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鳳
摘要:本文反思了前賢對“美”字研究的主要觀點,重點把握他們對“美”字分析時重視具體感官的直觀性思維,認為“美”字很有可能起源于巫術直觀,其發(fā)展經(jīng)歷了一個從直觀象形的巫術符號到具有審美意味的記事符號的過程。
關鍵詞:美;以己度物;巫術直觀;巫術符號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漢字如標本,傳承著中國的古代文化。最初的文字創(chuàng)造所要表達的一定是這個詞的第一義,即本義,而本義自然就包含其本質(zhì)。不少人以為“美”字由“羊”和“大”兩個字構成,認為“美”來源于羊大為美,圖騰觀念深滲入以后,有學者開始接受“羊人為美”,認為“美”的原始意義是頭戴羊角的巫師祭祀。后來,還有關于“美”始于色,“美”始于性的說法。我們在反思前賢們對“美”字研究的基礎上,通過探析“美”字與原始審美心理的直觀性的關聯(lián),來把握這種直觀式審美心理,試圖從深層認識中國古代這一體驗性而非思辨性的美學范疇。
一、“美”字研究的主要觀點反思
(一)以許慎為代表的“味覺說”
許慎曰:“美,甘也。從羊從大,羊在六畜主給膳也,美與善同意。”他認為美字是屬于味覺感的,羊大則肥,羊肥則可口。在中國古人看來,最大的善莫過于飲食了。徐鉉《說文解字系傳》:“羊大則美,故從大?!倍斡癫谩墩f文解字注》也有:“羊大則肥美?!本皇гS慎之本意。后來學者的新說基本上都是圍繞這個結論的否定展開的。可以看出,這種觀點是從味覺出發(fā),曾經(jīng)代表了“美”字研究的主流觀點。但推敲之后會發(fā)現(xiàn)其認為屬于味覺感還是需要再思考的。
關于味覺美的說法:其一,傳統(tǒng)的中國飲食主要以谷類、纖維果蔬等為主,畜類和魚肉只是少量。作為發(fā)明漢字的農(nóng)業(yè)民族,其主要飼養(yǎng)的家畜是豬。中國人飼養(yǎng)豬和吃豬肉已有八千多年的歷史,時至今日,豬肉仍作為肉類里面的主要消費品,而牛羊肉只作為副食或部分少數(shù)民族的主要肉類消費品。并且,出土新石器時代晚期的大型墓葬里,標志墓主社會地位的陪葬品也是豬。此類大墓稱“?!?,況漢字中的“家”,最早也是指“房子里面有豬”。而羊在中國出現(xiàn)的時間比豬晚四千年左右。另外,羊在中原地區(qū)只是圈養(yǎng),或偶爾放到田間地頭啃草,但這并不能證明中國人尤其是原始先民們以羊肉為美食。其二,從字源學來看,“《說文》中有‘羹,從羔的解釋。這里的‘羹字所表達的烹調(diào)美學已經(jīng)徹底顛覆了許慎、徐鉉、段玉裁等人‘羊大則美的闡釋觀點”。[1]又,與“美”同源的“每”字,其甲骨文寫作戴羽毛頭飾的婦女,在古代“美”、“每”兩字都表示漂亮、好看的意思。所以,“羊大為美”,味覺的美更有可能不是“美”字最原始,最本真的意義。
(二)陳良運“美始于性說”
陳良運“美始于性”的觀點,認為“美”字本義和兩性交歡的美感有關,并作出了肯定的判斷:“美”字的初構之意,發(fā)生于男女交感之美。陳先生認為,“美”字上部之“羊”,不能看作是具體的動物之羊,他可能是一種觀念顯示:歡悅的,柔順的,美麗的,陰性的。而下部的“大”在父系社會必定是男子(祭司或者酋長)。所以對于上“羊”下“大”構成的“美”字,陳文認為“羊”為女性之征,“大”為男性之征,男女交合,美始于性。
