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海
綜合性經(jīng)濟改革
春秋時期,齊國的齊桓公是個有政治理想的人,他既想坐穩(wěn)國君的位子,又想在諸侯爭霸中搶得先機,但擺在他面前的現(xiàn)實卻與目標相去甚遠。齊桓公知道要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必須任用能人,他看中了一個人,名叫鮑叔牙,但鮑叔牙認為自己的才能只夠輔佐齊桓公做一個守成之君,無法實現(xiàn)稱霸的夢想,于是推薦了自己的好朋友管仲。齊桓公于是拜管仲為國相。
按照當時的標準,管仲實在不是國相的理想人選:他家境貧寒,并非世家貴族;早年為謀生與別人合伙做過一些小生意,每次總因為多占紅利而讓伙計們看不慣;參軍打過仗,每次沖鋒都躲在后面;做過幾次小官,每次都因為表現(xiàn)一般而被免職……
管仲認為要稱霸先得兵強,要兵強先得國富,要國富先得民足,所以他的改革邏輯很簡單。管仲認為“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作為一名商人,理財是管仲的強項,他改革的重點首先放在了經(jīng)濟領域。
通過全面搞活經(jīng)濟、鼓勵生產(chǎn)、減輕賦稅、調(diào)節(jié)貧富、加強社會救助等使百姓充分富足,在這一系列措施中尤其以大力發(fā)展手工業(yè)和商業(yè)、推行自由貿(mào)易、鼓勵消費等最為引人矚目,作為2600多年前的一場綜合性經(jīng)濟改革,其技術層面具有劃時代的先進性。
軍事建設改革
“民足”“國富”為“兵強”提供了經(jīng)濟基礎,在齊國的軍事建設方面,管仲同樣推行了改革,不僅擴充軍備,而且從體制上加強了國家對軍隊的控制力。
過去,由于行政權、財權的分散,軍隊實際上分散地掌握在貴族、權臣們的手中,國君對外用兵必須與他們商量,常常遇到討價還價的情況,這樣的軍隊自然缺乏戰(zhàn)斗力。為解決這個問題,管仲提出了“鄉(xiāng)里建設”的構想,把齊國分為15個鄉(xiāng),每個鄉(xiāng)分為10個連,每連分為4個里,每里分為10個軌,每軌由5戶構成。如果每戶征兵1人,每個鄉(xiāng)就能征兵2000人,把5個鄉(xiāng)的兵源集中在一起就是1萬人,編為1個軍。
這樣齊國的常備軍就有了三個軍,總兵力保持在三萬人左右,不僅軍隊的數(shù)量可觀,而且士兵按照“鄉(xiāng)里制度”層層征召上來,打破了原有的權貴壟斷,國家此時也有能力提供軍費支出,所以這支軍隊被牢牢地掌握在了國君的手中。
國富不是“萬能的”
然而,齊國的輝煌僅曇花一現(xiàn)。公元前644年管仲去世,臨終前向齊桓公推薦隰朋任國相,不巧的是隰朋這一年也死了,與他有“管鮑之交”的好友鮑叔牙也死于該年。第二年齊國就發(fā)生了內(nèi)亂,齊桓公被軟禁后活活餓死,死后60多天竟無人知曉,其后晉、楚、吳、宋等諸侯國先后崛起,齊國陷入長期低迷。
齊國為何“一世而衰”呢?有人認為主要原因是用人不當,齊桓公晚年出現(xiàn)了豎刁、易牙、開方等小人,他們最后禍亂了齊國。正是齊桓公用人不當、管仲薦人不力導致了小人弄權,齊國迅速由輝煌走向了衰落,所以蘇洵在《管仲論》中說:“故齊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鮑叔;及其亂也,吾不曰豎刁、易牙、開方,而曰管仲。”
還有人認為主要原因是制度建設問題,管仲的改革多為人治而非法治,許多改革措施沒有像商鞅變法的二十等爵制、戶籍制、什伍連坐制那樣成為制度固化下來,今后無論誰執(zhí)政都不影響政策的執(zhí)行,而齊國隨著改革決策者和主要推動者的離去,改革事實上也消失了。
這些說法各有道理,但或許并不是問題的要害,“管仲奇跡”未能持續(xù),更重要的原因也許與改革措施本身相關。
在一個重商主義和自由貿(mào)易盛行的社會,很難完全控制人的思想、利益和欲望,自然也無法完全控制人的行動,“利出一孔”更像是為爭取君王對改革的支持而提出的口號。對一個國家來說民不富、國不富是“萬萬不能的”,但只有民富、國富也不是“萬能的”,由民富、國富到兵強、國強再到實現(xiàn)持續(xù)強盛,有時差的還真不是一兩步。
(摘自《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