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虹宇

新時期中國政府機關部門名稱標識語翻譯研究新方向探討

◎郭虹宇

中國政府機關部門名稱標識語是西方世界了解中國各級政府職能的窗口，而目前對于同一個譯名的翻譯，從中央到地方，“各自為政”“花樣繁多”，無法做到規(guī)范、統(tǒng)一，無法有效地傳遞部門職能信息，實現(xiàn)對外宣傳交流的目的。本文在對目前公示語翻譯研究進行批判性綜述的基礎上，嘗試提出機關部門名稱標識語翻譯研究的新方向：探討突破翻譯的角度，從文本接受的角度進行研究；將文本翻譯放在文化和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宏觀視域下進行評述；跳出文本橫向優(yōu)劣對比的傳統(tǒng)模式，轉而分析文本的開放性和運動性；拓展標識語研究內(nèi)容的內(nèi)涵和外延。

政府機關部門名稱 標識語翻譯 翻譯研究新方向

一、引言

譯名統(tǒng)一的問題起源于中外交流，從我國第一位翻譯家唐玄奘翻譯佛經(jīng)到嚴復翻譯《天演論》，自晚清西學東漸浪潮中西方經(jīng)典文學科技作品譯入中國到21世紀網(wǎng)絡信息時代中國英語見諸西方主流媒體，譯名混亂問題從未間斷。時至今日，各類翻譯中，譯名混亂現(xiàn)象的改觀并不明顯。因此，新華社高級編輯文有仁先生在其《中國翻譯》的文章中呼吁：“……直到現(xiàn)在，同一外國人、同一外國地名、同一外國機構、同一外文專業(yè)名詞，在我國媒體上有幾種不同譯名的情況仍時有出現(xiàn)，給讀者造成了不應有的混亂。希望各媒體重視譯名統(tǒng)一的必要性和新華社譯名的權威性，盡早結束譯名混亂狀態(tài)?！盵1]

二、機關部門標識語翻譯現(xiàn)狀

本研究所應對的問題——“新時期中國政府機關部門名稱標識語翻譯研究新方向探討”，涉及到中國政府各級機關的國際形象，重則嚴重誤導英語讀者，給國際媒體受眾造成信息混亂。因此，規(guī)范中國政府各級機關部門標識的英譯名意義重大，既可提升中國政府機關的國際形象，又能有效傳達機關行使的職能信息。目前翻譯現(xiàn)狀如何？筆者通過政府網(wǎng)站查詢 “公安局”這個最常見、最沒有翻譯困難的機構的漢英譯名，就發(fā)現(xiàn)目前中國機關部門英譯名急需規(guī)范，需要我們開展專項的規(guī)范化研究，找到解決方案。

機構名稱：XX公安局

譯名1：Beijing Municipal Public Security Bureau（北京市公安局網(wǎng)站http://www.bjgaj.gov.cn/web/)

譯名2：Hangzhou Police（杭州市公安局網(wǎng)站http://www.hzpolice.gov.cn）

譯名3：Lin hai gong an（臨海市公安局網(wǎng)站http://www.lhga.cn）

以上權威機構的官方譯名竟有如此多的版本，作為政府機關對外宣傳的窗口，很多譯名是典型的錯譯、誤譯的例證。同類譯名在中國不同省的同類機構中存在差異，甚至一省內(nèi)部同類機構的譯名仍然無法做到規(guī)范、統(tǒng)一。各級政府的門戶網(wǎng)站是政府發(fā)布信息和提供服務的綜合平臺，具有較強的辦事功能。英語讀者借助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英語信息了解中國，獲得行業(yè)服務。同一個政府機構名稱竟有多個不同版本的英語譯名，這肯定不符合譯名統(tǒng)一的原則，容易引起西方讀者的誤解，造成不良影響?；诖?，英語世界讀者是如何看待中國政府機構名稱標識語的英譯？由這些譯名獲得了哪些信息？這些信息能否被理解和接受？在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語境下會對政府部門的職能造成哪些誤解？我們在翻譯的層面和對外新聞傳播的層面，應采取哪些措施來改進和避免？目前，尚未見有專門、系統(tǒng)的研究成果，但此研究在對外國際交流中卻有勿庸置疑的重大意義。

