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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信

      2017-05-05 15:06:37李朵
      延河·綠色文學 2016年11期
      關(guān)鍵詞:保安廠房教室

      李朵

      1

      阿惠披了她奶油白色披肩,打開門向樓下走去。

      她現(xiàn)在所在小區(qū),是一片舊廠房的家屬院,樓有些破舊,厚重的塵埃飄浮在樓梯道口,隨著夜風和月光四處紛飛。天有些涼了,她便在披肩下加了一件深咖色呢子外套。每到這個時候,她便能想起以前那只獨行的貓。那只貓古怪卻友好,一如她身上奶油白披肩,配深咖呢子大衣這個奇怪但溫柔的搭配。

      “那只貓和我好像?!卑⒒菘傔@么對夕和說。

      夕和同她大三相識,算起來他們交往的時間也有兩年。但他不太喜歡夜晚出來陪她散步,他們在繁華的市三環(huán)那里有套不大的房子,夜晚他總跑去樓下那條酒吧街喝酒。當阿惠一個人在霓虹耀眼的街上散步的時候,總覺得沒有在舊廠房散步來得盡興。

      “太荒唐了,是什么讓你對貓熱愛到這樣的地步?”說這話的時候,夕和拎著一瓶從樓下買來的啤酒,他翻著阿惠一疊畫紙,上面全是貓的素描?!澳阋恢贝粼诩依锂嬝?,這樣不好吧,這根本不正常。”他又靜靜看著她說:“阿惠,我是對你好。我總擔心你會在家里悶出病來?!彼@個論點聽起來十分可靠,阿惠找不到話來辯駁。

      她終于嘆口氣,語氣帶了點傷感:“夕和,我是真的覺得那只貓和我好像?!?/p>

      夕和的眉間一點點蹙起來。他沉默著倒了酒后抬頭看她:“我說啊,你不要再提那只貓了?!?/p>

      阿惠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發(fā)覺已經(jīng)是很深的夜了:“我想搬去舊廠房那里住一陣子。不知道為什么總想去看一看,這個夜晚尤其如此?!?/p>

      夕和很輕易答應(yīng)下來,她便收拾行李。

      阿惠高中時還住在舊廠房。平日她住校,周末才回來,所以很是珍惜為數(shù)不多能夠呼吸校外空氣的好日子。于是晚上她做完作業(yè)總會從樓上跑下來四處溜達。舊廠房這里的路燈不是很亮,昏黃的一大片,透著一股子暖意。她所在的樓前有個大草坪,晚上還有蛐蛐叫個不停,她就坐在這草坪的亭檻前托著腮幫想事情。

      想些什么自然是不記得了。但當她如今站到這草坪旁邊,便沒有由來地想到以前那個時常托著臉的自己。甚至很清晰地想到了她舒展的五官和稚嫩的青春痘。

      2

      “你在想什么?”身后傳來一個男聲,很清脆的少年的聲音。

      她慢慢轉(zhuǎn)過身去,果然看見一個漂亮的矮小的少年,大概只到她肩膀的高度。

      而且,他是透明的。沒錯,就是透明的。她甚至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看見他身后斑駁的墻壁。阿惠覺得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尖叫,或者立刻撒腿跑開。可這時她發(fā)現(xiàn)他沒有絲毫悚然的感覺,她甚至聽見自己鎮(zhèn)定到詭異的聲音:“你是誰?”

      少年哧哧地笑起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是特別亮的琥珀色,頭發(fā)也十分柔軟,像極了動物的毛發(fā)。

      “我是影子啊?!彼砬檎J真,字句清晰,說完還無比戲謔地吐了吐舌頭問:“你信嗎?”

      “嗯?!卑⒒萦X得自己現(xiàn)在的行為無比荒唐,但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yīng),令她十分篤定地點了頭:“挺像的。”

      “這樣啊?!彼土祟^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嗯,好吧。你信,真是太榮幸了?!彼该鞯氖种肛Q起來,無比精準地指向樓上她的窗口:“那請我去上面做客,好嗎?”

