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劉向《列女傳》是我國婦女傳記的開山鼻祖,《世說新語·賢媛》則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存在于正史《列女傳》外的一朵“奇葩”,二者都是婦女史研究中的重要史料,分析后可以發(fā)現(xiàn),《世說新語·賢媛》在很大程度上對《列女傳》進行了繼承,但與此同時帶有著自己鮮明的特色。但要使這一結論發(fā)揮其對婦女史研究的價值,則仍需更多相關史料作支持。
關鍵詞:女性史;史料;《世說新語·賢媛》;《列女傳》
作者簡介:蘇秋紅(1993-),女,漢族,福建泉州人,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本科生,研究方向:中國古典學術。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8-0-01
女性史作為一個新興學科,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直到今天已經(jīng)在史學舞臺上占領了一席重要之地。然而正如學者所提,今天的女性史研究處于一種“既‘上不去(缺乏理論升華),又‘下不來(缺乏細微具體的個案研究)”的情況,[1]這個“下不來”不僅指個案研究的缺乏,還體現(xiàn)在對基礎史料的立足不夠,很多學者也提出了這點的重要性。[2]與歷代正史對于中國歷史研究之重要性類似,歷代婦女傳記對于婦女史研究顯然是首要的史料,而我國歷史上為婦女立傳的開山鼻祖即為劉向的《列女傳》,這之后各大正史中也陸續(xù)出現(xiàn)了《列女傳》的身影,魏晉南北朝時期,除了正史中的《列女傳》外還有一朵“奇葩”——《世說新語·賢媛》,眾所周知《世說新語》雖然更多的屬于文學作品范疇,但其史料價值歷來受重視,《賢媛》篇于婦女史史料而言也有其自身的價值。無疑劉向的《列女傳》對后世正史中的《列女傳》皆有根深蒂固的影響,關于此方面,學界多有研究,便不贅述,但學界少注意到的是《世說新語·賢媛》與劉向之《列女傳》亦存在不少聯(lián)系,對此進行討論多少能提供一些新的啟發(fā)。
劉向《列女傳》首列《母儀傳》,相似地,《世說新語·賢媛》諸位女子中,母親這個角色也是極重要的一部分,將二者比照著看,不難發(fā)現(xiàn),從劉向的《列女傳》到劉義慶的《世說新語·賢媛》,在賢母的標準上,繼承性還是明顯的。
教化子孫、匡子之過、輔助子孫成就正業(yè)依舊是賢母的主要職責。如《賢媛》篇第二十則記陶侃母的做法與劉向《列女傳·母儀》“齊田稷母”事跡很類似,《賢媛》篇所記其他母親無一不是為了子孫而采取各種方式以施教化的,這正是《列女傳·母儀》中各位母親的共有特點,在《世說新語·賢媛》中得到了繼承。
遵從禮節(jié),謹守大義依然是賢母們對子女的要求?!读信畟鳌つ竷x》中常見賢母們以禮教子,斥責子孫、家人不守禮等事跡,如契母簡狄、涂山氏等,《賢媛》篇的母親們亦將這些觀念繼承了下來,如上文所提陶侃母與田稷母、卞皇后斥責曹丕違禮違義之丑行;趙母嫁女前囑咐女兒勿為惡。這是兩個篇章共同贊揚的。
《列女傳》與《世說新語·賢媛》中的妻子體現(xiàn)出來的異則大于同。《世說新語·賢媛》中的妻子們,在面對丈夫時,展現(xiàn)出了更多的底氣。許允之妻面對丈夫的嘲笑質問時,并非獨自傷心,退回自省,而是義正言辭地回答:“新婦所乏唯容爾”,繼而反問丈夫:“然士有百行,君有幾?”,這樣一番勾畫,自信、明理且勇敢的婦女形象躍然紙上。雖然仍然可見妻子的“臣子”之態(tài),但相比之下多了幾分剛氣。謝安劉夫人為防止丈夫過分溺于女色,以“恐傷盛德”四字拒絕,言語中既有對丈夫的關心、尊重,又帶有一份不容拒絕的意味,這與《列女傳·賢明傳》中周宣姜后的做法極其不同。
另外《賢媛》篇中許多女子都積極地為丈夫的前程、生死、家族事務等奔波謀劃。庾玉臺之妻甚至不顧婦人形象顏面為丈夫求情;絡秀為提高家族地位,委身與周浚為妾。這樣的行為也見于《列女傳》,如齊相晏子之妻、楚接輿妻等,不同的是《列女傳》中不見女子為家人家族攀附貴人豪族之事跡,而這正是《賢媛》篇所產(chǎn)生的時代所明顯具有的?!顿t媛》篇還透露了當時婚姻狀況的新變。離婚二婚似乎已是常見之事而為人所接受,門第觀念、政治因素亦滲透在婚姻當中。
《世說新語·賢媛》相對于《列女傳》而言篇幅小很多,也沒有如《列女傳》將傳中女子分類,但細心去讀可以發(fā)現(xiàn),《賢媛》篇中諸位賢女之事跡品德實際上與《列女傳》各傳之分類標準并無多大出入。其中的母親都與《母儀傳》選取標準相符。王明君、李勢之妹的事跡與《列女傳·節(jié)義傳》標準相符;諸位妻子或合于《列女傳·辨通傳》或合于《賢明傳》、《辨通傳》、《仁智傳》以及《貞順傳》??梢姟妒勒f新語·賢媛》在對“賢媛”之“賢”的定義上極大地參考了《列女傳》。
但需要注意的是,《列女傳》是一部精華與糟粕并存的著作,據(jù)《漢書·楚元王》載,“向睹俗彌奢淫,而趙、衛(wèi)之屬起微賤,逾禮制。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虼螢椤读信畟鳌罚舶似?,以戒天子”,[3]教化目的明顯,所記女子也都是挑選而得,未必能恰當?shù)胤从衬莻€時代的價值觀念以及絕大多數(shù)婦女的特點。同樣的,從《世說新語》劉孝標注中可以看出,《賢媛》篇的很多描述與其他史料的記載有所出入,余嘉錫先生的《世說新語箋疏》及其他前輩的相關論著中對其中事跡也多有考證,《世說新語·賢媛》同樣未必能恰當反映當時的觀念及婦女的特點。對其背后廣博信息的探討則需更多史料的參與。這是中國古代從男性視角構建婦女歷史的傳統(tǒng)所致,想來也正是婦女史研究中極具挑戰(zhàn)和魅力的地方。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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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伯重.《問題與希望:有感于中國婦女史研究現(xiàn)狀》[J].《歷史研究》2002年第6 期.
[3]班固著.《漢書》[M].中華書局1962年6月版.
[4]余嘉錫撰.《世說新語箋疏》[M].中華書局1983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