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松
追隨朱德上井岡山
蕭克(1907—2008),湖南嘉禾人。1927年初,蕭克到葉挺部任連政治指導員、連長。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8月,參加了南昌起義。
南昌起義失利后,起義部隊向廣東潮汕地區(qū)撤退。9月28日下午,部隊來到了湯坑附近,一場惡戰(zhàn)立即展開,戰(zhàn)場血流成河。南昌起義軍犧牲了2000多人。10月3日,從湯坑撤出的起義軍在普寧流沙再遭國民黨軍襲擊,蕭克的連隊只剩下20人。蕭克帶著這20人,想繞過流沙到海陸豐,但既無地圖,又無向導,一路上不斷遇到反動民團的攔阻,子彈消耗多,人也被折騰得疲憊不堪,有的士兵丟槍溜走。不到半天時間,20人的隊伍就剩下了七八個人。經過一個村子時,又突然傳來槍炮聲。蕭克等人被國民黨軍第十三師俘虜了。
南昌起義中的葉挺部隊原是國民革命軍第四軍軍長李濟深的舊部。南昌起義失利后,李濟深對舊部采取收容政策。蕭克和其他被俘人員獲得釋放。
1928年1月,南昌起義軍余部在朱德、陳毅率領下,從粵北轉移到湘南地區(qū)。蕭克得到朱德、陳毅要在湖南宜章進行年關暴動的消息后,立即翻山越嶺去聯(lián)絡。
蕭克走了兩天半時間,到了宜章奇石,被任命為中共宜章縣委領導的農民武裝獨立營副營長兼連長。
1月12日,朱德、陳毅率領部隊以“防共防匪”為名,進入宜章縣城。次日,宜章年關暴動取得成功。
隨后,南昌起義軍和湘南農軍遭到國民黨湘粵兩省軍閥南北夾擊,不得不離開宜章。這時,朱德、陳毅得到了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消息,決定前往會師。蕭克奉命率奇石獨立營600多名農軍,趁夜越過郴宜大道,登上五蓋山,直奔湖南資興的龍溪洞。在龍溪洞,蕭克率領的農軍與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部隊會合了。4月,朱毛會師。
1930年春,蕭克被任命為紅四軍第三縱隊司令員。10月,紅軍打下吉安后,參加紅軍的農民非常踴躍,部隊擴編很快。紅一軍團總指揮部決定將縱隊改為師。紅四軍第三縱隊改為紅四軍第十二師,蕭克任師長。
在中央蘇區(qū)第三次反“圍剿”勝利后,蕭克被任命為紅八軍軍長。
放置假信號造成敵機誤炸
1933年6月,紅八軍被改編為紅六軍團第十七師,蕭克任師長,蔡會文任師政委,李達任參謀長。半年后,中革軍委直接命令蕭克率領紅十七師的軍事行動。原來,國民黨軍要對中央蘇區(qū)進行新的進攻,需要紅六軍團配合中央紅軍作戰(zhàn)。中革軍委電令是在1934年1月14日下達的,電令中說:“第十七師應速向宜春、分宜地段渡過袁水,北出配合第十六師向南潯、永修一帶行動?!?/p>
接到中革軍委電令后,蕭克立即派出偵察部隊,在北路地方武裝協(xié)助下,偵察袁水沿岸地形地貌,做好作戰(zhàn)準備。1月24日,蕭克率紅十七師從安?;ㄜ嚨貐^(qū)出發(fā)北上。26日拂曉,在紅十八師五十二團配合下,紅十七師于分宜以東蕭公廟地區(qū)擊潰國民黨軍沿河設防的保安部隊,渡過袁水,向奉新黃沙地區(qū)疾進,計劃與紅十六師會合。
蕭克所部突然渡過袁水,國民黨軍西路軍總司令何鍵吃驚非小。他只好臨時抽調安福地區(qū)的國民黨軍第十六師主力北渡袁水跟蹤追擊紅十七師。
何鍵還不放心,半天之后,又向國民黨軍第十八師師長朱耀華下令,由朱耀華率領所部第五十二旅并指揮第六十二師一八四旅,由萬載小源(今仙源)地區(qū)東進,堵截紅十七師北上。