三、標識語翻譯研究現(xiàn)狀

多年來，許多學者曾撰文試圖破解譯名混亂或不統(tǒng)一的難題，分別從翻譯技巧、譯者的責任、遵守規(guī)則、提高譯者素養(yǎng)、權威部門的管理等方面研究對策。

中國商務英語研究會常務理事劉法公教授在《論商貿(mào)英漢/漢英譯名翻譯的統(tǒng)一問題》一文中提出：商貿(mào)翻譯中的譯名內(nèi)涵更寬泛，除了包括地名、人名、書名、組織機構名、法律法規(guī)名、重要文獻名之外，還包括商貿(mào)專業(yè)術語的固定譯名。而沒有統(tǒng)一譯名，也就意味著無法做到翻譯活動的“忠實”翻譯原則。此外，劉法公教授還認為，組織機構譯名混亂的根源不是譯者的翻譯能力遜色，也不是譯名主人麻痹大意，而是組織機構英語譯名選取原則的長期缺失, 經(jīng)常導致機構譯名的“主人”也難選其名。[2]王金波認為，譯者“各行其是，無視譯名原則和國家譯名標準，疏于考證，是導致譯名混亂的主要原因。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翻譯研究者應協(xié)同合作，遵守規(guī)范，保持統(tǒng)一”[3]。20世紀80年代中期，科學家錢三強在《人民日報》上撰文提出：“當遇到以外國自然科學家名字命名的術語時，外國科學家人名要根據(jù)‘名從主人’‘約定俗成’‘服從主科’和‘尊重規(guī)范’這四項原則。”1993年，新華社譯名室編譯的《世界人名翻譯大辭典》提到的譯名原則有“音似為主”“形似為輔”“約定俗成”，具體人物則首先考慮名從主人和歷史譯法的延續(xù)性，然后才是“同名同譯”。至于“國家譯名標準”則沒有所指。實際上，我國尚無具體的“國家譯名標準”。文有仁先生針對譯名不統(tǒng)一問題，提出過五個解決辦法，即“遵守‘名從主人’原則”“歸口權威機構”“遵循傳統(tǒng)譯名”“少用縮略詞”“慎用音譯詞”[1]。

在文有仁先生提出的五個“辦法”基礎上，劉法公先生[4]曾撰文進一步指出，組織機構譯名統(tǒng)一問題難解，現(xiàn)有原則難以適用，原因有三：（1）目前，我國許多組織機構漢英譯名的“主人”呈多元化，經(jīng)常令人辨不清誰是真正的“主人”，同樣的機構，漢語名稱相同，英語譯名卻各異，沒有規(guī)律可言；（2）組織機構漢英譯名統(tǒng)一所依賴的“權威機構”也經(jīng)常不統(tǒng)一，“權威機構”提供的譯名也互不一致；（3）我國很多組織機構早有英語譯名，但既定的漢英譯名難獲尊重，經(jīng)常被“創(chuàng)新另譯”，另譯出來的譯名與原有的既定譯名同時流通，令人難辨其宗。

綜上所述，以往對于標識語翻譯名稱的研究主要從翻譯文本出發(fā)，以語言本身的理論體系為依據(jù)，重點分析譯文的“對錯”，即不同譯文間“形式上的差異”“意義上的缺陷”。而這樣的研究往往忽略了譯文在不同意識形態(tài)下的表現(xiàn)力，忽視了目的語讀者的理解力和對譯文的接受程度，而最重要的是忽視了翻譯的目的——“翻譯是一種跨文化交流”，以目的語讀者的理解和接受為目的。

四、標識語翻譯研究新方向

以上提及的我國組織機構名稱翻譯中的新情況，已經(jīng)超越了翻譯技巧層面，以往的譯名原則已無法涵蓋處理，需要我們拓展新的視角，引進新的理論，在更宏觀的視域下來研究探討。

