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營

摘 要：黑格爾在《歷史哲學》的緒論中，向我們表明他的世界歷史思想。在緒論中，黑格爾要表達或者說是思考的關鍵問題是對于實際存在的歷史，我們應該如何去理解？黑格爾認為：世界歷史的理解需要“哲學”的理解，而其對歷史的研究也就是對世界本身的哲學思考。黑格爾將世界歷史的問題提升到了哲學的層次去思考，明確地探討了理性和精神的世界歷史的發(fā)展問題。

關鍵詞：歷史哲學；精神；自由；國家

中圖分類號：B516.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01 — 0048 — 03

一、哲學中觀察歷史

原始的歷史是指敘事記錄者將他們“周圍的種種演變，移到了精神觀念的領域里去”①，外在的事物在精神觀念層面的顯現(xiàn)。原始歷史家敘述的是“他們親眼所看見的行動、事變和情況，而且他們跟這些行動、事變和情況的精神，有著休戚與共的關系”②。原始的歷史家，他們把自己熟知的各種行動和情況，改變成觀念上的作品，以自己真實看在眼里的和可以拿來被真實的看見的當做基礎和素材，從而構成原始的歷史。

反省的歷史相對于原始的歷史而言，它的范圍更加廣泛，它的精神是“超越現(xiàn)時代的”。反省的歷史在其自身內(nèi)部又分為不同的門類，即：“普遍的歷史”“實驗的歷史”“批評的歷史”和“局部性的歷史”。

普遍的歷史如藝術的、法律的、宗教的歷史等等這一類的觀點是普遍的，主要的工作就是對歷史資料的整理。但是在整理的過程中，這些歷史家用了“他自己的精神來從事處理工作，他的這一種精神和材料內(nèi)容的精神不同”③，并不是單純的像原始的歷史那樣僅僅以敘述為主。實驗的歷史總是將人把過去和現(xiàn)在聯(lián)系起來，著史者根據(jù)史料研究過去時，在意識中會產(chǎn)生一個“現(xiàn)在”，將“過去”的敘述附上“現(xiàn)在”的氣息，把此時此刻自己的精神帶入要研究的歷史中去，這樣的話過去與現(xiàn)在就發(fā)生了某種聯(lián)系。但是這種歷史對于歷史局面的認識和概括卻不夠徹底和深刻。批評的歷史，通過著史人銳利的眼光，對存在的各種歷史敘述進行批判，檢查敘述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它是一種歷史的歷史。第四種局部性的歷史可以看做是局部與整體的結(jié)構關系，它是整個歷史的一種分割狀態(tài)，是局部的。

原始的和反省的這兩種歷史，它們是可以不經(jīng)過認真解釋和闡述的，因為這兩種歷史是可以通過字面或者它所敘述的那個歷史時期最直接的表述出來，因而“它們的觀念是不言而喻的”。④

哲學的歷史，不同于前面兩種歷史，它“觀察歷史的唯一的‘思想便是理性這個簡單的概念，‘理性是世界的主宰，世界歷史因此是一種合理的過程”⑤。黑格爾認為，理性就是實體。一方面，理性是宇宙的實體，一切現(xiàn)實的存在和生存需要理性；另一方面，理性不是脫離現(xiàn)實的，它不僅僅是一種理想，它是“萬物的無限的內(nèi)容，是萬物的精華和真相”，但它又不依賴于外來的物質(zhì)和事物。理性是“它自己的生存的唯一的基礎和它自己的絕對的最后的目標，同時它又是實現(xiàn)這個目標的有力的權力，它把這個目標不但展開在‘自然宇宙的現(xiàn)象中，而且也展開在‘精神宇宙世界歷史的現(xiàn)象中”。①支配世界的是理性，也正因為如此，世界歷史才是一個合理的過程。

二、理性支配的世界

亞納查格拉斯首次提出“理性支配者世界”，但是這個原理在用于具體的自然時是存在缺點的。這個思想認為理性就在“自然”之中，說“自然”永遠遵從于普遍的法則。但是事實上，“自然”并沒有從這個原理中演繹出來，這個原理還只是一種抽象的觀念?！啊硇灾湔呤澜绲倪@個思想同我們所熟知的一種應用的形式，就是宗教真理的形式有連帶關系”，②這里的“宗教的形式”就是“神意”，而這個“神意”與“理性”是有區(qū)別的，“神意”是普遍的，是一種簡單的信仰，它并不像“理性”那樣可以深入到確定的事物中去，可以應用到具體的事物上。

黑格爾說“我們研究的對象即世界歷史是屬于‘精神的領域?！澜邕@一名詞包括物理的自然和心里的自然兩方面······我們的工作并不需要我們把‘自然自身作為一個合理的系統(tǒng)來觀察——雖然在它自己的正當?shù)念I域內(nèi)它證明它自己是如此——我們只要探索它對于‘精神的關系?！雹?/p>

