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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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南北朝時期私家藏書風(fēng)尚及其文化貢獻*
鄭玉娟
摘要魏晉南北朝時期,私家藏書在多重因素催生之下形成為一種文化風(fēng)尚,在藏書群體、藏書地域、藏書目的等多方面都呈現(xiàn)出了新的特點。私人藏書家們“藏用并重”,并對其私家藏書進行了???、編目、著述等整理利用活動,對這一時期學(xué)術(shù)文化的繁榮發(fā)展和文化典籍的保存?zhèn)鞑サ榷甲龀隽酥匾暙I。
關(guān)鍵詞魏晉南北朝私家藏書文化貢獻文化典籍
分類號G259.29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16.01.017
*本文系河南省教育廳2015年度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一般項目“魏晉南北朝時期藏書及其整理利用研究”(項目編號:2015-gh-302)階段性成果。
The Fashion and Cultural Contribution of Private Book Collection during the Period ofWei-Jin and Southern-Northern Dynasties
Zheng Yujuan
Abstract During the period ofWei-Jin and Southern-Northern Dynasties,private book collection formed a cultural fashion under the multiple factors and had some new features in the groups,regions,purpose and other aspects.Private book collectors paid attention to the collection and use of books,and made collation,catalogue,works finished by their own private collection of books,and havemade great contributions to the prosperity of academic culture and the preservation of cultural classics.
Keywords Wei-Jin and Southern-Northern Dynasties.Private book collection.Cultural contribution.Cultural classics.
魏晉南北朝時期,在政治黑暗、寫本書普及、私人著述興盛、官府藏書利用困難等多重因素的催生之下,私家藏書快速發(fā)展起來,不僅藏書家人數(shù)眾多,而且藏書數(shù)量豐富,形成了一種蔚為壯觀的文化風(fēng)尚,引領(lǐng)了這一時期圖書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與繁榮。
1.1從藏書群體來看,上至宗室諸王,下至窮苦書生