何鍵沒有想到的是,蕭克率紅十七師發(fā)揚連續(xù)作戰(zhàn)的作風,迅速通過丘陵、平原,于2月2日進至宜豐、修水間的黃沙地區(qū)。紅十七師官兵日夜行軍,體力消耗巨大。蕭克決定在黃沙地區(qū)做短暫休整,等與紅十六師會合后再繼續(xù)北上,共同執(zhí)行破壞南?。喜辆沤╄F路的任務。
蕭克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決定在黃沙地區(qū)短暫休整時,朱耀華率領的兩個旅和國民黨軍第十六師先后趕到了黃沙地區(qū)外圍。國民黨軍兩個旅和一個師立即對紅十七師發(fā)起了進攻。
蕭克決定以少量兵力警戒國民黨軍第十六師,集中主力與朱耀華部作戰(zhàn)。戰(zhàn)斗中,何鍵還派出三個批次的飛機到黃沙地區(qū)上空狂轟濫炸,俯沖掃射。
紅十七師指戰(zhàn)員被飛機壓得抬不起頭。蕭克好生奇怪,同在黃沙地區(qū),國民黨軍的飛機只在紅十七師的陣地上轟炸,國民黨軍的陣地上卻一發(fā)炮彈都不落。他指揮部隊依托臨時構筑的野戰(zhàn)工事,頑強抗擊國民黨軍的進攻,借飛機飛離紅十七師陣地上空的間隙,實施反擊。雙方就這樣從2月3日的早晨打到下午4時許。這時,蕭克從望遠鏡中看到,國民黨軍陣地上用白布設置陸空聯(lián)絡信號,以便飛機辨別目標。他立即組織部隊在陣地上放置白布。
國民黨軍的飛機再次飛臨黃沙地區(qū)時,越過了紅十七師的陣地,對國民黨軍進行了轟炸。國民黨軍的圍攻部隊立馬混亂了。蕭克指揮部隊趁機發(fā)起攻擊,擺脫了國民黨軍的圍攻,沖出了包圍圈。戰(zhàn)斗中,擊傷了國民黨軍旅長鐘光仁,殲滅國民黨軍第一八四旅1000多人。
當蕭克指揮紅十七師成功突圍后,紅十六師在師長高詠生、政委溫錦惠指揮下,趕到了黃沙地區(qū)。會合后,兩個師根據(jù)中革軍委指示,由蕭克統(tǒng)一指揮。2月6日,蕭克等率紅十六、紅十七師由黃沙地區(qū)繼續(xù)北上。后幾經轉戰(zhàn),終因目標過大,被國民黨軍多路部隊圍追堵截。最后,紅十七師由蕭克率領于3月下旬回到湘贛蘇區(qū),紅十六師則由高詠生率領去了湘鄂贛蘇區(qū)。
巧施草帽計再次造成敵機誤炸
中央蘇區(qū)第五次反“圍剿”失利,國民黨軍大軍壓境。1934年7月23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和中革軍委做出決定,紅六軍團離開湘贛蘇區(qū),然后“向新化、溆浦兩縣的山地發(fā)展,并由該地域向北與紅二軍團取得聯(lián)系”。決定還明確了領導人,湘贛省委書記任弼時為中央代表隨軍行動,以任弼時為主席,蕭克、王震為委員,組成軍政委員會,為紅六軍團西征行動的最高領導機關。
8月7日下午,紅六軍團從遂川橫石地區(qū)出發(fā),日夜兼程,連續(xù)突破國民黨軍四道防線,于11日中午到達湖南桂東縣的寨前圩。12日,在寨前圩召開了誓師大會,慶祝突圍勝利。會上,任弼時根據(jù)中革軍委指示,宣布了對紅六軍團領導人的命令,任命蕭克為軍團長兼第十七師師長,王震任軍團政委兼第十七師政委,李達為軍團參謀長,張子意為軍團政治部主任。
紅六軍團勝利突圍,國民黨湘桂兩省軍政大員大為震驚。何鍵接到消息后,臉色驟變,狠狠地說:“天上地下一起追!”他一邊命令劉建緒派兩個師跟蹤追擊,一邊命令一個旅和四個保安團迎頭阻攔。駐廣西的國民黨軍最高長官白崇禧唯恐紅六軍團進攻桂林,搗其老巢,立即命令第十七軍軍長廖磊,加派兩個師到北部邊境地區(qū)。
敵情變化極快,蕭克和軍團領導商量,改變部隊在寨前圩休整計劃,連夜出發(fā),越過郴宜公路,繞過桂陽,占領新田縣城。8月23日夜,部隊抵達湘江右岸的蔡家埠一帶,準備搶渡湘江,向目的地新化、溆浦地區(qū)進軍。
