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適用視角下責任型檢察院的創(chuàng)新實踐探究*

吳光恒

(江漢大學 人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56)

刑法適用視角下責任型檢察院的創(chuàng)新實踐探究*

吳光恒

(江漢大學 人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56)

檢察機關法律監(jiān)督的過程主要就是刑法適用的過程，因此任何地方檢察機關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活動都必須以刑法適用為中心。從一般意義上講，能夠?qū)h負責、能夠?qū)θ嗣褙撠?、能夠?qū)嗔C關和上級檢察機關負責、能夠?qū)ψ约旱姆杀O(jiān)督職能負責的檢察院，才是“責任型檢察院”。但是從刑法適用的角度來看，能夠保障刑事司法正義、能夠履行懲治和預防犯罪職能、能夠保障刑事案件當事人合法權利的檢察院才是“責任型檢察院”。因此，任何地方檢察機關要構建責任型檢察院，就必須建立起以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為中心的獨任檢察官責任制，以檢察院自己受理立案偵查案件為中心的主任檢察官責任制，以及以本院辦理的重大、疑難、復雜刑事案件為中心的檢察委員會責任制。

刑法適用；檢察監(jiān)督；檢察改革；責任型檢察院

司法制度改革向來是黨和國家落實依法治國重大戰(zhàn)略部署的重要舉措。2012年11月，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要“進一步深化司法體制改革，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司法制度，確保審判機關、檢察機關依法獨立公正行使審判權、檢察權”。2014年10月，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會議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要求“完善司法管理體制和司法權力運行機制，規(guī)范司法行為，加強對司法活動的監(jiān)督，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相對于十八大而言，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了更高、更為明確的要求，為我國的司法體制改革指明了方向。

作為司法制度改革重要組成部分的檢察制度改革，目前正在檢察系統(tǒng)內(nèi)部按規(guī)劃、緊張有序地進行。為了響應黨和國家司法體制改革的號召，各級檢察機關都在法治的框架下積極探索檢察制度改革的路徑和方法，其中的一個重要舉措就是強化檢察責任，構建責任型檢察院。比如一些地方檢察院則提出了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目標，強調(diào)檢察主體的政治責任、崗位責任、職業(yè)倫理責任，并積極構建落實檢察主體責任的控制機制。2015年9月，最高人民檢察院發(fā)布了《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與2013年12月的《檢察官辦案責任制改革試點方案》相比，該規(guī)定進一步明確了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目標、基本原則、相關機制以及司法責任認定和追究的具體辦法。該規(guī)定既為檢察機關司法責任制改革做了全面的統(tǒng)一部署，同時也為地方檢察機關責任型檢察院的建設活動提供了業(yè)務指導和法律依據(jù)。

如今，強化檢察責任、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活動正成為某些地方檢察機關進行制度改革的一個重要突破口，在保證檢察機關公正司法和提高檢察機關司法公信力方面發(fā)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加強對強化檢察責任、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理論問題、實踐問題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本文就結合《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的頒布以及某些地方檢察院開展的構建責任型檢察院活動，來探討責任型檢察院的基本內(nèi)涵，并從刑法適用的視角探討責任型檢察院構建的基本道路、制度創(chuàng)新等問題，以期對推動地方檢察機關責任型檢察院的建設活動和我國刑事法治的完善有所裨益。

一、責任型檢察院的憲法學意蘊

根據(jù)依憲治國的原則，任何司法制度改革都必須在憲法的框架下進行。因此，作為司法制度改革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地方檢察機關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活動必須由憲法對其提供正當性。

