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守強 梁宇
幸福感本土化研究現(xiàn)狀分析
· 武守強 梁宇
幸福是一個歷久彌新的研究主題,學者們持續(xù)和深入的探索旨在幫助我們更好的理解幸福、感知幸福以及獲取幸福?;谖幕c價值觀的差異,中國人的幸福觀念與西方存在很大不同,而幸福感的本土化研究也呈現(xiàn)出不同層次的情境特點。本文在回顧梳理西方幸福感相關研究的基礎上,對幸福感的本土化研究現(xiàn)狀及存在的問題進行剖析,試圖為后續(xù)研究的開展指出方向,從而推動幸福感本土化研究的進展。
主觀幸福感 心理幸福感 本土化 “樂”
幸福是人類生活的意義所在。雖然“幸福感”(Well-being)以學術概念出現(xiàn)在積極心理學研究中僅僅不過四十多年的時間,但是人們對幸福的興趣和探索卻早已有上千年的歷史。古代哲人對幸福的研究為我們當下理解幸福感有很多的幫助,對幸福的探討不僅是對人生意義解讀的貢獻,也是對科學與真理的追問和反思。個體對幸福的理解會有差別,但是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是一個“每個人都能知道,但是卻不能對其精確定義”的概念(Argyle,1987;Myers & Diener,1995)。
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生活水平的提升,人們在享受著經濟帶來的財富和物質成果的同時,也開始關注內心的“幸福”,幸福居民、幸福家庭、幸福企業(yè)、幸福員工、幸福社會等新名詞逐漸成為流行與時尚,但與此同時,食品安全、環(huán)境污染等所帶來社會問題的出現(xiàn)也讓人們在心理上和精神上的焦躁不安和緊張抑郁更加突出,如何有效提升個體內心的幸福感受成為當下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內容之一,對幸福感的研究對于個體了解幸福、感知幸福、獲取幸福會有很大的推動作用。
1967年,Wilson發(fā)表了題為《自稱幸福感的相關因素》的研究,幸福感以一個正式的學術概念出現(xiàn)在心理學研究中,幸福感的研究成為積極心理學里獨立的一個研究議題和領域,并迅速引起廣大學者的研究興趣。幸?;蛐腋8羞@一概念具有明顯的價值觀色彩,個體的價值觀對幸福的感知有著重要的方向性作用(彭怡,陳紅,2010)。研究表明,中國人的幸福更多的會受到人與外界關系的影響,會更加關注精神世界的滿足,并認為幸與不幸是相互共生而存在的(Lu & Gilmour,2004;曾紅、郭斯萍,2012)?;诓煌膬r值觀取向,中西方研究者在幸福感研究問題上也存在一定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西方理論體系下,幸福感先后發(fā)展出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會幸福感等概念以及以上述三個獨立概念為組成要素的整合模型;而國內很多學者也逐步展開了對幸福感概念和理論的研究,從研究的本土化程度上看,主要有四種研究方向:一是直接引用西方的幸福感概念、理論及測量在中國情境下進行研究;二是以西方幸福感概念和理論為基礎,重新開發(fā)出適合于中國文化下的幸福感測量工具,并以此進行中國情境下的幸福感研究,為 “幸福感的本土科學心理學”;三是在西方幸福感概念的基礎上,對中國文化背景下的幸福感從傳統(tǒng)的中華文化中尋找理論支持并以此為基礎進行中國情境下的幸福感解讀,為“幸福感的本土傳統(tǒng)心理學”;最后是拋開西方幸福感的相關研究,從傳統(tǒng)心理學中幸福感的相關思想進行反思,并以此為基礎展開幸福感的相關研究,為“幸福感的原創(chuàng)心理學”(葛魯佳,1995;張曉明,2011)。
幸福是一個歷久彌新的哲學議題,對幸?;蛐腋8械难芯坑幸嬗谖覀兏玫睦斫庑腋!@取幸福?;谖幕c價值觀等方面的差異,不同民族、不同個體間對幸福感的理解存在明顯差異;幸福也是當代企業(yè)組織中人力資源管理的重要內容之一,作為反映個體在工作中的生理喚醒狀態(tài)和心理滿意水平的員工幸福感對于更好的提升組織員工心理健康狀況有很重要的意義(Kathryn & Dianne,2009),幸福的員工也往往會具有更高工作滿意度和組織承諾水平,從而提升其組織績效的水平(苗元江等,2011)。
幸福是全人類共同追求的終極目標也是當代企業(yè)組織中人力資源管理的重要內容,幸福體驗也必然存在相同或相似的方面,那么基于中國文化和背景的本土化研究中又呈現(xiàn)出怎樣的特點呢?幸福感的本土化研究又存在著什么問題呢?本文從東西方幸福感的現(xiàn)有研究出發(fā),對當下本土幸福感的研究現(xiàn)狀進行剖析,并初步找出當前幸福感本土化研究的難點,推動并加深我們對幸福感在中國文化情境下的深刻含義的理解。
