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早期白蛇傳故事中的青蛇形象

摘 要：本文以南宋話本《清平山堂話本》中的《西湖三塔記》、馮夢龍《警世恒言》中的《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為主要研究文本，探究在當時社會文化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下，青蛇形象和性格特征的演變過程及其在作品中所起之功用。

關鍵詞：白蛇傳；青蛇；演變

追溯其故事根源，《山海經》[1]中便有“蛇傳說”的記載。但在筆者看來，從嚴格意義上講，“白蛇傳”的故事題材最早源于南宋話本《清平山堂話本》中的《西湖三塔記》[2]。在文化意識形態(tài)方面，南宋文學發(fā)展總體有兩個明顯轉移：由北至南、由雅至俗。這也致使江南地區(qū)出現(xiàn)了大量的作家和話本作品，話本《清平山堂話本》中的《西湖三塔記》則是其一。南宋話本除了采用前所未有的白話形式外，在很大程度上更加滿足了市民階層的興趣需求，這充分展現(xiàn)了其獨特的精神內質和藝術表現(xiàn)，并且南宋文學在集北宋文學文、政、道相統(tǒng)一的同時，也因社會大環(huán)境的不同而出現(xiàn)了新的變化。此外，士人階層分化逐漸明顯，江湖文人和作品相繼出現(xiàn)。在著名學者劉子健看來：“此后中國近八百年的文化，是以南宋文化為模式，以江浙一帶為重點，形成了更加富有中國氣派，中國風格的文化?！薄段骱洝返陌l(fā)生地正是在浙江的杭州西湖，可見此作具備了南宋文學非常顯著的特點。這均充分顯示出此間南宋文人自由開放的精神世界和曼妙獨立的文化內涵，同時諸如此類作品也推動了元代及明清文學中小說和戲曲的創(chuàng)作高峰。

依筆者所見，《西湖三塔記》只能被稱之為白蛇傳故事的雛形之態(tài)，并不具有完整的故事體系。在《西湖三塔記》中，到底誰為“青蛇”角色的原型，學者們議論紛紛，有人認為白卯奴是后來的青蛇，但從角色的陪襯作用和輔助功能看，筆者認為皂衣婆婆的形象更符合青蛇的原型身份。原因如下：一.從外表穿著形態(tài)上看，白卯奴在出場時就有交代：“奴姓白，在湖上住。”且皂衣之色與青色相近；二.皂衣婆婆在開篇出場時即被賦予了重要作用，因她與白卯奴同游，白迷路后得以遇到奚宣贊，且皂衣婆婆充當了邀請奚宣贊前往家中赴宴的角色，這其中帶有相當?shù)囊T欺騙性質，同時也為下面的情節(jié)發(fā)展作了鋪墊，兼具承上啟下的意味?？梢娫硪缕牌胚@一形象對故事的發(fā)展及完善有著不容忽視的意義。并且在白衣娘娘與奚宣贊的相見中，皂衣婆婆充當?shù)氖恰凹t娘”的角色，引導著二人的見面事宜。反觀白卯奴，其非但未成為白衣娘娘的“幫兇”，反而在危難之時搭救了奚宣贊。如此看來，皂衣婆婆作為懶精之形與青蛇的原型更加相符。

明代馮夢龍《警世通言》中的《白娘子永鎮(zhèn)雷鋒塔》[3]可以說已將“白蛇傳”故事基本定型。經過元代的明朝，在社會文化意識形態(tài)下，明代詩文等傳統(tǒng)文學形式逐漸減少，代之而起的是小說、戲文等通俗文學形式。明代文學最為顯要的特點之一則是作品兼具強烈的時代性，并大量描寫市井凡夫的平凡生活，肯定了市民按照自身意欲追求美滿生活的權利。如在馮夢龍的《警世通言》中，婚戀主題占絕大多數(shù)，馮氏要“借男女之真情，發(fā)名教之偽藥?！敝T如《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此類篇目，既投合了普遍市民階層的閱讀興趣，也反映了馮氏對人生的嚴肅思考和藝術追求。在馮氏眼里，“情欲”應致力于“理禮”之上，強調了“理（禮）應順情”，而非“情依附于理（禮）”，這意味著社會道德規(guī)則只有建立在滿足人類情感的基礎上才具有合理性。在《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中，青青從側面助推了白娘子和許宣二人的感情應“禮（理）順人情”，她撮合著白許二人的愛情，在其二人對感情猶豫不定時，是青青拉近了他們的身心距離。因此青青在此作中高度凝結了“情應高于理（禮）”的時代特性，并且其重要作用已凸顯而出。

在《白娘子永鎮(zhèn)雷鋒塔》中，白蛇、許宣、青青、法海等角色都已基本確立，青青作為一個青魚精，比《西湖三塔記》中的懶精更接近于“青蛇”形象。由此青青作為“青蛇”的形象身份開始明確，與后來的“青蛇”有了更高的貼合性。青青在《白娘子永鎮(zhèn)雷鋒塔》[4]中已然被塑造成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這婦人肩下一個丫鬟，身上穿著青衣服，頭上一雙角譬，戴兩條大紅頭須，插著兩件著飾......”她身穿青色衣服且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此外，有關她的刻畫除了圍繞白蛇展開以外，還設計了她代替白蛇到處打聽許宣下落的情節(jié)等，可見其在作品中出現(xiàn)的頻率較之前也有了很大的提高。這也說明了隨著時間演進，“青蛇”形象在文本中所占的比重明顯增大。不僅如此，青青在作品中絕不是以“空殼式人設”而存在，她在跟隨白蛇的種種活動中，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雖然為數(shù)不多，但與前期作品相比已有了很大的改觀，并且她勇于將自我思想付諸于實踐。青蛇會替白蛇去打探消息，會當白蛇和許宣的“中間人”調和二人之間的小矛盾等。文中出現(xiàn)了青青與許宣很經典的對話：她說：“官人，娘子愛你杭州人生得好，又喜你恩情深重。聽我說，與娘子和睦了，休要疑慮。”同時她希望將自己化被動為主動，她說：“我尋臨安府來的許小乙官人?！鼻嗲嘁言谝欢ǔ潭壬喜煌耆苡诎咨叩拿睿且勒兆约邯毩⒌呐袛嗳バ袆?，去發(fā)聲。從而在白許二人的關系中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為其營造一種溫馨和諧的環(huán)境。于人物而言，她是仗義的、果敢的。于女性群體而言，她是一種萌芽期下的女性自主性格覺醒的象征。

雖然青青在《白娘子永鎮(zhèn)雷鋒塔》中已擁有了明確的身份標識及少量的性格特征描寫，但與后世作品相比，將其作為獨立角色仍有不妥之處，因為她的行動和言語大多都是建立在白蛇的思維指向上，并未過多地彰顯自己的思維意識。將她作為輕薄、優(yōu)美又忠誠的丫鬟形象，還是較為恰當?shù)摹?/p>

參考文獻

[1]袁珂校注.山海經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明）洪儽編，石昌渝校點.清平山堂話本[M].江蘇古籍出版社.1990.04.

[3]（明）馮夢龍警世通言卷28[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4]段冶.李碧華小說中的妖女形象[D]吉林大學碩士論文，2013-04.

作者簡介：

馬澤，山西太原人?，F(xiàn)為山西大學文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