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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蒂蓮

      2017-03-20 02:42:17沈嘉祿
      上海文學 2017年3期
      關(guān)鍵詞:小梅小蘭

      沈嘉祿

      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園區(qū)前身是一家紡織廠,二十年前企業(yè)轉(zhuǎn)制,設(shè)備拆走,廠區(qū)被保留下來——三分之一建了開放式公園,在藝術(shù)家眼里,鋸齒形的車間是不可多得的寶貝,廠房經(jīng)過切割、搭建、裝潢,新的更新,舊的更舊,畫廊、工作室、生活館、咖啡館、文具店、家具店一家家開張,夸張、另類、波普、前衛(wèi),鼓噪了六七年,像塊燒紅的烙鐵,慢慢冷下來了。

      用機器部件焊接而成的雕塑銹跡斑斑,黃褐色的污漬掛下來,被水泥地吃進去后再也洗不掉了。玻璃鋼雕塑也有,粉色的豐乳肥臀女人沉醉于展翅飛翔,隆起的背部披了厚厚一層浮灰。磚墻上有涂鴉,靚女、帥哥、霸王龍、功夫熊貓、蜘蛛俠,辦證、交友、合租、家教等手機號碼,莫名的激動與狂躁。幸虧道路兩邊有些大樹,四季更迭,吐故納新,投下陰影,使人找到一些歸屬感。

      不少房子大門緊閉,墻上的海報、招貼明顯破損,像一場歡宴后淋了酒漬的菜單。上午有過一場暴雨,地坪正在干燥,落葉、煙蒂粘在彩色地磚上,一個淺水坑反射的天光有點刺眼。一輛電瓶車從劉志強身邊擦過,必勝客專送。

      老章指著眼前一幢房子對劉志強說:“你看,我的博物館前面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三棵百年老樹,右邊貼著一條小河,風水很好。”

      劉志強與老章在博物館門口立停,大門是用打撈出水的沉船艙板做的,畫蛇添足地釘了好幾排鼓釘,模仿故宮風格,幸好沒涂上中國紅。中式門樓的屋檐交疊著好幾層斗拱,懸一塊木匾,本省名家手跡:中國古陶瓷博物館。劉志強在大門旁邊的磚墻上還注意到一塊銅牌:“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基地”。館里有人一路小跑迎出來,老章對他揮揮手:開燈,統(tǒng)統(tǒng)打開!空調(diào)開了嗎?三樓會客室有人嗎?準備泡茶!

      劉志強說:“這個館與園區(qū)環(huán)境不搭調(diào)啊。”

      老章說:“是他們不搭我的調(diào)。我是第一批入駐的,當時園區(qū)管委會三顧茅廬請我來,展覽古陶瓷嘛,當然要中式裝修風格,后來他們弄成這派那派,糊弄人?!?/p>

      劉志強讓老章站在一尊比人還高的石獅子前拗個造型,拍了三四張照片。老章表情恬然,似乎還有些慈祥。正午時分光線并不好,反差強烈。

      老章拍拍石獅子:“這對東西是清代乾隆年間的,原先在慈溪一幢進士第門前,造館時被我搬來這里了?!?/p>

      “‘破四舊時沒被砸爛?”劉志強說。

      “你還知道‘破四舊,那時還沒出生吧。這個……慈溪是小地方,現(xiàn)在是熱鬧了,損壞還是有的,你看,兩顆大牙被砸掉了,大概是想掏獅嘴里的圓球?!闭f這話時,劉志強提起老章嘴里的兩顆烤瓷牙。老章笑了:“不知道有沒有關(guān)系,這兩顆牙是博物館建成后掉的?!?/p>

      展廳大約有五六百平方米,內(nèi)部加建一層,像民國老房子里的走馬廊,將展覽路線延引至樓上。自然光從鋸齒形的天窗上灑下來,柔和,安靜,陳列環(huán)境還算不錯。馬家窯彩陶、龍山黑陶、戰(zhàn)國印紋硬陶、西漢東漢的越窯、晉瓷、唐代長沙窯、宋代的單色釉瓷,直到明清的青花、五彩、粉彩、琺瑯彩、斗彩等,只是布置不盡合理,頂光強烈刺眼,輔助光幾乎沒有,展品說明寫得有些倉促,器物描述不夠精準,還有錯別字。劉志強邊看邊想,選幾件拍照。他這次帶了一架佳能5D,玻璃總是反光,光線又是暖色調(diào)的,色彩難免失真。他感到熱了。老章說:“劉記者不必拍了,電腦里都有,到時我讓人拷個U盤給你就行。省里領(lǐng)導、專家參觀時和我的合影也有很多?!?/p>

