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張鵬崧
家為身心安處
文丨張鵬崧
鯤居冥海,無志何謂歸?
鵬翔九宇,無家亦可悲。
奮斗者,人之必為也?;蚴е?,則處石季倫河陽之梓澤而可悲。
房產(chǎn)者,人之必有也?;驘o之,則為卿相之高位而無身可寄。
是故奮斗與房產(chǎn),人之不可缺,一生之不可少也。然何謂奮斗?為何奮斗?人需房產(chǎn),房產(chǎn)為何需?
夫有房產(chǎn),身可安也,失之奮斗,則心不能安??v觀千百年文明,其例良多。凡末世之君,大多如是。觀其業(yè),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家國萬里,宮闕千間,其不多乎?察其志,長于宮婦之手,終日嬉游,竟不能守成,更何況廣開疆域哉?劉李雙后主,桀紂兩昏君,非此類耶?后之覽者,未免抱涼涼踽踽之悲。
夫有奮斗,心可安也,失之房產(chǎn),則身不能安。橫覽中華九域,其例確有,昔張儀、蘇秦之徒,縱橫于六國之間,位高則掌六國之相印,掌百萬之雄兵;或控函谷,絕秦廿年之業(yè);或使荊南,詐楚地之君王,其不壯哉?然朝三暮四,機心無常,以至見斥于君,流離于列國,累累若喪家之犬,身無所之,不亦悲乎?今之觀者,可只為兢兢業(yè)業(yè)之行?
故家者心安之所也。而家何來?必奮斗而來,承父祖之功業(yè)則身安而心不寧,開己之居所則身心俱定,然敢譏笑之。
家者亦身寧之處也。而處何現(xiàn)?則草廬亦可。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盡如是。
孔子為何東游?以揚其術(shù),此為奮斗,十?dāng)?shù)載之光陰。寄心身于宣圣王之道,獨超然而為萬世師表。
孔子為何晚歸?以安其身,此為歸家,余時序而教化,布仁德于城郭鄉(xiāng)野,可無愧于一有思之人。
有是夫,人生之功業(yè)何常,而童稚之居諸易邁,若嬉游于草野,未免有愧于心。
人世之時序?qū)腋?,而逝時這光陰難駐,若忮求于逐利之余,曾不有勞于身?
家為身心安處,身心,安乎?
點評
作者套用蘇軾“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一句為題,對“家”定義為“身心安處”,簡潔而又有詩意,耐人尋味。文章開篇便以鯤鵬起興,引出房產(chǎn)與奮斗之爭,先以末代之君“家國萬里,宮闕千間”“終日嬉游,竟不能守成”為例,述“夫有房產(chǎn),身可安也,失之奮斗,則心不能安”之理,再談張儀、蘇秦之徒“朝三暮四,機心無常,以至見斥于君,流離于列國”,言“奮斗,心可安也,失之房產(chǎn),則身不能安”之論,合二言之,“而家何來?必奮斗而來,承父祖之功業(yè)則身安而心不寧,開己之居所則身心俱定,然敢譏笑之”,既總束前文,又引出下文“諸葛廬”“子云亭”“孔子”之例,做正面論證,最后說:“家為身心安處,身心,安乎?”表面是問,實則是照應(yīng)標(biāo)題,強化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