本文就從憲法學的角度來揭示責任型檢察院的深刻內(nèi)涵。

(一)檢察機關要對黨負責

“責任型檢察院”要求檢察機關必須對黨負責。要求檢察機關必須對黨負責是由以下幾個方面的因素決定的。首先，中國共產(chǎn)黨的歷史地位決定了其在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中的核心地位。我國憲法序言規(guī)定，“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中國各族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偉大勝利，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各族人民將繼續(xù)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把我國建設成為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國家”。其次，對黨負責實際上就是對人民負責?！豆伯a(chǎn)黨黨章》明確指出，“黨除了工人階級和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沒有自己特殊的利益。黨在任何時候都把群眾利益放在第一位，同群眾同甘共苦，保持最密切的聯(lián)系，堅持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其三，對黨負責是檢察制度改革健康發(fā)展的根本保證?；仡櫺轮袊鴻z察制度改革的發(fā)展歷程，我們可以看出，檢察機關取得的每一個進步，都離不開黨的領導和對黨負責的精神。在新的形勢下，檢察制度改革面臨著崇高的使命、繁重的任務和層出不窮的新情況、新問題，面臨著難以預料的困難和矛盾。如果沒有黨的領導和對黨負責的精神，檢察工作就會迷失方向。

(二)檢察機關要對人民負責

“責任型檢察院”要求檢察機關對人民負責。檢察機關對人民負責是人民主權的基本要求，也是責任型檢察院的基本要求。博丹說過，“主權是國家絕對和永久的權力”，“國家是由眾多家庭以及他們共有的事務所構成的一個擁有高級權力的正當政府”。盧梭認為，人民權利先于國家權力而存在，國家權力的形成是人民讓渡其權利的結果。通俗的理解就是，人民主權意味著國家的一切權力源于人民，人民是國家的主人。我國憲法第二條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這是我國憲法對人民主權原則的直接表達，也是對人民國家主人法律地位的肯定。作為國家權力的一個組成部分，檢察權自然也來源于人民。因此，檢察機關要對人民負責是人民主權的應有之義。對人民負責是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必要條件，不能對人民負責的檢察院絕對不是責任型的檢察院。責任型檢察院的構建要求檢察機關在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的過程中，必須堅持以人為本的作風和為民服務的態(tài)度，始終把維護公平正義和人民群眾利益放在首位，保證所有的檢察行為經(jīng)得起歷史和人民的檢驗。

(三)檢察機關要對權力機關負責和上級檢察機關負責

“責任型檢察院”要求檢察機關對權力機關負責。檢察機關對人大負責并接受人大監(jiān)督是社會主義民主與法治建設的一條基本原則。“接受人大及其常委會的監(jiān)督，認真聽取人大代表意見，改善檢察工作，是經(jīng)檢察機關在實踐中探索出的必由之路，也是由我國的國體、政體及檢察機關的政法地位決定的?！盵1]我國憲法第三條規(guī)定，國家機構實行民主集中制的原則。檢察機關由人民代表大會產(chǎn)生，對它負責，受它監(jiān)督。我國憲法第一百三十三條規(guī)定，最高人民檢察院對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負責。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對產(chǎn)生它的國家權力機關負責。

“責任型檢察院”還要求地方檢察機關對上級檢察機關負責。根據(jù)相關法律，上下級檢察機關之間是領導關系，上級檢察機關享有命令、指揮和監(jiān)督的權力，有權對下級檢察機關違法或不當?shù)男袨榛驔Q定予以改變或撤銷。下級檢察機關負有服從、執(zhí)行上級檢察機關決定、命令的義務，不得違背或拒絕，否則就要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我國憲法第一百三十二條規(guī)定，最高人民檢察院是最高檢察機關；最高人民檢察院領導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和專門人民檢察院的工作，上級人民檢察院領導下級人民檢察院的工作。我國憲法第一百三十三條規(guī)定，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上級人民檢察院負責。