      “展品全是真的?”劉志強自言自語,展廳里一個觀眾也沒有。

      “百分百的真品。要是這里出現(xiàn)一件假貨,我章某人還能在江湖上混嗎?”老章大聲回答。

      劉志強盯著他,憋出一句話:“那……上次給我的那個越窯雞頭壺?記得嗎?讓好幾個收藏家看過,都說不‘開門(‘開門即成語‘開門見山簡稱,古玩界切口,表示無可爭議的真品。不‘開門則表示有很大疑問)?!?/p>

      “朋友,你要相信我!”老章一臉誠懇地說:“你說的專家是些什么人?我看古陶瓷會走眼?覺得有疑問盡管拿來,再換一個。告訴你啊,雞頭壺器型這么完整,釉水這么漂亮,市場行情知道嗎?沒二十萬別想拿走。”

      老章將劉志強帶到一個展柜前,“仔細看看,這件和給你的差不多吧,一眼貨!所以放在這里,它有代表性。寫文章的都知道代表性,上次在省博展出,有人出三十萬買這代表性,想也別想!好東西一脫手,就是輸?!?/p>

      劉志強不想跟老章爭,他對著這件雞頭壺,從上到下拍了三四張,準備帶回上海再請朋友看。老章當然知道用意,在他肩上重重一拍。“你是專家,懂的,我就喜歡跟這樣的記者打交道。省里、市里的報社派女記者來采訪我,長得漂亮,開口就出洋相,連清朝十個皇帝年號都搞不清楚,跟她們怎么說!給她們一個光盤回去摘摘弄弄,登出來一看,張冠李戴笑話百出,這樣的報道又有什么意思?這次跟你們張總強調(diào),一定要派懂行的資深記者來。果然是你。走,上面喝茶去,給你提供一些獨家東西!”

      “時間真快……七八年前的事啦……”劉志強喃喃自語,跟著老章上樓。

      那次老章帶了一批藏品到上海虹橋古玩城辦展,引起不小轟動。上海收藏高古陶瓷的大腕不少,一見老章藏品,個個眼睛發(fā)直,感覺部分展品連“國博”都沒有,是第一次見。不必懷疑真?zhèn)?,器型、釉水、工藝特征與時代風貌,自己會說話。開幕式當晚的飯局上,劉志強采訪老章,寫了一篇報道。展覽結(jié)束,老章送他一件雞頭壺。“特意為你留的,沒展出,展出的就不能送人了,有關(guān)方面要登記?!?/p>

      劉志強當寶一樣供在家里,對他而言也算一件“重器”了,有空拿出來看看,感覺與一千五百多年前魏晉名士接通了氣息,說不定還是阮籍、嵇康之流用的呢。后來有朋友說“不開門”,此外,這壺有流無口,是冥器,隨葬入墓,他有些郁悶,就是真品也不會盛酒啊,所以這次張總派他專程采訪,他并不積極。張總在新聞界有資歷,也算收藏愛好者,偏愛高古陶瓷,毫不忌諱地跟他說:“老章會給你一件好東西,別客氣,他的許多故事,也值得挖一下,報道價值在于國家博物館為他辦個人收藏展,等于為民間收藏家背書,等于承認個人收藏、買賣出土文物的合法性,明白嗎?背后肯定有高層意思?!航喯戎阋鲆恢幻舾械镍喿??!?

      “張總特意關(guān)照我……”坐定后,劉志強嘀咕了一句。

      “放心,我懂的,已給張總挑了一件,保他滿意。你的也準備了,都是國家博物館級別,上海根本別想看到?!崩险碌淖槐澈?,立著一對硬木博古架,陳列十幾件越窯和龍泉窯。劉志強掃了一眼,都像是歪瓜裂棗的地攤貨,不明白老章為何要將它們陳列在會客室里。

      明前龍井,梅家塢私房茶,章館長,劉記者,越窯,龍泉窯,吉州窯,梅子青,粉青,影青,火石紅,圈足,掛釉,開片,復燒……對話似乎無隔無礙,快到晚飯時,章館長談了“國博”辦展機緣,數(shù)位國寶級專家來館挑選展品的激動心情,接下來是愁眉苦臉,訴說眼下種種困難。主要是經(jīng)費,當年建館投入四百多萬,還不算藏品,開館后每年開支幾十萬維持運轉(zhuǎn),員工、水電,大頭是房租……門票是象征性的,六十歲以上老人、現(xiàn)役軍人免票,學生半票?!皯{教師證也免票,這是我首創(chuàng),只有讓教師懂得它們的價值,才能讓學生也懂,熱愛中華五千年文明。”老章說。

