犯罪本質中的對立意志。
(一)結果加重犯之罪過內容
刑法是作為整體的國家動用全體機關和武裝力量來否定一個公民的行為,具有殘酷性、懲罰性的特點[13],只能根據行為人的主觀罪過來定罪科刑。按傳統理論的闡釋,罪過是一種故意或過失的心理態(tài)度,是行為人對自身行為將引起的危害結果所持的內心想法[14]。是純粹主觀的心理活動。這一定義將主觀罪過陷入非此即彼的境地,即同一行為中不能既存在故意又存在過失,對于結果加重犯故意和過失并存的情況只能將結果加重犯之行為肢解為兩行為,或者將加重結果定義為無罪過。但是,顯然這些做法都治標不治本,根本未能觸動結果加重犯之實質。
有鑒于此,我們需要在檢視傳統罪過理論的基礎上,明確主觀罪過的內容。筆者認為,主觀罪過是具體的犯罪心態(tài),包括具體的人在具體的時間,采用何種方法,實施何種具體的危害,其心理狀態(tài)的內容和實現程度必須在客觀方面表現,否則難言罪過。罪過是對行為人主觀心態(tài)的考量,同屬犯罪論和刑罰論的問題。罪過既包攝行為主觀方面的內容,又涵蓋行為客觀方面的結果。客觀方面是主觀方面的外在展開,為證明主觀方面服務;主觀方面是客觀方面得以發(fā)生的支配力量。
這種主觀罪過和傳統刑法理論中的罪過截然不同,是一種心理態(tài)度的實現過程,包括意思因素和意志因素,即行為人基于自身能力能夠認識到或應該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存在危害社會的風險,而不予控制,或者控制自己的行為向刑法相悖的方向發(fā)展,因此不是純粹意義上的故意或過失心態(tài),其意志因素貫穿行為的始終,對行為起支配作用。然而,傳統刑法理論的罪過卻闕如意志因素。傳統刑法理論之罪過包括故意、過失、目的和動機,都是行為人的意思表示,難覓意志因素的蹤跡,是行為人的靜態(tài)心理狀態(tài),無法體現主觀方面對行為的控制過程。相反,主觀罪過以行為人的主觀罪過內容及其實現程度決定犯罪的性質、形態(tài)和刑罰的輕重,體現的是行為人內心意思的動態(tài)實現過程。從這個意義上說,行為人的內心意思完全可以由兩種不同心態(tài)構成,而無需受行為個數的影響。我們承認行為人是意志自由的,也就是承認意思心態(tài)的自由,因此結果加重犯完全可以在一行為中存在兩種意思心態(tài)。毋庸置疑,主觀罪過對犯罪認定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應當將罪過原則在實踐中一以貫之。
罪過原則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罪過原則指:刑法只能根據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來決定犯罪的性質、形態(tài)和刑罰的輕重。其中,犯罪的性質和形態(tài)是犯罪論的內容,刑罰的輕重是刑罰論的內容。而狹義的罪過原則僅指:主觀要件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是決定犯罪性質和形態(tài)的唯一根據。無疑,這兩種范疇的罪過原則都肯定罪過對犯罪認定的核心作用,對行為的支配功能。
罪過原則包括四個要件。第一個要件,沒有罪過就沒有犯罪,罪過范圍決定犯罪范圍。倘若行為人對危害結果既沒有希望和放任的故意態(tài)度,也沒有結果預見義務和回避義務,那么無論造成多大的損害后果,行為人均因欠缺主觀要件不構成犯罪。此種情況下,行為人主觀上沒有罪過,不具有刑法非難的必要性,即便定罪科刑,也不能起到刑法之一般預防和特殊預防的目的,實無動用的必要。就此而言,結果加重犯中行為人對加重結果需有罪過,若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發(fā)生無論如何都不可預見,則行為人不能對這種無罪過的加重結果承擔責任。故結果加重犯之單一罪過論是嚴重悖離罪過原則的,應當予以摒棄。由此也可得知,行為人對結果加重犯的罪過心態(tài)至少是過失。但是,具體是故意還是過失,學界持不同的觀點,并在結果加重犯之既、未遂上爭論不休。筆者認為,根據結果加重犯的定義,行為人對加重結果并沒有希望或者放任的心態(tài),只是由于行為人在追求基本犯罪結果的過程中出現加重結果,而加重其刑罰,其罪過應當是過失而不能是故意,否則基本犯罪就不能包攝加重犯罪結果。如故意傷害致死的結果加重犯,其犯罪認定是故意傷害,過失致人死亡結果被故意傷害吸收。但是,若行為人致人死亡的罪過是故意,行為人就成立故意傷害罪和故意殺人罪的想象競合,顯然重罪不能被較輕罪包攝,只能成立故意殺人罪。