(四)檢察機關要對自身擔當?shù)姆杀O(jiān)督職能負責

“責任型檢察院”要求檢察機關對自身擔當?shù)姆杀O(jiān)督職能負責。我國憲法第一百二十九條規(guī)定，檢察機關是我國的法律監(jiān)督機關。該規(guī)定表明了檢察機關在國家政治體制和社會生活中的法律地位，它是代表國家行使法律監(jiān)督權的國家機關。國家設置檢察機關的用意在于構成對司法權、行政權的監(jiān)督和制約，以監(jiān)督司法、監(jiān)督行政的形式保障民權。根據(jù)《檢察院組織法》的規(guī)定，檢察機關的基本職能在于保證公安機關偵查活動的合法性、法院審判活動的合法性、刑罰執(zhí)行活動的合法性，通過對國家工作人員職務犯罪行為的偵辦，保證公務活動的廉潔性，并且代表國家對犯罪人提起公訴。這些職能是任何地方檢察機關在法律監(jiān)督過程中應有的責任和擔當。如果一個地方檢察機關連憲法和組織法賦予的這些基本職能都不能夠履行，自然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責任型檢察院，對黨負責、對人民負責、對權力機關負責和上級檢察機關負責就更加無從談起。

二、刑法適用對責任型檢察院的基本要求

從檢察體制改革的目標來看，所有類型的法律適用對人民檢察院的基本要求都一樣，那就是確保人民檢察院獨立行使審批權，提高檢察機關的檢察公信力。盡管如此，我們不可以否認各種類型法律適用在追求檢察體制改革目標上的差異。不同類型的法律適用所追求的檢察體制改革目標并不一致。從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角度來看，刑法適用對責任型檢察院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要求。

(一)保障刑事司法公正

責任型檢察院要以保障刑事司法公正為主要目標。刑事司法公正，就是要求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刑事司法活動中，嚴格按照法律的規(guī)定履行職責，正確適用刑事法律，公平公正地處理刑事案件，確保公平正義的實現(xiàn)。刑事司法公正是刑事司法的生命，也是所有刑事司法主體首要的價值追求。我國的刑事司法主體除了檢察機關以外，還有公安機關、法院、監(jiān)獄等司法機關。公安機關主要負責偵查，法院主要負責審判，監(jiān)獄主要負責執(zhí)行。各種刑事司法主體的分工合作為刑事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提供了有效的保障。然而，刑事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不僅僅依靠各司法主體的自覺和自律，還需要有外部的監(jiān)督制約，尤其是國家專門機關的監(jiān)督制約。從刑法適用的角度來看，人民檢察院正是專司刑事司法公正保障的機關。西方國家的檢察官(機關)往往附屬于法院，我國卻把它設置為獨立于法院的專門機關。檢察機關單獨設立的目的，就在于給刑事案件的當事人提供一個救濟機會，給一般的刑事司法主體提供一個外在的監(jiān)督制約，從而通過專門的法律監(jiān)督確保刑事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

地方檢察機關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活動在性質(zhì)上屬于檢察制度改革。毋庸置疑，任何檢察制度的改革必須服務于檢察機關法律監(jiān)督職能的發(fā)揮，責任型檢察院的構建也是同樣的道理。因此，從刑法適用的角度來看，一個責任型的檢察院首先必須是能夠保證刑事司法公正實現(xiàn)的檢察院。這也是刑法適用對責任型檢察院的基本要求。

(二)懲罰和預防犯罪行為

責任型檢察院要以懲罰和預防犯罪行為基本任務之一。人民檢察院的基本職能之一就是懲治和預防犯罪行為。刑法適用的直接目的就在于打擊犯罪。這一點在任何國家都概莫能外。我國適用刑法的主體除了公安機關、法院、監(jiān)獄等國家機關之外，還有人民檢察院。人民檢察院主要通過審查起訴、提起公訴、對刑事案件的抗訴和對自偵案件的偵辦來打擊犯罪行為。也就是說，雖然與其它司法機關的分工不同，但人民檢察院同樣是社會治安聯(lián)控機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huán)，肩負著懲治和預防犯罪的重大使命。