1967年,Wanner Wilson題為《自稱幸福的相關因素》的研究發(fā)表,拉開了幸福感在積極心理學領域實證研究的序幕,隨后,大批學者對幸福感展開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并取得了可觀的研究成果(任俊,2006)。幸福感的研究模型不斷得到擴充和完善,從以情緒因素和認知因素為核心的主觀幸福感模型,到以主觀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為核心的積極心理模型,再到現(xiàn)在以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和社會幸福感為核心的現(xiàn)代積極心理健康模型(陳浩斌,2008),整個發(fā)展過程,展現(xiàn)出學者們對幸福感研究的不斷深入、細化以及完善。當前西方幸福感研究的主要內容是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會幸福感及他們的整合模型。
1.主觀幸福感
以伊壁鳩魯(Epicuros)為代表的快樂主義派主張幸福應當以快樂為基礎,而這也是主觀幸福感的哲學基礎。主張主觀幸福感的學者們認為幸福感是由主觀快樂感知構成的,并將幸福感視為快樂心理學的基礎(Kahneman,1999)。當前學術界普遍采用的主觀幸福感的概念是由Diener于1984年提出的,他提出的主觀幸福感是由生活滿意度、正向情感、負向情感三個部分構成(Diener,1984),并強調主觀幸福感具有主觀性、整體性、相對穩(wěn)定性等三個特點(段建華,1996;苗元江,2011)。
在企業(yè)人力資源管理中,員工的主觀幸福感反映的主要體現(xiàn)在對工作滿意度的關注(苗元江等,2011),在工作情境中員工的幸福感可以區(qū)分為工作中的積極情感、消極情感、對工作的整體滿意度和對工作不同領域的滿意度四個維度(Diener,2004),在此基礎上諸多學者開發(fā)出適用于企業(yè)組織情境的員工主觀幸福感問卷。
主觀幸福感以“快樂論”(hedonism)為哲學基礎,在三十多年的發(fā)展中積累了豐富的實證研究資料,包括對影響主觀幸福感的外部和內部因素的研究,例如人口因素、人格特質、經濟因素、文化因素等。學界對幸福感的認識也經歷了多個階段的發(fā)展,完成了幸福感從不可測到可測、從關注個體消極、痛苦的情緒體驗到關注個體積極幸福的情緒體驗的轉換等(張曉明,2011),當前對主觀幸福感研究有兩大特征——主觀體驗和長期狀態(tài)(Diener,Suh & Oishi,1997),主觀幸福感關注的是個體長期的對其生活滿意度和情緒的主觀體驗狀況。簡言之,主觀幸福感的幸福概念就是快樂的主觀體驗。
2.心理幸福感
與主觀幸福感的觀點相反,主張心理幸福感的學者們認為快樂論是享樂主義對幸福的定義,而真正的幸福應當是涉及人們與真實自我(true self)的協(xié)調一致和自我實現(xiàn)(Waterman,1993),他們也為自己的觀點找尋哲學基底,從亞里士多德的理論中引申出了幸福感背景問題,他們提出“實現(xiàn)論”(eudemonia)是心理幸福感的哲學基礎(Ryff & Singer,1998,2000),并通過實證研究探索并驗證了心理幸福感的6個不同維度,分別是自我接受(Selfacceptance)、個人成長(Personal growth)、生活意義(Purpose in life)、良好關系(Positive relation with other)、情景把握(Environment master)以及獨立自主(Autonomy)。
Warr(1979)提出了一個更為廣泛的員工幸福感的概念,提出在工作情境中員工的幸福感應該包含情緒體驗和認知體驗兩個部分,拓寬了僅僅關注工作滿意度和情緒體驗的員工主觀幸福感的概念體系,有學者在此基礎上編制了員工心理幸福感的問卷(Horn,2004),提高了員工心理幸福感的應用性。
以實現(xiàn)論的觀點為哲學基礎,Ryan和Deci提出了自我決定理論(Self-decision Theory,SDT),這也是從另一角度來構建幸福感的概念模型,SDT理論認為個體有三個基礎性的心理需要,分別是自主需要、認可需要以及關系需要,內驅性的目標追求(像個人的成長、自我實現(xiàn)、社會交往等)需要的滿足能夠為個體提供較大程度的滿足感,從而產生幸福感(Ryan,2000;Sheldon & Kasser,1995等)。
