禚洪瑞 夏芝絢

（110035 中國刑事警察學院 遼寧 沈陽）

偵查訊問中利用矛盾方法的運用及案例分析

禚洪瑞 夏芝絢

（110035 中國刑事警察學院 遼寧 沈陽）

在偵查訊問中，為了查明案件事實，訊問主體通過各種偵查訊問技巧和策略，促使犯罪嫌疑人如實交待犯罪事實，在偵查訊問中，利用矛盾方法是偵查訊問的一種重要且行之有效的方法手段，要善于發(fā)現(xiàn)和分析審訊犯罪嫌疑人過程中體現(xiàn)的多種矛盾，抓住機遇，突破嫌疑人防線，實現(xiàn)偵查破案的目的。

訊問方法；利用矛盾；案例分析

矛盾具有普遍性和客觀性。案件發(fā)生后在案件各要素之間，以及案件各要素與客觀環(huán)境之間，相互存在著較普遍的聯(lián)系，在這些普遍、復雜的聯(lián)系中，矛盾的客觀性和普遍性有助于發(fā)現(xiàn)破案的突破口、揭穿謊言以及排除嫌疑和澄清事實。矛盾的普遍性體現(xiàn)在：案件發(fā)生后，犯罪嫌疑人自身存在心理上的復雜矛盾；其次，面對訊問壓力或者處于逃避打擊心理，犯罪嫌疑人編造的供述可能前后不一致；此外，在共同犯罪中，犯罪嫌疑人之間存在著選擇背叛或者相互供述不一致的矛盾。矛盾的客觀性體現(xiàn)在：案件發(fā)生后，與案件相關的一切因素，例如案發(fā)時間、地點、嫌疑人手段和動機、被侵犯客體等要素，一旦形成就具有客觀性。將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和辯解與已經(jīng)客觀存在的案件各要素進行對比和驗證，如果嫌疑人存在編造供述的行為，那么就會出現(xiàn)與事實不相符的矛盾，露出破綻。

一、訊問中存在的主要矛盾

（一）訊問對象供述中存在的矛盾

犯罪嫌疑人為了掩蓋罪行、推卸責任和逃避法律的制裁而故作虛假供述，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口供中的破綻，嫌疑人為了事先的謊言而繼續(xù)編造謊言進行解釋和辯解，這種情況的結果只能是暴漏出更多的漏洞；如果這些矛盾被公安機關偵查人員發(fā)現(xiàn)，就會從中找到破案的突破口，偵查破案。供述中存在的矛盾主要有：訊問對象供述前后的矛盾，訊問對象供述與同案人供述的矛盾，訊問對象供述與其他證據(jù)的矛盾，訊問對象供述與有關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等的矛盾。

（二）同案人之間存在的矛盾

共同犯罪中，不論是集團犯罪還是團伙犯罪，犯罪分子都存在自私利己思想。犯罪下一任因為不同的目的和動機，共同實施犯罪，一旦事發(fā)，嫌疑人之間受極端利己主義驅使，相互損人利己、爾虞我詐、互相利用，這就必然引起他們之間的一些顯現(xiàn)和隱形的矛盾和沖突。

（三）訊問對象心理上的矛盾

在偵查訊問過程中，犯罪嫌疑人在偵查人員面前所產(chǎn)生的一系列心理活動貫穿訊問活動的始終。這些心理矛盾主要表現(xiàn)在：

1.供與不供的心理矛盾

犯罪嫌疑人對于自己所實施的犯罪行為存在一定的僥幸心理，在不知道公安機關了解多少案情，掌握了多少證據(jù)的前提下，對于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存在供與不供的心理博弈。

2.徹底供述與趨利避害的心理矛盾

在訊問過程中，犯罪嫌疑人在不可逃脫罪責或者在偵查人員的訊問壓力下不得不供述部分案件事實的情況下，嫌疑人會選擇只供述已被發(fā)現(xiàn)的犯罪事實或者僅供述情節(jié)較輕的部分事實。

3.共同犯罪中的訊問對象選擇如實供述還是選擇守口如瓶的心理矛盾

共同犯罪的訊問對象下決心供述罪行之前，常出現(xiàn)是與犯罪組織徹底決裂，供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犯罪事實，還是與組織藕斷絲連，固守同盟的心理矛盾。

二、發(fā)現(xiàn)、利用矛盾

利用矛盾的前提是發(fā)現(xiàn)矛盾，通常利用矛盾的時機選擇有兩種，一是發(fā)現(xiàn)就批，二是欲擒故縱。發(fā)現(xiàn)利用矛盾，根據(jù)矛盾的不同表現(xiàn)形式，使用不同的方法揭露破綻。

