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
摘 要:赫塔·米勒是德國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2009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其獲獎作品《呼吸秋千》中的“重復”修辭手法極具文學性,詞語重復和句子重復修辭手法的運用,淋漓盡致地再現(xiàn)了小說主人公雷奧在勞動營的悲慘經(jīng)歷,也揭示了重復背后隱藏的不可言說的真正內(nèi)涵。
關鍵詞:赫塔·米勒;《呼吸秋千》;重復觀;詞語重復;句子重復
中圖分類號:I1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394(2017)01-0015-05
赫塔·米勒2009年獲諾貝爾文學獎時,評審委員會對其作品如此評價:“她的作品將紀實文學與詩性文學融合在了散文中,淋漓盡致地刻畫了人類心靈歸屬感的匱乏。”[1]米勒出生于羅馬尼亞,是德裔羅馬尼亞人,雙重身份讓她熟練掌握德語和羅馬尼亞語,這兩種語言之間的相互轉(zhuǎn)化、相互影響,使其語言充滿創(chuàng)造性。其作品看似在平實中娓娓道來,但又能將詩意蘊含其中。她大量使用象征、隱喻、重復等修辭手法,本文主要關注其在《呼吸秋千》中“重復”語言現(xiàn)象的處理方式?!逗粑锴А肥敲桌罩Z貝爾文學獎的獲獎作品。該小說始于“二戰(zhàn)”結(jié)束,當時的蘇聯(lián)政府將部分德國人流放到烏克蘭的勞動營,故事主人公雷奧是其中之一。他在勞動營中遍嘗了饑餓、寒冷、勞累和死亡等非人的境遇。五年后,雷奧帶著痛苦的回憶回到家鄉(xiāng),但在那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格格不入。為適應家鄉(xiāng)生活,他繼續(xù)隱藏自己同性戀身份,接受了一段貌合神離的婚姻。但11年后,他選擇了逃離,棄妻而踏上投奔難友的列車?!逗粑锴А烦浞终宫F(xiàn)了其語言特色,平實語言中的高度藝術(shù)性,呈現(xiàn)出一場詩性文學與紀實散文的視覺盛宴。
國內(nèi)外學者多研究米勒作品中的人物性格、情節(jié)發(fā)展和主題特征。少有人對其作品中的重復語言現(xiàn)象進行剖析。重復是一種修辭方法,它的使用增強了文章的幽默感、諷刺感及音律感。“重復”可以是詞語重復,也可以是句子重復。詞語重復在文學作品中比比皆是,但句子重復在小說中卻不常見。在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某個詞語或某個句子會給人造成哆嗦和語言表達欠缺的感覺。一旦使用得當,則能喚起讀者情感上的共鳴,也能起到突出主題的作用。米勒語言的最大玄機就是其小說中使用的重復手法,因此,本文擬先分析其重復觀,再從詞語重復和句子重復兩個維度探討其語言的藝術(shù)魅力。
一、赫塔·米勒的重復觀
當一個詞語或一個句子在文中重復出現(xiàn)時,人們就會忽視它所描繪的事物而重視詞語或句子本身。米勒年幼時生活在鄉(xiāng)間,她所接觸的鄉(xiāng)間語言都是直抒胸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像說話者所描述的那樣淺顯、直白。日常用語與描繪的事物高度一致。然而,在哲學中語言使用和事物描述是分開的,他們需要有參照物和參照語言。因此,研究“重復”這一修辭手段時,要從兩方面考慮:如話語參照事物本身,它是目的語;如話語參照語言本身,它則為元語言。在這種雙重參照語言體系下話語失去其透明性和自然邏輯性。話語成為軀殼,它與事物的統(tǒng)一性消失。元語語言學有這樣一種說法:人們想說的,想表達的被放棄,只需簡單地重復而已。重復的原因?qū)ψx者來說是多重的,讀者可根據(jù)自己的理解進行詮釋。重復往往被看作是頓呼、號召的最簡潔最含蓄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