      3

      阿惠開了燈,將奶油白披肩掛在門口的椅子上,轉(zhuǎn)身進了廚房泡紅茶。

      “坐吧?!笔聦嵣纤谙胨纳眢w或許會穿透那些實體的物件,但是當她泡好紅茶走進客廳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少年正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谏嘲l(fā)上,手里拿著她初中時候的畫本。

      真不客氣。

      聽見了動靜,少年抬起頭來,看見她手里的托盤,不滿地嘟了嘴:“為什么只有一杯?”

      “呃……你能喝么?”她有些黑線:“那你等一下?!?/p>

      “算了,算了?!彼麚]揮手制止住正要轉(zhuǎn)身的阿惠,指著畫本上的那只貓問:“這是你以前的寵物嘍?”

      “不,不是?!卑⒒菘匆娔侵回埖耐?,盡是用鉛筆描出來的鉛灰。本來應(yīng)該是亮色的,但那時她沒有足夠的零用錢買彩鉛,只好這樣描了出來??傆X得不能形象地畫出那只貓的神韻。

      “你畫了這么多啊!”少年透明的手指竟有很明顯的關(guān)節(jié),像是只蝴蝶在畫冊上翩躚起舞。倒是讓她無比羨慕。他的指尖停在最后一頁:“很喜歡那只貓吧?!?/p>

      “嗯。”很喜歡。想起來骨子里會泛起疼痛的那種喜歡:“覺得它和我很像?!?/p>

      “像?”

      “嗯。”

      很久都沒見到過了吧,那只貓。

      那個冬天,竟然莫名其妙地沒有下雪。但也許是由于慣常對于冬天這個名字的忌憚,還是披上了厚重的棉衣。不過因為沒有下雪,那年初冬的中午比往常的初冬中午都要暖和,這個時候慢吞吞地卸掉最外層的棉衣,像是把緊連在身上的一層皮剝了開來,卻也不覺得冷。

      那時阿惠上高中,因為是班里唯一的住校生,中午不用回家,所以趁著教室沒人,她會在食堂打了飯后裝到飯盒偷偷地返回教室吃,然后再趴在桌上午休。因為教室里不許進食,所以她每次打飯回來吃像做賊一樣。

      但她是慣犯了,久了也習以為常。直到有天繼續(xù)做賊回來,剛打算坐下從屁股下方突然傳來一聲炸裂的貓叫,她手里飯盒嚇得“啪嗒”掉在了地上。

      然后那只不知什么時候飄到她座位上的貓“嗖”地一下從凳上竄下,跑到她掉在地上的米飯前啃食起來,一副毫不客氣的做派。

      阿惠哭笑不得。好嘛,逍遙法外好幾周的慣犯,沒被老師逮到,卻被饞貓逮住了。

      “給你吃,給你吃,你可有福,中午剛好打了魚肉?!彼龘芰它c掉出飯盒的米飯和魚肉給它,然后拿到桌上繼續(xù)吃自己所幸尚未被污染的午餐:“不過你可要保守這個秘密啊,我們的秘密?!?/p>

      正賣力進食的小東西像是聽懂了一樣,啃著魚肉的貓嘴里含糊不清地應(yīng)了聲“喵”。

      阿惠不知道這只貓從哪里來,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在校園里。校園保安是個脾氣暴躁又循規(guī)謹慎的黑臉中年大叔,他是不會允許校規(guī)上明令禁止的寵物出現(xiàn)在學校里的,否則重罰。

      她想它或許會是野貓,但心里有個直覺的聲音,告訴她,它不是。

      它美麗,也太聰慧。至少她從沒有見過毛發(fā)灰得這么純粹漂亮的貓咪,長而柔軟的灰毛,瞳孔卻是耀眼的琥珀色,甚至可以和金色相媲美,干凈的樣貌仿佛在證明它是有人喂養(yǎng)的,可它出現(xiàn)的時候,又從來形影單只,且骨瘦如柴。