責任型檢察院要能夠勝任懲罰和預防犯罪行為的職能。犯罪行為不僅事關公民的人身權、財產(chǎn)權，還往往關系到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生活秩序的穩(wěn)定。因此，責任型檢察院必須以社會的穩(wěn)定和諧為目標，以人民群眾對社會平安的需求為導向，對人民群眾關切的犯罪行為開展打擊整治活動。從與其它刑事司法機關的關系來看，一個地方檢察機關要構建責任型檢察院，既要切實履行批捕、起訴職責、保持對刑事犯罪的打擊態(tài)勢，又要強化刑事立案監(jiān)督和偵查監(jiān)督，對公安機關有案不立、有罪不究、以行政處罰取代刑事處罰的現(xiàn)象進行糾正，還要強化訴訟審判監(jiān)督、監(jiān)所監(jiān)督，對法院的有罪判無罪、重罪輕判的審判活動和監(jiān)所枉法減刑、假釋等違法行為進行糾正。從其自偵案件的角度來看，檢察機關應該不畏強權，向職務犯罪行為宣戰(zhàn)。此外，一個負責任的檢察機關還應該積極開展犯罪的預防工作。比如，深入開展典型案件的預防調(diào)查研究，針對個案中暴露出的制度或管理上的問題，提出預防犯罪的檢察建議；又如，加強與各種新聞媒體、國家機關、企事業(yè)單位的協(xié)作，利用反面的典型人物或典型案例，廣泛宣傳懲治和預防犯罪(包括職務犯罪)的法律法規(guī)，深入揭示犯罪的社會危害，不斷提高人民群眾的覺悟和思想意識，從而實現(xiàn)預防犯罪的目的。

(三)保障刑事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利

責任型檢察院還要以保障刑事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利為基本任務。人民檢察院的職能無論是保障刑事司法公正還是懲治和預防犯罪行為，其出發(fā)點和落腳點都在于人或人的權利。而在刑法適用領域，人的權利的直接體現(xiàn)就是刑事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利。這就是說，保障刑事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利是責任型檢察院的基本要求。

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82條第2項的規(guī)定，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都屬于刑事訴訟的當事人，他們合法權利的實現(xiàn)都屬于檢察監(jiān)督、檢察保障的重要內(nèi)容。在這些當事人中，檢察機關首先要注重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利。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合法權利的保障歷來是人權保障的瓶頸。一方面，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合法權利的實現(xiàn)主要依賴于刑事司法機關相應職責的主動履行；另一方面，在刑事司法的過程中，由于刑事司法的目的在于懲治犯罪，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合法權益最容易受到漠視和侵害。因此，檢察機關要充分行使法律賦予的法律監(jiān)督職權對公安機關的偵查行為和人民法院的審判行為進行監(jiān)督，是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合法權益的重要保障。其次，檢察機關還要注重保護被害人的合法權益。被害人合法權益的維護不僅關系到個案正義的伸張，還關系到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從司法實踐看，在自訴案件中，由于自訴人往往就是被害人，審判機關在審理自訴案件的時候較尊重被害人的權利；然而在公訴案件中，審判機關往往只注重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忽視被害人的權利保護，甚至不允許被害人在公訴案件中發(fā)言，以為只要把被害人的附帶民事訴訟解決了，就沒有被害人什么事情了。因此，保障受害人的合法權益也是檢察機關應該承擔的重要責任。除此之外，檢察機關還要注意保護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和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因為在刑法適用過程中，相對于刑法懲治和預防犯罪的功能，這些人合法權益的實現(xiàn)就也處在一種依附的地位，容易被邊緣化甚至被忽視。

三、刑法適用視域下責任型檢察院建設的基本進路

檢察機關在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的過程中，除開訴訟監(jiān)督中的行政訴訟監(jiān)督和民事訴訟監(jiān)督以外，所有的檢務工作都涉及到刑法適用。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檢察機關法律監(jiān)督的過程主要就是刑法適用的過程。因此，刑法適用是檢察機關法律適用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由此也表明，責任型檢察院的建設應該依托刑法的適用而展開。

由最高檢察院發(fā)布的《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若干意見》)是我國目前檢察系統(tǒng)內(nèi)關于構建和完善司法責任制的最高層次、最明確、最系統(tǒng)的規(guī)定，為地方檢察機關指明了責任型檢察院建設的正確方向和基本道路。