在日常用語或小說中如果說話人不斷重復某個詞語或某個句子,聽眾或讀者往往會認為說話者語言表達能力有限。但是,米勒并不認為“重復”是一種膚淺的和公式化的表現(xiàn)形式。重復可表明立場,也可隱藏觀點,重復可在無法言說的事物之間斡旋,重復出現(xiàn)的地方往往是文章要強調(diào)的內(nèi)容,而利用“重復”這一修辭手段又能將重要的事情隱藏起來:“零點就是那無法言說的東西。它和我看法一致,認為人對于它無法言說,最多只是兜著圈子說?!盵2]217
二、詞語重復
詞語重復用來表達一種激動的情緒或起強調(diào)作用。詞語重復按照位置的不同可分為首語重復、尾語重復、尾首重復、交叉重復和部分重復(如頭韻、尾韻等)。詞語重復的形式靈活多樣,富于變化,豐富了語言表達。小說《呼吸秋千》中主要使用了首語重復的方法。
首語重復這一概念源于希臘語anaphora。它在修辭學上指相同的詞語或詞組反復出現(xiàn)在句子開頭。它是最古老和使用最頻繁的修辭和詩學手段。在《呼吸秋千》中首語重復是使用最頻繁的一種重復修辭格。首語重復能夠抓住人的眼球,容易讓人耳熟能詳。首語重復為讀者打開了一條神秘的裂縫,能產(chǎn)生一種陌生化的效果。米勒在《陌生的一瞥》中寫道:“陌生對于我來說不是熟悉的反義詞而是信賴的反義詞。不熟悉不一定陌生,但是熟悉的東西有可能陌生?!盵3]12 如果人們長久處于死亡、恐懼的威脅中,原本值得信賴的人、事物不再值得信賴,那么這些人、事物就形生了陌生化效果。“自行車不再是自行車,白頭發(fā)不再是白頭發(fā),香水不再是香水,門把手不再是門把手,冰箱不再是冰箱。事物自身的統(tǒng)一都有個期限。”[3]10不僅人和物,詞語也會產(chǎn)生陌生化效果。首語重復是語言陌生化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
(一)首語重復加強矛盾感
作者在《麥得草》一章中使用首語重復的修辭手法描寫了勞動營中數(shù)小時的集合場景。雷奧為了能承受住這種非人的訓練,嘗試著去尋找一個幻想出來的支撐物?!霸频囊唤恰?[2]20的畫面,特別是“空中掛鉤”[2]20的圖景營造了一種詩意的氛圍。天空、云彩、掛鉤都是視覺意象,蘊含著美好,但是通過“空中掛鉤”這一意象,人們會聯(lián)想到“屠夫掛鉤”;通過“天堂”聯(lián)想到“死亡”。人們從美好的事物背后看到了隱藏著的丑陋,從熟悉的事物聯(lián)想到陌生的矛盾事物。文章一方面,通過隱喻的技巧將其清晰地表現(xiàn)出來,如“空中掛鉤”將救贖和處決緊密地聯(lián)結(jié)在一起;另一方面,通過運用首語重復的方法將語義慢慢地滲透出來。
時間副詞“時?!痹谶@一段中高頻率重復出現(xiàn)。通常情況下,在一段話中,時間副詞“時?!敝粫霈F(xiàn)一次,但是在這里卻連續(xù)出現(xiàn)五次之多,“時常沒有云,只有清一色的像海水般的藍。時常只有遮蔽了天空的云毯,清一色的灰。時常云飄走了,掛鉤也不會靜止不動。時常雨水會灼痛我的雙眼,并把衣裳緊緊黏在皮膚上。時常嚴寒仿佛將我的五臟六腑扯得粉碎?!盵2]20作者是想從不同的事件中發(fā)現(xiàn)它們的共性。首語重復將相同的場景拆分成多個場景,它們各不相同,但是又存在著共性,因為它們都是在述說雷奧所經(jīng)歷的一種懲罰。雷奧試圖在集合點名時找到一個支撐點來度過這難熬的時間,然后結(jié)果卻事與愿違。雷奧在文中說:“如果我找到一個空中掛鉤,它便會牢牢地固定我。”[2]20這是雷奧的美好想法,但是首語重復的地方都在描繪雷奧幻想的破滅。他想要的是天空中“云的一角”,然而這種想法一點點地瓦解:起初是清一色的藍,接著是清一色的灰,再接著是雨水,最后出現(xiàn)了嚴寒。天氣毫無懸念地越來越糟,雷奧想在空中找到一片云彩的幻想將是一件不可達成的愿望。所有場景的相似性和獨特性都是通過重復表現(xiàn)出來的。首語重復將語義的變化微妙的向前推移。“時?!币辉~的重復出現(xiàn)不可避免地帶來語義上連續(xù)的變化。
(二)首語重復劃清文章的分界點
文章的開頭和結(jié)尾往往是虛擬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分界點。在文章的伊始,讀者漸漸進入小說所營造的虛擬世界,在文章結(jié)束時,讀者隨之走出虛擬世界。許多文章為了告知讀者虛擬世界的進入與走出,往往使用首語重復的方法?!逗粑锴А愤@部小說也使用了這種手法。