      它像個紳士一樣,算著時間并準時。從被抓包那天中午開始,阿惠打飯回來,總會看到它端坐在椅子上,就像和她約定好一樣。也許是她包養(yǎng)了它午飯的緣故,阿惠覺得那只貓看著她時眼底盛滿溫情。這讓她就算每天都要多打份足量魚肉,似乎成了冤大頭,可她還是感覺心情愉悅,樂在其中。

      吃飯的時候,她不會頻頻去看它,它也專心吃著,等阿惠吃完去清洗餐盒它會攔著跳上桌子舔舔她的手。到她離開洗完再回來的時候,這時那只貓也一定早已離開了。

      這種感覺,就像你有個老朋友一樣,知道你的小秘密,有不言卻彼此知會的約定。

      剛剛好的約定。

      你看,我有新朋友了哦。阿惠偷偷對自己說著。

      4

      阿惠以前在學校是有朋友的。

      那時班主任大概很寂寞悠閑,所以課間總找她去辦公室喝茶聊。學霸芳芳是她的同桌,大概是因為學霸不用下課后還需學習,所以芳芳總陪她去,看她進去,再等她出來。

      阿惠當時以為,這便是朋友了。

      可后來她才懂,那只是陪伴,卻不走心。

      說是喝茶聊,其實沒那么輕松。班主任坐著,阿惠站著,背脊直立,緊張又恭敬的姿勢,聽班主任講他喜歡重復的那幾句,來來回回好幾遍,在她耳里生繭,磨出了根。

      “張惠啊!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這次又倒數(shù)!你簡直是我?guī)н^最差的學生!”

      “笨死了!這道題這么簡單你都不會哦?!不愧是插班生??!”

      “扶不上墻!這樣下去你考得上三本嗎!你要是考上三本,我請你吃飯!”

      ……

      剛開始聽,阿惠還會吧嗒吧嗒地掉眼淚。第三次她從班主任房里出來時她將這些眼淚全抹掉了。

      你說我考不上三本,我偏偏要讓你請我吃飯。

      兩月后期中考試,阿惠真的從倒數(shù)成功考到前二十。雖不算學霸,但考上三本綽綽有余。班會宣布成績時,班主任黑著好大臉。阿惠在臺下洋洋得意,可她聽著班主任宣讀成績,全班念完了,沒有她的名。

      她瞬間急了,沒舉手就站起來:“老師,我呢?”

      班主任沒看她,目視前方,似乎有天降正義:“某位同學涉嫌作弊,成績作廢,暫作停課處理?!比缓蟀⒒菘粗@個做神佛樣的中年謝頂男人看向了自己:“張惠,你出來一下。”

      數(shù)道目光聚在她身上的時候,阿惠覺得世界都安靜了。

      她想說話,但不知道怎么說,說什么。旁邊芳芳拽了她的袖子,力量柔弱,拽一下燙手般的便松開。她聽見芳芳說:“阿惠,你為什么要作弊呢?”她那句“我沒有作弊”卻卡在喉嚨里。

      她笑,明明是夏天,怎么連目光話語都那么冷了?她盯著班主任沖門外走去的身影,甩了書包先沖出去:“謝頂,這學我不上了?!?/p>

      ……

      學,肯定還是要上的。

      只不過停課一周。阿惠回到學校時,旁邊座位空空如也。芳芳被安排坐去第一排,沒人想跟她同桌,她便成了班里唯一一個人坐的人。上課的時候她盯著芳芳的后腦勺發(fā)呆,像是感受到,芳芳回過頭碰上了她的目光,又迅速轉(zhuǎn)回去。

