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博物館館藏葫蘆形金耳環(huán)評述

施保寧

【摘要】葫蘆耳環(huán)是明代耳環(huán)最為流行的樣式.其基本形制自元代繼承而來，變化不大，但以添飾上蓋和托座而顯得更有意趣，種種工巧，各具匠心。南京市博物館館藏葫蘆形金耳環(huán)運用累絲、焊接等多種制作工藝，精工細作，堪稱明代金銀細工的代表。

【關鍵詞】耳飾 耳環(huán) 葫蘆形 徐俌 明代

考古資料顯示，我國新石器時期，耳飾與項飾、腕飾等就已經(jīng)成為原始先民美化生活的物品。史前時代的耳飾多以獸牙或石頭磨制，后隨著社會文明的發(fā)展，出現(xiàn)象牙、金、銀、玉、瑪瑙等材質。耳飾樣式也由簡到繁不斷發(fā)展，大致分為耳珰、耳塊、耳環(huán)、耳墜、耳釘?shù)取?/p>

耳飾是最能體現(xiàn)女性美的飾品之一。在歷史的長河中，耳飾始終與婦女生活密切相關。貴族婦女墓葬出土的耳飾，美輪美奐，令人驚嘆。唐代的耳飾實物發(fā)現(xiàn)較少，壁畫上的女子或陶俑的耳上也幾乎不見耳飾的蹤跡。宋元以后，耳飾又興盛起來。明清時期，墓葬中出土了數(shù)量眾多、形制各異的耳飾，使我們領略了金鈿工藝的精彩以及中國女性曾獨有的風姿與遺韻。

《明代耳飾款式研究》一文中提到：“在中國漢族聚居區(qū)，耳飾在觀念上普遍被人們接受的時代始于宋，而真正在使用上達到普及的時代則要到明。在中國歷代的正史中，明代是第一次把耳飾的形制納入皇家服飾制度規(guī)范的，這也使宮樣耳飾在明代始終為人們所欽羨和追仿?！倍椥问蕉鄻樱d于宮廷服飾典章。依身份品級之不同，禮服常服之有別，而擇其佩戴。

本文介紹的這對葫蘆形金耳環(huán)（見圖1），1977年出土于南京太平門外板倉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徐俌夫人王氏墓。耳環(huán)通長6厘米，葫蘆長3.2厘米，寬1.3厘米。耳環(huán)的上部為穿戴用的粗約0.3厘米細長彎鉤，下綴一葫蘆，葫蘆的頸部有葉五片，瘦長形似蕉葉。葉片上方金絲纏繞，連接五個金珠。葫蘆空心，束腰，上小下大，棱角突出，葫蘆底部飾一錢紋。

明代金首飾的制作工藝，繼承了前代傳統(tǒng)技法，并在之前的基礎上有所創(chuàng)新。這對葫蘆形金耳環(huán)運用了累絲、焊接等多種制作手法，精工細作，反映了明代金首飾制作工藝的較高水平。并且其造型華美秀雅，生動飄逸，可以說是明代金銀細工的代表之作。

據(jù)史料記載，墓主人徐俌，字公輔，安徽鳳陽人，是明代開國第一功臣徐達五世孫。他生于景泰元年（1450年）十月，卒于正德十二年（1517年）七月，享年68歲。成化元年（1465年）襲封魏國公，成化十五年（1479年）掌南京左軍都督府事，奉祀孝陵。弘治九年（1496年）守備南京，掌軍中都督府事。正德五年（1510年）七月加太子傅。自徐俌16歲襲封魏國公后的五十余年中，“家法嚴肅，內(nèi)外斬然?！薄按谧逡鳇h雖以恩而有節(jié)制，競無敢撓法者?！薄袄韲遥钣H之孝，事神之敬皆天分，所獨得而力行之”，深得明武宗賞識。徐俌死后，皇上“輟視朝一日”，加贈光祿大夫、右柱國、太傅，謚莊靖，命工部治理喪事。其原配夫人朱氏和繼室王氏并封魏國公夫人。徐達家族地位顯赫，后世子孫大多顯貴。1965年至1983年間，在板倉中山王墓園東西兩側曾發(fā)現(xiàn)11座徐達家族墓，2012年又集中發(fā)掘了數(shù)十座墓葬，出土文物十分豐富。其中徐達第三子徐膺緒、長孫徐欽和五世孫徐俌的墓葬出土了墓志。