      一中年員工抱紙板箱過來,老章看了快遞三聯(lián)單,哼了一聲,“剛送來的?我拿它抵給一外地收藏家,向他借五萬,上星期送去,錢一直沒打我的卡上,情況不樂觀哪。你看看,這么精彩的東西,眼睛都照花了,就跟你一樣,太好了反而不敢相信。他是我老朋友,玩高古瓷也有三十年了,居然看不懂,就沒法說了。你看這縷刻,不少三角孔,里面焚香,香氣散出,就是香薰了。漢朝中國人就用它來薰屋子、薰衣。想想一個漢朝美女走在街上香氣飄了一路,這叫典雅!杭州、紹興、寧波的古玩市場,它要價十多萬,而且難有品相這么好的?!?/p>

      劉志強看了老章一眼:“連五萬元都要借?”

      老章說:“我不可能向別人借錢?實話告訴你劉記者,我赴京展是自掏腰包,藏品運輸、保險、布展、印刷畫冊、請專家寫前言、開研討會、新聞發(fā)布這一套程序走過來,至少一百五十萬。上月給十位好朋友,都是企業(yè)家、國企老總,發(fā)一圈短信,每人十萬二十萬撐我一把,等了一星期,居然一個也不回復。哼,裝聾作啞,知道我以前怎么幫他們?當然,天無絕人之路,我一跺腳就把一套黃金地段房子賣了。我章某人還是有性格的?!?/p>

      “兄弟佩服?!眲⒅緩娮齑揭欢哙?。

      “不瞞你說,知道你來我很高興,展覽開幕在即,花錢如流水,我老章已山窮水盡,今天上午硬著頭皮向員工借了一萬?!?/p>

      劉志強有點不自在,合上采訪本,關(guān)閉手機的錄音功能。“采訪費用我能報銷?!?/p>

      “我知道,現(xiàn)在的規(guī)定我知道,但我能讓你大記者住每晚兩百多元小旅館?今晚不接個風?完事后我不讓你帶些土特產(chǎn)回去?”

      老章的話讓劉志強微微感動,頗有江湖味道,此時此刻,江湖味道就是人情味道。

      老章把朋友退回的古香薰遞給劉志強,通高約三十厘米,細頸圓腹像一只大枇杷,口沿的釉子有些剝落,腹部十幾個三角形出氣孔,下刀明顯有力,底部露胎,燒結(jié)溫度高,叩之是金屬聲,器型渾厚,細嗅之下有濃烈土腥氣。劉志強玩收藏也有些年頭了,這一套品鑒路數(shù),是收藏界朋友傳授的,家里有三件晉代瓷器(那只有疑問的雞頭壺不算),請書法家題了塊匾:“三晉堂”。

      “這件東西沒問題?!眲⒅緩娡蝗缓芟氲玫竭@件古物,甚至聞到了兩千年前女人衣襟袖口飄逸的棋楠香。他后悔沒將家里的雞頭壺帶來,也不好意思開口。他將香薰放回桌上時,盯著老章,期待對方開口:這個就給你。

      老章的手機響了,走到門外接聽,回來后對劉志強說:“到底還是老朋友,把這件香薰退回,錢還愿意借。這不,短信顯示錢已打到我卡里了。你還想問些什么?”

      劉志強表示,要一些像素高的照片配文,老章便朝樓下吼了一嗓子。

      鋼板階梯咣咣作響,一位二十出頭的姑娘從樓梯口升上來,細眉大眼,身材苗條,蘇格蘭風的格子布襯衣,本白細帆布短褲。她把筆記本電腦插上電,打開。

      老章說:“這是小梅,我助手?!?/p>

      劉志強看小梅的側(cè)面,微微翹起的鼻子、嘴唇。

      “一年前她來這兒,對古陶瓷一點沒感覺,現(xiàn)抵得上半個專家了?!崩险碌哪抗庵杏幸环N慈愛。

      一綹頭發(fā)落下來,掛在小梅額前,臉上泛起一片紅暈——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呼吸有些急促——也像小說里寫的。

      小梅聽了劉志強的要求,干脆利落把圖片拷貝到U盤,同時也提議收入其中某些故宮專家的照片,劉志強照單全收,在一個“媒體宣傳”的文件夾里,劉志強看到七年前自己寫的報道,賽過了老友重逢,“點開看看,這是我寫的”。

      “我早看過了,生動啊,上海大記者?!毙∶房戳怂谎郏耙涛以趺磳懳恼锣??!?/p>

      劉志強嘿嘿一笑,轉(zhuǎn)向老章,帶了責備的意思說:“你早該配這樣的美女助手了。”

      劉志強清楚老章是起于蓬蒿,并無家傳,中學輟學下鄉(xiāng),是改革開放后浙江第一批個體戶,實業(yè)致富,有收藏雅好,兩次失敗婚姻,第三任太太比他小十八歲,上次在虹橋吃飯時見過一面,里里外外幫著張羅,相當精明,老章有點怕她。

      劉志強問:“小梅哪里人?”