      那大概是最后一個交集。后來她們沒找彼此,也不再有對話。阿惠考試名次又回到倒數(shù),也失去了她唯一的朋友。

      直到她遇見那只奇怪但友好的貓,阿惠真的曾以為,那會是一場救贖。

      5

      似乎是很正常的中午。除了天變得越來越冷,似乎沒什么特別的。

      除了那只貓。

      這天中午阿惠打飯回去,剛打開教室門,一道影子嗖地一下從她身邊穿過去,她再去看時已經(jīng)沒影了。她急忙沖進教室去,卻看不到椅子上那只熟悉的小小身影。

      它做什么去了?她今天還從養(yǎng)貓的隔壁奶奶那里拿了一小袋很貴的貓糧要給它呢。不吃午飯會餓的吧?就像她自己一樣。

      午休時阿惠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無法入眠,直到快要上課同學陸陸續(xù)續(xù)填滿本來只有她一人的空教室,她的腦子里還在猜著那只一反常態(tài)的貓咪到底去做了什么,以及還有些可惜那袋子貓糧。就當她在想下午上完課要不要偷溜去找找它時,有女生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阿惠驚愕地伴著聲源望過去,是芳芳。

      大抵很久沒說話的緣故,她聽著芳芳尖叫起來的聲音都有些陌生:“我的手機屏為什么碎掉了!”她激動的聲音都在顫抖“是新買的?。?!”

      很突然的,她看著的芳芳,也看向了她。

      芳芳突然淚流滿面:“中午是不是就你一個人在教室?”

      阿惠記憶里的芳芳,一直都柔柔的,說起話來聲音很輕,讓人很想去靠近??涩F(xiàn)在這個輕聲細語的聲音在用全班都能聽到的聲音質(zhì)問她:“是不是你?阿惠?”

      她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芳芳的面孔和班主任那張臉似乎重合在一起,和記憶一起變得陌生模糊。她,又一次成為眾矢之的了。難道因為這次是在冬天,所以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冷?

      阿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為什么會慌亂不知所措,心里有個聲音在喊,明明不是我干的,我沒有,芳芳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可到了嘴邊她還是只說了句:“我沒有。”

      “就你一個住校生,中午不回家,不是你,那會是誰?”見她抵賴,芳芳的新同桌憤怒地敲了下桌:“你之前作弊還頂撞老師,回了學校考的還是這么爛,人品本來就不好,這會還死不認賬,你……”

      “別說了?!狈挤寄四樕系难蹨I:“阿惠,你是不是在怪我沒理你,所以才想拿我手機的。是我欠你的,如果你真的想……”

      “別說了?!卑⒒菽X海里閃過一個快速掠過的身影,有什么弦崩斷了,淚水也流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傀儡,同學們的目光就是繞她身上的線,她聲音不受控制的顫抖,還是說了那句話。

      “我知道是誰,是一只貓?!彼赡苁遣恍⌒呐袅四愕氖謾C摔碎了,知道自己做壞了事所以逃跑了。阿惠哽咽,幾乎說不下去“你們信我,真的不是我。”

      “怎么可能?學校都不許養(yǎng)寵物?!?/p>

      “張惠,你竟然在學校養(yǎng)貓?”

      好多聲音在起哄,反駁,她都沒聽見,她只聽到了芳芳猶豫的聲音:“好,我信你。那貓呢?”

      她突然語塞。貓呢?她也不知道。

      “明天她中午就會過來找食吃,不信你們可以留下來?!惫┏隽苏鎯?,可阿惠難過的要死,“芳芳,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的手機我賠你好不好,但它就是來找吃的,不要傷害她?!?/p>

      6

      阿惠沒想到留下來看熱鬧的有好多人,更沒想到有人給保安打了小報告。

      中午放了學,和芳芳說好了一起去打飯,從飯?zhí)没貋韰s看到教室外鬧哄哄站了一群人。她手里的飯盒掉在了地上,卻再也沒有小小的身影上來吃的心安理得毫不客氣了。人群看到她,哄的一下散開了。

      “真有貓啊,原來?!?/p>

      “那只貓還挺乖的,就那么在凳子上坐著,被保安抓走了好可惜。”

      “就是,你說黑臉大叔怎么就來了呢。不會是你告的密吧?”