兩漢時期,私人藏書家多為王公貴族、文人士大夫,如淮南王劉安、名儒劉向及其子劉歆、大學(xué)問家蔡邕等。與兩漢相比,這一時期的書籍逐漸走向了尋常百姓家,藏書家人數(shù)眾多,上至宗室諸王,下至窮苦書生。梁代宗室諸王堪稱這一時期“私家藏書之翹楚”[1]90。昭明太子蕭統(tǒng)、吳平侯蕭勱有書三萬卷;而后稱為梁元帝的蕭繹“自聚書來四十年,得書八萬卷。”[2]文人士大夫中藏書上萬卷的已不鮮見。如曹魏時被稱為“七子之冠冕”的王粲、經(jīng)學(xué)家王弼,其藏書都達萬卷之多;南朝史學(xué)家沈約“聰明過人,好墳籍,聚書至二萬卷,京師莫比”[3]242、王僧儒“聚書至萬余卷,率多異本。與沈約、任昉家書埒”[4]1462、任昉“家雖貧,聚書至萬余卷,率多異本”[3]254;北朝辛術(shù)四處尋訪書籍,藏書亦達萬余卷等。據(jù)正史明確記錄,此時有14人藏書達萬卷以上[5]。窮苦書生如西晉張華“少孤貧,自牧羊”“卻雅愛書籍,身死之日,家無余財,惟有文史溢于機篋”[6]1074;皇甫謐“居貧,躬自稼穡,帶經(jīng)而農(nóng),遂博綜典籍百家之言……帝送一車書與之?!盵6]1409-1415北魏的宋繇,幼時父母俱喪,銜膽自厲,博通經(jīng)史,積書至數(shù)千卷;南齊沈驎士,家貧,織簾誦讀,口手不息,懷書而耕,白首無倦,手抄書數(shù)千卷。據(jù)范鳳書先生統(tǒng)計,魏晉南北朝的藏書家共有102人[7],藏書愛書成為當(dāng)時社會一種普遍的文化風(fēng)尚。
1.2從藏書地域來看,中心區(qū)域由北方逐漸向南方遷移
曹魏至西晉時期,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都在洛陽一帶,北方地區(qū)暫時的統(tǒng)一安定為私家藏書創(chuàng)造了良好發(fā)展條件。這一時期,收藏豐富的藏書家多云集在都城洛陽、長安及其周邊地區(qū)。曹魏時,除藏書上萬卷的王粲、王弼外,還有“谷不滿斗斛”[8]347卻藏書數(shù)百卷的王修、專門建造石窟藏書的曹參等藏書家。西晉時,著名的藏書家除張華、皇甫謐外,還有藏書甚多的杜預(yù)、裴憲、荀綽等人。
東晉南朝時,伴隨著政權(quán)的南遷和南方經(jīng)濟的迅速發(fā)展,北方文化主流隨之南遷,一些藏書家紛紛遷徙到南方,并將豐富的藏書轉(zhuǎn)移到了南方,如劉正輿、傅穎根等人。此外,史載東晉葛洪藏書近萬卷,郗儉之、張尚文、殷允、桓石秀等人都是多書之家。進入南朝,私家藏書發(fā)展得更快,出現(xiàn)了不少擁有萬卷藏書的私人藏書家。《隋書》卷三十二《經(jīng)籍志一》載:“梁武帝敦悅詩書,下化其上,四境之內(nèi),家有文史?!盵9]907蕭梁時,江南私家藏書達到極盛,藏書家已多達二十七人。據(jù)史書記載,除梁宗室諸王蕭統(tǒng)、蕭勱、蕭繹藏書多達萬卷以上,沈約、蕭綸、張纘藏書達二萬卷,任昉、王僧孺、張緬都收藏有萬余卷書籍。南方的宋、齊、陳各朝也都有一些著名的藏書家,如宋朝的劉穆之、沈亮、謝弘微,齊朝的王儉、王曇首、褚湛之、褚淵、陸澄、陸少元、沈驎士、劉善明、崔慰祖,陳朝的孔奐、許亨、江總、徐伯陽等??傊?,此時“南方是全國私家藏書最為集中的地區(qū),無論從所藏書籍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上都是最為突出的”[1]89。
十六國時期,北方戰(zhàn)亂頻仍,文化相對落后,私家藏書的人數(shù)和書籍?dāng)?shù)量都比南方要少的多。進入北朝以后,戰(zhàn)亂有所減少,私家藏書開始出現(xiàn)。如北魏的李順、平恒、宋繇等,北齊的李業(yè)興、邢子才、辛術(shù)、魏收、顏之推,北周的賀拔勝、黎景熙等收藏有較為豐富的圖書??傊?,魏晉南北朝時期私家藏書與官府藏書大體相似,藏書中心逐漸由北方轉(zhuǎn)移到了南方。
1.3從藏書目的來看,雖目的各異,但多重怡情
從文獻記載來看,這一時期的圖書市場尚不活躍,藏書家收藏圖書很少見有錢財功利性。私人藏書家們雖志趣各異,目的也多有不同,或為奮發(fā)苦讀,以博取功名;或為治學(xué)著述,以留名后世;或為民間辦學(xué),以潤澤世人……但他們不同藏書目的的背后,均有一種愛書藏書情懷,多注重在藏書過程中怡情養(yǎng)性、修養(yǎng)身心。如西晉褚陶雅愛書籍,常以墳典自娛;東晉陶淵明“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6]2461;北魏李謐“公府二辟,并不就。惟以琴書為業(yè),有絕世之心?!盵10]1225南朝齊梁時“(蕭)琛常言‘少壯三好,音律、書、酒。