對于結果加重犯對加重結果持過失心態(tài),與想象競合犯相似,緣何處遇更重之質疑。筆者認為應當從基本犯罪結果和加重結果的承繼關系上考慮。想象競合犯是一個犯罪行為觸犯數個罪名的犯罪,如開槍傷人,故意致特定人重傷,過失致他人死亡,死亡行為并不是承繼在傷害行為之上,因此只需擇一重罪。而結果加重犯之加重結果是在承繼基本犯罪結果之上發(fā)生的,依附基本犯罪結果而存在,基本犯罪結果的發(fā)生是加重結果發(fā)生的條件,是在基本犯罪結果和加重結果之間的過失。而想象競合犯之過失是對整個犯罪結果的過失,顯然結果加重犯之過失承繼的起點高于想象競合犯,其罪過較想象競合犯大,處較重的刑罰并無不當。第二個要件,主觀要件是刑事責任的唯一根據,其他是條件。換言之,行為人只要具備了罪過心態(tài),且這種罪過心態(tài)可以通過客觀方面予以證明,行為人就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當然這是應然層面,如果行為所造成的損害后果不嚴重,也可以不承擔刑事責任,這就是其他條件的作用。這一要件進一步肯定結果加重犯對加重結果必須具備罪過心態(tài),否則不能歸入結果加重犯的范疇。第三個要件,根據主觀要件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決定犯罪的性質及其形態(tài)。屬于定罪的范疇,主觀要件的故意和過失內容以及客觀上的實現程度決定行為屬于何種犯罪,居于何種形態(tài)。如果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主觀心態(tài)是過失,對基本犯罪的主觀心態(tài)是故意,加重結果未出現,基本犯罪出現,則是基本犯罪的既遂。由于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心態(tài)只能是過失,因此結果加重犯并無未遂。對于加重結果出現,基本犯罪結果未發(fā)生,結果加重犯如何成立的問題,筆者認為按照罪過原則可以通過數罪認定予以輕松解決?;痉缸锝Y果未發(fā)生,行為人對基本犯罪的罪過內容未實現,犯罪成立未遂。對于加重結果,行為人的過失罪過實現,但是由于基本犯罪結果未發(fā)生,加重結果并未承繼其上,只能單獨定性過失犯罪,成立基本犯罪的未遂和過失犯罪(針對加重結果的內容)的既遂。如為了強奸,過失致人死亡,并在致人死亡后放棄強奸的行為,就構成強奸的未遂和過失致人死亡的數罪。當然如果是為了先殺后奸,則性質發(fā)生根本變化,應成立故意殺人的既遂和強奸罪的未遂。據此,筆者對“無論基本罪是既遂還是未遂,只要發(fā)生重結果的,都是結果加重犯的既遂形態(tài)”的觀點不能認同[15]。第四個要件,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決定犯罪的性質、形態(tài)和刑罰輕重。既有定罪也有量刑,主觀罪過的內容和實現程度在犯罪情節(jié)中予以客觀體現,并在量刑時予以考量。由于情節(jié)惡劣征表行為人的主觀惡性較大,情節(jié)較輕,征表行為人的主觀惡性較輕,因此在不同情節(jié)之間需要進行不同的刑罰規(guī)定,以此實現罪刑均衡。從這個角度上說,結果加重犯對于情節(jié)的規(guī)定也是出于罪過大小的權衡,是對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的考量。
罪過原則的核心內容是對犯罪本質的把握和行為概念的界定。主觀罪過是刑事責任的唯一根據,其內容和實現程度決定犯罪的性質及其形態(tài),從而揭示犯罪的本質是針對行為人的內心,而不是行為。同時,行為作為主觀罪過的承載主體,其概念的界定直接關涉主觀罪過的判斷,應當在結果加重犯中予以明確,以糾正以往理論對行為的機械理解。
(二)結果加重犯犯罪本質之罪過把握
關于犯罪的本質,存在法益侵害說、義務違反說、權利侵害說、折衷說
參見馬克昌《犯罪通論》(武漢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3-5頁);張明楷《外國刑法綱要(第二版)》(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55-57頁);[日]大塚仁《犯罪論的基本問題》(馮軍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4-7頁)。各學說在犯罪本質的闡釋上都傾心竭力,試圖使自己的學說璨然大備,輝光昭著,并成為指引刑法發(fā)展的航標。但是,這些學說都停留于犯罪表面現象的探究,而未能就犯罪懲罰的原因進行追問,導致犯罪本質如同盲人摸象,眾說紛紜。如權利侵害說針對犯罪是對他人權利的侵害,法益侵害說直指對法所保護的利益的侵害,義務違反說認為犯罪是對社會義務的違反,折衷說則斷言各種學說都有偏頗,而應該綜合。這些學說無一例外都將犯罪的本質歸結于犯罪行為的客觀危害結果,并就犯罪是違反刑法規(guī)定的行為進行不同側面的剖析,而未對這些行為緣何是犯罪作出解釋。