(一)構建以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為中心的獨任檢察官責任制

《若干意見》首先確認了刑法適用領域獨任檢察官責任制適用案件的范圍?！度舾梢庖姟返谖鍡l規(guī)定，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一般由獨任檢察官承辦……獨任檢察官對檢察長(分管副檢察長)負責，在職權范圍內(nèi)對辦案事項作出決定；第六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的簡單案件，可以由獨任檢察官承辦；第七條規(guī)定，訴訟監(jiān)督等其他法律監(jiān)督案件，可以由獨任檢察官承辦。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獨任檢察官承辦并作出決定的案件，由獨任檢察官承擔責任。從這些規(guī)定可以看出，獨任檢察官責任制適用案件的范圍以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為主，以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的簡單案件、刑事訴訟監(jiān)督案件為輔。

獨任檢察官責任制實際上是以一名檢察官的責任和擔當來實現(xiàn)檢察院的法律監(jiān)督職能。這種個體決策的模式不僅使獨任檢察官擺脫了僵化的行政體制的束縛，成為“獨立辦案、自主決定、獨立負責”的司法權責主體[2]，擁有了更大、更靈活的辦案自主權，不僅有利于其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而且降低了辦案成本、提高了辦案效率。從責任追究的角度來看，獨任檢察官責任制使得責任主體明確，能夠有效克服過去存在的轉(zhuǎn)移責任、推卸責任等不利現(xiàn)象，有助于督促獨任檢察官在行使法律監(jiān)督權的時候更好的對當事人負責、對法律負責。

(二)構建以檢察院自己受理立案偵查案件為中心的主任檢察官責任制

主任檢察官責任制存在于檢察官辦案組的辦案組織形式之中。檢察官辦案組由兩名以上檢察官組成，配備必要的檢察輔助人員，其中的辦案組負責人為主任檢察官。

《若干意見》確立了刑法適用領域主任檢察官責任制適用案件的范圍。其中，《若干意見》第五條規(guī)定：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的重大、疑難、復雜案件，可以由檢察官辦案組承辦。第六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的案件，一般由檢察官辦案組承辦。檢察官辦案組承辦的案件，由其負責人和其他檢察官共同承擔責任。第七條規(guī)定：訴訟監(jiān)督等其他法律監(jiān)督案件，可以由檢察官辦案組承辦。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辦案組負責人對職權范圍內(nèi)決定的事項承擔責任，其他檢察官對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從這些規(guī)定可以看出，主任檢察官責任制適用案件的范圍以人民檢察院直接受理立案偵查的案件為主，以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的重大、疑難、復雜案件、刑事訴訟監(jiān)督案件為輔。

與獨任檢察官責任制不同，依附于檢察官辦案組的主任檢察官責任制更加有利于司法民主和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雖然獨任檢察官制度有著較高的法律監(jiān)督效率，但是存在檢察官獨斷專行、主觀片面、濫用權力的風險。因此，《若干意見》又設置了檢察官辦案組的辦案組織形式，由兩個以上的檢察官共同辦案，其中一名負責人承擔和其他檢察官共同承擔案件責任，確保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比如，對于一般的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一般由獨任檢察官承辦；而重大、疑難、復雜的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可以由檢察官辦案組承辦。這種本屬于同種類型的案件，卻因為復雜難易程度的不同而交由不同的辦案組織承辦，就是基于司法民主和司法公正考量的結果。