小說開頭提到:“我所有的東西(alles)都帶在身邊。換句話說,屬于我的一切(alles)都與我如影隨形。當時我把所有的家當(alles)都帶上了。說是我的,其實它們原先并不屬于我?!盵2]1
在小說結(jié)尾,作者七次使用“跟”一詞開頭,每一句話或一個句子成分自成一段。
“我
跟(mit)茶壺共舞過。
跟(mit)糖罐。
跟(mit)餅干盒。
跟(mit)電話。
跟(mit)鬧鐘。
跟(mit)煙灰缸。
跟(mit)房鑰匙?!盵2]262
一句話或者一個句子成分自成一段,它們通過首語重復的方法呈現(xiàn)出來。它是將詩性引入散文中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在文章的結(jié)尾我們看到重復的詞語位于每一行的行首,每一行并不是一個完整的句子,只是一個介詞賓語結(jié)構(gòu),這種寫作手法最重要的功能是:它將空白引入句子中,它使不可見的東西顯而易見了。
書中最后一幕呈現(xiàn)的是一位孤獨終老的人和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共舞。文章最后,作家為什么將mit一詞重復使用?mit究竟為何意?杜登大字典有如下解釋:“mit表達某人與其它人行為的共性與協(xié)調(diào)?!比欢?,本文中mit一詞的重復出現(xiàn)強調(diào)了共性的缺失,協(xié)調(diào)的失衡。每一次重復都突顯雷奧沒有伴侶的怪異。他的舞伴不是人,而是物件,這些物件越來越小,最后消失。此處的首語重復使只身一人的雷奧顯得異常孤獨,他完全脫離了周圍的人。
三、句子重復
這種重復類型不常見,可將它看作是米勒寫作語言的一種特性。它以句子的形式出現(xiàn),被重復的句子成為了一種暗語,米勒稱其為“密碼語”。這種被編碼的句子需要讀者去解碼,去揣測說話人的真正意圖。
在《呼吸秋千》中,“ICH WEISS DU KOMMST WIEDER(我知道你會回來的)”這句話反復出現(xiàn)9次,從第一章到最后一章,貫穿全文。從語體風格上分析,它非常質(zhì)樸,是一種典型的口語表達。它以簡潔的表達展示了語言的魅力。語言不僅僅是交流的手段,是描繪現(xiàn)實世界的媒介,它還是飄忽不定的時代的庇護者和支撐物,語言是人們的最后一種救贖方式。米勒說道:“活著的人們在面對死亡威脅時向詩歌求救。詩歌語言讓人難以琢磨,人們只有透過它的字面去深入剖析它的真正涵義,才可以了解它所表達的內(nèi)容,它是困苦時期人腦中可以找到的支撐物?!盵4]18這句話說明,不僅詩歌語言能在飄搖的年代給人以支撐,就是簡單的日常用語,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拔抑滥銜貋淼摹边@句話在小說中反復出現(xiàn),貫穿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生、發(fā)展、高潮及結(jié)尾。每當讀到這句話,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它給了雷奧希望,然后又漸漸地讓他失望;雷奧起初對生充滿了篤定,最終又被殘酷的現(xiàn)實否定。
小說中的句子重復既能給人帶來并點燃希望之火,卻也能使希望灰飛煙滅。
(一)句子重復給人以希望
文中首次提到這句話時,為了將其突顯出來使用了各種方法。作者將整句話都大寫,“祖母說:我知道你會回來的(ICH WEISS DU KOMMST WIEDER)。”[2]14此后,在緊接的第二段中重復出現(xiàn),可見作者對此的重視程度。作者寫作手法細膩,表現(xiàn)手段多樣。在兩段話中給這個重復的句子詳盡地評論,它們牽動著讀者的閱讀神經(jīng)。文中使用了多種多樣的語言手段,如使用豐富多彩的副詞absichtlich(不經(jīng)意地)、unachtsam(不小心地)將主人公的行為描寫地淋漓盡致;隱喻的出現(xiàn);頭韻的使用;詩意語言和紀實散文的結(jié)合等。
這句話在第三次出現(xiàn)時失去了它本身的句法功能,它不再是一句完整的話,而是成為一個名詞,作主語。