陳先生大膽的假設和對“美”字的解析和結論推敲起來也具有隨意性,違背了文字學的基本常識。首先,甲骨文和金文中的“羊”字就是動物羊,羊作為一種具體的動物,在字形上是確定的,實指的,而不是可男可女,隨意指派的東西。這一點和下面談到的蕭兵的“美”字說觀點類似,都沒有遵循中國人整觀宇宙和比類取象的思維方式。再次,“美”字下部“大”的解釋也不符合造字規(guī)律,甲骨文“大”字像人正立之形狀,在圖形上講,“大”和“人”都只能表示正面的“人”,而根本無男女性別之分,也無從區(qū)分。
(三)蕭李“首飾圖騰說”
蕭李持“美”為首飾圖騰說的觀點。蕭兵在《楚辭審觀瑣記》一文中指出,美的原本含義是頭飾羊形或羊頭裝飾的大人(“大”是正面而立的人,這里特指進行圖騰扮演、圖騰樂舞、圖騰巫術的祭司或酋長)。李澤厚、劉綱紀在《中國美學史》中對此說法作了進一步肯定,并加以延伸。“羊由羊人到羊大,由巫術歌舞到感官滿足,這個詞為后世美學范疇(訴諸感性又不止于感性)奠定了字源學的基礎”。[2]76與之相近的還有康穎先生的說法:“美字上部是羽毛的裝飾物如錐尾之類,下是人”。[3]9
首飾圖騰說,是在80年代“圖騰”意識的滲入被美學家接受之后比較流行的觀點。這個觀點的優(yōu)勢在于把古文字研究以一種人文式而不是單獨的字體研究呈現(xiàn)出來,把原始初民置身于當時的生活環(huán)境以及結合人類審美的心理發(fā)生期和巫術文化的興盛期,共同來把握“美”字的意義?!霸诒容^純粹意義上的‘美的含義,已經(jīng)脫離了巫術圖騰”,[2]75我們在這里以及下文探討“美”字的意義就接近蕭李首飾圖騰說。但是,單單把“美”字的意義理解為這種①特指的某個人是否有點牽強,因為按照中國人整觀宇宙和比類取象的思維方式以及甲骨文的造字規(guī)律,不會只為某一個祭司或者酋長而單獨造一個“美”字出來。況且,已經(jīng)有“巫”這個專門意義上的甲骨文字。
我們在這里探討“美”字原始意義的時候,就繼承他們上“羊”部下“人”部的觀點,以蕭李首飾圖騰說為基點,并且重點把握他們對“美”字分析時這種重視具體感官的直觀性思維。在此基礎上,對具體各部的理解做重新的思考,即特定的時代背景、早期初民的思維方式等,把“美”字的反思與巫術直觀(原始人的一種整體的思維方式)結合起來作為中國直觀審美心理范式的發(fā)源來展開探討。
二、“美”字與原始審美心理的直觀性
上面幾種“美”字說中,盡管陳先生“美”始于性的觀點與后面的蕭李說的觀點存在分歧(其分歧在于對具體的“羊”部的理解和“人”部的理解),但很明確他們都是從“美”是上“羊”部和下“人”部這個觀點來談的。而且先賢們對“美”字研究的出發(fā)點都是直觀具體感覺,如始于味覺感的“羊大為美”,始于男女交感的“美始于性”,始于感官滿足或巫術情感的“羊人為美”,還有馬敘倫先生提出的屬于視覺感的“色好為美”。日本學者笠原仲二在接受許慎“羊大則美”的觀點后,也從審美生理與心理的角度對此做了發(fā)揮。他認為“羊大”作為美的出發(fā)點,可以有視覺、味覺、觸覺和經(jīng)濟這四個方面的意思?!斑@些內(nèi)容從心理的角度講,都可以稱為幸福和吉祥的感受,它包含在喜好、歡欣、快樂之中。”[4]3所以,我們發(fā)現(xiàn),前賢在研究“美”的象形字的時候,都很注意這種直觀性的把握,他們或多或少都意識到“美”是屬于功利性的、直觀的和具體可感的。
早期象形文字主要是用形象的輪廓來記錄、顯示意義的。如果說思想顯于文字,那么這一點在漢字上體現(xiàn)尤甚,因為漢字象形特征的保留最能見證古人思維的直觀表象,一個字符往往就是留存在造字先民意識中的原始表象。然而,傳統(tǒng)的古文字學家更多強調(diào)對文字形、音、義的微觀考證,相對忽視了語言文字本是“思維的物質(zhì)符號載體”這種直觀審視。