長年以來,二事都廢,惟書籍不廢’”[3]397;“(蕭勱)聚書至三萬卷,披玩不倦,尤好東觀漢記,略皆誦憶。劉顯執(zhí)卷策勱,酬應(yīng)如流,乃至卷次行數(shù)亦不差失”[4]1263;王微“少好學(xué),無不通覽……圖籍相慰,吾所以窮而不憂”[11]等等,由此可見,藏書家讀書已經(jīng)達到了一種忘我的至高境界,讀書已經(jīng)成為他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種對書自覺高雅的精神情趣,不僅大大豐富了古代私家藏書文化的精神和情感內(nèi)涵,也受到后代私人藏書家們的推崇和效仿。
1.4專藏某一類書籍的藏書家開始出現(xiàn)
這一時期的私家藏書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專藏某一類書籍的藏書家開始出現(xiàn)。如北魏江式六世家傳書法、文字之學(xué),其家多藏“古篆八體之法”[10]1280。南齊賈淵家專藏譜系之書,“淵祖弼之廣集百氏譜記,專心治業(yè)。晉太元中,朝廷給弼之令史書吏,撰定繕寫,藏秘閣及左民曹。淵父及淵三世傳學(xué),凡十八州士族譜,合百帙七百余卷,該究精悉,當(dāng)世莫比?!盵12]907又南朝徐伯陽“家有史書,所讀者近三千余卷?!盵13]
魏晉南北朝時期私家藏書的來源,除繼承前世舊藏(如東晉王曇首、南齊褚淵等)、接受贈與或賜書(如曹魏之王粲、梁代王筠、宋之沈亮、陳之江總、南齊柳世隆等)、戰(zhàn)爭獲得(如東晉杜預(yù)、應(yīng)詹等)和購買外,其主要的聚書手段為抄錄。自從紙發(fā)明后,書籍的生產(chǎn)全靠抄錄復(fù)制。這一時期,抄書之風(fēng)盛行,私人藏書家上至宗室諸王、下至貧苦書生,都以抄錄作為獲得書籍的主要手段。如東晉時裴啟作《語林》“始出,大為遠近所傳,時流年少,無不傳寫,各有一通”[14]318;庾闡作《揚都賦》,“人人競寫,都下紙為之貴”[14]305;左思的《三都賦》問世后,轟動了整個京都,“于是豪貴之家,競相傳寫,洛陽為之紙貴”[6]2377。南北朝時期,抄寫書籍更為風(fēng)行。梁元帝蕭繹聚書四十年得八萬卷,在自己寫的《金樓子·聚書篇》中詳述他書籍的來源,不少都是在各地抄錄而來。齊宗室竟陵王蕭子良集人抄成《四部要略》千卷。齊宗室蕭鈞為了利用方便,用蠅頭小楷抄寫《五經(jīng)》一部,保存在巾箱中,后來讀書人爭相仿效他,“巾箱五經(jīng)自此始也”[6]1038。南齊沈驎士“遭火,燒書數(shù)千卷,驎士年過八十,耳目猶聰,手以反故抄寫,火下細書,復(fù)成二三千卷,滿數(shù)十篋”[12]944。袁峻“每從人假借,必皆抄寫,自課日五十紙,紙數(shù)不登則不止。”[4]1777北周裴漢“借人異書,必躬自錄本”[15]。李彪“好學(xué)不卷……于悅家手抄口誦,不暇寢食。”[10]1452王筠自序曰“少好抄書,老而彌篤……未嘗倩人假手,并躬自抄錄,大小百余卷。”[3]486穆士儒“求天下書,逢即寫錄,所得萬余卷?!盵16]郎基博覽墳典,無所營求,“惟頗令寫書”[17]。抄書不僅成為這一時期藏書家聚書的主要手段,更成為他們讀書治學(xué)的一種好方法。
因為這一時期的私人藏書目的大多很單純,多為自己苦讀治學(xué)而收藏,因此這一時期的私人藏書家不僅重收藏,而且重整理利用,“藏以致用”的藏書理念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
3.1為官府圖書的收集、整理、抄錄提供范本
對于動蕩社會中聚散無常的官府藏書來說,收藏宏富的私家藏書成為官府藏書的一個很好補充,出現(xiàn)了經(jīng)常被官府借抄或??钡默F(xiàn)象。如西晉張華收藏有不少稀世秘奇之本,以致“秘書監(jiān)摯虞撰定官書,皆資(張)華之本以取正焉”[6]1074。東晉時的殷允、張尚文、郗儉之、桓石秀等人都是“多書之家”,秘書丞王謐便命秘書郎分頭去采借,即按每人專管一部來抄寫,以增加國家藏書。梁代任昉藏書萬余卷,多為異本,常供官府藏書??崩谩?/p>