在這里，黑格爾講了三點：“精神”本性是什么；“精神”用什么手段或方法實現(xiàn)它的“觀念”；“精神”實現(xiàn)的形式即國家。

1.“精神”的本性是什么？

黑格爾說，可以通過觀察“精神”的對立面即“物質(zhì)”得出“精神”的本質(zhì)。“物質(zhì)”的“實體”是重力或地心引力，是在它的自身之外的，“它的各個組成部分是相互排斥的”④，需要依附它物而生存。而“精神”是依靠自身的存在，“它自身內(nèi)有它的中心點”⑤，它依靠自己而存在，因此，“精神”的本質(zhì)就是自由?！熬瘛钡倪@種依靠自己的存在就是“自我意識”即它可以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因為“精神”具備了意識中的“我知道”和“我知道什么”，這兩者的合二為一使得“精神”指導它自己，從而它是自由的。而“自由”的意識并不是一出現(xiàn)就是徹底的，它也有自己的進展過程，從而出現(xiàn)了各種不同的程度：東方國家只知道一個人的自由即專制君主的自由；希臘和羅馬只知道部分人的自由，這也是為何希臘和羅馬有奴隸的原因；而日耳曼則知道一切人的自由，知道了人之為人的本質(zhì)。因此，世界歷史也就是“自由”意識的進步和發(fā)展過程，就像黑格爾說的“自由本身便是它自己追求的目的和‘精神的唯一的目的。這個最后的目的便是世界歷史”。⑥

2.“精神”的“自由”是如何實現(xiàn)的，或者說是用什么手段實現(xiàn)。

“精神”和“自由”都是一種內(nèi)在的觀念，是一種抽象的概念，諸如“原則”“公理”“法律”之類是一種內(nèi)在的東西，這些只存在于我們的思想之中，是我們的主觀計劃，在現(xiàn)實的社會中是不存在的，要想在現(xiàn)實中實現(xiàn)這種“自由”，我們就需要擺脫自身的抽象性，借助外在的和現(xiàn)實的手段即具體的人類活動。有了具體的人類活動，抽象的、普遍的概念才會在現(xiàn)實中實現(xiàn)。因此，我們可以看到“精神”的概念和具體的人類活動二者的統(tǒng)一和協(xié)調(diào)（對立和統(tǒng)一），促進了“自由”意識的進展即世界歷史的發(fā)展。但說到底，具體的人類活動畢竟是一種手段，因此單就這種人類活動來說，它本身對“精神”自由的實現(xiàn)并不起到支配的作用。黑格爾認為“那個使它們行動、給它們決定的存在的原動力，便是人類的需要、本能、興趣和熱情?！雹咭簿褪钦f，人類的需要、熱情和興趣是具體的人類活動的唯一源泉，是一切行動的“最有勢力的源泉”⑧，比起秩序、自制、法律和道德等，它們對人們的影響是更加直接的明了的。

但是，世界歷史的開始即“精神”自由的初現(xiàn)并不是一種自由自覺的目的，而是人們在從事具體的活動時不自覺地實現(xiàn)的。每一個人在從事具體的活動時，都會受到自己內(nèi)心的需求、本能和情緒地影響，人們?yōu)榱松鏁氖路献约罕疽獾幕顒樱@樣在主體和客體之間便產(chǎn)生了一種利害關系，倘若沒有這種利害關系，那么“世界上一切偉大的事業(yè)都不會成功”⑨。在歷史面前，人們是受到制約的，當他們在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的同時，在一種不自覺的意識中捎帶實現(xiàn)了“精神”的自由。同樣的，世界歷史上的那些英雄人物同樣也是如此，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們在普通的人眼中成為“世界精神”在世間尋求的代辦者，知道什么是需要的東西和適合當下的東西。這類人物在從事他們的事業(yè)，雕琢他們的作品，追求他們的目的時所進行的活動使得世界各處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同時在他們也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展開了那個普遍的“觀念”。

因此，總的來說，“世界精神”的實現(xiàn)過程包括許多個人的活動，“‘理性則出現(xiàn)在他們當中，做他們在本身存在的實體的本質(zhì)，但是‘理性最初還隱而不彰，為人們所不知的一種基礎?！雹?/p>