“ICH WEISS DU KOMMST WIEDER wurde zum Komplizen der Herzschaufel und Kontrahenten des Hungerengels”[5]14
祖母說了這句話,反映出她內(nèi)心對離別的不舍與難過。然而,這個只有五個單詞的句子不僅減輕了離別的傷感,還給了雷奧一個重返家鄉(xiāng)的希望,這種希望在勞動營中就是一種奢望。祖母的篤定(ICH WEISS)聽起來更像一種預言。因為只有預言家能夠看到未來,但祖母作為家里最年長的成員,她能給予子孫經(jīng)驗和生活智慧。
這句話具有魔性,當雷奧在勞動營中失去一切時,它像救命稻草、像“護身符”一樣陪伴著他。讓雷奧在非人的勞動營生活中擁有希望。這句話看似簡單至極,但它背后承載著不可言說的故事。每次雷奧重復祖母說的這句話時,他就好像來自于另外一個時代,另外一個世界。過去和將來混淆在一起。
“為了讓我們堅持久一點,每個月我們在工廠門房的小屋里,能夠用鐵皮碗領到半斤新鮮牛奶。這簡直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饋贈。我希望,鮮奶就是我那白色手帕未曾謀面的姐妹,也是我祖母流動不息的祈愿。我知道,你會回來的?!盵2]162
(二)句子重復使希望幻滅
勞動營中的生活每況愈下,那種能夠從勞動營中全身而退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這句像護身符一樣具有魔力的話語,能夠發(fā)揮的作用也越來越小。
來看文章倒數(shù)第二次出現(xiàn)這句話的地方,字母不再全部大寫,句子第一次出現(xiàn)了變化“Ich komme nicht wieder.”雷奧從勞動營中活了下來,他回到了家鄉(xiāng),結(jié)了婚。然而他們的婚姻僅僅持續(xù)了11年。之后雷奧離開了他的妻子艾瑪。在離別前,他留給了妻子一張巴掌大小的卡片,上面寫道:
“親愛的艾瑪,
恐懼不懂得抱歉。
我不會回來了。”[2]256
“我不會回來了”一句話將文中反復重復的句子進行否定。并且原句中“你”的字眼不再出現(xiàn),只單單地留下了一個“我”字,這句話在原句的基礎上做了進一步的變化。對于雷奧來說,在這封告別信上,他說明了一切。當他使用祖母這句話的否定句時,他不能再多說什么了。但對艾瑪來說,這封簡短的告別信只能說明一點:雷奧在他們結(jié)婚11年后毫無解釋地離開了她。在這句話中不可言說的地方只有寫信人雷奧和讀者可理解。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恰恰隱藏在不可言說的地方,原本應該通過動詞kommen的說明語形式娓娓道來,但是,艾瑪讀這句話時,只能讀出:“我不會再回到羅馬尼亞,不會再回到你的身旁?!崩讑W隱藏其離開的真正原因,未作辯解,也未給妻子合理的解釋,只使用一句祖母曾說過的話,其中的真正涵義雷奧的妻子以及他身邊的人都無從知曉。如此不負責任的離開,只會招來他原本生活圈中人的譴責。一句“我不會回來了?!崩讑W將自己不能說,不能改變,他在勞動營中的整個經(jīng)歷都隱藏起來了。從中我們可以看出:“我不會再回到這鮮活地世界中來,我不會再回到常人的世界中來,我不會從勞動營地生活中擺脫出來?!?/p>
“我不會回來了”這句話將所有的一切又都喚醒:五年的勞動營生活,祖母的那句話成為他能在勞動營中活下來的唯一支柱,能讓他回到家鄉(xiāng)。然而勞動營的生活并不能從他的頭腦中徹底刪除,同時,他也不想將勞動營中的經(jīng)歷講給別人聽。
“我不會回來了”這句話是從祖母那句“我知道你會回來的”轉(zhuǎn)化過來的。然而這些都是艾瑪不知道的。雷奧選擇沉默,他沒有過多的解釋,最終艾瑪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四、結(jié)語
重復是闡釋的一種形式。每一次重復出現(xiàn)的地方都能讓人回想起前面幾次出現(xiàn)的場景。它們反復暗示著不能言說卻必須說清楚的內(nèi)容。赫塔·米勒《每種語言都有不同的眼睛》一書寫道:“所有話語字面上的意思,都不是真正要表達的意思。……往往起決定作用的是不能夠直白表達出來的?!谴嬖谝环N愿望:希望能夠被說出來。”[6]14-15重復用語的字面意思與要表達的真正意圖存在著不一致性,這也是重復的神秘之處?!爸貜汀彼诘纳舷挛目偸亲儞Q的,這就給讀者留下了空間,去不斷詮釋重復的真正涵義。當透過表面看到背后的真正涵義時,這就是一個最明朗的神秘之處。