      老章說:“安徽黃山?!?/p>

      “我去過N次,屯溪老街都是假古董,老坑龍尾硯根本看不到了?!眲⒅緩娪悬c激動。

      老章笑笑,硯臺不在他的視野之內(nèi)。

      采訪結(jié)束,下樓,吃飯。劉志強與老章坐同一輛車子,后面跟一輛,小梅以及老章約來作陪的兩個朋友,一個是銀行行長,一個是文化局局長。

      車子啟動,劉志強說:“怎不叫你太太一起來?”

      “你想她?”老章瞥了他一眼:“她走啦!去年端午節(jié)前后,我去深圳參加文物大展,回來后她吵著與我分了手。早聽說她外面有人,從來不問,其實是給她空間,沒想到這么快就攤牌了。走到一起不滿十年啊,為這件事,我知道她想了很久了,就成全她吧。老規(guī)矩,財產(chǎn)一人一半,幾百萬一下子沒了。我只留一套房,這她不知道。銀行的錢,剛買不久的車,都被她拿走了。壇壇罐罐她不要,前兩個老婆也都說陰氣重,跟死人用的東西在一起會得惡病的,第一個老婆常常睡到半夜驚醒,一骨碌坐起來打我踢我,大叫大喊,這日子怎么過……”

      “小許人不錯,挺能干的?!眲⒅緩娊K于想起老章第三個老婆叫小許,許燕春,浙江上虞人。

      “是啊,我蠻喜歡她,人說她有幫夫相,婚后事業(yè)上我一路順風,搞博物館她出了不少點子,有些關(guān)系都是她來疏通,一直想自己做老板,分手后她去了寧波,聽說開了一家飯店,她過去就跟做海鮮的老板熟,客戶也多,這門生意我看能做大。這次去北京辦展,她知道后二話沒說打給我十萬。數(shù)目不大但是一份心意,一夜夫妻百日恩嘛?!?/p>

      “常常想她?”劉志強問。

      “想有什么用?人強不過命?!崩险骂D了一下說,“她好像結(jié)婚了?!?/p>

      在同一時間節(jié)點老婆走了,小梅來了,有邏輯關(guān)系嗎?劉志強腦子里叮的一響,不敢直接說?!耙粋€男人換三個老婆,福氣!”

      老章大笑?!澳汶x三次試試,不剝?nèi)龑悠?,抽三次筋,休想過門?!?/p>

      大家進飯店包房,寒暄一番坐定,老章吩咐老板安排酒菜,劉志強發(fā)現(xiàn)小梅換了一身行頭——打滿鋼釘?shù)呐W蟹瑑?nèi)里黑色緊身吊帶衫,棗紅色彈力褲使得雙腿曲線畢現(xiàn)。

      老章說:“這是小蘭,小梅的妹妹,她們雙胞胎?!?/p>

      劉志強說:“啊,姐妹都做了你助手?”

      老章說:“小蘭原在我這里,春節(jié)后,她去我深圳朋友的企業(yè)幫忙,酒量比小梅好?!?/p>

      劉志強看了老章一眼,又看看小蘭。小蘭不與他的視線對接。

      黃酒糟蒸東海帶魚、霉千張蒸咸肉、紅皮魚燒年糕、白灼望潮蘸蟹醬、茄子炒黃泥螺、咸蛋黃蒸魷魚膏,每個菜都對劉志強胃口。小蘭輪番敬酒,面不改色,行長、局長大喝交杯酒,她極短的牛仔衣給了他們大好機會,趁機摸摸小腰,小蘭渾然不覺。

      老章說:“小蘭,別冷落上海大記者啊。”

      小蘭來到劉志強前面,斟了滿滿一杯:“大交杯?還是小交杯?”

      局長趁興起哄,“偏心了,看到帥哥就交杯?”

