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大學文學院 遼寧 沈陽 110136
摘 要:陶淵明的文學成就在中國文學史上產(chǎn)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他的詩歌、散文從古到今被人們所稱贊與研究。新批評的“張力論”是新批評學派的重要發(fā)現(xiàn),由最初對文本內(nèi)部結構規(guī)律的研究,經(jīng)過發(fā)展上升到一種系統(tǒng)的文學批評方法,采取一種哲學的態(tài)度發(fā)展成為一種方法論。這一重大發(fā)現(xiàn),在西方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因此,借鑒“張力論”去研究陶淵明的詩歌或許可以得到不一樣的新發(fā)現(xiàn)。
關鍵詞:文學張力;陶詩;意象
一、文學張力淵源
“文學張力”的提出是在前人的研究成果上發(fā)展演變過來的。“文學張力”的源頭可以追溯到美國意象派詩人龐德的理論。龐德提出他的“好詩”理論,他指出好詩是一種“意象的復合體”,一種“在瞬息間呈現(xiàn)出的一個理性和感情的復合體”。[1]這個定義內(nèi)在的包含著意象結構的兩個層面。意象的內(nèi)層是“意”,是詩人的內(nèi)在世界,也就是詩人理性與感情的復合。在一定程度上,龐德受到了表現(xiàn)主義的某些觀點的影響,他把詩看成思想感情的表現(xiàn)。另一方面,龐德不僅關注情感,也注意到思想理性。他說,“藝術給予我們有心理學的資料,有關人的內(nèi)心,有關人的思想與其情感之比等的人的資料”。[2]
二、陶淵明詩歌意象的張力
(一)陶詩中的松、菊
陶淵明深受儒家入世思想的影響,他象許多封建士大夫一樣,懷有大濟天下天下蒼生于水火之中的理想,比如他的詩歌《雜詩》:“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在那個“殺奪而濫賞”、朝不保夕、人命低賤的社會里,陶淵明自愿投進社會政治斗爭的洪流之中,希冀用自己的微薄力量救人民于水火,救社稷于懸崖。但是,現(xiàn)實的生活并不如他所愿,奸佞當?shù)?,統(tǒng)治集團中人得失急驟,生死無常。這種心情體現(xiàn)在陶淵明詩歌中的松樹的意象。如他的詩《飲酒》其八:“青松在東園,眾草沒其姿。凝霜殄異類,卓然見高枝。”古代的詩歌常常把眾草比喻成奸佞小人,“眾草沒其姿”形象地描述出當時的社會面貌,社會黑暗,小人當?shù)?,忠良被害,百姓民不聊生。雖然陶淵明痛恨當時的統(tǒng)治者,但他仍然相信眾草雖然現(xiàn)在生活的繁盛,氣勢洶洶,但是當嚴寒到臨,寒霜降臨,眾草的生命力抵擋不住寒冷,最終會衰退死去?!白咳灰姼咧Α保晃穱篮乃蓸浼词固幱诳岷沫h(huán)境仍然始終保持住自我挺立的身姿,保持住本我的真心。松樹這一形象是當時陶淵明身處復雜政治斗爭人格立場的寫照,處于自己的理想愿望不被認可的朝堂中,陶淵明也躊躇過、痛苦過、抱怨過,但是經(jīng)過自我一番復雜的斗爭之后,對于出世與入世的深刻沉思后,他大概被松樹挺立與風雪之中的身姿所感動,陶淵明選擇退守,選擇疏離社會的主流群體,他從松樹身上找到了生活的真諦,即尋找心中的“自我”,松樹卓立于凝霜之中的姿態(tài)給了他奮進人生的勇氣。此后陶淵明歸隱田園,他的心態(tài)是平和的、寧靜的?!熬栈ā钡男蜗笫撬艞壛斯賵錾蠣栍菸以p之后,由松樹的寄托過度為菊花的寄托。實際上,陶淵明寫菊花的句子不多,袁行霈先生在《中國文學史》中所提到:“但因‘采菊東籬下,悠然現(xiàn)南山這兩句太著名了,菊便成為他的化身”。這一句話也是陶淵明回歸田園的生活的升華寫照。田園生活正是他在無數(shù)的寒夜之中苦苦尋找的靈魂的歸宿。在那里他的心與身皆釋然。一句“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久在樊籠里,復得反自然”,可見詩人回歸田園是極其快樂的。他快樂的心境具體體現(xiàn)在他的菊花的意象之中?!安删諙|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飲酒》其五)詩人已經(jīng)融化于大自然之中,人、山、鳥成為一體,一切自然而然。這成為詩人高情遠志的象征。
(二)陶詩中的酒
其實更能表現(xiàn)陶淵明一生的變動,他的人格象征的意象便是“酒”。在蕭統(tǒng)所編寫的《陶淵明集序》中提到:“有疑陶淵明篇篇有酒”。正如袁行霈所說:“酒,已成為其人生藝術化的媒介”。陶淵明以酒寄情。首先,他的飲酒是多多少少與當時的時局和世道有關。就像阮籍飲酒是為了麻痹自己的敏感神經(jīng),疏離政治的黑暗,陶淵明多多少少有些相似。比如他的詩歌《飲酒》第十八首:“子云性嗜酒,家貧無由得。時賴好事人,載醪祛所惑。觴來為之盡,是諮無不塞。有時不肯言,豈不在伐國。仁者用其心,何嘗失顯默?!碧諟Y明借酒命題的政治詩,這是其中一首,詩中對于時局的感嘆,失望之情躍然紙上,但是陶淵明的政治態(tài)度并不是積極地抵抗,而是作為一名冷眼旁觀者,盡量遠離斗爭,過自己的生活。再次,陶淵明的飲酒詩雖然會與政治有關,但是基于他的政治態(tài)度,可以得到他的飲酒詩的真諦更多地表現(xiàn)在抒發(fā)心中喜悅的心情,飲酒詩是他田園舒適生活的真實寫照。比如他的《飲酒》之十四:“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深味呢?結合陶淵明的經(jīng)歷和人生觀看。這種深味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自在之味;是“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的童真之味;是“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的真摯之味,是陶淵明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思考,抉擇之后對自己人生的大徹大悟,對生死的釋然,泯去后天經(jīng)過世俗熏陶的,浴火重生的“真我”。這是陶淵明飲酒的可貴之處,這也是后世無數(shù)詩人受其影響、受其鼓勵激發(fā)的感動之處。
在中國古典文論中,如虛實結合的創(chuàng)作原則,也就是追求文本超越字面意義的多層含義,是一種言外之意的效果。所以,陶淵明詩歌中象征意象的運用,以實寫虛,寄托陶淵明不同的人生情感。比如在分析松樹的意象時,《飲酒》其八寫道:“青松在東園,眾草沒其姿?!币浴扒嗨伞焙汀氨姴荨眱蓚€意象進行對比,“青松”喻高潔的品行,指君子;“眾草”喻小人,前后差異對比,差異的程度便體現(xiàn)張力的程度,從而產(chǎn)生出奇跡性的力量和思想。新批評派認為這點正是詩歌本質所在,也是詩歌張力的表現(xiàn)之處。
參考文獻:
[1]艾倫·退特.論詩的張力.趙毅衡編選.“新批評”文集[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121,130.
[2]羅杰·福勒編.現(xiàn)代西方文學批評術語詞典[M].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88:354.
作者簡介:
周凱悅(1993—),女,漢族,山東臨沂人,遼寧大學文學院2016級文藝學專業(yè)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方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