總之,心理幸福感以實現(xiàn)論為哲學基礎,強調人的自我實現(xiàn)和潛能的充分發(fā)揮,這與簡單的認為快樂就是幸福的主觀幸福感截然不同。主觀幸福感與心理幸福感之間分庭抗禮的局面已經持續(xù)了很長時間,許多心理學家也開始致力于為兩個概念模型的整合,從而也推動了幸福感整合概念模型的出現(xiàn)。
3.社會幸福感
不難發(fā)現(xiàn),主觀幸福感與心理幸福感都將對幸福感研究的重點放在了個體層面,這就促進了學界的學者們從個體外部甚至是整個社會的角度來思考幸福感。最初,世界衛(wèi)生組織對Well-being進行界定時就明確指出Wellbeing是個體的“良好狀態(tài)”,而社會幸福感強調個人與社會的融通和個人對社會的貢獻上,從更宏觀的角度來探討和理解人類良好的存在狀態(tài)。Keyes(1998)提出社會幸福感應該包含五個部分,分別是社會整合(Social integration)、社會貢獻(Social contribution)、社會和諧(Social coherence)、社會認同(Social acceptance)以及社會實現(xiàn)(Social actualization)等。
社會幸福感理論上是以社會學中個體與社會統(tǒng)一思想為基礎,Keyes意識到三者之間的相關性,也將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會幸福感進行整合(Keyes,2007),拓寬了幸福感的研究視野,提供了幸福感研究的新視角。
4.幸福感的整合模型
表1 幸福感本土研究的三種范式
不論是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還是社會幸福感,三者都是從不同層次來考察個體對幸福狀態(tài)的感知,三者是相互關聯(lián)但其又保持著作為整合幸福感的不同因素而獨立存在(Keyes,2007)。很多幸福感領域的學者在反思不同幸福感模型之間聯(lián)系的基礎上,開始嘗試將不同要素進行有機統(tǒng)一,如主觀幸福感研究中,除了使用經典的生活滿意度、正向情感和負向情感的測量以外,也會涉及一些信任、自尊等標準作為補充指標,而在心理幸福感的研究中,SWB也成為幸福感的一個指標。很多學者的研究表明,真正的幸福感應該是包括快樂與實現(xiàn)兩個概念體系的多維復合結構的(Compton,1996;King&Napa,1998等)
從實現(xiàn)論思想出發(fā),Waterman等(2010)將幸福感的主觀體驗與客觀評價模型相統(tǒng)一,提出了實現(xiàn)幸福感(Eudaimonic Well-Being)模型,在測量方面由六個維度展開:自我發(fā)現(xiàn)、潛能感知、生活目的、追求才智、活動投入、人格展現(xiàn)等(Waterman, 1993),不難看出,實現(xiàn)幸福感既包含了心理幸福感中的自我實現(xiàn)等要素,也包含了主觀幸福感中對生活滿意和積極情緒體驗的追求。
幸福感的整合模型深化了我們對幸福的理解,也促進了我們對幸福這一主題的反思和審視,推動了西方當代幸福感的發(fā)展。
基于文化和價值觀等方面的差異,人們對幸福的感受也存在著諸多不同,中國人的幸福感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關于幸福的觀念是緊密聯(lián)系的(曾紅,郭斯萍,2012)?!氨就列睦韺W”強調在研究過程中所使用的概念、理論以及方法要與本土心理、行為及其經濟、社會、文化的脈絡高度契合(楊國樞等,2008),對幸福的認知存在于世界范圍內的各個種族和人群,在華夏大地,從古代先哲到當代學者,很多研究者對幸福這一議題進行思考與研究。
根據本土心理學理論,結合國內幸福感的研究現(xiàn)狀,張曉明(2011)將國內幸福感的研究分為三個類別,如下表:
不難看出,三種分類的原則和標準在于本土化研究對西方理論觀點的引用程度,其中本土科學心理學研究中沿用西方理論和概念,改良本土化情境的研究方法和工具;本土傳統(tǒng)心理學則沿用西方理論,用中國傳統(tǒng)文化探求幸福感的概念體;本土原創(chuàng)心理學則強調拋除西方的理論與概念,徹底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尋找幸福感的思想基礎和概念體系。為更容易理解,本文提出基于對西方幸福感研究引用程度差異的四種研究范式:
1.基于樣本的幸福感本土研究
對幸福感的早期研究多直接引用西方幸福感理論及概念體系,針對中國本土人群的適用性而展開,如早期對老年群體精神心理衛(wèi)生的相關研究(劉仁剛,龔耀先,1999),對城市居民的幸福感研究及大學生人群的幸福感研究(池麗萍,辛自強,2001等)。綜觀這些研究,往往會沿用西方的幸福感概念體系,在量表的翻譯和重新修訂上有所關注,從已有量表上來探索國人的幸福感水平及與其他概念的關系,如對總體幸福感量表(GWB)的修訂(段建華,1996)、對Campbell幸福感量表的引進和修訂(李靖,趙郁金,2000)等,以西方幸福感的維度和測量為基準,對國內的不同群體進行幸福感水平的測量,并在此基礎上對與其他相關變量的關系上展開研究。