      “那哪兒能啊,我可沒這么多管閑事。”

      “果然是貓弄的,張惠沒撒謊。”

      ……

      聽到的討論源源不斷地在腦海里盤旋,像道大悲咒。阿惠飯盒也不撿就沖去了保安室,可保安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她也不去上課,就站在保安室門口等,等到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黑臉保安大叔終于遠遠地走了過來。

      阿惠沖上去揪住了大叔的保安服:“貓呢?”

      “那只貓是你的?你不知道學校不讓養(yǎng)貓么!”大叔眉頭皺很緊,極其不耐煩:“違者重罰,懂么,處理了!”他又想起什么來,憤怒地拽開阿惠揪著他衣服的手,“以后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再養(yǎng)貓,你等著吧,小兔崽子不學習,凈給老子整些麻煩事。”

      處理了?

      阿惠不知道保安的處理了會是什么樣的處理。但她從那天起,再也沒有見過那只貓了。

      可她想自己也不配見到它,從曹楚塞給她那個信封的一刻起,她就知道她不配了。

      曹楚是班長,和阿惠交情不深,卻在有天中午同學都走光的時候來找她了。他坐在了她旁邊的空位上,磨磨蹭蹭地說了:“其實是我把芳芳的手機碰掉了。張惠,對不起。”

      像周遭失了聲音,阿惠張了張嘴:“你說什么?”

      “就是那天中午,你去打飯了應(yīng)該,我想到我有本書忘帶了,就回來拿,路過的時候不小心把芳芳桌上的手機碰掉了……”曹楚的表情很糾結(jié),卻奇異地帶了嬌羞,如同一個女孩子對著最好的閨蜜吐露心事,“我……很喜歡芳芳,不想讓她知道,那天你的貓應(yīng)該是看到我碰掉手機來追我了,我還想著怎么假裝是它做的,結(jié)果沒想到你說了……”

      阿惠腦海里閃過了很多的畫:班主任嚴肅的臉,芳芳拽住她的衣袖淚流滿面……最后畫面定在了那天從教室門口一閃而過的身影上。

      不是它。它沒有錯,甚至去追了犯錯的人。

      曹楚在給她塞什么東西?阿惠拿起來看,哦,是一個信封,這是什么?她打開來,里面裝著一沓人民幣。

      曹楚說:“我……這幾天很不安,說出來好一點了,只是求你……能不能不要告訴芳芳?這些錢你拿去給芳芳修手機吧,然后再給自己重新買只貓,下次不要在學校里養(yǎng)寵物了。對不起,張惠?!?/p>

      有你大爺個下次,那不是寵物,你知道嗎?阿惠很想笑,她想問曹楚向保安打小報告的是不是他,想把這些錢甩在曹楚臉上告訴他,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配也沒有意義了。

      她把錢砸在了桌上,捂住了臉,手心瞬間濡濕一片,她聽見了自己的哭聲,獸般的嘶吼。

      “曹楚,我謝謝你的良心發(fā)現(xiàn),讓我良心發(fā)現(xiàn)。我是活該?!?/p>

      7

      后來阿惠時常在想,為什么芳芳沒有選擇相信她,可她給芳芳修了手機之后,芳芳就來找她道歉了。她沒有選擇相信那只貓,可她用修手機剩下的錢買了最貴的貓糧,每天中午她都會在教室里等它,可那只貓直到她畢業(yè),都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死了唄。”少年聽她把故事講完,把畫冊翻回第一頁,手指輕輕撫摸那張畫,就像真的在撫摸那只貓一樣,很隨意地跟了一句:“被保安打死了。”

      “……不是,不是那樣的,你胡說!”似乎是一個埋在心里多年的答案被戳破,阿惠流著淚尖叫起來,“它一定還活著的!保安不可能……”

      “知道我為什么知道么?”他打斷了她,嘴角突然彎起一個弧度,表情卻詭異地憂傷:“我說過我是影子啊。其實我是貓的影子哦?!?/p>

      像是被什么一下子擊中。她突然就想起那個從她身邊快速一閃而過的身影。

      “你說……你是它……的影子?”