劉建緒發(fā)現(xiàn)紅六軍團有搶渡湘江態(tài)勢,急忙調兵防堵。廖磊也看出了紅六軍團動向,下令兩路部隊向道縣、零陵運動,形成堵?lián)糇藨B(tài)。一時間,湘江西岸布滿了國民黨軍。紅六軍團處在四倍于己的國民黨軍包圍之中。
渡江已無可能。蕭克果斷放棄原有強渡湘江計劃,率部東行到陽明山區(qū),進入白果市,繞過國民黨軍第十五師側翼,立即轉而南下,到達嘉禾縣城以西地區(qū),擺脫了國民黨軍的包圍。
國民黨軍地面圍追堵截失敗后,派出飛機,對紅六軍團指戰(zhàn)員進行轟炸掃射。
蕭克苦苦思索避免飛機襲擾之策。時值夏末,烈日炎炎,指戰(zhàn)員都戴一頂草帽。中午時分,偵察員報告,桂軍一個旅在后面尾隨追來。蕭克一聽,思得一計,下令部隊將草帽扔到路邊。
指戰(zhàn)員不明其理,但這是命令,不能不執(zhí)行。于是,指戰(zhàn)員將草帽扔在路旁,急切地趕路。
尾追紅六軍團而來的是國民黨軍第十七軍的先頭部隊一個旅。旅長高福祥帶著這個旅,緊追在紅六軍團后面。他們早已汗流浹背,見路旁有不少草帽,如獲至寶,人人爭搶草帽戴在頭上追趕紅軍。追了數(shù)里之后,飛機來了。國民黨軍知是自家的飛機,而飛機上的國民黨空軍也習慣了,戴草帽的隊伍一定是紅軍部隊,于是立即投彈,炸得高福祥旅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蕭克巧施草帽計,甩掉尾追之敵。紅六軍團順利進至江華、道縣之間,渡過湘江上游支流瀟水,攻下湘桂交界的永安關,突破湘桂三個師的截擊,進入廣西全縣、文市。9月4日,紅六軍團在全縣以南的界首一舉渡過湘江,進占西延縣城。
接著,蕭克等率紅六軍團擺脫湘桂黔三省18個團的國民黨軍包圍,搶渡清水河,強渡大沙河。
與傳教士薄復禮的交往
1934年10月1日,紅六軍團攻入黃平縣境的舊州。在舊州,發(fā)生了一段故事。半個多世紀后,蕭克回憶說:“我同薄復禮先生相識在1934年10月初……攻占舊州的前一天,我們在一個小山村內同薄復禮不期而遇。這時,我們正處在緊張的戰(zhàn)斗行軍階段,碰上這位不明身份的外國人,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于是就把他和他的夫人等都扣留了。第二天,又把在舊州城內遇上的海曼牧師等人一并扣留。不過,我們很快查明了他們的身份,并立即把他們的家人釋放了。坦率地講,這時我們仍然扣留他們兩人的主要原因是從軍事需要的角度來考慮的。因為我們西征以來,轉戰(zhàn)五十多天,又是暑天行軍,傷、病兵日益增多,苦于無藥醫(yī)治。我們知道這幾位傳教士有條件弄到藥品和經費,于是,我們提出釋放他們的條件是給紅軍提供一定數(shù)量的藥品或經費。就這樣,薄復禮留了下來。”
薄復禮,原名魯?shù)婪颉ぐ柛ダ椎隆げ程亍け葋喖兀?897年生于英國曼徹斯特,祖籍瑞士。薄復禮對于自己被紅六軍團扣留的情景,專門寫過回憶錄。薄復禮在回憶中說,他們出舊州城,前行中看到了一個小山村,很高興,準備在這個小山村過夜,但是突然“從樹林里沖出了一群持槍者,攔住了去路”。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群人,語言是陌生的,裝扮也從未見過。他們的帽子就像西方賽馬騎士所戴的一樣,衣服也雜亂無章,顏色不同,式樣各異,簡直可以說是一人一個樣?!薄八麄兊降资鞘裁慈四兀俊薄昂髞?,一位持槍者告訴我,他們是共產主義者,確切地說是馬克思主義的信徒,紅軍的一部分。毫無疑問,我們落在共產主義者手里了。后來聽說他們是在江西失敗了,撤退途經貴州,其任務就是我們今天所知道的長征。”
