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作乳脂為酥

莊文勤

“土里生，水里撈，石頭中間走一遭。變得雪白沒骨頭，人人愛吃營養(yǎng)高?！边@是記憶中關(guān)于豆腐最經(jīng)典的謎語，在故鄉(xiāng)云南石屏，豆腐雖然不是糧食作物中的扛鼎之作，但家家種豆，餐餐吃豆腐卻是雷打不動的事實。

據(jù)《石屏縣志》記載，石屏制作豆腐已有400多年的歷史，真可謂是歷史悠久了，然而，千百年來，豆腐在故鄉(xiāng)卻一直沒能形成氣候。故鄉(xiāng)的豆腐開始舞姿翩躚是近些年的事。前些年，急于脫貧致富的鄉(xiāng)里人邯鄲學步地照搬外地經(jīng)驗，三七價格上漲的時候才去種三七，亞麻價格好的時候又來種亞麻，就是烤煙、紅花、蠶桑都種植過，然而，等缺乏市場預測意識的鄉(xiāng)里人種出產(chǎn)品的時候，“馬鹿”早已經(jīng)翻過了“山”。在痛定思痛之后，他們漸漸發(fā)現(xiàn)，“長及手掌，薄不過寸，微黃泛白”的豆腐才是可以鼓起他們錢袋子的搖錢樹，于是，“戎菽來南山，清漪浣浮埃。轉(zhuǎn)身一旋磨，流膏即入盆。大釜氣浮浮，小眼湯洄洄?；艋裟ダノ?，白玉大片裁。烹煎適我口，不畏老齒摧”成了故鄉(xiāng)石屏制作豆腐的真實寫照。

逢年過節(jié)，石屏人都要做豆腐，做好的豆腐是贈送遠親招待客人的上好禮品。閑時，不管男女老少，石屏人喜歡帶上家人，邀上親朋到豆腐攤上小坐。咬一口豆腐，品一口梭欏茶，其中滋味，不可言傳。山里來的彝家漢子，賣掉手里的山貨，相邀到集貿(mào)市場豆腐攤上，一碟豆腐，一杯老白干，就能讓一群山里的彝家漢子活得比神仙還快樂。真是“脯青苔，炙青蒲，爛蒸鵝鴨乃匏壺，煮豆作乳脂為酥，高燒油燭斟蜜酒。”

石屏豆腐聲名遠播，它的勝處在于取材于境內(nèi)特有的天然井水（俗稱“酸水”）作凝固劑，酸水含有豐富的礦物質(zhì)，豆子選當年本地產(chǎn)。伴隨著豆腐產(chǎn)業(yè)的興起，在石屏吃烤豆腐便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觀。不管是縣城、鄉(xiāng)鎮(zhèn)的小集鎮(zhèn)，還是嘈雜的集貿(mào)市場、街頭巷尾，你隨處可以看到手拿蒲扇用木炭火精心烤制豆腐的街邊小吃。石屏人烤豆腐特別講究，用來烤食的豆腐，要用新鮮豆腐發(fā)酵2—3天，再用木炭文火慢慢翻烤，這樣烤出來的豆腐皮黃而不焦，豆腐膨脹如饅頭，掰開來看，熟透的豆腐氣孔如麻，清香四溢，再配上精心調(diào)制的作料，保準讓你胃口大開。真可謂是“馥郁馨香沁心脾，回味涎欲滴?！?/p>

豆腐宴從冷盆到熱炒，從湯菜到煲羹，其“內(nèi)容”無一不與豆腐相關(guān)。豆腐干絲，細料豆腐、芙蓉豆腐、八寶豆腐、豆腐雄雞、翡翠珍珠球、肉糜豆腐、麻婆豆腐，我嘴里的饞蟲紛紛地往外爬，濃烈而帶著民間特色的清香也隨之撲鼻而來。有甜有辣，有甘有酸，五彩紛呈，釀出了東西南北風情。

豆腐的純白素色象征了石屏的和諧之美，豆腐文化也因之有了越來越多的傳人。是啊，有播種才會有收獲，在故鄉(xiāng)的田野里，大片大片的黃豆正迎風而舞，它的身在亭亭玉立地長高，它的莖在一天天地茁壯豐滿，它的莢也正一角角孕育著“煮豆作乳脂為酥”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