（一）突破翻譯的角度，從文本接受的角度進行研究

此研究應系統(tǒng)全面地對中國各省、各地區(qū)各級政府近2萬部門名稱標識語例證進行歷時描述和對比。利用文化旅行理論對文本的跨越進行過程描述；結合文本旅行理論中對權力話語的分析，對不同文本間差異進行分析描述；通過對中國“各級政府部門名稱標識語”翻譯中大量的“平行文本”的分析，深入翻譯行為實例，跳出目前學界較為流行的對某幾個文本宏觀點評描述和話語分析研究，從各類機構譯名演變的歷時描述的角度,力爭較為詳實地分析語義無限的各類文本在翻譯過程中的典型變化，以此來研究“中國政府機關部門名稱標識語”在英語世界的形象及由此衍生出的西方讀者對中國政府職能的認知現(xiàn)狀。

（二）將文本翻譯放在文化和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宏觀視域下進行評述

較為客觀地分析“中國政府機關部門名稱標識語”文本存在的開放性和運動性，以及在此基礎上譯者主體的主動建構，將文本翻譯放在文化和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宏觀視域下進行評述，揭示翻譯文本為何以及如何在西方世界形成“變形”和認知的偏離，譯者需采取何種翻譯策略進行更有效的溝通。

（三）跳出文本橫向的優(yōu)劣對比

依據(jù)版本覆蓋面及長期形成的文化偏離，較為全面地反映中國政府部門名稱的英譯在他者文化中的形象。分析“政府機構名稱標識語”文本的開放性和運動性，闡釋由此在西方讀者心中形成的一系列不同解釋維度和可能性場，指出英語世界讀者對“中國各級政府機構部門名稱”英譯的接受，是確證中國、發(fā)現(xiàn)自身價值的修辭接受，彰顯著西方讀者的自身需求，必然會在理解層面出現(xiàn)變形和歪曲。

（四）拓展研究內(nèi)容的內(nèi)涵和外延

對于公共場所的公示語翻譯，如街道、公園、酒店等，我們重點考慮的是意義、表現(xiàn)形式與功能上的對等。[5]而代表各級政府機關職能形象的部門名稱標識語翻譯，除了名稱、意義、功能之外，我們更應注重部門職能的有效傳遞、文化形象的展現(xiàn)及外交宣傳方面的政治文化因素。這就決定了我們的研究不能局限于中英文意義對等、同類文本分析對比。應該跳出這一視域，從受眾接受的視角研究文化形象偏離和認知多樣性背后的深層因素，在此基礎上調(diào)整我們的翻譯策略。

具體內(nèi)容可從三個維度展開：（1）調(diào)查中國政府機關部門標識在西方世界的接受度和文本形象；（2）通過翻譯文本細讀和橫向文本參考，分析部門標識在接受過程中由于譯者翻譯選擇所形成的文化意象與中方想傳達的意象的差距；（3）結合翻譯理論和文化認知理論，透視意象轉變和形象變遷背后的深層動因并探討解決方案。

解決方案在三個具體層面展開。

1.中國各級機關部門的譯名可否參照英語國家中相同或相似機關的英文名稱，并進一步探討。倘若可以參照，在翻譯中應有哪些文化附加條件。有些表示學科類的機構部門的漢語名稱，在英語里可直接找到對應的翻譯詞匯，但漢英譯名的內(nèi)涵和外延卻是不同的，從而導致英文譯名無意間擴大或縮小了該部門行使的職能范圍，誤導西方讀者。如何從社會職能和文化差異上做出鑒別？

“社會科學院/部/司”的三個不同版本：

多個不同版本的英文譯名 譯名來源Zhejiang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浙江省社會科學院Social Science Department of Ministry of Education of PRC教育部社會科學司Office of Humanities & Social Sciences PKU 北京大學社會科學部

以上關于“社會科學部”的三個版本，有兩個問題。問題一，漢語的“社會科學”是否等同于英語的“social sciences”？如果不等同，兩者的外延和內(nèi)涵有何差異？問題二，這種不等同現(xiàn)象在機關部門的翻譯中會使部門行使的職能范圍發(fā)生哪些改變？翻譯中如何處理，以避免誤導西方讀者？

2.與英語國家的機關名稱不同、但功能相似的中國機關譯名應如何處理？是采取異化策略（照搬原翻譯），還是歸化策略（創(chuàng)造新翻譯）？這其中的“度”應如何把握？

