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強
摘 要:萊辛在《拉奧孔》中遵循“美是造型藝術的最高法律”,用“最富于孕育性的頃刻”分析手法對拉奧孔雕塑中所蘊含的頃刻美進行了詳盡的分析,剖析了這座造型藝術所表達的美學原理和向人們傳遞的情感信息。
關鍵詞:萊辛;拉奧孔;頃刻美
[中圖分類號]:J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5--01
萊辛于1776年創(chuàng)作的名著《拉奧孔》表現(xiàn)了拉奧孔父子三人被毒蛇咬死的故事。雕像中,拉奧孔在極力掙扎中使自己和孩子擺脫蛇的纏繞時的神情和肢體動作,將他所感受的恐怖和痛苦淋漓盡致的傳遞出來。觀者可以感受到由于痛苦而扭曲的身體和那全身肌肉出于力量迸發(fā)而達到的極限。整座雕塑所表現(xiàn)的痛苦和反抗,讓人感到巨大的、極度緊張的力量和氛圍的傳遞,繼而讓人的整個身心為之緊張,為人物的命運而擔憂,那種瞬間所產(chǎn)生的緊張而讓人身心焦灼的氣氛彌漫著整個作品。
《拉奧孔》能夠讓欣賞者的想象力馳騁于最充分的自由空間,繼而讓人們能夠通過他低吟的嘆息既可想象他走過來的道路和內(nèi)心的矛盾與痛苦,又可以想象他的未來的命運,仿佛聽見他的哀號。[1]P171這種頃刻之間的美表達出來的意境在真正意義上賦予了整個雕塑作品無盡的藝術生命力,給人以難以磨滅的震撼,產(chǎn)生無限的憐憫和同情。萊辛認為,造型藝術本身是關于空間的藝術,這種藝術形式只能選擇,是通過靜態(tài)的物體本身來暗示某種意蘊,在靜態(tài)中展現(xiàn)動態(tài)的美,那么如何截取產(chǎn)生審美獲得的時間點就顯得至關重要。最富于孕育性的瞬間能以最大的可能性和爆發(fā)性來顯示出無限豐富而深刻的意蘊,而這也正是拉奧孔雕像選擇拉奧孔在嘆息的那一頃刻的原因,即是用最富有孕育性的頃刻讓人產(chǎn)生無限的審美想象。
萊辛用“最富于孕育性的頃刻”這一詞來指畫家描寫動作時所應選用的發(fā)展頂點前的一頃刻,這一頃刻既包含過去,也暗示未來,所以讓想象有自由發(fā)揮的余地。[2]P91頃刻的選擇至關重要,早或者晚,哪怕是一點點時間誤差都難以表達出應盡的藝術美,這一頃刻的選擇不僅要能對故事的演化來由有所闡釋,而且還能預示出故事最終的結(jié)果,出于這種考慮,給觀賞者留有足夠的想象空間就顯得格外重要。萊辛說過,“選擇上述某一頃刻以及觀察它的某一個角度, 就要看它能否產(chǎn)生最大效果了。最能產(chǎn)生效果的只能是可以讓想象自由活動的那一頃刻了?!盵3]P27中國古代批評家金嘆圣所說“文章最妙,是目注此處,卻不便寫,卻去遠遠處發(fā)來。迤邐寫到將至時,便且住。卻重去遠遠處更端再發(fā)來,再迤邐又寫到將至時,便又且住?!边@種說法正符合“富于包孕的片刻”的道理。根據(jù)萊辛的意思,造形藝術的那個“最富于孕育性的頃刻”會讓我們“留連忘返”,對作品所傳遞的意蘊回味無窮又遐想無限。一個藝術家如果選取時間不對,甚至是希望把整個故事全盤托出,毫無保留,寄希望于所謂的美和創(chuàng)作意圖的充分展現(xiàn),那么這就會產(chǎn)生相反的審美感受,觀賞者想象的翅膀也就會被捆綁、束縛,趣味也就全無。就藝術審美的角度而言,頂點就是止境,這種認識是客觀的真實。止境所呈現(xiàn)的美的畫面過于平鋪直敘,不管故事情節(jié)如何波瀾壯闊、曲折動人,單就藝術作品本身而言,一覽無余的美并無真美或者是大美的意境,表達不出藝術作品本身的話語,這種“種永久性的、常駐性的東西,這就違反了事物的‘自然的形狀,結(jié)果反而使觀賞者對這樣的藝術品感到惡心或是毛骨驚然”。[4]P28在拉奧孔群雕里,僅僅是拉奧孔本身輕微開闔雙唇所雖發(fā)出的輕輕嘆息,就能讓人感受那種無比巨大的張力。
溫克爾曼曾用“高貴的單純和靜穆的偉大”來概括希臘的文藝特色。在分析拉奧孔雕像群時他指出,“表現(xiàn)美是一切藝術都必須遵守的規(guī)律”。[5]P24在希臘人看來,美是造型藝術的最高法律。凡是為造型藝術所能最求的東西,如果和美不相容,就須讓路給美;如果和美相容,也至少須服從美。[6]P15盡管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然而雕塑畢竟不像連續(xù)播放的畫面或是用連綿的語言所能描寫一樣去把人的各種身心感受一覽無余的刻畫出來,盡顯在人眼前,如果完全刻畫那種所謂故事結(jié)局的話,這種人所感受的雕塑所具有的巨大張力的藝術美和這種藝術所使人無盡遐想的魅力就黯然失色甚至蕩然無存了,那么它也就失去了永久性的生命力了。萊辛認為任何事物“不僅在空間中存在,而且也在時間中存在”,“任何事物在其存在的時間內(nèi)的“每一頃刻都可以現(xiàn)出不同的樣子”。沒有任何懸念之時多通過空間狀態(tài)下的靜止人物的表情和形態(tài)以達到展現(xiàn)人和物的理想美目的,那么這種最富于孕育性頃刻之際的美表現(xiàn)的恰到好處。
“繪畫在它的同時并列的構(gòu)圖里,只能運用動作中的某一頃刻,所以就要選擇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頃刻, 使得前前后后都可以從這一頃刻在中得到最清楚的理解”。[7]P83這就從一個特定的角度說明了繪畫要恰如其分的從情節(jié)發(fā)展過程中選擇最能傳達審美意蘊的時刻,富于包蘊性和暗示的時刻的選擇就正符合這種藝術創(chuàng)作的規(guī)范。讓想象的翅膀飛臨那一最富于包孕性的頃刻而不是情節(jié)發(fā)展的頂點或者更多,這種創(chuàng)作思想最能夠讓藝術作品蘊含無限豐富的生命力。正如狄德羅在《畫論》中所說:“畫家只能畫一瞬間的景象:他不能同時畫兩個時刻的景象,也不能同時畫兩個動作。只有在有限幾種情況下,他才可以回顧已經(jīng)不復存在的時刻或者預示即將到來的時刻, 而既不至有違真實,又不至破壞興趣”。[8]P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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