      劉志強說:“哈哈,我新來的要罰嘛,當然大交杯?!?/p>

      手端酒杯,從小蘭脖頸后繞過,再夠到嘴邊慢慢飲盡,不免肌膚接觸,劉志強隨手一扶小蘭腰肢,動作笨拙,酒水不小心灑在小蘭衣領(lǐng)上。

      小腰緊致順滑、有彈性,劉志強覺得有了六七分醉意。

      接下來老章與兩位領(lǐng)導說了些什么,出現(xiàn)愉快還是不愉快的紛爭,劉志強一句沒入腦,只試圖在小蘭臉上找出與小梅的不同特征,一切卻是徒勞。

      飯局結(jié)束,幾個男人的臉紅堂堂的,只小蘭沒事人一樣。老章提議去歌廳或足摩,湊近劉志強說:“酒量還得練練,有七八分了吧?從上海過來馬不停蹄一下午,早點休息我不勉強,讓小蘭送你回賓館?!?/p>

      劉志強與小蘭對了一下眼,“美女不能酒駕吧?!?/p>

      小蘭揚揚手機:“代駕到了?!?/p>

      小蘭扶劉志強進客房,在沙發(fā)上坐定,給他熱毛巾,燒水泡茶,“是純天然毛峰,我自采自炒的新茶,不施農(nóng)藥?!?/p>

      杯子燙手,劉志強暈暈乎乎,借著酒意說:“你老板不錯,有心保護你。”

      小蘭不說話。

      劉志強說:“你要是跟他們?nèi)コ?,兩位局長大人肯定爭風吃醋?!?/p>

      小蘭笑說:“你們沒打過交道,怎能這樣黑人家呢?”

      劉志強語塞,“我記得他們,色瞇瞇跟你喝交杯酒……”

      小蘭站起來說:“我還跟你大交杯呢,不更色了?喝了茶洗洗睡吧,我告辭了?!?/p>

      劉志強拉住她:“老章說了,陪我喝茶?!?/p>

      小蘭笑說:“沒醉啊!真聽進去了。”

      劉志強想起身,被小蘭用一指禪點了一下,順勢坐回沙發(fā)。

      賓館下面?zhèn)鱽砉?jié)奏感很強的音樂,劉志強稱贊了茶葉、黃山風景、黃山高速公路,同時贊小蘭的酒量、性格。

      “比小梅漂亮。”他暈暈乎乎,終于想到這一點。

      “周圍男人都這么說?!毙√m笑,“我好在哪?別標題黨啊。”

      劉志強說:“現(xiàn)在茶葉貴,你們姐倆可以單干,也可以在網(wǎng)上賣,創(chuàng)自己的品牌?!?/p>

      小蘭說:“錢從哪來?打品牌,等于燒錢,我父母在茶田里一年到頭,兩手全是老繭,大錢都給茶商賺了,再說,城里不是城里人的,我也要享受?!?/p>

      “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眲⒅緩娬也坏胶线m的詞匯和句子?!吧虾S懈嗟臋C會。”

      “舉目無親,我一不小心,說不定就被你賣了?!毙√m咯咯地笑出聲來。

      “賣給大老板,也不失緣分?!眲⒅緩娙粲兴浮?/p>

      “其實,我們是……綠茶妹?!焙鋈恍√m遲疑著說。

      “什么?”

      “沒看過電影《綠茶妹》?一群女孩子漂在北京,跟一幫富家子弟混,發(fā)現(xiàn)他們不靠譜,沒誠意,沒事業(yè)心,就離開去找自己的愛情?!?/p>

      劉志強掏出手機上網(wǎng)搜索。小蘭說:“只是打比方,其實我們跟電影不是一路的。”

      劉志強看到了電影《綠茶妹》介紹,“大尺度劇照”等等字眼,抬頭看看小蘭笑得嫵媚,不禁伸手拉她過來,她竭力推開,聲音漸漸放大為尖叫。

      “就一下!我的小寶貝。”劉志強說。

      小蘭放棄了抵抗,突然貓一樣溫順,順勢摟住他的脖頸,讓他親了一口,奮力推開,追加了兩記棉花拳。

      “過分?!毙√m理了理頭發(fā),“綠茶妹是打比方,我們沒能力租柜臺,就像啤酒小姐,在這里的大飯店銷茶葉,可茶葉比紅酒啤酒難銷多了,有多少人在乎茶葉好壞?一沾酒,舌頭就不是自己的了,兩個月賺的錢還不夠吃飯。直到有天遇到了章館長,他的客人都講究品質(zhì),喝我們的茶都說好,而且常來,慢慢就熟了。后來,他說缺助理,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并不知道我們雙胞胎,等我們一起站在面前,他就傻呆了……我們從小在一起,讀書、采茶,沒分開過?!?/p>

      劉志強把小蘭拉到身邊說:“做了老章的小蜜?她女兒也比你大……”

