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馨妮
十七歲那年,學校舉辦花朝節(jié)活動,作為主辦方人員,我負責在校園里散發(fā)花果糕點。路上人來人往,擦肩而過的同學總會頻頻回頭望我,也有些膽大的同學上前來指著我身上淺青色的褙子詢問,我微笑答道:“她叫漢服。”
漢服源起于黃帝制冕服,備于堯舜,定型于周朝,并在漢朝依據(jù)四書五經(jīng)形成完備的冠服體系。漢服交領右衽、褒衣廣袖、系帶隱扣,無論是足衣首服還是服色用料皆有自己的講究,蘊含著華夏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也深深影響著中國各民族的服飾文化?!稏|京夢華錄》中就曾記載:“諸國使人,大遼大使頂金冠,后檐尖長,如大蓮葉,服紫窄袍,金蹀躞;副使展裹金帶,如漢服”。甚至在北魏孝文帝改革時期還有這樣一項政策,命國民穿漢服、學漢語,可見漢服影響之深。
華夏五千年,漢服種類層出不窮,風格殊同。魏晉風流,又承秦制,直裾自然灑脫、清秀空疏;盛唐典雅而豪放,襦裙俏麗繁美。兩宋婉約,社會受理學浸潤,褙子和袍衫嚴謹而含蓄。大明帝國雖悉命復衣冠如唐制,卻阻止不了襖裙,馬面裙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墻來。
漢服美于形,卓于意。譬如,霜降且至,恐霧凇沆碭,萬物蕭條,便可著明制襖裙,外罩披風,暖個繡花手抄,倒頗有獨處深閨的小家碧玉之意味。再者,夏夜流螢斷續(xù)光,一明一滅一尺間,著素色齊胸襦裙,披帛慵懶的搭在玉臂上,若是再有把小扇,便如杜牧《秋夕》所寫那般,“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無論豆蔻年華,亦或總角耄耋,皆能一親漢服芳澤。
沿襲千年的漢服,發(fā)展至今,已經(jīng)遠遠不是一種傳統(tǒng)服飾那么簡單。她的含義,就如同韓服之于韓國,和服之于日本,她是漢族獨有的瑰寶,是中國“衣冠上國”“禮儀之邦”的體現(xiàn)。她的傳承與發(fā)揚,對于向世界展現(xiàn)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更有著深遠的意義。
說起中國服飾在國際上的傳播,人們總是自然而然地會追溯至民國,那一朵朵身著旗袍的臨水照花人,流淌在金陵曲中,綻放秦淮夜里。旗袍是由清朝旗服改良而來,并非傳統(tǒng)的漢族服飾,它對女性曲線美的詮釋和女性身心自由的釋放是漢服望塵莫及的。旗袍和漢服兩者各自風流,并沒有孰優(yōu)孰劣之論。然而,在國際認知上,人們對中國旗袍的知名度往往更甚于漢服??梢哉f,旗袍在傳播上已經(jīng)形成了中國的符號化、特色化,所以外國人提到中國服飾自然會想到旗袍,而不在漢服。
漢服的魅力不僅在國際上的文化傳播作用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展現(xiàn),在我們自己的國度內(nèi),一些人也似乎早已淡忘了我們民族的傳統(tǒng)服飾。所以,很多時候,漢服無奈只能孤芳自賞。每每我穿漢服上街,免不了有人小聲的嘀咕,說我是穿越來的,不倫不類,甚至還有人詢問我穿的是否是和服。日本和服尚同于漢制,效仿于漢服,又何來漢服等和服一說?若淡忘便已可悲,那錯將漢服認他服,更令人“喋血”。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近年來,隨著國風(猶其是古風)引風呼浪,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掀起“漢服熱”,少男少女穿著各朝各色的漢服走在繁華的商業(yè)街上,給快節(jié)奏的都市生活注入一股恬淡的清溪。
為了讓漢服符合當下大眾審美,甚至有不少“漢服迷”對其進行了改良,于是誕生了漢服的衍生品——漢元素,這類衣服最主要的變化是在型制和圖案上,將齊地的裙子縮至膝蓋,一片式褶裙瞬間變西式百褶裙;亦或在繡花的設計中融入其他服飾的元素,諸如森女系的小鹿,《大圣歸來》上映期間,有漢服商家竟把悟空踏著的七彩祥云繡到了宋制褙子上。
在西式婚禮盛行的今天,潔白的婚紗、神圣的教堂固然是男男女女結(jié)婚的標配,然而,也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傳統(tǒng)的中式婚禮,身著大紅的刺繡漢服,頭戴琳瑯滿目的鳳冠,手捧寓意吉祥的繡球,再加上一頂淳樸的花轎,隆重而熱鬧,單純而美好。
看我泱泱禮儀之邦,山川疊嶂,萬千氣象,孕育著一脈子孫炎黃。執(zhí)子之手,與子同袍,神州大地吐納著千年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