罪過原則以主觀罪過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決定犯罪的成否和形態(tài),揭示犯罪的主觀方面是犯罪認定的核心,客觀方面是主觀方面的外在展開,是主觀方面的證明。客觀方面僅是主觀方面支配的結果,否則就不具備刑法的評價意義,這也是行為罪與非罪的區(qū)分界限。犯罪的本質只能是行為人的主觀方面,而不是客觀危害結果。行為人應受懲罰的是行為人的主觀罪過,是行為人在客觀危害中表現出來對刑法所保護利益的對立意志,而不是行為客觀上給社會造成的危害結果。正確認識這一點,將助益于結果加重犯的判斷,避免一律按加重結果的出現與否進行機械定罪的不當做法。
犯罪的本質需要從三個層面進行探討。第一,從行為的客觀表現來說,犯罪應當是侵犯了用其他法律不能有效保護的利益。必須是他法無能無力且有害全體公民人權的行為,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實施。刑法的目的旨在保障全體公民的基本人權,如果能用其他法律調整,刑法則沒有調整的必要。顯然,對于沒有罪過的加重結果,完全可以在民法的范圍內進行調整,實無刑法一般預防和特殊預防的必要。這也是筆者為何堅持行為人必須對加重結果有罪過的原因。第二,從行為人的人格態(tài)度的體現來看,犯罪的本質是與刑法所保護利益相對立的意志。這種意志反映在行為所造成的實際侵害和現實危險之中。行為造成的客觀危害結果只能是行為人與刑法所保護利益對立意志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犯罪看似處罰的是行為,實際處罰的是行為人。從這個意義上說,客觀處罰根據唯加重結果論與犯罪本質相悖,應當予以剔除。相反,主觀處罰根據因為凸顯主觀罪過對加重結果的支配作用,有大加申彰的必要。第三,從行為的原因亦或處罰根據來講,犯罪的意志產生于行為人人格中與刑法所保護利益相對立的態(tài)度。具體而言,就是行為人對刑法所保護利益的敵視、蔑視、漠視的態(tài)度,是行為人危險性格的反映。如果行為人對刑法所保護的利益沒有敵視、蔑視、漠視的態(tài)度,那么即便有法益侵害結果,有意志控制進程,也不當以犯罪論處,緊急避險、正當防衛(wèi)就是最好的例證。結果加重犯是法定刑的升格,其刑重于基本犯罪,應當在行為人對加重結果有敵視、蔑視、漠視的態(tài)度時才能進行定罪。因此,在結果加重犯的認定上不能唯加重結果論,而應當將行為人對加重結果的罪過作為認定的依據,唯此,結果加重犯才能不偏離犯罪本質。
犯罪本質這三個層面是層層遞進的,在犯罪認定中需要同時具備。在結果加重犯的判斷上,我們需要嚴格把握犯罪本質的三個層面,明確行為人與刑法所保護利益的對立意志的中核地位,以期從犯罪本質的角度對結果加重犯之罪過原則作出精謹解讀。
(三)結果加重犯行為概念之罪過界定
關于行為概念,學界眾說紛紜,目前主要有因果行為論、社會行為論、目的行為論、人格行為論[4]61-66。這些學說都致力于不作為犯和過失犯的框定,但是其收效甚微。因果行為論強調身體的動靜,無法解釋不作為犯。社會行為論以社會意義評價身體舉止,標準本身模糊,且身體舉止依然不能涵蓋不作為犯。目的行為論以人的目的為行為判斷的依據,不能解釋過失犯。人格行為論的缺陷也是明顯的,行為是行為人人格主體的實現,難以包括反射性動作。
同時,這些行為理論將行為和行為所達致的結果進行了分開評價,并尋求兩者之間的內在聯系,可能導致行為不包括結果的誤覺。實際上,結果加重犯將基本犯罪行為和加重結果行為進行分離并利用條件說、相當因果關系說、客觀歸責來判斷兩者之間的因果關系,在此基礎上進行定罪,與這些行為理論的缺陷不無關系。
從罪過原則看,行為是行為人意志的實現過程,意志貫穿行為的始終,加重結果只能是行為人主觀方面的內容及其實現程度,行為和結果不可能決然分離。為此,行為概念應當界定為:主體控制或者應該控制的客觀條件作用于一定的人和物的存在狀態(tài)的過程[16]。行為結果一定是行為人的行為所造成的。行為是一種意志,體現為主體對人和物存在狀態(tài)的控制過程。強調行為過程的受控性,如果加重結果不是主體在受控狀態(tài)下所致,那么加重結果不能歸因于行為人。行為不是一種純粹的心理活動,而是表現于外的意志,因此行為總由特定的人和物組成,離開了人和物的存在狀態(tài)的變化,就不可能有任何行為。但這并不是說行為的核心是客觀的人和物存在的狀態(tài),而是說這種人和物的存在狀態(tài)可以反映行為人對行為的控制過程。結果加重犯之傳統理論過分注重加重結果對犯罪構成的決定作用,就在于僅僅看到行為的外在表現,而忽視了行為人主觀方面對行為的支配作用。
