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秋風(fēng)起

第二十三章

河?xùn)|市公安局小型會議室里，座無虛席。公安局長唐天明正在主持召開各縣區(qū)公安局長工作匯報會。唐天明聲音洪亮而又嚴(yán)肅地說：“自公安部開展嚴(yán)厲打擊拐賣人口犯罪活動以來，我市取得顯著戰(zhàn)績。據(jù)初步統(tǒng)汁：已搗毀犯罪團(tuán)伙十二個，抓獲犯罪嫌疑人四十五名，解救受害婦女五十五名。但是，我們?nèi)圆蝗輼酚^。很據(jù)群眾舉報，目前仍有少數(shù)犯罪分子逍遙法外。為此，我們一定要采取‘拉網(wǎng)式和‘地毯式的排查戰(zhàn)術(shù)，決不能讓這些犯罪分子再禍害當(dāng)?shù)匕傩?！?/p>

正在這時，唐天明的手機響了。他停止講話，拿起手機接聽電話：“喂，我是唐天明。什么？你是哪位？你……”唐天明正要問話，？不料對方卻掛了電話。唐天明疑竇叢生地沉思著什么？。

散會以后，各縣區(qū)公安局長紛紛離去，唐天明叫住了清峰區(qū)公安局長陳衛(wèi)國：“陳局長，請留下?！?/p>

陳衛(wèi)國剛剛走到會議窒門口，又折回身來，坐回原處。他從棕色文件包里掏出筆記本和筆，準(zhǔn)備聽這位眉毛很濃、挺著將軍肚的老局長發(fā)指示。

唐天明神情嚴(yán)肅地說：“老陳啊，剛才，我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有人舉報，你們區(qū)冷岙口子鎮(zhèn)有一個名叫胡慶東的農(nóng)民曾經(jīng)拐賣一個女大學(xué)生。如今，這個女子又流落到了火鳳凰娛樂城?！?/p>

陳衛(wèi)國瞪圓了疑惑的眼晴。

夜幕下的河?xùn)|市山城。

繁華的街道兩旁，閃爍著光怪陸離的燈光，折射出江南山城特有的現(xiàn)代文明。

座落在市西郊的火鳳凰娛樂城，十分氣派。霓虹燈和裝飾燈所閃耀出來的斑駁炫麗的色彩，更顯得神密而妖嬈。眾多包廂陳設(shè)豪華而時尚：棕黑色的菲律賓幕墻群，全套的歐式家具，地上鋪著純羊毛藏紅地毯，在白晝般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在這個集歌舞廳、桑拿浴、咖啡廳、酒吧于一體的活動場所里，客人很多。那些大腹翩翩、不攀自尋的款爺和老板，那些濃妝艷抹、衣質(zhì)氣勢的婦人和小姐，紛至踏來。一個個包廂空無虛席，一個個輕世傲物的男男女女們，或舉杯把盞，或輕歌慢舞。

燭光交錯的大廳里，清晰聽見舞池里傳出的悠揚婉轉(zhuǎn)的樂曲。

火鳳凰娛樂城總經(jīng)理任志剛，是一個滿臉發(fā)福的中年人。他生就一張彌勒佛似的臉膛，無論高興或惱怒，都是一副笑臉。

此時，任志剛正接待一位西裝革履、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看樣子像個商人。任志剛頻頻點著頭：“嘿嘿，歐陽老板在哪里發(fā)財？是第一次到我們火鳳凰娛樂城吧？里面請，里面請！”

名叫歐陽清的老板，手里夾著正在燃燒的古巴雪茄。這是一個五官端正，儀表堂堂的美男子。高高隆起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晴，筆挺的新郎西裝，更顯得高雅而莊重。他微笑著回答：“我從深圳來到貴山城，做點服裝生意，多蒙關(guān)照，多蒙關(guān)照！”

“原來是深圳來的財神爺！好說，好說。”任志剛隨即招呼一位漂亮的女員工：“小紅啊，要找一個最漂亮的姑娘陪陪歐陽老板！”

長得很水靈的姑娘小紅，笑容可掬地點著頭：“任總，要不，就讓剛進(jìn)來的那個帶點野味的姑娘來吧！”

任志剛露出一副酸相：“行啊，帶點野味，豈不更好？”

女員工小紅領(lǐng)著歐陽清來到高套房的17號包間，沖他點點頭，微笑著關(guān)上了房門。

迎接歐陽清的是一位年輕貌美的氣質(zhì)女子。她的臉上掛著幾多憂傷，卻不失優(yōu)雅而高貴。她身材高挑，秀發(fā)飄逸，恍若花中牡丹，萬般嬌媚，足以使男性神魂顛倒。

歐陽清掃了姑娘一眼，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淡淡地問：“你到這里坐臺有多長時間了？”

哪知，對方一對漆黑而深奧的大眼睛里噴出憤怒的火焰。很顯然，這個陌生男子的話，觸動了她那根最隱蔽的神經(jīng)。

倏地，她從上衣里拔出一把閃爍著寒光的水果刀，充滿殺氣地說：“哼，姑奶奶本是被拐賣到這里來的，寧死不坐臺。你要碰我一下，我就死給你看！”

歐陽清皺了皺眉頭。他看到，眼前這個靚麗女孩的彌天憤怒是那樣的傷感和無助！

歐陽清微微一笑，沖她擺擺手：“把刀放下吧，我不會碰你的！”

姑娘仍然是一臉狐疑，心存戒備。

歐陽清點燃一支雪茄，充滿善意地笑道：“不要害怕，我是個好人。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被拐賣到這里來的嗎？”