(三)構建以本院辦理的重大、疑難、復雜刑事案件為中心的檢察委員會責任制

《若干意見》先確定了由檢察委員會負責案件的范圍，然后明確了檢察委員會責任制在整個檢察院司法責任制中的法律地位。該文件第十一條規(guī)定：檢察委員會討論決定的案件，主要是本院辦理的重大、疑難、復雜案件，涉及國家安全、外交、社會穩(wěn)定的案件，下一級人民檢察院提請復議的案件。這是關于檢察委員會負責案件的范圍的規(guī)定。該文件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屬于檢察委員會決定的事項，檢察官對事實和證據(jù)負責，檢察委員會對決定事項負責。第四十條規(guī)定：檢察官向檢察委員會匯報案件時，故意隱瞞、歪曲事實，遺漏重要事實、證據(jù)或情節(jié)，導致檢察委員會作出錯誤決定的，由檢察官承擔責任；檢察委員會委員根據(jù)錯誤決定形成的具體原因和主觀過錯情況承擔部分責任或不承擔責任。以上兩條是確立檢察委員會責任制的直接規(guī)定。

檢察委員會責任制是強化檢察機關法律責任、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又一個重要手段。檢察委員會法律責任的承擔問題，比如是否承擔以及如何承擔，向來是學者們關注的問題之一。原來的《檢察人員執(zhí)法過錯責任追究條例》對檢察委員會集體責任的規(guī)定較為原則，可操作性較差。人們也普遍認為，雖然“檢察委員會的職能定位是討論決定重大案件和其他重大問題”[3]，但由于其是檢察長主持下的議事決策機構，而且遵循的是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因此其很難承擔責任甚至不承擔責任。這種局面不利于責任型檢察院的構建，也不符合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精神。但是《若干意見》在檢察委員會集體責任的承擔上取得了明顯進步，規(guī)定“檢察官向檢察委員會匯報案件時，故意隱瞞、歪曲事實，遺漏重要事實、證據(jù)或情節(jié)，導致檢察委員會作出錯誤決定的，由檢察官承擔責任；檢察委員會委員根據(jù)錯誤決定形成的具體原因和主觀過錯情況承擔部分責任或不承擔責任”①，既明確了檢察官和檢察委員會之間的責任劃分，增強了檢察委員會責任承擔機制的可操作性和可執(zhí)行性，也保障了檢察監(jiān)督的法治化、民主化、科學化。

四、責任型檢察院建設引領的刑法適用制度創(chuàng)新

檢察改革是檢察制度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手段和過程，因此，作為檢察制度改革一部分的創(chuàng)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活動必將引領刑法適用制度的創(chuàng)新。

(一)拓展、完善刑事案件聽證會適用的范圍和程序

在我國檢察監(jiān)督的歷史上，刑事案件聽證會一直缺乏應有的地位。比如，檢察機關批捕部門不對犯罪嫌疑人舉行聽證會，一直以來是我國批捕制度的重要特點。這種作法也一直被刑法學界所詬病。因為根據(jù)正當法律程序的要求，任何機關在剝奪一個人的自由之前，應當賦予這個人聽審的權利，當面聽取其辯解。目前像這種不舉行聽證會的情況很常見——我國刑事案件的檢察監(jiān)督以舉行聽證為例外，一般不舉行聽證會。實際上，聽證會在刑事案件的檢察監(jiān)督中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它為檢察官、犯罪嫌疑人、受害人等刑事案件當事人以及其他聽證參與人提供了辯駁、質(zhì)證的機會，不僅關系到刑事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利，還關涉到程序正義的實現(xiàn)。

令人欣慰的是，黨和國家已經(jīng)認識到刑事案件聽證會制度的重要意義，已經(jīng)逐步確立了該制度在檢察監(jiān)督中的法律地位。《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在檢察工作中防止和糾正超期羈押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在審查決定、批準逮捕中，應當訊問犯罪嫌疑人；檢察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應當認真聽取犯罪嫌疑人的陳述或者無罪、罪輕的辯解；犯罪嫌疑人委托律師提供法律幫助或者委托辯護人的，檢察人員應當注意聽取律師以及其他辯護人關于適用逮捕措施的意見。最高人民檢察院2014年4月通過的《人民檢察院復查刑事申訴案件規(guī)定》第四條明確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復查刑事申訴案件，根據(jù)辦案工作需要，可以采取公開聽證、公開示證、公開論證和公開答復等形式，進行公開審查。正是這些規(guī)范性文件逐步確立了刑事案件聽證會制度在我國檢察監(jiān)督中的重要地位。

