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 莉
四 哥
◎ 梅 莉
我在家排行老大,自然是沒有哥哥的。嫁給先生以后,我一下子擁有四個哥哥。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四哥最帥也最窮。他在小城的煙草局謀職,收入不算低,但交出基本生活費后,他就把所有的錢都用來扮帥、抽煙、喝酒、打麻將了。
四哥雖窮,但他過得最瀟灑、最快樂。四嫂平時總“數(shù)落”他:“花錢如流水,家里油瓶倒了也不扶,脾氣又臭,但他有個最大的優(yōu)點——特別善良?!?/p>
四哥愛孩子。不論是誰家的娃,他都會抱起來逗,親吻他們臟乎乎的小臉蛋,孩子們都喜歡他。我女兒五歲時,拿了好大一塊巧克力給四伯(四哥)嘗,誰知他一口把它“吃”掉了。女兒哇哇大哭,四哥又像變魔術(shù)一樣把巧克力變了出來——原來他在逗小侄女玩呢!
四哥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凈利落,只有一次,我看到四哥狼狽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那是婆婆首次病倒,病情來勢洶洶,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兄弟們碰面時,四哥頭發(fā)亂得像鳥巢,衣服穿得毫無章法,臉上寫滿悲傷與焦慮,胡子拉碴,與平時判若兩人。
在后來的幾年里,婆婆的病情每況愈下,直至有一天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其他兄弟都在外地,家里只能靠四哥。在老母親病榻前服侍的一千多個日子里,四哥迅速老成一個普通中年男人。
婆婆去世的那天,四哥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表情無比悲慟。四嫂再也不數(shù)落四哥的不是了,也不再嘆息自己嫁錯郎,相反她覺得后半生有了靠山。一個待母親如此溫柔、細致的男人,對老伴不會差到哪里去。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