2.基于方法的幸福感本土研究
本土科學心理學視角下的幸福感研究是當下幸福感本土化研究中的主流范式(張曉明,2011),學者們大多沿用西方幸福感的理論及相關概念,而對其研究工具及方法展開本土化的重新設計和改編。研究過程中所涉及到的概念與西方幸福感體系基本一致,包含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及社會幸福感等概念,他們在研究方法上特別是對幸福感量表的編制上有很大的貢獻。文化差異會導致人們對幸福感知的差異(曾紅,郭斯萍,2012),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個體對幸福感知也應該存在很大的差異,苗元江(2003)在統(tǒng)籌中西方幸福感研究的基礎上,開發(fā)出了適合中國幸福感測量的《綜合幸福感問卷》,邢占軍等(2005)在整合主觀幸福感與心理幸福感框架下編制了中國城市居民主觀幸福感問卷,并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此外陸洛(1998)等也編制了適合中國文化背景下的幸福感量表。幸福感量表的編制大大推動了幸福感研究本土化的進程,并在此基礎上形成大量的實證研究。
3.基于理論的幸福感本土研究
表2 幸福感本土化研究的四種范式
基于方法的幸福感本土研究中仍然沿用西方幸福感體系中對幸福感維度的劃分,盡管本土幸福感量表存在諸多差異,但仍沒有拋離對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會幸福感及單一維度的幸福感感知等概念和理論框架,很多學者在反思本土幸福感研究的基礎上,認為本土幸福感研究應當關注文化差異所帶來的幸福感知,而特別是在幸福感的結構層面。如張文婷(2010)將以“?!睘樘攸c的中國幸福感概念劃分為家庭福、外在福、個人福和個幸福等四個維度,彭怡和陳紅(2010)基于本土價值觀和個體對行為結果追求的差異,從幸福感的持續(xù)時間波動狀態(tài)上將個體的幸福感歸結為體驗型幸福感和積淀型幸福感,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個體的幸福感整合模型。這些研究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傳統(tǒng)心理學出發(fā),試圖對中國人幸福感的概念框架和理論機制進行闡述,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幸福感研究體系。
4.基于文化的幸福感本土研究
文化是構建幸福觀的重要力量,也成為個體感受幸福和獲取幸福的來源(陸洛,2007),從文化差異出發(fā)來理解中國情境下幸福感能夠幫助我們更好的理解國人的幸福感知,有研究表明,中國人的幸福體系更多關注人與外界的關系、更加強調精神世界的滿足(Lu & Gilmour,2004; 曾紅、郭斯萍,2012),國人對幸福的心理感知具有時間性等特點,對幸福話語使用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會制約人對幸福的感知等(賀嶺峰,2008),可見中國人對幸福的感知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所蘊含的關于幸福的觀念是密不可分的(曾紅、郭斯萍,2012)。
拋除西方幸福感理論及概念框架的影響,從傳統(tǒng)文化中提煉國人有關幸福的理論基礎和構念框架對構建出真正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幸福感體系有很大的幫助,從中國傳統(tǒng)的古典文化出發(fā),眾多學者從儒家、道家、佛家等理論體系中找到了與幸福感密切相關的概念,并初步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幸福感研究體系,如“樂”、“福”以及“喜”等(張曉明,2011)。其中“樂”作為傳統(tǒng)文化體系中最為接近幸福感知的概念成為幸福感研究中最為流行(曾紅、郭斯萍,2012),曾紅與郭斯萍(2012)從儒家、道家、佛家分別闡釋了“樂”的不同含義,并以此為基礎闡述了不同文化情景下人們對幸福的理解,如儒家文化下人們更多關注精神層次的“樂”(幸福),道家主張辯證看待幸與不幸,強調幸福并非享樂而是對心智的頓悟,佛家思想強調幸福乃是內心的平靜及助人為樂,關注對自身的修行和布施等,此外,曾紅和郭斯萍(2012)還指出了在傳統(tǒng)文化中表現(xiàn)在儒家、道家基本思想、理想人格和傳統(tǒng)審美觀基礎上的幸福感的三大特點:集體主義色彩濃厚、與道德及審美緊密聯(lián)系、關注理性等。這些極具本土特色的幸福感詞匯突出了幸福感在中國情境下的原創(chuàng)特性,對我們真正理解國人的幸福感體系有很大幫助。