赫塔·米勒《呼吸秋千》用“重復”手法展示了語言作為救贖人類的奇妙工具。小說主要使用了詞語重復和句子重復兩種形式。在詞語重復中,作家大量使用首語重復,將語義的變化娓娓道來,讓讀者感受到它們之間存在的共性與個性,從而增強語言的對比感、矛盾感。小說開篇和結(jié)尾處也分別運用了首語重復,幫助讀者區(qū)分現(xiàn)實社會和虛擬社會,也使讀者跟隨首語重復逐步進入和走出小說所營造的虛擬世界。句子重復是米勒寫作語言的特色。在小說中,“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一句話反復出現(xiàn),展現(xiàn)了主人公的整個心路歷程。起初,祖母作為家中的長者,她用自身的閱歷和生活智慧在孫子臨行前,用這句話給孫子以生的希望。之后,雷奧在勞動營中憑借這句充滿魔力的話語,點燃生的希望,在非人的困境中生存下來。然而,在小說最后,當雷奧再次回到家中,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與家庭和社會格格不入,希望再次破滅。在那個噬人的時代,當家庭、房子、家鄉(xiāng)、性別等一切都被拿走時,只有語言留在了人們的身邊。當不能直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時,當被阻擋在言語之外時,人們只能通過文學形式展示出來?!逗粑锴А氛宫F(xiàn)了那段悲慘歷史,喚醒人們對它的慘痛回憶,最終以文字形式將其記錄下來。
參考文獻:
[1] Die Süddeutsche Zeitung. Der Nobelpreis für Literatur[EB/OL]. (2009-10-08) [2015-12-05]. http://www.sueddeutsche.de/kulter/nobelpreistraegerin-herta-mueller-ein-satz-mit-taschentuch-1.147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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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rtistic Charm of Language: A Study of Language Phenomenon of Repetition in Herta Müllers Atemschaukel
YU Yu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angzhou 213001, China)
Abstract: Herta Müller is one of the most powerful writers in Germany, who won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in 2009. Repetition, a rhetoric feature, in her famous work Atemschaukel is highly literary. The repetitions of word and sentence incisively and vividly reveal Leos tragic experience in Labor Camp and the indescribable meanings hidden behind repetitions.
Key words: Herta Müller; Atemschaukel; repetition; repetition of words; repetition of sentences
責任編輯 徐 晶