(一)早期巫術活動和巫術直觀的思維方式
在人類最初的信仰中,人、鬼、神是混雜的,也就是鬼神與人同處于一個世界。巫術是人類一切文化活動的源頭。狹義的巫術指通鬼神,一般有兩種途徑:一是請鬼神附體;另一種俗稱“走陰差”,即巫師讓自己的靈魂離開肉體到鬼神那兒走一趟。“在我們探討的史前時代,審美心理不僅與人們的勞動實踐和行為操作伴隨、糾纏在一起,還與人類的其他意識活動如巫術、宗教等融在一起,這就使我們不可能將史前人類的審美心理單獨抽出,做獨立的分析和研究”。[5]16所以巫術活動在原始人的生活中占有重大的意義。那么,在巫術活動中初民的思維當然也就不同于現(xiàn)代人的理性思辨,而是巫術直觀思維。那么具體的巫術直觀思維是怎樣的呢?
原始巫術思維本身是落后生產(chǎn)力和人類早期幼稚思維的產(chǎn)物,在巫術活動中,“巫術直觀”是原始人類巫術活動的核心。牛宏寶先生曾經(jīng)談到巫術直觀,說:“巫術直觀就是原始人類通過生命活力的普遍可溝通性與周圍世界直接的、前理性的交流方式,它把世界萬物都變成了充盈著生命活力的活的形象,而人也與這種充盈著生命活力的活的形象一樣,受著普遍生命力的支配”。[6]30所以,巫術直觀作為一種原始人的整體思維方式,是早期原始人以一種“以己度物”的方式來認識世界和溝通世界的思維方式。并且在這種思維中,他們給對象事物賦予宇宙生命力。在長期的勞動實踐過程中,史前先民適應了觀察大自然的各種物象,通過簡單的經(jīng)驗累積,逐漸學會模仿并表現(xiàn)自己的“心中之象”。此“心中之象”就是在這種簡單直觀的思維方式中產(chǎn)生的,它是一個從對象到人的反映過程,同時是一個從人到對象的投射過程。這個過程不僅是雙向的,更重要的是,它遵循的是一種寫實原則,亦成為早期審美心理直觀性的萌芽。
陰山巖畫中有幾幅將動物的角或頭的圖案放入方形圈的圖像。學者普遍解釋為,這種圈實是一種巫術圈,將動物的角或頭畫入圈內(nèi),表達的是一種把整個動物至于巫術意志掌控之中的強烈愿望?!笆非叭祟愒趧趧舆^程中首先追求的是一種物質(zhì)上的實用價值,因為這直接關系到他們的生存。勞動帶給史前人類的情感體驗是多方面的,其中,對節(jié)奏感、協(xié)調(diào)感和愉悅感的追求使勞動顯得省力而有效。正是在這種愉悅感中,史前人類的審美心理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盵5]46弗雷澤曾把巫術說成是“一種早產(chǎn)的藝術”,并認為在原始人看來,巫術絕不是一種科學, 而是一門藝術。
原始人類的巫術活動大致由巫術儀式、巫術符號、巫術世界觀和巫術直觀構成。[6]29頭戴羊角進行巫術祭祀的這種活動,在原始人用巫術直觀的思維方式看來,應該是一種神秘的、莊嚴的、崇高的、甚至有時是可怕的活動?!笆非跋让裨诒憩F(xiàn)他們心中的事物時,也嚴格遵循著一種寫實原則,凡是他們認為重要的物象都被放大、夸張,使其在巖畫的畫面上占據(jù)突出和醒目的位置……形成‘獸大人小的基本表現(xiàn)格式。這一方面顯示出人與動物的親近感和一體關系,以及對動物的敬畏、感激等復雜情感,另一方面也表達了先民們祈求人畜興旺的美好愿望。”[5]101這種濃重而莊嚴的巫術儀式應該被某種巫術符號或標識簡單地記錄下來,所以,“美”字很有可能充當了這個巫術符號的角色。“從跨文化比較的視野來看,人類審美心理的發(fā)生期和孕育期只能是巫術文化興盛的時期?!盵5]119而產(chǎn)生于巫術直觀活動的社會語境,就為“美”作為一個巫術符號向?qū)徝婪柕霓D向,奠定了心理基礎。