薄復禮說的“持槍者”便是蕭克等指揮的紅六軍團指戰(zhàn)員。紅六軍團要進攻舊州,薄復禮自然成了“隨軍人員”一同進入舊州。
蕭克等率紅六軍團進入貴州以來,遇到的最迫切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缺少具有軍事價值的地圖。紅六軍團在貴州轉戰(zhàn),蕭克手頭上用的地圖是國民黨時期的中國課本上的地圖,32開,只能看看省會、縣城、大集鎮(zhèn)的大致位置,山脈河流的大體走向,戰(zhàn)術上一點價值都沒有。攻下舊州后,蕭克在法國教堂里終于找到了一張近1平方米大的貴州地圖。
蕭克如獲至寶,但地圖上所標的地名和注記都不是中文。如果不盡快把地圖翻譯過來的話,那么這張地圖就成了一張廢紙??墒?,當時在紅六軍團里,沒有一名指戰(zhàn)員能夠讀懂這張地圖。這時,被扣留在紅六軍團的薄復禮走進了蕭克的視野,這個洋人不是會講漢語嗎?不妨讓他試試,于是蕭克派人去請薄復禮。
薄復禮一看到地圖就說:“這是法文。”
蕭克喜出望外,立即請薄復禮幫忙翻譯。于是,薄復禮講,蕭克記,整整忙了大半夜,把地圖上的地名、河流都注上了中文名稱。
薄復禮回憶了當時的場景:“當晚,我們在一座破廟里宿營,并指定在后殿的地上過夜。房子里已生起一堆炭火,帶來了一些暖意。這時,蕭克將軍派人來叫我去他那里。一見面,他要我?guī)退g一張法文貴州地圖。他要求我把圖上所有的道路、村鎮(zhèn)的名字告訴他,他希望避免在運動中遇到汽車路。我的良心立即受到質問,他只有二十五歲,是一個熱情奔放、生氣勃勃的領導者,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閃發(fā)光,充滿了信心和力量。在艱辛曲折的旅途中,他不屈不撓。顯而易見,人們誓死愉快相從的原因就在這里。我覺得,他是一個充滿追求精神的共產黨的將軍,正希望在貴州東部建立一個共產主義的政權?!?/p>
薄復禮幫蕭克翻譯的地圖,成了紅六軍團在貴州作戰(zhàn)行軍時的最好“向導”。
10月24日,蕭克等人率領的紅六軍團和賀龍、關向應等領導的紅三軍在貴州印江縣木黃勝利會師。不久,紅三軍恢復紅二軍團番號。兩個軍團會師后,于10月28日向湘西龍山、永順、保靖、桑植地區(qū)開進。
圍點打援俘中將
1935年4月12日,蕭克獲悉,在湖南省桑植縣陳家河東面有剛進駐的國民黨軍兩三個團。蕭克決定把這股國民黨軍消滅掉,立即指揮部隊占領陣地。此時,國民黨軍也發(fā)現(xiàn)了紅軍。雙方立即開火。
蕭克很快發(fā)現(xiàn)這股國民黨軍動作不靈敏,戰(zhàn)斗力不強,沒打幾下,便讓紅軍打退了。在國民黨軍潰退時,蕭克命令部隊抓住有利時機,向國民黨軍縱深陣地進攻,結果,打掉了國民黨軍一個旅的兵力。
從俘虜口中得悉,原來駐桑植的國民黨軍是陳耀漢所屬第五十八師,現(xiàn)在被打掉了一個旅,還有一個旅和一個師部未傷毫毛。蕭克估計陳耀漢會率余部逃跑。于是,他與任弼時、賀龍商量,桑植城的敵人會向南退往塔臥,以便與那里的敵人靠近或集中,此時迅速側擊敵人必有所獲。
任弼時、賀龍贊同蕭克的意見。于是,蕭克帶上兩個團翻山越嶺,一口氣跑了40多公里。在離桃子溪4公里的地方,發(fā)現(xiàn)小河里的水有些渾,直覺告訴蕭克,有情況。
果然,蕭克一問當?shù)乩习傩?,得知上游剛有一隊人馬過去。
蕭克對指戰(zhàn)員說:“敵人剛到這里,而我們是從40公里開外的陳家河趕來的,敵人一定想不到我們會來這么快,馬上打的話,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庇谑?,蕭克立即在桃子溪4公里處的岔路上,命令兩個團展開,一下子就沖到了國民黨軍第五十八師直屬隊和前衛(wèi)團面前。