      “你看你看,這種男人……”小蘭咯咯地笑,用手背掩著嘴。

      劉志強手慢慢伸進小蘭的后背,見她氣息平和,面無表情,不反抗不掙扎,也像柔中有剛的魚,滑溜溜仿佛抓不住……酒氣涌上來,劉志強前后晃幾下,像一團爛泥,倒在床上。

      翌日天氣晴好,劉志強準備去早餐廳,手機響起,老章說:“一起到興義橋吃特色羊肉面,看看宋代的大石橋,古玩市場就在橋腳下?!?/p>

      賓館門口,小蘭從駕駛室探出頭,對劉志強甜甜一笑。劉志強也笑著上車,前排的老章回頭說:“這是小梅。小蘭還在睡?!?/p>

      劉志強看看小梅的藕色套裝,“雙胞胎,許多人肯定吃足了苦頭?!?/p>

      “想吃不一定吃得到?!崩险滦φf?!靶∶吩捝儆行臋C。小蘭是活潑簡單,容易沖動。核心機密就是,小梅腿上有條疤痕?!?/p>

      小梅說:“章總你干什么呀。”

      老章說:“不讓看小腿的,就是小梅。是不是小梅?小蘭只穿裙子,大腿小腿隨便看?!?/p>

      小梅頭也不回說:“為什么要分清誰是誰?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p>

      “小梅啊?!眲⒅緩姲l(fā)自肺腑地感嘆。

      到興義橋,整片街區(qū)彌漫著濃濃的市井氣息,劉志強一路拍了些照片,石板路,老鋪子,賣梔子花的老婆子,河邊垂釣的閑漢……三人在老順昌面館吃了紅湯羊肉面。劉志強大快朵頤,額頭面頰都淌下了汗。出門抹嘴時,他注意小梅藕色長褲的腿。小梅手里包了兩只蔥油餅,說是給小蘭買的早餐。

      劉志強雙手叉腰,走上始建于南宋,乾隆十五年重建的興義橋,視野開闊,兩岸灰撲撲的老房夾雜了鮮亮的仿古建筑,鱗次櫛比,粉墻黛瓦,垂柳蒼翠,霧氣蒙蒙。老章說:“看到了?工商銀行營業(yè)部后面那個院子,原先是農(nóng)副產(chǎn)品供銷社,四十多年前,我騎車馱著三十六把竹椅子,常常到這里送貨。從村里出來,天色蒙蒙亮,兩個半小時的山路,滿頭大汗,翻過這座橋,幾次下橋腳骨一軟,車就翻倒了,我明白一個道理,任何事的成敗,往往在最后一步,交了貨,驗收合格,向師傅討碗水,坐在后院石墩子上,拿出冷饅頭狼吞虎咽。一直想吃碗羊肉面,一直想,比想女人還想,舍不得錢。直到最后一次送貨,送完我就去社辦企業(yè)管銷售,走進面館,叫了一碗羊肉面,什么叫幸福,這是真真正正的體會?!?/p>

      小梅靠在橋欄上,若有所思。

      劉志強望了一眼橋身,石條鋪成的臺階經(jīng)過歲月的磨洗,變得十分光滑。橋身有點陡,臺階中間有一條石板鋪成的縱向小道,供自行車上下。劉志強想像還是小伙子的老章推車過橋的情景,有些傷感?!榜W三十六把椅子不容易,背后看像一座小山!”

      “像演雜技,保持平衡,擔心路上散架。兩年前省電視臺拍我的片子。”老章看了一眼小梅:“攝制組叫一個小青年扮年輕時的我,但怎么弄,也學不會從自行車前橫擋上車。最后導演讓我來,我肚皮一吸,腳一抬就上去了。呵呵,我身手可以。”

      劉志強看到小梅笑了。

      “多講講,故事有趣,形象就出來了,讀者也愛看?!眲⒅緩娬f。

      “不堪回首,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老章望著橋下不遠處的工商銀行。

      小梅的手機響了,她告訴老章,她先走了,一個半小時后,小蘭在停車場與我們會合。

      “這兩個姑娘,以前不信耶穌,到了這里每星期做禮拜?!崩险抡f?!疤熘魈镁驮谇斑叢贿h,信耶穌的人越來越多。我不信,我媽信又怎么樣?一輩子沒過上好日子,被人欺侮,娘家對她也不好?!?/p>

      劉志強說:“你早說過啦,解放初跟著做咸貨生意的父親,到上海讀小學、中學,然后回老家務農(nóng),祖屋被人占了,只能住大伯的柴房,收工回來,被褥被人偷走,只能抱一捆稻草睡?!?/p>

      “有年我老爸回鄉(xiāng),看我跟豬玀、糞桶睡在一起,兩行老淚滾落下來,看我做篾竹匠,山里毛竹多,用這個搞副業(yè),做好了就賣到城里來?!崩险抡f。

      他們下橋來到古玩市場。滿地是紅布一鋪,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樣樣擺開。不少攤主認識老章,爭相獻寶,老章則一味敷衍,“好東西,開多少?便宜!我再看看,帶上海記者朋友領(lǐng)一領(lǐng)世面?!?/p>