需要注意的是，雖然我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立了刑事案件聽證會制度，但該制度依然有待完善。因為該制度實際上可以廣泛運用于檢察機關是否批捕、是否起訴、是否抗訴、刑事和解、擬判緩刑等許多情形，這是其一。其二，該制度還應該被進一步的明確化、具體化、程序化，增強其可操作性。這既有利于刑事案件當事人合法權利的維護，也有利于刑事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

(二)構建由檢察機關簽發(fā)令狀的刑事司法令狀制度

刑事司法令狀制度是當今世界比較普遍的一種制度，也是一種以司法權來控制偵查權、保障人權的重要手段。偵查階段的司法令狀制度是令狀主義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4]。刑事司法令狀制度是指偵查機關在實施逮捕、搜查、扣押、監(jiān)聽等刑事強制措施前由比較中立的機關或官員審查其合法性并決定是否簽署令狀的法律制度。由于刑事強制措施直接構成對公民人身權或財產(chǎn)權的限制，因此任何刑事強制權力必須嚴格、審慎的行使。刑事司法令狀正是保障刑事強制權嚴格、審慎行使的重要手段。由此可見，刑事司法制度的實質(zhì)是在刑事偵查階段引入中立的審查機關，確保對強制偵查進行司法審查，以判斷刑事強制措施的合法性和必要性，從而達到控制偵查權、保障人權的目的。雖然刑事司法令狀制度起源于英國并廣泛適用于英美法系國家，但由于其在制約偵查權、保障人權方面的巨大作用，許多大陸法系國家也已經(jīng)把其作為一種法律原則普遍確認下來。

我們可以嘗試構建由檢察機關簽發(fā)令狀的刑事司法令狀制度。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檢察改革驅(qū)使我們進行檢察制度創(chuàng)新，其中的一個舉措就是構建由檢察機關簽發(fā)令狀的刑事司法令狀制度。雖然我國目前不存在刑事司法令狀制度，但是人身安全保護令等其他領域司法令狀制的存在為該制度的出現(xiàn)提供了共生共融的土壤。在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中，超期羈押、濫用監(jiān)視居住措施、濫用搜查、扣押措施等現(xiàn)象大量存在、屢禁不止，憲法、法律規(guī)定的公民權利屢屢被輕易地無視甚至被剝奪，而現(xiàn)行法律體系對此卻并不存在一種有效的司法審查機制。法律有時與社會脫節(jié)是當代中國法最大的困境[5]。這種困境勢必影響中國法治的實現(xiàn)。因此引進刑事司法令狀制度具有重大的現(xiàn)實意義。就刑事司法令狀的簽署主體而言，檢察機關最為適格。由檢察機關簽署刑事司法令狀，既與檢察機關的批捕權的行使相一致，也有利于建立合理、有效的刑事偵查訴訟結構，也契合將檢察機關作為專門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憲政體制。

(三)拓展檢察機關在刑事司法過程中檢務公開的內(nèi)容和方式

刑法適用領域的檢務公開是我國刑事司法改革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它要求檢察機關在刑事司法的過程中，按照法律的規(guī)定公開應該公開的、除國家秘密、商業(yè)秘密、個人隱私以外的有關信息。檢務公開一方面將檢察機關置于公眾的監(jiān)督之下，確保檢察機關刑事案件監(jiān)督權的合法運行和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另一方面，檢務公開使得社會公眾可以了解到檢察機關刑事司法活動的法律依據(jù)、工作、規(guī)程和要求、刑事案件立案、批捕、審查起訴、抗訴的程序等，以保障案件當事人和其他參與人的合法權利。