葫蘆耳環(huán)是明代耳環(huán)最為流行的樣式，其基本形制自元代繼承而來，變化不大，但以添飾上蓋和托座而顯得更有意趣，種種工巧，各具匠心。明代耳飾可以分別作兩類：其一耳環(huán)，其二耳墜。明王圻等編《三才圖會》在“內(nèi)外命婦冠服”一項畫出“環(huán)”的式樣，可以代表明代耳環(huán)的基本樣式。耳環(huán)用作簪戴的細彎鉤部分，明人稱作為“腳”。典型的明式耳環(huán)簪戴起來彎腳露出很長，耳墜則否。耳墜則是一個開口的圓環(huán)，下綴可以搖蕩的飾件。如明十三陵博物館藏明萬歷神宗定陵出土的金環(huán)鑲寶玉兔耳墜（見圖2），明人稱它作耳墜。耳墜簪戴不露腳，徐俌夫人墓出土的這對顯然是為葫蘆形耳環(huán)。除徐俌夫人墓出土的這對葫蘆形耳環(huán)外，南京市博物館還收藏有另外兩對形制類似的葫蘆形金耳環(huán)，分別出土于堯化門明墓和鐵心橋明墓。

明初洪武三年，統(tǒng)治者發(fā)出關于首飾的禁令：“令庶民男女衣服、并不得僭用金繡錦綺芝絲綾羅，許用紬絹素紗。其首飾釧鐲、并不許用金玉珠翠，止用銀。靴、不得裁制花樣、金線妝飾?！庇忠?guī)定“士庶妻、首飾許用銀鍍金，耳環(huán)用金珠，釧鐲用銀。服淺色團衫、許用芝絲綾羅紬絹。”這種葫蘆形耳環(huán)的特點是墜子為葫蘆形，葫蘆質地有金質、玉質、金鑲玉、金鑲寶石、銀蜜金、銀質。使得在明初朝廷對庶民服飾有著嚴格規(guī)定的時期，葫蘆形耳飾也能廣泛流傳于各個階層，上至皇后下至命婦平民都有佩戴。在記錄明代嚴嵩父子被抄家產(chǎn)的《天水冰山錄》中，記載了各色葫蘆形耳環(huán)的名稱，有金珠寶葫蘆耳環(huán)、金光葫蘆耳環(huán)、金摺絲葫蘆耳環(huán)、金累絲葫蘆耳環(huán)、金葫蘆耳環(huán)等。這些名目繁多的耳環(huán)幾乎都可以在各地明墓考古出土成果中找到相對應的實物。如西安曲江藝術博物館館藏明代葫蘆形金耳飾（見圖3）以及江蘇江陰地區(qū)明墓出土的三對葫蘆形耳環(huán)（見圖4），都是非常有代表性的明代耳飾。專家認為葫蘆耳環(huán)與“頭面”相配，是貴族婦女盛裝時的必備飾品。

明代葫蘆形耳環(huán)的流行來自于其造形本身的吉祥含義。葫蘆自古就被賦予求吉護身、避邪祛祟的意義。葫蘆與仙道的關系非常密切，《列仙傳》上的鐵拐先生、文始真人、安期生、費長房這些傳說中的神話人物，總是與葫蘆為伍的，以致后來葫蘆成為成仙得道的標志之一。葫蘆籽是葫蘆的種子，多籽的葫蘆是子孫繁衍的最妙象征。在元明兩代，后宮皇后像中多有佩此耳環(huán)，可見其主要意義在于綿延子嗣。由于“葫蘆”與“福祿”讀音相似，它又被視為富貴的象征，代表長壽吉祥。葫蘆藤蔓的綿延則被寄予了祈求子孫萬代的美好寓意。直至今天，葫蘆的美好內(nèi)涵依舊為人們深信不疑，在傳統(tǒng)風俗中廣泛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