      劉志強知道都是假貨,只看到一件漢代博山爐,拿起看看嗅嗅,老章瞄了一眼說:“一眼貨(看一眼就能確定的真品),可惜釉水剝落,爐蓋有山有水,煙從這些洞眼冒出來,等于人在房里騰云駕霧,神仙過的日子?!?/p>

      一番討價還價,加老章的面子,最后以兩千元成交。老章說:“平時至少三千,越來越少了。你想想,兩千年前到銀行——假如那時有——存一塊錢,到今天連本帶息該多少?賬一算就明,漢代東西,等于白送。”

      “我想買你朋友昨天退回的香薰。”劉志強本想說“我要”,一出口成了“我買”。他看看手里的博山爐,“品相不佳,隨便玩玩?!?/p>

      “那香薰是五年前到手的,國寶級,當時花了三萬多,省博物館也沒有,多少人眼饞,始終不出手,現(xiàn)在迫不得已才抵出去?!崩险伦煲换骸耙院罂吹?,再幫你買吧,我出面,人家不會瞎開價?!?/p>

      劉志強說,“既然退回了,就讓給我吧,成本價?”

      “已經(jīng)給你弄了一件更好的,放在車上了,大開門(‘大開門是‘開門的更高級加肯定),包你喜歡,另一件給張總,宋代湖田窯執(zhí)壺,從朋友那里高價弄來,放心吧,我老章對朋友怎樣,還不知道?”

      劉志強在心里罵了一句:老奸巨滑。他早就想好了,要是東西不好,就在文章里嵌骨頭,出他洋相。

      老章說:“在北京辦展的事一傳出去,許多媒體都要求采訪,都被我謝絕。我只認張總和你,給我的報道寫得有深度一點,我個人無所謂,可以多談民間博物館面臨的種種困難,要求政策再放寬,比如辦博物館,企業(yè)可以有稅收優(yōu)惠,貸款可以把館藏文物當?shù)盅?,應該對民間博物館更大扶持嘛……我建館十多年,一分錢沒從政府手里拿,今年房租又漲,這次辦展全是我個人掏腰包,地方上因為我擴大了影響,形象上加分不少的。”

      劉志強把博山爐裝進攝影包,悠悠地說:“你一套房子賣掉,應該賺了不少。”

      “什么啊,這里不是上海,漲幅很小,我還要還債。走吧,我們喝茶?!崩险吕瓌⒅緩娮哌M一家茶館。

      江南小鎮(zhèn)常見的老式茶館,八仙桌、條凳,門口一只老虎灶,七星灶坐著幾只烏漆墨黑水壺,壺嘴蒸汽突突,靠窗座位全滿,三五只鳥籠掛在窗沿上,語聲嘈雜。劉志強對這個環(huán)境很有興趣,坐下,老章叫了兩杯碧螺春。

      “老章你放心,立意上不必擔心,建議也一定要提,這是長篇報道的任務,發(fā)表后我多寄幾張報紙,你給市里領(lǐng)導看看,整版報道,圖文并茂,給他們一點壓力?!眲⒅緩娬f?!斑@次國家級博物館給你辦展,省里市里應該認識到你老章的價值了?!?/p>

      “主要是資金很緊,如果一部分藏品盤活,以藏養(yǎng)藏,博物館做大了,也提升了中國文化影響力嘛?!崩险潞攘艘豢诓瑁罢麄€浙江地區(qū)越窯、龍泉窯收藏家,都因為我得到實惠,等于我掌握了定價權(quán),好東西都在我手里,價格上去了,他們手里的東西也一起升值。我一個人赤手空拳,拓展升值空間容易嗎?”

      此刻劉志強越來越明白,自己這篇報道的重要性和可能產(chǎn)生的效果,如今是網(wǎng)絡(luò)時代,自然不能預期過高,但必須迎合老章的預期。他看看老章說:“這對姐妹……真是不錯,怎么認識的,是親戚?”

      老章的笑容擠作一團:“我這張豬八戒臉,會有這樣標致的親戚?一年前有個晚上,是我和一朋友去唱歌,遇到一個小巧玲瓏的姑娘,樣樣稱心,半小時后她起身出包間,走廊空無一人。我拐進衛(wèi)生間,有個姑娘正從里出來,腳底打滑,整個身子朝我撲來,我順勢抱在懷里,定睛一看,不就是剛才那個‘臨陣脫逃的姑娘?只不過紅衫換了綠裙子。沒想到她一笑說:‘那是我姐姐?!?/p>

      “原來雙胞胎,黃金搭檔,不少客人就沖她們來的。”老章說。

      劉志強擱下茶杯,仿佛看到漢代香薰出現(xiàn)一條裂痕,行話說:沖線一寸,價錢折半。但他不愿朝這個方向設(shè)想,仍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聽老章說下去。