國民黨軍第五十八師措手不及,只能潰敗,殘部退到后山。蕭克指揮部隊趁勢攻擊,一直打到晚上八九點鐘,殲滅了陳耀漢的師部和另一個旅。
1935年6月中旬,蕭克率部包圍了駐宣恩縣城的國民黨軍徐源泉的部隊。
坐鎮(zhèn)恩施的湘鄂川邊區(qū)“剿匪”總司令兼國民黨第十軍軍長徐源泉大驚失色,害怕宣恩失守導致恩施不保,便急令駐防來鳳的“剿共”縱隊司令兼第四十一師師長張振漢中將馳援宣恩。
紅二、紅六軍團總指揮部電臺人員日夜監(jiān)聽國民黨軍動態(tài)。張振漢的回電被截獲破譯。這封電報,將張振漢率部增援宣恩的出發(fā)時間、行軍路線、行軍序列規(guī)定得很具體,即分左中右三路推進。張振漢命令各路部隊6月12日午后進至咸豐忠堡集結。
圍點打援是紅軍的拿手好戲。蕭克等人決定:集中主力于忠堡打援。并命令紅四、紅六師連夜出發(fā),搶在國民黨軍前面到達忠堡,占領制高點,構筑工事。同時,電令圍攻宣恩縣城的紅六軍團,除留少數(shù)兵力牽制宣恩守軍外,其余部隊火速趕至忠堡,圍殲國民黨軍第四十一師。
6月13日,紅二、紅六軍團按作戰(zhàn)部署分別對來鳳劉家灣的國民黨軍發(fā)起攻擊,實施分割包圍。張振漢部竭力反撲,企圖殺出重圍。雙方在來鳳甘家坡、馬鞍山一帶激戰(zhàn)數(shù)小時后,圍攻宣恩縣城的紅十七師趕到忠堡,攻占了南山,與先期到達的紅四、紅六師取得聯(lián)系。
這樣一來,國民黨軍被分割成三截,彼此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張振漢指揮的第四十一師師部已完全陷于紅軍包圍之中,困守在忠堡的狹窄低洼地帶。
又經過一天激戰(zhàn),國民黨軍全部被殲,張振漢在忠堡被紅軍生俘。張振漢后在紅軍學校的高級班任戰(zhàn)術教員。解放后,張振漢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
盡管此次大捷再次粉碎了國民黨軍的“圍剿”,但形勢越來越不利于紅二、紅六軍團。9月,蔣介石下令成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宜昌行轅,由陳誠任行轅參謀長,代行蔣介石職權,調集主力部隊22個師又5個旅20萬余人,對紅二、紅六軍團進行大規(guī)模的“圍剿”。
1935年11月19日,紅二、紅六軍團分別從桑植劉家坪和瑞塔鋪出發(fā),退出湘鄂川黔蘇區(qū),突破重重封鎖線,于1936年2月進入烏蒙山回旋。
率部揮師北上
1936年3月底,紅二、紅六軍團出烏蒙山,進至南北盤江地區(qū)。在盤縣,蕭克等人根據(jù)紅軍總部的指示和面臨的實際情況,決定經滇中到金沙江,北上與紅四方面軍會師。
3月31日,紅二、紅六軍團離開盤縣,開始向北行動。蕭克率紅六軍團經曲靖、馬龍,向普渡河口疾進。滇軍孫渡部6個團趕來堵截。雙方立即進入了搏斗,戰(zhàn)斗難分難解。將近黃昏,直覺告訴蕭克,難以在短時間內消滅孫渡部。他令紅六軍團撤出戰(zhàn)斗,向南行動,靠攏賀龍、任弼時等指揮的紅二軍團,商量對策。蕭克說:“敵人主力在普渡河堵我們,昆明只剩下4個團,兵力不足,我們進到昆明附近,再向西,就把滇軍主力甩到后面去了?!?/p>
眾人同意了蕭克的意見。紅二、紅六軍團從普渡河向南,轉向昆明而去。紅六軍團在蕭克率領下,直插昆明東北的羊街。紅二軍團則進至嵩明,兩個軍團威逼昆明之勢頓時形成,國民黨軍急調各路部隊回防昆明。
在離昆明不遠的一個村莊,紅軍準備停留一天。當天下午,蕭克的通信員通知薄復禮,邀請他去蕭克住處吃晚飯。