姑娘那楚楚動人的淚水，讓歐陽清起了憐香惜玉之心。

他想，他的女兒甜甜，也已經(jīng)十五歲了。如果，她也落到這種地步……他不敢往下多想？，后背不禁滲出了汗。

歐陽清再次向?qū)Ψ叫币曇谎?，只見姑娘的臉驀然被痛苦地扭曲了?/p>

墻壁上的豪華康巴絲時鐘“滴滴嗒嗒”走得那么沉重，讓人揪心。

接著，便是長時間的沉默。仿佛，屋子里的空氣瞬間窒息了。

此時的姑娘已是梨花帶雨，花容慘淡。

她不吭聲，他也不問，空氣沉默得幾乎要爆炸。

姑娘開始抽泣起來，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人這樣對待自己了。

多少日子以來，她在心靈的掙扎中度日如年。她的情緒也日趨偏狹激烈。這種難言的痛楚，時時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心！

她是被逼迫到這里當(dāng)坐臺小姐的。在這之前，她接待了兩個彪形大漢。像兇神惡煞般的猛獸，向她撲了過來，她以死相爭，極力拒絕，用嘴把一個男人的耳朵咬傷。結(jié)果，兩個男人都沒有得逞。

為此，她被捆綁起來毒打一頓，直打得遍體鮮血淋淋。

眼前，這個男人卻對她十分友善，也沒有粗野的舉動，這令她心生一絲慰藉。

望著姑娘那凄涼的表情，那驚恐而警惕的眼神，歐陽清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這樣，歐陽清在17號包間度過了漫長的兩個小時，究竟喝了幾杯咖啡，他也記不清了。

離開房間時，歐陽清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塞到姑娘手里，默不作聲地走了。

歐陽清來到服務(wù)大廳，結(jié)了賬，對熱情有加的老板任志剛說：“17號我包了，……”

任志剛謙恭地點著頭：“那是，那是。我們火鳳凰隨時恭候歐陽老板的到來！”

看著歐陽清鉆進(jìn)黑色奔馳里，任志剛對身邊的員工說：“你們都給我聽著，我們今后一定要滿足像歐陽清這樣的財神的要求，不可怠慢！”

“是！”員工們畢恭畢敬地齊聲回答。

第二天，歐陽清照樣來到火鳳凰娛樂城17號包間。他不急于開口，依然默默地喝著咖啡。

第三天，第四天，一切如故。

可是，到了第五天，這個冷艷的女孩對這個臉上總是帶著微笑的男子，不再進(jìn)行防范，反而主動給他沖了一杯咖啡。

“謝謝！”歐陽清沖她點點頭：“這回，你總該知道，我不是個壞男人吧！”

冷艷女孩頭皮僵硬，坐在沙發(fā)上不露聲色。

這時，歐陽清咂了一口熱咖啡，掏出一個精致的警官證遞到女孩面前：“該相信了吧，我是警察！”

冷艷女孩臉上露出異樣的表情。

歐陽清坦然地問：“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清楚你會被拐賣到火鳳凰娛樂城的嗎？”

劉拉瞪圓了困惑的眼晴。

歐陽清嚴(yán)肅地說：“在冷岙口子鎮(zhèn)派出所里出了個內(nèi)鬼王彪。由于他的通風(fēng)報信，致使解救你在東山洼的計劃撲空？。后來，我們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才知道了你的下落。我還告訴你，拐賣人口的犯罪分子胡大牙已被批捕?！?/p>

劉拉的眸子出現(xiàn)少有的亮光。

歐陽清點燃一支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說：“如果你打算讓我解救你的話，就請把你知道的如實告訴我?！?/p>

聽了他的話，女孩心里一動。一種久違的暖意，不由得從心底泛了出來。

她的臉上出現(xiàn)一陣陣痙攣，眼淚蕩漾在眼眶里。

“大哥！”女孩“噗通”一聲跪在歐陽清面前：“我叫劉拉，是平陽交大的學(xué)生……”

接下來，劉拉滿懷激憤地向警官傾訴了她和男同學(xué)陳摯，在森林里的遭遇以及自己被胡大牙拐賣給一個傻子郝七，最后流落到火鳳凰娛樂城，被迫當(dāng)坐臺小姐的痛苦經(jīng)歷。

聽完劉拉的傾訴，歐陽清義憤填膺。揮起拳頭，重重地砸在茶幾上，把杯子里的咖啡震了出來。

歐陽清站起身來，對劉拉說：“幸虧你遇上了我，要不然……”他沒有往下說。

劉拉知道，那將意味著什么。

隨著警官的到來，她心里多了一絲陽光。

歐陽清掏出手機，輕聲對著話筒：“喂，王隊，可以行動了！”

沒過多長時間，17號包間的門被推開了，七八個便衣警察涌了進(jìn)來。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警察，對其他人員介紹說：“這位就是前來臥底偵察的歐陽清副隊長。剛從武警部隊轉(zhuǎn)業(yè)，就被我挖過來了?！?/p>

五大三粗的刑警隊長名叫王曉振。只見他果斷地下達(dá)命令：“我們已經(jīng)做好布控，抓捕行動開始，一舉端掉火鳳凰娛樂城這個賣淫嫖娼的黑窩點！”

“是！”干警們魚貫而出……

“別動！”

“老實點！”

火鳳凰娛樂城亂成一團(tuán)。老板任志剛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被兩個警察扭著胳膊上了警車。

這個賣淫窩點一舉被搗毀。那些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們，先前的風(fēng)騷和傲氣蕩然無存。一個個變得像腌制的黃瓜，目光呆滯和懊喪。（牛 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