      “那天玩得很晚,搖搖晃晃走出歌廳,發(fā)現(xiàn)那對雙胞胎打不到車,就用自己的車送她們到了住地,啊呀!群租屋著火了,幾輛消防車圍攏,煙霧騰騰,當時小梅沖進火場,想搶出一點家當,結(jié)果人被濃煙嗆倒,消防員抬她出來,小腿還在流血,就是那傷疤的來歷。我和小蘭送她進醫(yī)院,沒骨折,躺了一天就出院了,舉目無親,只好接她們過來,這叫濕手抓面粉?!?/p>

      “助人為樂嘛。”劉志強說。

      “那時,老婆小許剛剛離我而去,屋里空空蕩蕩,只一張六尺大床,當晚就這么睡,我絕對是君子!直到一星期后很熟了,她們就攤牌。最終我選了小梅。因為她受了傷,不忍心看她再次出走,就做了我助手。說實話,小蘭更漂亮,但小梅悄悄說,不能留小蘭了,一直覺得許多男人都喜歡小蘭。她這話有點自卑。”

      劉志強不敢也不愿信這個在工商界、在古玩市場里滾打摸爬幾十年的男人的話。老章繼續(xù)講下去:“從此她們不做歌廳了,晚上在歌廳,白天住這里,我有什么面子?選了小梅,小蘭就睡在沙發(fā),這樣下去總不是長久之計,我就介紹小蘭到我深圳的朋友那里,今后的路靠她自己走,愿她幸福?!?/p>

      “小梅是你第四個老婆了?”劉志強說。他知道有點多管閑事。

      老章說:“不想再結(jié)婚了,就跟小梅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再透露一下,國慶前她要回老家相親,如果相中了,我那輛寶馬當她的結(jié)婚禮物。相不中,回我這里也歡迎,來去自由,跟歌廳相比,我這里也是‘天上人間?!?/p>

      “如果她們經(jīng)銷家鄉(xiāng)茶葉,也是不錯的生意?!眲⒅緩妴?。

      “想得美,這里什么地方?茶葉店、茶館店早就飽和了,她們的資本,她們的優(yōu)勢,就是年齡,就是身體!”老章的聲音漸漸響起來,好在周圍的茶客也處于亢奮狀態(tài),沒人偷聽。

      “你深圳的那個朋友……單身,還是把老婆甩了?”劉志強問。

      老章沒有作答。茶博士來續(xù)水,鮮嫩的茶葉在杯里翻滾,茶湯澄碧如洗。窗外傳來陣陣鐘聲。老章說:“她們應該出來了,下一場彌撒要開始了。”

      他們在停車場里會合。時近中午,陽光燦爛。

      小梅與小蘭手拉手在劉志強面前停住。小蘭穿著白色無袖旗袍,高領(lǐng)滾邊,白高跟鞋,白色手包,笑容清純甜美,像深睡初醒的嬰兒,坦蕩地望著劉志強,昨晚的事好像沒發(fā)生過,一切都是虛妄。不,不,她的目光漾上一種挑戰(zhàn),挑逗?或者嘲笑?

      “有信仰很好,有寄托,有向往,寬容?!眲⒅緩娬f。

      “今天就要回去嗎?”小蘭說。

      小梅說:“我們先吃午飯,然后送你上火車?!?/p>

      劉志強覺得應該明天走,今天是星期天。但他還是說:“我得走了,回去趕稿子,爭取下周發(fā)表,配合北京的大展。”

      她們對展覽不感興趣,沒接他的茬,一起向前方走去,陽光在車頂燃燒,劉志強說:“我們應該在這里拍個照?!?/p>

      小蘭站在劉志強左側(cè),小梅站到劉志強右側(cè),劉志強說,“同胞姐妹,不能分離?!?/p>

      “是的,我們永不分離?!毙√m笑著回應。

      三人對著老章的手機微笑,老章不善于拍照,遲遲沒按下快門?!翱彀。瑒e浪費我們的表情?!毙√m嚷嚷,甚至跺了兩下腳。

      茄子!快門終于按下。劉志強察看效果,焦距果然沒有對準,人像虛了。重新來過,以教堂為背景,十字架一定要拍進去噢!

      他看到這對姐妹的嘴巴快速地一張一合,口紅閃爍著金屬光澤,暴露在外的牙齒像和田玉般細膩,就是聽不清在說些什么。笑容燦爛,目光如水,聲聲絮叨,出口就被陽光吞沒了。逆光中的老章成了一個扁平的剪影,在幾步之外擺動。

      鐘聲一下接一下地響著,無窮無盡地響著,實敦敦地擊打在劉志強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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