3.2不秘私藏,對外開放,供人們借閱
這一時期,很多藏書家思想較為開明,藏書不再秘而不宣,一方面藏書家之間經(jīng)?;ネㄓ袩o,相互贈書。如梁代沈約多贈書與王筠,劉顯曾贈書與孔奐,而蔡大寶又得徐勉家藏書。另一方面不再單單局限于個人閱讀,允許對外人借閱、傳抄,甚至還提供便利的閱讀條件。如蜀國藏書家向朗“開門迎賓,誘納后進”[8]1010兩晉范平“家世好學(xué),有書七干余卷,遠近來讀者恒有百余人,(其孫)蔚為辦衣食”[6]2347。南齊崔慰祖藏書上萬卷,“鄰里年少好事者來從假借,日數(shù)十帙,慰祖親自取與,未嘗為辭”[12]901?!侗笔贰肪戆硕度辶謧飨隆酚涊d“武強交津橋劉智海家,素多墳籍,焯就之讀書,向經(jīng)十載……遂以儒學(xué)知名?!盵10]2762
南齊人張率盡讀陸少元家書;北魏人李彪抄誦于高閭家,甄琛又抄書于李彪家;北齊人劉晝披覽于宋世良和宋世軌家,他們的成才多仰仗于藏書家的無私借讀。私人藏書家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不僅對提攜培養(yǎng)英才俊秀起到了很大作用,而且提高了圖書的利用價值,對后代私人藏書事業(yè)發(fā)展影響深遠。
4.1促進了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化學(xué)術(shù)的發(fā)展與繁榮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私家藏書活動已不限于收藏、借閱,而是開始有目的地對藏書進行整理利用,編目???、著書立說等,促進了這一時期文化學(xué)術(shù)的迅速發(fā)展與繁榮,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為對藏書進行整理校勘,編纂私家藏書目錄。如梁宗室蕭靜好學(xué)博文,收集經(jīng)史,“多聚經(jīng)史,散書滿席,手自讎?!盵3]350。北魏李業(yè)興“愛好墳籍,鳩集不已,手自補治,恭加題貼”[18]1865。梁朝任昉整理藏書,編撰有私藏目錄,“昉卒后,高祖使學(xué)士賀縱共沈約勘其書目,官所無者,就昉家取之”[3]254。南北朝時期,除了編寫私藏目錄外,個別學(xué)識淵博的藏書家廣泛著錄流傳于社會的各種圖書,遠遠超出了私人藏書的范圍,編制出了體例嚴整、內(nèi)容豐富的私家目錄,這就是王儉編制的《七志》和阮孝緒的《七錄》,成為我國目錄學(xué)史上最有影響的兩部重要私家藏書目錄。
二為私人修書之風(fēng)興起。首先是私家寫史的繁榮?!端鍟そ?jīng)籍志》著錄史部書籍八百七十四部,一萬六千五百五十八卷,這足以見得這一時期史書著作數(shù)量的巨大。如關(guān)于魏史,裴松之注《三國志》所引用的史書就多達一百四五十種,主要的有孫盛《魏氏春秋》、孔衍《漢魏春秋》《魏尚書》等。關(guān)于兩晉的歷史,有束皙《晉書》、王隱《晉書》、干寶《晉紀》、孫盛《晉陽秋》等十幾種。東晉常璩《華陽國志》、梁朝周興嗣《梁皇帝實錄》等,分別創(chuàng)立了地方志和實錄等史書新體例。其次是注經(jīng)之學(xué)興盛。這一時期,政治黑暗,士人多由關(guān)注社會轉(zhuǎn)向關(guān)注生命價值,一時玄學(xué)興起,注經(jīng)之風(fēng)盛行。清人皮錫瑞在《經(jīng)學(xué)歷史》一書中總結(jié)了這一時期經(jīng)書注疏的主要成就,“世傳十三經(jīng)注,除《孝經(jīng)》為唐明皇御注外,漢人與魏、晉人各居其半。鄭君箋《毛詩》,注《周禮》、《儀禮》、《禮記》,何休注《公羊傳》,趙岐注《孟子》,凡六經(jīng),皆漢人注??装矅渡袝鴤鳌吠趺C偽作,王弼《易注》,何晏《論語集解》,凡三經(jīng),皆魏人注。杜預(yù)《左傳集解》,范寧《谷梁集解》,郭璞《爾雅注》,凡三經(jīng),皆晉人注。”[18]第三,編纂總集、別集、類書等。