不可否認,行為既包括行為的主觀方面也包括行為的客觀方面,缺一不能成其為行為。行為人不僅要對行為的客觀性質、行為的結果、行為是如何引起結果發(fā)生的過程、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有認識(意思因素),還要付諸一定的控制行動,將意識變?yōu)橐庵?。過失是行為人應該認識而沒有認識,是在認識的控制過程中出現問題;而故意是在意志因素中實現控制,將自己的意識變?yōu)楝F實的過程。行為過程中,行為始終是能夠控制的,行為的發(fā)生也不違背行為人的真實意愿。因此,從事物發(fā)展進程是否可控,就可以知悉行為的因果關系,若加重結果是行為人意志控制的結果,反映了主觀罪過的內容,并客觀表明了主觀罪過的實現程度,加重結果就可以歸責于行為人,反之則不能。從這個層面上說,結果加重犯之認定完全不必借助晦澀難懂的因果關系理論,而只需從行為的控制上就可明了行為的因果進程,更無需將基本犯罪行為和加重結果進行截然兩分,而只需把握行為的控制進程足以。此外,結果加重犯之行為個數的認定問題,行為概念也可輕松化解。行為是基于追求基本犯罪行為以致加重結果發(fā)生,按照行為人的意志當屬一行為,故將結果加重犯拆分為基本犯罪行為和加重犯罪行為的做法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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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raditional theory of aggravated consequential offense emphasizes the decision of aggravated result of crime, blurs the subjective aspect of the crime to the aggravated consequential offense, splits the behavior of the subjective aspect and objective aspect, distorts the concept of behavior, and falls in judgment errors. Therefore, we need to ensure fault principle, correct prejudices in the traditional culpability theory that judges the crime purely due to actors subjective state of mind, affirm the core role of subjective fault in the identification of crime, and investigate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its realization degree of behavior cause and effect from the subjective fault. At the same time, we need to clearly define the control connotation of behavior concept, reveal the essence of the crime origination and protect the opposite will interests in the criminal law, then grasp aggregated consequential offense from the sins of feason.
Key words: aggregated consequential offense; causal relationship; sin; behavior
(責任編輯 胡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