(二)“美”字巫術符號的發(fā)生及轉變
在對“美”字說進行反思時,我們已經(jīng)把“美”的象形構字理解為上部為“羊”,下部為“人”。即上面的“羊”具體指的是冠戴羊形或羊頭裝飾,而下面的“人”就指具體的頭戴羊形或羊頭裝飾的這類人。這里的“人”沒有男女性別之分,也不是某個特定的進行圖騰扮演、圖騰樂舞、圖騰巫術的祭司或酋長;作為整體來理解,就是參與到這個頭戴羊形裝飾活動的某類人正在發(fā)生的活動,而原始人的這種活動就是一種巫術祭祀活動。黃楊在《巫、舞、美三位一體新證》中已經(jīng)求證關于“羊角”和四角羊不僅在古籍而且在現(xiàn)實中存在,這點更能說明“美”字象形的真實性。而且,他在論述古代巫舞求雨時選用羊角作為道具時,也明確指出是出于一種對“羊”圖騰崇拜的情感。卜辭中就有“惟白羊用于之有大雨”,“已丑卜舞羊于庚雨今夕允雨”這樣的相關記載。
那么“美”何以成為我們前面提到的巫術符號呢?
李澤厚在《美學四講》中把美的根源(或由來)歸結為“自然的人化”。他把一些客觀事物的性能、形式具有審美素質(zhì)并最終能夠成為審美對象的原因歸為實踐,在談到美與美感的問題時也一直認為,其根源是人類悠久的生產(chǎn)勞動實踐。我們在這里討論“美”字作為巫術符號是如何發(fā)生以及之后轉變?yōu)閷徝烙浭路枙r,認為最根本的依然是建立在早期人類與自然相互認知的實踐基礎上的。
在初民時代,人與自然最初的關系是出于一種即“敬”又“畏”的求生目的,在經(jīng)歷了一段漫長的、非理性的、為求得基本生存發(fā)展的社會活動后,也就是在對自然的某些現(xiàn)象和規(guī)律有簡單的認知后,就開始產(chǎn)生一些“最原始”的理性思維?!白钤肌钡睦硇运季S就是在對自然世界長期實踐、觀察、經(jīng)驗中總結出一些可能性的現(xiàn)象規(guī)律,如晝夜交替、風雨雷電、動物及人的繁衍等簡單的現(xiàn)象規(guī)律,它們是初民最初對現(xiàn)象世界的感知以及實踐勞動中純粹現(xiàn)象經(jīng)驗的積累。初民往往把偶然的自然現(xiàn)象當作必然現(xiàn)象來理解,把不可能當作可能來對待。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原始人始終是“以自我”的意識直觀衡量自然萬物,即我們之前談到的“以己度物”,在人與自然的這種互動中,就產(chǎn)生了巫術活動。最原始的理性在巫術活動中便體現(xiàn)為一種巫術情感的貫穿。而此時,純粹的非理性的社會活動就開始轉化為某種“帶有理性的”巫術活動,而作為巫術符號產(chǎn)生的“美”字就是具有某種社會含義在內(nèi)的象征顯現(xiàn)。這種社會含義就是在“自然的人化”過程中生發(fā)的,它離不開人的群體實踐性,也離不開這種群體實踐里所帶有的普遍社會性的巫術情感的積淀。
從考古遺跡來看,留有原始人痕跡的洞穴里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意埋葬的動物骨骼,如法國的列古爾洞有棕熊骨骼,還有發(fā)現(xiàn)野獸身上插著多根或者有特定數(shù)目的洞畫,還有野獸被打擊或中箭負傷的壁畫等等。中國西北地區(qū)的巖畫里就有不少的狩獵巫術。這些舊石器時代的痕跡,已經(jīng)被學者們視為巫術證據(jù)的資料。這種感應性的魔法,讓人們懷有強烈的巫術情結,即把動物象征性地畫出來就能夠增加獵殺的機會,在他們的意識里就能成功。那么,借助人戴羊角頭飾或者類似于羊角的頭飾舉行儀式,就是一種相信感應性魔法的體現(xiàn),要么希望增加獵殺(羊)的機會,要么祈求(圖騰羊神)土肥地沃,豬羊圈滿,種族興盛,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
