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騰格爾去草原

張狂

聽騰格爾的歌，像在水洼前捧水潑在臉上，像在沙粒撲面的大風中前行，有暗夜飲醪的熱血感受，是長歌當哭的抒懷。這樣的音樂，會讓陷在炎炎夏日里的你從頭涼到腳，從肌膚一直爽到你的內(nèi)心。

騰格爾的歌之所以震撼人的心靈，不僅在于他那極富民族風格的高歌，會使你不由自主地放飛心靈的雄鷹，展翅飛向遼闊、清新的大草原，也不僅在于他那飽含深情的歌聲中蘊含的蒼勁、粗獷、激越，會喚醒你沉睡的激情，而且在于他唱出了身處邊緣地帶的現(xiàn)代人在面臨地域文化和主流文化沖突時那種無所適從感，以及由此帶來的精神失落。

“藍藍的天空/青青的湖水/綠綠的草原”“奔馳的駿馬/潔白的羊群/還有你姑娘”，故鄉(xiāng)的一切，寧靜、質(zhì)樸、單純，這本應是人美好的歸宿，因為人生的真諦很多時候是尋求一種真實、簡單的生活。然而，在田園逐漸被都市俘虜?shù)默F(xiàn)狀中，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面對“形形色色的現(xiàn)代化/星光燦爛的大舞臺”，往往又經(jīng)受不住繁華的誘惑，于是，盡管“你愛這里的天和地/卻還要到他鄉(xiāng)流浪”。

踏上內(nèi)蒙古草原，我才發(fā)現(xiàn)內(nèi)蒙古的每一個人都是歌手，我仿佛置身于民歌的海洋。蒙古人的心里涌動悠長的情緒，張口讓它出來，便成牧歌。牧歌宛如情歌，無不極盡委婉。這里面有許多說也說不盡的曲折故事。情感一物，在極致處已無話可說了，這樣就有蒙古人在牧歌中的長調(diào)。

長調(diào)，即“悠長的歌曲”?！伴L調(diào)”在音樂上的主要特征是歌腔舒展，節(jié)奏自由。一般為上、下兩句，所以四句歌詞分兩遍唱完，歌詞內(nèi)容絕大多數(shù)是駿馬、駱駝、羊群、藍天、白云、水草，唱法以真聲為主，并使用一種叫“諾古拉”的特殊潤腔方法，使悠揚的歌聲更富有草原味道和生命力。長調(diào)，像旅人在背上的行囊中裝進盡可能多的物件，又像魔術(shù)師從口袋中拽出無窮盡的彩帶。

蒙古人在目光望不到邊的草原生活，無論是走累了以后歇息，無論是佇望，無論是宴飲、征戰(zhàn)、遠徙，還是禱祝，心里總要遇到一首歌。聽蒙古民歌會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聽出悠遠的浪漫情懷；第二重境界是能聽出蒙古民歌的蒼涼悲抑，蒙古游牧民族濃濃的愛家的情感；在第三重境界里，會聽到蒙古人的心腸有多么柔軟，像綢子一樣。粗糙的北地，像一塊磨石，把人的筋骨磨硬，心腸磨軟了。因此，他們會把最好的肉食和奶食送給借宿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