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記載,這一時期的“(總集)右一百七部,二千二百一十三卷。通計亡書,合二百四十九部,五千二百二十四卷……(別集)右四百三十七部,四千三百八十一卷。通計亡書,合八百八十六部,八千一百二十六卷?!盵9]1081-1089就作者年代而言,別集的437部中,365部皆為魏晉南北朝時人的文集;從編纂時間來說,除隋18部,余皆為魏晉南北朝時人編纂[20]??偧凶钣杏绊懏?dāng)屬梁代蕭統(tǒng)編撰的《文選》和徐陵編撰的《玉臺新詠》。類書編纂主要有南齊蕭子良召集學(xué)士抄寫《五經(jīng)》百家,依照《皇覽》體例編纂《四部要略》千卷;梁代藏書家蕭秀招納學(xué)士平原劉孝標(biāo)編撰《類苑》等,卷帙浩繁,分類編排,檢索便利,為后代類書等工具書的編纂提供了借鑒。第四,其他著述。如張華的《博物志》、葛洪的《抱樸子》、顏之推的《顏氏家訓(xùn)》等個人學(xué)術(shù)專著的產(chǎn)生,都得益于私家藏書的豐富。
4.2對后世人們藏書愛書護書的精神風(fēng)尚影響深遠魏晉南北朝私人藏書家們勤奮抄書、聚書,同時也深感書籍來之不易,開始注意對圖書的保護,癡心愛書,精心護書。西晉人皇甫謐視書如珍寶,“耽玩典籍,忘寢與食,時人謂之‘書淫’”[6]1410;南齊褚淵“推財于弟,惟取書數(shù)千卷”[12]425;王曇首“兄弟分財,惟取圖書而已”[4]587等許多藏書家都將書籍看得比財物重要。此時期借閱的相對頻繁也使書籍容易受損,私人藏書家開始特別注意圖書的保護。如西晉時齊王司馬攸“好學(xué)不倦,借人書,皆治護”[21];南齊虞和“少好學(xué),居貧屋漏,恐濕墳典,乃舒被覆書,書獲全而被大濕”[4]1770;北魏著作佐郎平恒“耽勤讀誦,研綜經(jīng)籍……別構(gòu)精廬并置經(jīng)籍于其中”[18]1865,即建立專門的獨立于居室之外的藏書樓存放圖書。這一時期,人們?yōu)榱苏洳貓D書,還經(jīng)常將珍藏之書放置巾箱中,稱巾箱細書,類似今之袖珍本。據(jù)《南史·蕭鈞傳》記載“鈞手自細書寫《五經(jīng)》,部為一卷,置于巾箱中,以備遺忘……諸王聞而爭效為巾箱《五經(jīng)》,巾箱《五經(jīng)》自此始也”[22],這種巾箱細書不僅便于攜帶閱讀,更有利于書籍的保護。
4.3對我國古代文化典籍的保存和傳播貢獻很大
私家藏書文化的社會功能體現(xiàn)于其保存和傳播文化遺產(chǎn)的巨大成就[23]。魏晉南北朝時期,戰(zhàn)火不斷,政權(quán)更替頻繁,官府藏書經(jīng)常遭受嚴重破壞,而私家藏書卻能在民間得到較為完整的保存,往往出現(xiàn)“王府所無,私家乃有”[9]1300的情況。每在新朝初建之時,封建政權(quán)就會向民間征書、索書,建立自己的官府藏書,以資借鑒。如“魏氏代漢,采掇遺忘……東晉之初,代更鳩聚?!愇暮檬罚┯指F集”[9]906-907;梁武帝還曾下《為梁武帝集墳籍令》,廣羅圖書等。有時政府還派人借抄或借用私家藏書,以供整理校勘之用。如西晉秘書監(jiān)摯虞撰修官書,都借助張華的私藏來校勘版本;梁代沈約勘定官府目錄時常到任昉家取之。還有私人藏書家主動向官府獻書的,并可贏得官府的重用。如北魏江式祖父江強“上書三十余法,各有體例,又獻經(jīng)史諸子千余卷,由是擢拜中書博士”[10]2277??傊?,私家藏書對于歷經(jīng)戰(zhàn)火的官府藏書是一個很好的補充,對我國古代文化典籍的保存和傳播貢獻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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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娟許昌學(xué)院圖書館館員。河南許昌,461000。
收稿日期:(2015-05-04編校:方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