      “哪有我和它,現(xiàn)在我就是我,它也是我,我們是一體的,它死了,可影子永遠都在,我可是替它好好活著呢?!睂⒗L本“啪”地一下合上,少年臉突然像是融入了陰影那樣喜怒難辨了起來?!澳翘礻柟獍魳O了,周圍可安靜了,我可是看著被打死了呢。”

      他站起,在阿惠面前像個剛買了新裙子的少女那樣轉(zhuǎn)了一圈,“你看看,你看我不像嗎?”

      不,一點都不。這太荒唐。

      少年停了旋轉(zhuǎn),有一股力量似乎從他透明的五官里洶涌出來,他像是地獄里開放的一大片花,凄楚地微笑。

      他說,你看到現(xiàn)在你都不相信我。你從來都不信我。

      阿惠還來不及開口,她忽然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墻壁,四周磚瓦堆砌而成的墻壁忽然從下到上開始分解,變成一大片帶著七彩熒光的霧氣。從四面八方傳來凄厲的貓叫。一陣巨大的恐懼籠罩了她。她想要奔跑,身體卻完全不受支配。

      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霧靄里走了出來。一開始若隱若現(xiàn),等它完全走了過來阿惠才看清。就是那只貓,如今的它更加耀眼了,一身的灰毛如同波光一樣閃閃發(fā)亮。少年身體愈發(fā)透明,臉上卻十分清晰地露出個溫溫的表情,然后他聳肩。

      “真可惜。貓是最害怕失望的種族了?!彼f“但是……”話音突然模糊起來。

      阿惠的心倏然一痛,幾乎要流了淚,她張嘴:“你說什么?!?/p>

      少年只是笑??赡侵回垍s一下轉(zhuǎn)過頭看她,張大了嘴。她從未想過一只貓張大了嘴也可以有豹子一樣的野性。在她的目光里那只貓沖著她撲了過來。

      “啊——”

      8

      “阿惠,阿惠?!毕桶櫭伎粗采纤瘔糁辛鳒I的女人。他從不知道阿惠有這么多眼淚可以流。在他面前,她總是平靜的,他一直相信這樣的平靜,是她把最自然的一面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是離她最近的人了。

      阿惠沒什么朋友,和家人關(guān)系也很平淡。但她從不向他索要陪伴。就如同他第一次在大學圖書館見到她,她正捧著一本書坐在角落的座位,身邊是巨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陽光從高天上落下來,落在她的眉間,他只覺得這女生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讓人安心。

      但夕和從不知道這樣淡然的女人也會流出這么多的眼淚。像是從來都不會停止?jié)q潮的大海。

      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他覺得那一抹安心正漸漸遠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她。

      昨天阿惠又說起那只貓。她總是對他說一只貓,她說那只貓很像她。他覺得荒唐,于是讓她不要再提,她也就不再堅持,只說要去舊廠房。而那時他看天色晚就提議第二天再去,她也答應(yīng)下來。很長一段時光里,他曾經(jīng)為這種輕易的說服與她的妥協(xié)感到安心,這樣的溫暖讓他覺得他擁抱了阿惠的所有。他是她的一切。他們彼此信任。

      但現(xiàn)在,阿惠的眼淚讓她變成一座千年迷宮,夕和以為自己早已走到這迷宮盡頭,突然一個晴天霹靂,他發(fā)現(xiàn)他其實連入口都沒有走近。

      在那只貓要抓住阿惠的時候,她睜開了眼??匆娤驼驹谒睬鞍櫭级⒅?/p>

      “你哭了?!?/p>

      “……嗯?”剛醒的阿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她微側(cè)了頭,臉頰就挨到濕了一大片的枕巾。真的哭了??墒菫槭裁??腦海里一片混亂。

      做了什么夢?好像是夢到了那只貓?好像那只貓要殺了她?