蕭克這次宴請的對象,除薄復禮外,還有貴州民主愛國人士周素園、在忠堡戰(zhàn)斗中俘獲的張振漢等。當薄復禮來到蕭克住處時,蕭克不時地點頭致意,表示歡迎,希望薄復禮隨意如在自己家里一樣。然后,大家不分等級就座,氣氛輕松,無拘無束,談笑自如。席間,蕭克鄭重宣布釋放薄復禮。薄復禮感激不盡。
為什么在未收到“贖金”的條件下釋放薄復禮?當時,國際反法西斯統(tǒng)一戰(zhàn)線已經漸趨形成,中共也發(fā)表了著名的《八一宣言》。應該說,這就是釋放薄復禮的基本背景。當然,薄復禮在當時是無從知曉這種背景的。
蕭克原本打算在第二天就釋放薄復禮,但為了薄復禮的安全和方便起見,又不得不推遲幾天。
4月11日,紅六軍團保衛(wèi)部部長吳德峰專門設午宴為薄復禮餞行。同時,請來了蕭克、王震、周素園和張振漢。
在薄復禮的回憶中,吳德峰設的午宴頗為豐盛,大家邊吃邊敘,從中午持續(xù)到了黃昏。薄復禮記得,席間,紅六軍團政委王震再三叮囑:“當你接受新聞界采訪時,你要記住,我們是朋友,你們已經看到,我們對窮人是多么的好,是如何按原則去工作的。我們不是土匪,這是敵人的污蔑?!?/p>
吳德峰也表示:“如果你愿意保持聯(lián)系的話,我們將很高興能收到你的信。”
蕭克則強調:“你作為一個旅游者留在中國我不反對。甚至可允許你辦學校,只要不欺騙學生和百姓,讓他們信奉什么上帝,這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你回家(指瑞士的家)并且留在那里,這可能更好些?!?/p>
宴請結束后,蕭克等人和薄復禮握手道別,而吳德峰又把薄復禮留下來談話談到晚上10時許。吳德峰除了講解釋放薄復禮的理由,還贈送了路費,并且特別交代,紅軍從現(xiàn)在駐地到昆明大約要走兩天,由于紅軍部隊在下半夜又要轉移,為保守紅軍行動秘密起見,薄復禮只能在天亮以后才能動身前往昆明。
4月12日是薄復禮被釋放去昆明的日子。蕭克等率領的紅六軍團并沒有進入昆明城,而是趁國民黨軍回防之機,從昆明附近折轉鋒芒向西,把堵截的滇軍遠遠地甩到后面去了。
4月下旬,紅二、紅六軍團分別從麗江和石鼓、巨甸渡過金沙江。蔣介石坐著飛機在金沙江以南的鶴慶、賓川、麗江一帶上空盤旋,眼看著紅軍一路北上,無可奈何。滇軍追到江邊,紅軍早已渡江北去。
6月3日,在理化以南的甲洼,紅二、紅六軍團與前來迎接的紅三十二軍會師。7月2日,紅二、紅六軍團到達甘孜,與紅四方面軍會師。7月5日,按照中共中央和中革軍委命令,紅二、紅六軍團和紅三十二軍組成紅二方面軍,賀龍任總指揮,任弼時任政委,蕭克任副總指揮,關向應任副政委。
1984年,紅軍長征勝利近半個世紀的時候,年屆76歲高齡的美國作家哈里森·索爾茲伯里來到中國,重走紅軍的長征路,準備創(chuàng)作《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在采訪紅軍長征的人物名單里,蕭克作為紅六軍團的軍團長,是索爾茲伯里采訪的主要對象。
索爾茲伯里寫信給蕭克,詢問當年一位曾為蕭克翻譯地圖的傳教士的情況。蕭克接到信件時,立即想到了薄復禮,想到了薄復禮與自己合作翻譯地圖的情景。這年秋天,蕭克出國訪問,途經法國,委托有關方面打聽薄復禮的下落。1985年初,通過薄復禮在瑞士的親友關系找到了他。1986年5月,蕭克通過外交部門,向薄復禮寄去了信件,建立了聯(lián)系。
薄復禮很高興,在出版的中文版作品的自序中說:“在晚年被稱之為‘中國人民的老朋友,這更使我激動不已。此刻,當我在英國曼徹斯特我的書桌前寫下這幾句話的時候,我又看到了蕭克將軍。這是一張放大的彩照,將軍正在一本裝幀漂亮、圖文并茂的畫冊上簽字。蕭克將軍把這本畫冊作為禮物送給了我。這本畫冊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