（一）發(fā)現(xiàn)和利用偽供中存在的矛盾

面對犯罪嫌疑人作偽供，常用的方法有比對法、重復訊問法、詳細訊問法等，將犯罪嫌疑人口供與其他事實證據(jù)比對，即把證明同一事實的證據(jù)與口供進行比對看是否一致，有無矛盾；重復訊問以前訊問過的情況來發(fā)現(xiàn)矛盾，在訊問人員重復訊問的情況下，犯罪嫌疑人的再次回答會與先前的供述存在偏差，或者嫌疑人兩次口供完全相符，存在事先做好準備的嫌疑，也是一種矛盾；訊問人員可以通過對嫌疑人進行多次詳細追問，從中找出與實際或者與邏輯不相符的部分，來發(fā)現(xiàn)矛盾。偵查訊問人員應當注意排除因犯罪嫌疑人的認識、記憶偏差和表述錯誤所呈現(xiàn)出的矛盾之處。

（二）充分利用同案犯之間的矛盾

對于共同犯罪的犯罪參與人的訊問，可以采取利用矛盾，爭取多數(shù)、孤立少數(shù)，各個擊破的策略。首先要注意收集矛盾，根據(jù)犯罪嫌疑人的個性特點、組織中所處的地位、與同伙之間的利害關系等條件，發(fā)現(xiàn)可利用的矛盾，使之能夠在訊問過程中發(fā)揮作用，最后選擇較為容易攻克的對象現(xiàn)行突破。可以加劇內(nèi)訌，使共犯之間矛盾激化，分化瓦解共同犯罪成員之間原有的同盟意識。偵查人員可以利用揭發(fā)組織人員自私自利的本性，利用同伙間利益分配不均的不平衡心理，或者暗示受訊嫌疑人其他罪犯已經(jīng)坦白，加劇團伙間的矛盾，使之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以及對其他同伙的發(fā)罪行為供認不諱。但是，運用共同犯罪人矛盾的同時，應當注意，防止犯罪嫌疑人為了擺脫自身罪責或者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亂揭發(fā)罪名，構造虛假罪名；其次，在利用矛盾時要秉持職業(yè)道德，利用的是嫌疑人之間的真實矛盾和真實供述。

（三）發(fā)現(xiàn)與利用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矛盾

犯罪嫌疑人在受訊過程中，如果表現(xiàn)出豫不決、眼神飄忽不定、煩躁不安、手足無措欲言又止等狀態(tài)，此時偵查人員應該抓住時機，強化其供述心理，弱化偽供心理，從而使犯罪嫌疑人如實陳述案情。訊問人員在審訊過程中，首先做好對嫌疑人的性格、經(jīng)歷、價值觀念以及應對態(tài)度的了解和分析，然后有針對性的對嫌疑人適用心理戰(zhàn)：對于態(tài)度惡劣、負隅頑抗與認罪態(tài)度極差的嫌疑人，訊問人員要加大其心理壓力；對于本身心理壓力很大的犯罪嫌疑人，訊問人員要設法消除其顧慮，鼓勵其主動供述；對于心存僥幸的犯罪嫌疑人，要適當使用證據(jù)，使其完全喪失逃脫罪責的希望；對于心存戒備的犯罪嫌疑人，對其要進行法律、政策教育，在法律面前樹立起公安機關的威嚴。

三、利用矛盾進行訊問的案例鏈接

簡要案情：某年12月5日上午10時許，犯罪嫌疑人李某（男，25歲，無業(yè)，曾因盜竊判刑三年），王某某（女，21歲，××通信尋呼員，住海淀區(qū)××小區(qū)××18樓101號），在×× 樓225好撬鎖盜竊被群眾發(fā)現(xiàn)，當場抓獲，訊問中兩人對現(xiàn)案供認不諱，但拒不供認還有其他罪行，后兩人移送xx公安局刑偵處。訊問中，李某狡猾，時而賭咒發(fā)誓，時而索要證據(jù)，還不是偷偷觀看偵查人員對其應答話的反應。王某某一問三不知，態(tài)度極壞。

偵查人員對李某及王某家中進行搜查，在李某家搜出作案贓物：金戒指、金項鏈等物品，其母說未曾給李買過。在其抽屜中發(fā)現(xiàn)一張男女合影，男是李某，女是張某（女，22歲，××飯店服務員）。在王某家僅搜查出一臺袖珍收錄機，并且了解到王某挺不錯的孩子，在學校時學習好，在家孝順，與李某交往后，就像著魔一樣，父母對其沒有辦法。經(jīng)過了解，張某，三年前結交李某，后來發(fā)現(xiàn)其有個女朋友王某某，李表示跟王某某只是玩玩，還為了表示衷心從王某某那里把一條金項鏈要回來送給張某，張某隨后將項鏈交由偵查人員。訊問過程中，李某狡猾多變，提前編造好理由，對于贓物各種借口和說辭，證實贓物的合法性，需要攻破李某的防線，僅靠現(xiàn)在的證據(jù)很難應對。訊問人員把注意點轉向王某某，因為在王某家僅搜查出一臺袖珍收錄機，明顯分贓不均，并且王某某先前是個挺不錯的孩子，再利用王某某對李某的忠貞，拿李某對其不忠的事情攻破王某某還是存在可能。