從對中西方幸福感研究的比較早中我們可以看出,西方的幸福感理論、概念及方法體系已經發(fā)展的較為成熟,其研究傾向更多關注對不同幸福感概念的整合以及對幸福感理論基礎的挖掘;而本土的幸福感研究則處在初步、較為零散的局面,從當前幸福感本土研究的四種范式上來看,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問題,基于引用的幸福感本土研究未能考慮中國文化的特殊性與情境性,強加的舶來會造成幸福感研究框架的“水土不服”,也不能很好的反映出本土的幸福感概念;基于方法的幸福感本土研究從方法和工具的角度出發(fā)重新編制中國情境下的幸福感量表,體現(xiàn)出一定的進步性,然而這種范式仍然未脫離西方幸福感的概念結構,只能對中國人的幸福感進行表面的描述性說明,對深層概念結構和理論框架及形成機制并沒有進行有效探索;基于理論的幸福感本土研究對中國人的幸福感結構和層次進行了探索,初步形成較為獨特的中國本土的幸福感概念體系,然而研究者對中國文化的屬性和社會特性研究不夠深入,因而在幸福感內涵上仍較為薄弱;基于文化的幸福感本土研究體現(xiàn)了很好的本土契合性,從古書典籍及具有代表意義的傳統(tǒng)文化中尋找幸福感的意義所在,體現(xiàn)出了高度中國色彩的幸福感框架構建,然而一方面該類的研究仍然較少,另一方面,該類研究更多集中甚至局限于儒、道、佛的思想及宗教派別中,更多的體現(xiàn)出的是哲人的思考,而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泱泱中華五千年歷史中所形成的存于大眾心中的社會規(guī)范和行為方式,此外,對幸福感的文化屬性和社會特性的涉及也較少。中國情境下幸福感框架的構建顯示出極具特色和文化屬性,盡管如此,本土的幸福感研究仍不可避免的存在很多問題。
首先,相較于西方的幸福感理論,我們必須面對也必須解決的是翻譯問題。幸福這一主題是全人類追求的共同目標,盡管存在文化與價值觀的差異,幸福均是個體的體驗與感知,在形成機制上也存在諸多共通之處,即便是基于文化的幸福感本土研究,也不可避免的要思考與西方幸福感體系的異同,否則就會陷入無限的文化細分的詭辯中去。
幸福感的翻譯問題已經成為國內很多學者的困惑了,Happiness、Hedonic、Well-being、Eudemonia、Psychological Well-being、Subject Well-being等在國內并未進行明確區(qū)分,一般都會譯為幸福感,在這種模糊的翻譯情形下,國內學者更多的是基于主觀幸福感的概念構架來對幸福感研究進行探索。Well-being一詞最早是在1948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關于健康的定義中出現(xiàn)的,直譯可以理解為良好的狀態(tài),健康被定義為是在生物、心理和社會功能上的完好狀態(tài)(Well-being),從定義上看,Wellbeing是需要用客觀標準去衡量的,因此在之后很多學者對這些客觀標準展開了深入的研究,包括年齡、受教育程度、婚姻等等都可能對Well-being產生影響,后來又有學者指出,Well-being并不能反映真實情況,因為別人眼中的Well-being不一定是自己認為的Well-being,之后Well-being的測量又從客觀轉向主觀。
中國情境下更傾向于將Happiness譯作幸福,Happiness的詞根Happy在解釋時有兩種傾向,一個是在某一段時間內感受到快樂,也即心理學中的快感(Hedonic),簡單講就是暫時性的感覺和體驗;另一個是更為深刻和持久的狀態(tài),是一種情緒傾向。但是不管是長期還是短期,Happiness與SWB之間都存在著本質的區(qū)別,SWB是一種整體的體驗,它是基于個體對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的整體評估的感受,而不是當下的感受;其次,基于SWB是從WB延伸出來的概念,雖然SWB強調主觀認知的重要,但作為一個良好的狀態(tài)而存在是需要一些客觀標準的,而Happiness更多是屬于個人特質方面。當然兩者也存在密切的聯(lián)系,作為暫時性的Happiness是SWB的重要組成部分,SWB高的人會產生更多的Happiness的情緒,作為情緒傾向的Happiness也可以預測SWB水平(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Happiness是SWB的一個預測指標)。