在全民皆巫的時代,當巫術成為一種文化,漸漸就會發(fā)展為一種習俗。而這種合情合理的的儀式習俗,就是一種合規(guī)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統(tǒng)一。人們通過巫術儀式觀照自己,肯定自己,獲得想象,在想象中獲得滿足。這樣的巫術活動在長期社會實踐的反復中,作為一種有社會情感意味的活動形式,經(jīng)由人們最初的直觀觀照后的總結思考,積淀為人們的特定形式感,進而升華為有意味的、特定的巫術符號?!懊馈弊衷诖司拖笳鞔硪环N莊嚴、神秘、崇高甚至是可怕的活動。在這里,特定的人們(祭司或酋長帶領下的參與祭祀的初民)帶羊角進行巫術活動,而這個人在巫術活動中就會有一種強大的、不可猜想的生命力,可以假象為部落“神”或者“羊神”,而“美”字在這樣的巫術儀式中就恰如其分地充當了這個巫術符號的角色。
當符號與人們功利性的社會活動慢慢疏離,其中的社會意義逐漸消弭,但巫術符號所對應的人們的形式感,依舊使人們對當初符號保有一種喜悅感和神圣感。由此,巫術符號轉向?qū)徝婪?。巫術情感也慢慢蛻化并上升為一種審美的情感,也就是這種所謂的原始巫術理性在感性中積淀為最初的審美情感。而“美”字由巫術符號轉向?qū)徝婪栒桥c之對應的內(nèi)容在形式上的顯現(xiàn)。
原始思維是巫術起源的最根本因素,而符號與符號所指在當時是很難區(qū)分的。符號的象征意義一種是作為符號的直觀形象,如具體的人的外貌就是他本身的符號;另一種是約定俗成的符號,這種約定俗成可以是直觀形象的保留,也可以是直觀形象的突破,而后被人們普遍公認為對某物的專指符號?!懊馈弊值陌l(fā)展就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從直觀象形的巫術符號到約定俗成的具有審美意味的記事符號的過程。
當“美”從巫術符號過渡為審美性記事符號時,就成為我們現(xiàn)在所理解的“美”的甲骨文字。也許這個過程中還摻雜著部落文化間的相互影響因素,這種巫術符號的意義發(fā)生變異、淡忘、甚至消滅,其保留的就是后人認為的審美情感因子。所以,在我們現(xiàn)代人看來,“美”字更多顯示的是其審美意味、記事情功能、歷史價值?!懊馈弊衷谶@種“自然人化”過程中剝離其最原始、最本真的意義而發(fā)展為后來的引申義,使今天的人卻再也不能感受到這種甲骨文字的親和力。
在那樣的時代,語言不是思維或理解的結果,因為人類當時還沒有發(fā)達的理性認識來建立復雜的語言系統(tǒng)。語言是前思維的、前概念的巫術直觀的結果。所以,我們認為“美”字起源于巫術直觀,它從巫術活動中的一種祭祀儀式符號轉化為審美符號,形象地記憶了當初巫術活動的形式。而這種活動在當時是有特定意義的,是神秘的、莊嚴的、崇高的活動。雖然,在今天“美”字的意義可能經(jīng)過擴大引申,但仍包含這類審美情感的因子。
注 釋:
①前面已經(jīng)提到“大”意指正面而立之人,此處特指進行與圖騰有關的扮演、樂
舞和巫術的祭司或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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