偵查人員在搜查李某與王某的家中的過程，除了為了獲取證據(jù)，也是一個搜集矛盾信息的過程。獲取的矛盾信息有：分贓不均、李某對王某某的愛情不忠。此外，還了解到王某某的以前的性格特點和家庭信息，有利于在訊問中針對王某某使用攻心計。

展開訊問：

問：叫什么名字？

答：王某某。

問：年齡？

答：21歲。

問：知道為什么抓你嗎？

答：說過了。

問：還有呢？

答：沒了。

問：我想還是你自己說的好，你為什么不爭取個好點的態(tài)度，爭取從寬處理呢？

答：有證據(jù)你們就拿出來。

問：拿出來并非不可以，李某態(tài)度就比你好多了，他的事可比你嚴重啊，他就聰明多了。

（王某某一愣）

利用矛盾訊問方法分析：此處在于暗示受訊嫌疑人其他罪犯已經(jīng)坦白，加劇之間的矛盾，使之放棄固守同盟意識，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以及對其他同伙的發(fā)罪行為進行供認。

問：你要不想說算了，咱們聊聊別的吧。據(jù)我們了解你過去可是個不錯的孩子，品學兼優(yōu)，經(jīng)常受老師表揚，在家里孝順，父母也疼愛你。

答：（王某抬起頭看著偵查訊問人員）

問：你猜對了，我們?nèi)ツ慵伊耍阆胫兰依铿F(xiàn)在得情況嗎？

答：（王某某搖頭）

問：你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不怪你，我們想給你一個機會，走從寬處理道路。

答：（王不語）

利用矛盾訊問方法分析：訊問人員談到王某的過去，與現(xiàn)在形成對比，加劇王某心理的反差起伏變化，再根據(jù)王某孝順懂事的特點激發(fā)其內(nèi)心對家人的思念和眷念，強化其供認心理，弱化其反抗心理。

問：據(jù)我們了解，你很愛你的男朋友，是嗎？（偵查訊問人員換了一個角度）

答：是的。

問：他也同樣愛你嗎？

答：那當然（充滿自信）

問：他還有別的女朋友嗎？

答：朋友有，但是像我和他這種關系的就我一個。

問：什么關系？

答：戀愛關系唄，我們快結婚了。

問：真是這樣就好嘍。

答：你什么意思？

問：你多久沒去他家了？

答：一個多星期。

問：我這有張照片，你看看。

答：（王某某拿著李某與張某的親密合影照片，眼圈發(fā)紅，手在顫抖。）

問：王某某，你看看照片中女生脖子上戴的是什么？順手將項鏈遞給王某某（是李某從王某某那里要回來的項鏈，戴在張某脖子上）。

答：是我的，我最喜歡的一條。（王某某喃喃地說）

可是怎么去到這位女士的脖子上了呢？偵查人員明知故問。

利用矛盾訊問方法分析：以上訊問部分話題轉向王某某特別敏感的感情問題，利用李某對王某的不忠，并且拿出事實證據(jù)，利用矛盾與出示證據(jù)相結合的方法，讓王某對李某徹底失望，從本質上解決王某的固守防線，加劇案犯之間的矛盾，使案犯之間的固守同盟徹底瓦解。

趁熱打鐵：“多萬幸啊，差點還結婚了，王某某啊，你還年輕，美好的人生路剛剛開始，你的老師聽到這些都不信，你父親病躺在床上，你母親流著淚讓我們帶話給你，希望你坦白，早日回家團聚，你是獨生女，父母年紀都大了，還有病，難道……”

利用矛盾訊問方法分析：趁熱打鐵，根據(jù)王某一些表情和行為反映，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情感影響、法律政策教育，告訴其坦白才能獲得法律的寬大處理，在心理上對王某進行勸說和挽回。

“您別說了！”此時王某某已經(jīng)一直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接著王某某供述了李某所有的罪行，一舉破獲盜竊案件19起（其中大案6起）。

本次案件的審訊過程中巧妙地利用矛盾順利完成審訊，善于從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特點、家庭環(huán)境以及與同伙間的關系中發(fā)現(xiàn)矛盾，運用嫌疑人之間的矛盾和嫌疑人的心理矛盾，趁熱打鐵，攻破嫌疑人的固守同盟，實現(xiàn)了審訊的目的。

［1］盧東林、范志勇.審訊中如何利用矛盾［J］.業(yè)務實踐.2000.

［2］張穎超.淺議偵查訊問中如何發(fā)現(xiàn)和利用矛盾［J］.江西公安專科學校學報.2010年7月第四期.

［3］徐加慶編著.偵查訊問策略與技巧［M］.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7年10月第一版.

禚洪瑞，中國刑事警察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偵查學。

夏芝絢，中國刑事警察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安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