那么,翻譯為“幸福感”到底合適不合適?在中國人眼中,是否幸??赡軙兄鼮樯羁毯蛷V泛的概念,按照SWB的維度(生活滿意度、正向情緒和負向情緒)來看,似乎不像是中國人眼中的幸福。Well-being強調健康的心理狀態(tài),Happiness強調長久的快樂,而中國人的幸福更多關注關系及精神層次上的追求(Lu & Gilmour,2004;曾紅、郭斯萍,2012)。
其次,對幸福感形成機制及背后理論的探索不足。如同西方的幸福感體系所面臨的問題一樣,當前的研究更多的是對幸福感概念層次的探索,如“樂”文化為代表的幸福感體系,而對其形成機制的涉及則明顯不足,幸福感的本土研究更多是在幸福感概念的下游展開,包括對概念結構、概念的文化屬性等的研究,而對幸福感的形成的研究明顯不足。西方的幸福感研究雖然理論基礎較為薄弱,但仍表現(xiàn)出較為良好的發(fā)展趨勢(Diener,2012),在對幸福感的理論闡述上也涉及到一些,如目標理論主張需要的滿足和目標的實現(xiàn)會讓個體感受到快樂與滿足從而產生幸福感(Tay & Diener, 2011)、自我決定理論主張個體的心理需要是促進幸福感的關鍵因素(Deci & Rycn,2000)、社會比較理論認為個體在比較重可以獲得幸福的感知(Diener, 1998)等。而本土化的幸福感研究對幸福如何產生的涉及的非常至少,在傳統(tǒng)文化背景下對幸福感做出了極具特色的闡釋,但這只是理解幸福的基礎,如何感受幸福、獲取幸福會是本土幸福感研究的一個重要主題。
最后是對幸福感的測量上存在問題。不論西方與東方的幸福感體系,測量是其中最為關鍵的部分之一,在幸福感研究中,基本采用自陳量表的方法來收集個體關于幸福的感知數據,而自陳量表更多的會受到個體當時心境、時間坐標、記憶偏差等因素的影響從而呈現(xiàn)出的不是個體對幸福的感知水平,這與幸福感的研究時沖突的。當然國外目前也已經出現(xiàn)了一些異于自陳量表的方法,向經驗取樣法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因即時心境及記憶偏差所帶來的影響。而在國內的研究中,很多研究還未涉及到差異化的測量方式,所以說在一定程度上講,當前本土的幸福感研究很多還是停留在概念和屬性的探索上,實際的應用效果并不理想。
幸福是全人類共同追求的生活意義也是當前組織中對員工管理的重要內容,對幸福感的研究對于我們更好的理解幸福、感知幸福和獲取幸福有很大的幫助,基于文化與價值觀的差異對中國情境下人民的幸福感進行探索,更利于中國人幸福水平的提升。在幸福感的本土研究中,我們需要更多的探索幸福感背后的理論和機制的問題,而不僅僅是停留在對概念及結構和測量上的探索上,這樣才能真正的感知幸福和獲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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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羅文豪 E-mail:chrd_luo@163.com Tel:010-88383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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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Recently, there are more and more reports on human well-being, and employees' happiness is also concerned by more and more people. However, research about how ethical leadership —— a kind of leadership aiming to improve employee ethicality—— affects employee's well-being is not enough. Based on the social information processing theory, we introduce coworker support and coworker trust as mediating variables, and prosocial motivation as moderating variable to explain their