3.“精神”實現(xiàn)的體現(xiàn)形態(tài)——國家

黑格爾在這緒論中提到“要完成一個主觀的、有限的目的的時候，我們又須考慮到一種材料的因素，不論這材料是已經(jīng)存在，或者還須取得”。這個問題也可以說成是“理性的最后目的”要完成所需要的材料是什么？黑格爾認為，這個現(xiàn)實的材料或形態(tài)就是國家。國家是現(xiàn)實的一種形式，是主觀的“意志”和合理的“意志”的結(jié)合，每一個個人在“承認、相信、并且情愿承受那種為‘全體所共同的東西”②的前提下?lián)碛胁⑾碛兴约旱淖杂?。在這里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是個人意志對普遍的意志的承認，是二者的統(tǒng)一。國家是道德的“全體”，它具體顯現(xiàn)的是一種道德的生活。人類的一切價值和精神上的實在性，都通過國家體現(xiàn)出來。生活在國家這個由普遍的基本意志和個人的意志統(tǒng)一的形態(tài)中的人具有道德生活，他們的“自由”獲得了客觀性。

黑格爾認為，倘若人們的私利和國家的公共利益是一致的，那么這個國家便是合理的，但是，由于國家的構成是復雜的，充滿著各種制度和機構，所以這個國家必須經(jīng)過長期的斗爭才能夠形成。同時，在這個國家之中，歷史的對象也就有了確定的形式。

三、世界歷史的行程

世界歷史是“精神”自由實現(xiàn)的場合，世界歷史的行程也就可以說是“精神”自己的發(fā)展和實現(xiàn)過程。“精神”在“自然”界里發(fā)展，但卻是和自己作斗爭的，它要想發(fā)展必須克服和否定自己，從而得到一個新的自己，這是一個辯證發(fā)展的過程。“精神的發(fā)展，并不像有機生活的發(fā)展那樣，表示那種單純的生長的無害無爭的寧靜，卻是一種嚴重的非己所愿的、反對自己的過程?！雹?/p>

關于世界歷史的行程，黑格爾認為在歷史的發(fā)展中存在著新舊事物的矛盾發(fā)展。“在歷史發(fā)展中，一切存在的社會現(xiàn)實會伴隨著其歷史必然性銷聲匿跡，從而成為舊的不合理的失去存在理由的東西，從而必然被具有歷史必然性的新事物所代替，這種新舊事物之間的矛盾推動著歷史的變化?！雹芎诟駹栔赋隽藲v史進程中新舊事物交替變更的必然性和上升性，并運用事物內(nèi)部的肯定和否定的矛盾運動來闡釋世界歷史在否定中前進上升的運動。同時這種歷史行程是一個從自由到不自由的過程，也就是說，這個歷史是人們對“自由”的認識從表面到深入的過程，是“精神自由”實現(xiàn)的過程。就像緒論中黑格爾提到的“‘精神在本質(zhì)上是它自己活動的結(jié)果：它的活動便是要超越那種直接的、簡單的、不反省的存在——否定那種生存，并且回歸到它自己。”

四、黑格爾歷史哲學與馬克思歷史哲學的關系

黑格爾關于自然、歷史和精神世界的不斷地運動、變化和發(fā)展的這一辯證的觀點，為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的確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也讓馬克思體會到了哲學真正的奧秘。馬克思肯定了黑格爾關于人類歷史發(fā)展的過程中對人類活動的認可這一觀點，承認了黑格爾哲學中的辯證法的思想，認為“辯證法是歷史發(fā)展的創(chuàng)造和推動原則?！雹?/p>

馬克思的歷史哲學思想是以黑格爾的哲學思想為出發(fā)點的，正是在對黑格爾的思想有了一個深刻的理解和把握之后形成的?！昂诟駹柕臍v史哲學中所包含的合理內(nèi)核是馬克思世界歷史哲學最直接最重要的理論來源，為馬克思的歷史哲學理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雹揆R克思對黑格爾哲學的深刻的認識和理解，促進了馬克思思想的發(fā)展，馬克思將我們從神那里拉回到人間，“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歷史的任務就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⑦雖然當馬克思意識到黑格爾的哲學思想與現(xiàn)實出現(xiàn)矛盾時對其進行了批判，但不可否認的是，黑格爾的思想為馬克思在社會實踐的基礎上實現(xiàn)辯證法和唯物主義的統(tǒng)一和自然觀與歷史觀的統(tǒng)一奠定了基礎。

黑格爾關于世界歷史的發(fā)展觀雖然是客觀唯心的，但是其關于世界歷史的聯(lián)系發(fā)展觀卻是受人敬仰的。他道出了這個世界存在的一種狀態(tài)，也為我們認識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提供了重要的指導和方法。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每一個國家和民族，在發(fā)展自己的同時，都必然的會與其他民族發(fā)生某種聯(lián)系，否則這個民族將會逐漸衰落甚至消失。每一個民族、國家只有與其他的民族、國家結(jié)成一定的聯(lián)系，互相學習和交流，這個民族、國家才會在世界歷史的進程中留下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才會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人類歷史才會進步。

〔責任編輯：侯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