      “做噩夢了?”

      “嗯。記不太清,好像是吧?!彼趺锤f她夢到了那只貓,還要殺了她?他一定不會相信。

      “那就快些收拾,今天我送你去舊廠房那里?!毕捅砬殡y辨。他想要再說點什么,卻呆不住,轉(zhuǎn)身朝房外走去?!坝浀梦覀兊募s定?!?/p>

      “嗯?!笔种甘站o。阿惠想起夕和昨天搖著酒杯所說的話。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再去?!彼犓ヅf廠房,瞅著窗外說:“阿惠,天天在家里畫畫很悶吧,從舊廠房回來后我給你在朋友的畫廊找份工作。關(guān)于那只貓什么的,就不要再想了。”他應(yīng)該覺得她是閑得慌。

      她那時是點了頭了的。現(xiàn)在想起竟好像隱隱失去了什么。

      是什么呢。

      這個問題直到她坐進了夕和的車里她都沒有想明白。腦海依舊一片混亂。

      夕和見阿惠一上車就閉了眼,也就專注地開車沒有和她搭話。正值晚班高峰,車子堵在半路口。他開始變得有些焦慮,看了看腕表,斜睨她:“一定要去?”

      “對不起,夕和?!卑⒒荼犙郏胂蛳徒忉?。她想告訴他,她決定這次去了老區(qū)之后就什么都不想了;她想告訴他她做了個奇怪的夢,但她只想得起來最后那只貓要殺她;她想告訴他,她覺得他不理解她但她會試著相信他;她想告訴他,她要和他好好過這輩子。很早前她就想這樣說,但她不知道為什么,想要給他說的,她一句都說不出來。

      “沒關(guān)系?!毕臀丝跉?,朝右行道拐了彎。那是可以通向老區(qū)的小路,本來這條路平常也有些擁擠,但不知為什么如今竟十分冷清。

      “都沒有人來了啊。”夕和朝著兩側(cè)街道張望,說:“樓都這么舊了?!?/p>

      “嗯,是挺……”她剛想說話,身體卻因為一個急剎車朝前沖去。這一瞬間,她無比清晰地聽見了車輪下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

      世界靜止了。

      “我靠,什么東西?”夕和咒罵聲,引擎熄火聲,一切都安靜下來。只剩一個聲音。那輪胎下面,傳來一聲虛弱但凄厲的貓叫。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它還沒死。它真的還沒死。這么多年,它是活著的。

      腦海一直盤旋著這句話。她發(fā)瘋般打開車門沖下去,看見一只熟悉的灰色貓咪正躺在車輪前。它半個身體幾乎被壓扁,像個無骨癥患者那樣耷在地面上。血流了大片。她顫抖著手攥著夕和的衣角,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你殺了它,你殺了……”

      突然,她看見這只有琥珀色瞳孔的灰貓用盡全力微抬起頭,竟給了她一聲似帶了笑的虛弱的貓叫。

      它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個笑,這個笑……太熟悉了。

      她全部想了起來。夢中透明蒼白的少年,說他是貓的影子。那個少年也沖她這樣溫溫地笑過。最后夢里那只貓向她沖過來的時候,少年還說了一句話,那時他的話音模糊,可她還是聽到了?,F(xiàn)在,再想起他說的,竟是一語成讖。

      他說,“但是,是你殺了我啊!”

      是她殺的嗎?是誰殺的呢?

      她哽咽,又睜大眼。

      她看見,薄薄的月光拉長了她的影子,像蓋被子一樣覆住那只貓。而那只貓,它沒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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