relationship. Using a sample of 197 employees, we found that: (1) ethical leadership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 on employees' subjective well-being; (2) ethical leadership can improve employees' subjective well-being by promoting coworker support and coworker trust; (3) prosocial motivation has a negative moderating effect between ethical leadership and coworker support and coworker trust.
Key Words: Ethical Leadership; Coworker Support; Coworker Trust; Prosocial Motivation; Subjective Well-Be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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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nalysis of the Happiness Localization Research
Wu Shouqiang and Liang Yu
(School of Business,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s:Happiness is an enduring research topics, the study of happiness can help us better understand happiness, and get happiness. Based on the differences of culture and values, the Chinese concept of happiness is quite different from the western's,while the localization of happiness research also presents different levels of situational characteristics. Based on the reviewing of western well-being and the basis of related research on happiness localization research present situation and problems in this article, we try to analysis the present problems in the local study of happiness, in order to impel the progress of localization of happiness research.
Subjective Well-being;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the Culture of “Le”;Localization Research
The Infuence of Ethical Leadership and Employee's Subjective Well-Being:Roles of Coworker Support, Coworker Trust and Prosocial Motivation
Xue Xiaozhou1and Zhao Chang2
(1.School of Labor and Human Resources,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2. Business School,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武守強,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博士研究生,電子郵箱:wushouqiang732@126.com。
梁宇,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