目前我國刑法適用領域的檢務公開已經(jīng)取得了重大進展。比如在公開的內(nèi)容上，各級人民檢察院已經(jīng)將檢務公開的內(nèi)容擴展到“保障律師在刑事訴訟中依法執(zhí)業(yè)的規(guī)定”、“在刑事訴訟活動中開展法律援助工作的規(guī)定”、“不起訴案件公開審查規(guī)則”、“簡化審理被告人認罪案件程序”、“適用簡易程序?qū)徖砉V案件的程序”、“人民檢察院刑事申訴案件公開審查程序”、“國家刑事賠償?shù)囊?guī)定”[6]等許多方面；在公開的方式上，各地檢察機關不僅建立專門的信息臺、咨詢臺，設立定期通報和新聞發(fā)言人制度，還通過與各種媒體的合作以報紙、廣播、電視、互聯(lián)網(wǎng)等形式公布相關信息，確保人民群眾知情權、監(jiān)督權的實現(xiàn)。

雖然檢務公開已經(jīng)取得了重大成就，但檢察機關仍然需要在刑事司法過程中進一步拓展檢務公開的內(nèi)容和方式。首先，進一步拓展檢務公開的內(nèi)容。在開展檢務公開工作中，除依法公開檢察機關檢察監(jiān)督的范圍、標準、程序等內(nèi)容外，還要公開檢察機關對立案偵查、逮捕、刑事抗訴案件、減刑假釋和監(jiān)外執(zhí)行等實施監(jiān)督工作的流程、刑事案件當事人參與司法的程序、權利、義務以及具有重大社會影響案件的處理結果等內(nèi)容。其次，進一步拓展檢務公開的形式。比如，開展“送法下鄉(xiāng)”活動，向群眾發(fā)放檢務公開宣傳冊；定期開展檢務公開宣傳日、宣傳周活動；深入機關單位開展檢務公開的普及宣傳；對重大刑事案件、職務犯罪案件的查辦情況適時、及時的進行通報等等。這些在檢務公開內(nèi)容和方式上的拓展既是刑事司法改革的需要，也是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需要。

五、結 語

任何司法改革都必須依法進行，檢察改革也不例外。對責任型檢察院憲法學意蘊的揭示表明，作為檢察制度改革一部分的構建責任型檢察院的活動有著深厚的憲政基礎，是中國法治建設過程中的有力推手。檢察機關在履行法律監(jiān)督職能的過程中，除開訴訟監(jiān)督中的行政訴訟監(jiān)督和民事訴訟監(jiān)督以外，所有的檢務工作都涉及到刑法適用。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檢察機關法律監(jiān)督的過程主要就是刑法適用的過程。由此也表明，責任型檢察院的建設應該依托刑法的適用而展開。與其它類型的法律適用不同，刑法適用對責任型檢察院的基本要求是保障刑事司法正義、履行懲治和預防犯罪職能、維護刑事案件當事人的合法權利。因此，從刑法適用的角度來看，構建以審查逮捕、審查起訴案件為中心的獨任檢察官責任制，以檢察院自己受理立案偵查案件為中心的主任檢察官責任制，和以本院辦理的重大、疑難、復雜刑事案件為中心的檢察委員會責任制，并且搞好相關檢務制度的完善和創(chuàng)新，是我們建設責任型檢察院、實現(xiàn)檢察改革目標的必由之路。

注釋：

①參見《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第40條。

[1]黃正云.獨立行使檢察權需要處理好幾個關系[J].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S2):112-124.

[2]王 穩(wěn)，彭志剛.主任檢察官改革背景下檢察委員會工作機制之完善[J].中國司法，2016(2):91-94.

[3]楊振江.檢察委員會理論與實務研究[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12:2.

[4]徐鶴喃.制度內(nèi)生視角下的中國檢察制度改革[J].中國法學，2014(2):65-91.

[5]孫長永.偵查程序和人權[M].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00:28.

[6]梁治平.中國法的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M]∥梁治平自選集.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67.

(責任編輯 江海波)

2017-03-02

吳光恒(1973-)，男，湖北省武漢市人，江漢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網(wǎng)絡傳播研究。

湖北省技術創(chuàng)新專項軟科學研究項目(2016ADC060)

D925.2

A

10.3963/j.issn.1671-6477.2017.04.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