“環(huán)境保護局”的中英對照版：

中外對照版譯名 譯名來源United State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EPA）美國國家環(huán)境保護局Zhejiang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ureau浙江省環(huán)境保護局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ureau of Jiangxi Province《安徽省人民政府公報》（2002年07期）江西省環(huán)境保護局Administration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of Anhui Province

“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ureau” 和“Administration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雖然英文名稱用詞不同，但兩者之間的功能及行使的部門職能卻是相同的。那么我們在翻譯時是否可以照搬用“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來翻譯“環(huán)境保護局”？有趣的是，我們考察國內(nèi)54個有英文網(wǎng)站的“環(huán)境保護局”的英文翻譯，有49個使用“Protection Bureau”，5個使用的是“Administration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都沒有用美國版的“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來表達，這種翻譯該如何規(guī)范？由此折射出了我們在英文翻譯中的哪種文化傾向？與此現(xiàn)象相類似的還有對于學校名稱的翻譯。國內(nèi)幾乎所有以“學院”命名的學校，其英文名字都翻譯為“University”，而不是我們很容易字面對等的翻譯“College”，這些譯名會傳達給西方讀者什么樣的信息，會對部門職能造成哪些誤解，這些譯名能否有效傳達部門職能信息，這些翻譯現(xiàn)象是需要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的問題。

3.具有中國特色的機關名稱應如何翻譯，如“黨委組織部”“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團委”“老干部處”“基建處”等。

“組織部”的兩個不同英譯版本：

中國特有的機構卻無“特色”的譯名 譯名來源Cadre Affairs Office 浙江省委組織部Organization Department 中央組織部

這兩個版本在選詞上都沒有體現(xiàn)或保留“組織部”的“中國特色”，需要從文化差異角度在譯文中再現(xiàn)原文的“中國特色”。

五、結語

在國際社會謀求對話和相互交流的大背景下，調(diào)查中國政府部門標識語文本在英語世界的接受度和西方讀者對中國政府新時期職能的認知度，可以使我們更好地反觀我國新時期的對外交流及英譯在不同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下需做出的有效調(diào)整，以在國際社會爭取更大的話語權和更廣闊的交流空間。人們的眼睛并不完全透明，在西方讀者看待我們的眼睛里，也折射著我們自己的影像。通過政府部門名稱標識語的翻譯來看待我們熟悉的各級政府部門，就像是使陌生的事物“熟悉化”，或是使熟悉的事物“陌生化”。[6]我們關注中國政府部門名稱標識語的翻譯，目的就是考察這種“熟悉的事物”“陌生化”的過程中的啟示，以期從他者的鏡像看待自身的宣傳。在世界文化多元化的大語境下，代表中國各級政府“門面”的部門名稱標識語翻譯必須做出適當?shù)恼{(diào)整，采取有效的策略來適應不同目的、不同語境下的對外宣傳。中國各級部門名稱標識英文譯名的確定應在準確統(tǒng)一的基礎上，考慮到目的語讀者，即西方世界讀者的理解力、認知水平及可接受程度，采取有效的翻譯形式，運用適當?shù)恼J知手段，在國際社會上爭取更大的話語權。

[1]文有仁. 新聞報道中外國專名的翻譯[J].中國翻譯，2008（03）.

[2]劉法公.彌補文化意象虧損譯法探討[J].中國翻譯，2009（05）.

[3]王金波.談國內(nèi)翻譯中的譯名問題[J].中國翻譯，2003（03）.

[4]劉法公.組織機構漢英譯名統(tǒng)一的“名從源主”論[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9（12）.

[5]丁衡祁.努力完善城市公示語逐步確定參照性譯文[J].中國翻譯，2006（06）.

[6]辛紅娟.《道德經(jīng)》在英語世界：文本行旅與世界想象[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

[7]劉法公.論法規(guī)文件英漢/漢英譯名的唯一性[J].中國翻譯，2010（05）.

（責任編輯 葛星星）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新時期中國政府部門名稱標識語在西方世界的接受度調(diào)查及英譯對策研究”（課題編號：13CYY010）階段性成果；浙江省教育廳基金“浙江省機關部門標識語英譯原則研究”（課題編號：Y201223816）資助項目；浙江工商大學高等教育課題資助項目（項目編號：xgy13071）。

郭虹宇，女，碩士研究生，浙江工商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商務英語、英語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