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興旺
皖南的橋
■ 江興旺
皖南山區(qū),丘陵高低起伏,連綿不斷,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兩山之間的峽谷流淌著清澈的溪水,溪水匯聚成河,河岸蔥綠著垂柳和直檀。生我養(yǎng)我的家鄉(xiāng)就坐落在這片風景優(yōu)美的群山之中和小河之畔。
有溪,有河,便有了橋。皖南丘陵的橋沒有十七孔橋那么大氣壯觀,沒有趙州橋那么巧奪天工,也沒有盧溝橋那么悲壯凄涼,它們如江南美女般矜持,舒枕玉臂,靜靜地蠶臥在涓涓溪流之上。皖南丘陵的橋底蘊深厚,似竹簡木牒,見證和記載著祖輩的艱辛和山村的變遷。
小橋和流水靜動結合,相映成趣,彰顯出江南山村的幽靜典雅。小橋如一彎新月,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白鴨在河心中歡快地嬉戲著,水牛在樹蔭下淡定地泡著澡,魚兒則無懼地在水草間穿梭。灌木和綠草點綴在圓拱的鬢髻之上,尚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怯怯地探出身子。就這樣,遠處的碧水藍天和近處的綠草紅花盡收在這圓圓的鏡框里。偶爾會有一群少女你追我逐地來到橋頭,伏于欄桿之上,指點著橋下游魚,美麗的倩影倒映在水面上,成畫屏侍女,羞澀得魚兒急急律律地躲進石縫里和青草間。
屈指算來,家鄉(xiāng)的橋有十幾座。它們各具特色,涂抹出一幀幀別具一格的風景。無論是典雅的石拱橋、古樸的石條橋,還是簡潔的木橋,它們都是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里出色的一筆。
橋名多為村名或地名,承載著每個村地的歷史。走在橋頭,如翻閱歷史的篇章;站在橋上,似閱讀變遷的細節(jié)。繆村橋建于明朝,蒼老的石拱橋映襯著古樸的青磚民居,滄桑中積淀著厚重的人文歷史;方村橋也有數(shù)百年歷史,見證了新四軍三支隊抗擊日寇、犧牲百余人的悲壯;五亭橋是家鄉(xiāng)的“灞橋”,有很多人曾在此折柳餞別,淚眼婆娑地目送著親人遠走他鄉(xiāng),而其中有一些人從此再也沒有機會回歸故里。
我的家就坐落在金山腳下。村前有兩座橋。一座是石條橋,名壩頭橋,應有數(shù)百年歷史。上小學時,我每天都經(jīng)過此橋,它目睹了我整個兒童時代的無憂無慮;另一座為木橋,名竹城橋,也有百年歷史,人行其上,晃晃悠悠。它是我上初中學校的必經(jīng)之路,見證了我“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少年時代。無論是木橋,還是石橋,它們都見證了我成長的過程。我的童年歲月像落葉一樣,填滿了它們的溝溝縫縫。
去年七月,我探親回家,發(fā)現(xiàn)家鄉(xiāng)新修了許多水泥柏油路。竹城橋已漸漸被人淡忘,靜靜地蠶臥在百年樺樹下,默默地聆聽著潺潺流水,安詳?shù)叵硎苤约旱耐砟辍晤^橋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其中一個石條已斷,深深地扎入清澈的水中,至死不忘與水的親近。
看到這些壽終正寢的古橋,我黯然傷神。星移斗轉,滄海桑田,無人能阻止歲月的剝蝕,也無人能遏制社會的進步,但這些橋的身影在我心中卻永不磨滅,永遠綻放著迷人的風采。
啊!家鄉(xiāng)的橋,我夢縈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